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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东楼很想说“这他妈就是在逗我”,可碍着房伯在,不想被老人说教,便只能委婉地表达了。

“王太卿殿下可是我大楚柱国之才,当年老奴曾远远看到过殿下,殿下的风姿至今难忘啊。”房伯感叹一句,满眼都是对顾贤的仰慕之情,“王太卿殿下让翟大人来必有深意。”

深意不深意的,我是没看出来。付东楼正腹诽呢,就见房伯的二儿子房禄急急忙忙跑过来,气都没喘匀便禀报道:“相府派人传话来,说是王太卿殿下召见主子,叫主子赶紧过去呢。”

就这样,付东楼一行人直接从城郊驱车前往王府,等到达瑞王府的时候,午饭的时辰都过了。

这一路马车颠簸,付东楼下车的时候饿得前胸贴后背却毫无胃口,只觉得脚下发软脑袋还晕着。

风花雪月四人哪能让自家主子形容狼狈地去见王太卿,赶忙帮着拾掇。整衣服的整衣服,理头发的理头发,好一阵忙乎才陪着付东楼随王府总管王胜去见王太卿。

刚一散朝就被招呼来的付泽凯和曲氏也没比付东楼舒坦多少,他们俩早早到了王府却被王太卿一直晾在花厅喝茶。付泽凯虽然比不了顾贤尊贵,可怎么说也是大楚的中书令百官之首,哪能受得了这般轻待,当即便把王总管给叫来了。

一问才知道,顾贤叫付泽凯来是为了付东楼的婚事。虽说是皇帝赐婚两家没了议亲定亲的过程,可付东楼是明媒正娶的王卿,该有的三书六礼一样都少不得,所以这提亲的规矩还是要来一遍的。

按理说,顾贤要提亲,当是将纳采的礼品送到国公府上去,可瑞王府地位尊崇,顾贤的身份更是和皇太后一般贵重,总不能屈尊降贵去国公府上和付泽凯曲氏亲家长亲家短的,索性就连媒人都省了,直接把付泽凯招呼过来把纳采礼拿走顺带再见个面说说话。

胡扯八道!付泽凯气得肝儿疼,这明摆着是顾贤作践他,这他妈是要结亲家还是要结仇啊,皇上立后都是派王公大臣把纳采礼送到皇后娘家去的,你一个王爷摆个屁谱啊。

更绝的是,这事儿是顾贤头一天晚上交代下来的,可没成想今儿个一大早王太卿身体不适,王爷连早朝都没去,正跟着太医一起在顾贤屋里伺候着呢。底下的人没接到王太卿说不让宰相来的消息,还是把人给请来了。

王胜搓着手笑眯眯地给付泽凯两口子上茶,说什么王太卿现在也没说放人走,所以叫付泽凯两位还是跟这等等,只要殿下那边一消停下来,他王胜立刻去请示,还说已经有人去请付东楼了,王太卿点名要见呢。

环视四周,王府的银刀甲士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地按着刀柄戍卫在花厅外面的廊下,付泽凯掂量了一下自己这个文弱书生已然有了点春秋的小身板,又琢磨了下养尊处优惯了的老婆,这强行走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要是自己真闯出去被那些甲士给砍了,不管皇上会不会为了他把瑞王府给灭了,他这条命也都交代了,还是留下来看看王太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吧。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王府好茶管够,就是不给吃食,点心都没上一份更别说午饭了。付泽凯强压着火气喝了一上午的茶,肠子都涮干净了脸也绿了,曲氏更是有点眼前发黑,这才等到王胜过来说王太卿正殿召见。整了整衣冠带着老婆去正殿,一进殿门就瞧见王太卿正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地和自家儿子说话,那气色可比他好多了。

“父亲,王太卿殿下刚告诉我说相府遭了贼,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是什么时候从府里出来的,可受到了惊扰?府中情况现在如何?”

付东楼对付泽凯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与关心,付泽凯与曲氏刚给顾贤和柏钧和行了礼他就快步上来抓着他便宜爹的手。

虽然对这种话里有话皮里阳秋的语言艺术不甚在行,可付东楼也不傻。一进门顾贤就抓着他说相府遭贼的事,又不是不知道他和相府关系不好,不就是想借着他的嘴跟付泽凯说嘛。付东楼也乐意帮这个忙,他刚好可以借机会把跟他便宜爹吗行礼的事儿省了。

“老爷,这好端端的居然有不三不四的东西向天借胆敢去咱们府里,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曲氏抓了面色阴沉的付泽凯立时大呼小叫起来,恨不能立刻飞回家去。

曲氏陪她家老爷在王府坐了一上午,如今一听遭贼便知道这事儿和王太卿王爷脱不了干系,奈何这两个人即便是付泽凯也不敢与之撕破脸,曲氏也只能这样装疯卖傻地指桑骂槐。

自从付东楼分家挑了书画的事之后,曲氏一直没得付泽凯的好脸色,连带着大儿子都被付泽凯修书一封骂了一顿。曲氏忖度着自家老爷此刻定然生气,自己这一闹给老爷出气没准能缓和下夫妻之间的关系。

“一时身体不适怠慢了付大人,付大人万勿见怪。”顾贤眼里压根儿就没曲氏这个人,也不愿意跟个妇人计较,可不代表他能当曲氏啥都没说。好死不死的前几日为着江宁的事儿付泽凯还在朝堂上欺负了他的宝贝儿子,新帐旧账刚好一起算。

“早就听说付相品行高洁,糟糠之妻不下堂,如今看来确是如此。”顾贤莞尔,“一见到定国公夫人,孤便会想起以前先王在时一起去乡下微服私访的情形,夫人果真与这锦官城里的其他贵妇大不相同,别具一格。”

付泽凯没发迹的时候不过是个穷书生,哪能攀得上高门大户结亲,曲氏出身自然不高。不能在定国公夫人面前提出身是锦官城贵胄圈里不成文的规矩,曲氏也最恨别人说道这个。奈何今天讽刺她的是顾贤,她憋屈也只能忍着。

倒是难为了付东楼,看平日里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曲氏吃瘪还要忍着笑,真是不好受。

老婆吃亏付泽凯面子挂不住,刚想说两句找回场子,就见顾贤挥挥手,“罢了,付相不必为难夫人,夫人真性情实属难得,孤就不计较她失礼了。”

付泽凯被抢白,脸色铁青,一拱手没好气地道:“不知殿下有何要事,下官府中遭了贼下官急着家去。”

“今日本是叫贤伉俪来商议卓成与楼儿的婚事的,相府如今出了这事儿孤也不好多留你们了。只是这纳采的礼品事关皇家与王府的脸面容不得半点闪失,既然相府最近不安稳,那孤便叫楼儿拿去他自己的宅子存着好了。”

这是告诉天下人你瑞王府看不上我相府吗?付泽凯胸口憋气,一口老血恨不能喷顾贤脸上。曲氏那边则是被一直侍立在顾贤身边当孝子的柏钧和冷冷盯着,说过一句话后只敢装委屈再不敢多说。

这真是天上掉馅儿饼了。付泽凯有话在先婚礼要回相府办,付东楼就没琢磨着那些聘礼什么的还能落在自己口袋里。当时付东楼还后悔,心道柏钧和说自己傻还真没错,这王府的聘礼除了规定的那几样图吉利的,剩下的可不都是好东西,加在一起恐怕不会比自己分家得的东西少。自己分家搬出去了,这聘礼送到相府还不都被曲氏吞了。谁想到今天这三书六礼的第一礼直接被顾贤送到了自己宅子去了,那这以后的礼是不是也要照着这个来?

送到嘴边儿的肉不吃是傻子,爷管你们之间有什么龉龃。

“谢殿下。”

“你和卓成都是男人,虽是已经订了婚,但这婚前不见面的规矩也不是必须讲的,后日孤做东办赏春宴,到时候和儿也会在,你们两个一起好好说说话,也省得都成亲了还不知道对方的喜好脾性。想来你有不少要准备的,今日孤就不留你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就打发人过来与和儿说一声,他帮你是应当的。”顾贤说着拍了拍儿子的手臂,“不过是些小毛病,别跟我这杵着了,你送楼儿回去吧。”

“是。”柏钧和躬身应了,转眼瞟了付东楼一眼。

“多谢殿下美意,付东楼告辞。”付东楼深深一礼,随着柏钧和从正殿后门出去了。

“殿下到底是何意。”付泽凯等到殿中只剩下自己两口子与顾贤才说话。

“付相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叫伴君如伴虎。”顾贤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道,“江宁的事情孤听说之后都不免疑心,更遑论陛下。不过今日之后,陛下疑心尽可消了。”

付泽凯眉头紧锁,顾贤这是明白承认他也知道《浮世录》了。付泽凯直视顾贤的眼睛,顾贤的目光太过坦荡,倒让付泽凯有了种做了小人的错觉,只得叹了口气暂时认下这亏。

“如此还要多谢殿下费心了。”付泽凯作揖。

“虽则孤与卓成确实与你政见不同,可瑞王府都是大楚的瑞王府,每日里秣马厉兵也都是为了驱逐胡虏,你明白否?”

“下官明白。如果殿下没有别的训示,下官告退了。”被人摆了一道还要领情,付泽凯心里冒火脸上还不能露相,只恨不得早早走人回家看看顾贤是不是另做了手脚。

“王胜,好好送付相与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忙着搬家准备开学好累啊( >n。)~呜呜呜……

☆、第十六章

明明天上掉馅儿飞来横财是好事,可偏偏有柏钧和这么个败兴的人半路杀出来,生生搅了付东楼的好心情 。

说是送付东楼回去,也不过是送到王府大门口。柏钧和就像是一块积雨云,周身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几步路付东楼走得那叫一个压抑。

“喂,我说那谁……”临上马车,付东楼忍不住叫了柏钧和一声,“后日的赏春宴上,没什么需要你我一起做的事吧?”

第一次被人称呼“那谁”,柏钧和眉梢一挑:果然是个粗鄙不知礼数的。

“你很期待与本王共事?”

付东楼问一句不过是想做个准备。柏钧和与他之间彼此有成见,若是到时候带到众人面前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说,付东楼绝对比柏钧和吃亏。本是好说好商量的事儿,一听柏钧和这种唯恐他扒上来的口气,付东楼顿时火大。

“哼,恰恰相反,本公子是怕你坏了本公子的事!瞧你一个粗莽武夫,想来吟诗作对行令起舞之事并不擅长。你自己不行不要紧,到时候可别拖累本公子!”付东楼说着一甩车门,“风泱,我们回府。”

第一次被人嫌弃至此的柏钧和紧紧抿着嘴唇,盯着付东楼远去的马车半晌一言不发。就在王府门房快被自家王爷的阎王气场吓死的时候,瑞王爷掸掸衣服上不存在的浮土转身回府了。

付东楼给柏钧和脸子看只是爽了一时,马车一离开王府的范围,风花雪月四个就轮番上阵教育起付东楼来。

“主子,您怎么能说王爷是粗莽武夫呢,王爷可是文武双全的。您只看王太卿殿下的才情就能想见,王爷怎么会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人呢。”雪襟虽是埋怨付东楼,可更埋怨自己没给主子把王府的事说清楚,他原以为这些翟侍郎都给主子说过了呢。

“主子,您怎么能在那么多下人面前下王爷的脸面呢,万一王府给咱们使点绊子,您那些买卖还打不打算做了。”

“月桥姐姐,瞧你说的,怎么天天就想着买卖呢,主子可是要做王卿的人,还能少了那点花销不成,夫妻情分弄僵了才是最最要命的。”花院嫌月桥只知道盘算银钱,推搡了她一把又对付东楼道,“主子,要不奴婢给您调制几种上好的金疮药您给王爷送去?王爷带兵打仗指定用得上。”

“花院姐姐,王爷好好的你说送药,这不是诅咒王爷受伤吗,多不吉利。”风泱叹了口气,“主子,我看您还是赏春宴上好好表现吧,您再怎么着也拧不过王爷的。”

“我说到底谁是你们主子啊,明明被欺负的是我好不好,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帮着他说话!”付东楼揉揉太阳穴,“真是白养你们了。”

月桥花院雪襟几个刚跟着付东楼不久听他生气也不敢放肆,唯有风泱胆子大直白说道:“主子,我们要是一味地起哄火上浇油才真真是害您。您对王爷存了偏见,您嫁到王府之后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付东楼何尝不知道不能那么对柏钧和,可他就是咽不下那口气。说到底,分家的事是他借着王府的威势狐假虎威了,柏钧和会有那般态度也算是他自作自受,可不满也要有个限度,没完没了还算个男人吗!

“罢了,性格不合说什么都没用,我倒是觉得能和王太卿说到一起去,至于那个王爷,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一时间车上众人皆是无话。

赏春宴转眼就到,付东楼这日早早就被花院月桥叫了起来精心打扮。看着两个丫头又是挑衣服又是挑玉佩的,付东楼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女的,否则还不定要怎么折腾。

花院月桥为付东楼穿什么颜色的外衫争执不下,风泱雪襟看二女争得起劲也不敢插嘴,最后还是付东楼自己拍板选了一件杜若色绣竹叶纹的,二女直夸自家主子眼力好。

“主子,王府来接您的车驾到了,正在大门外,您是不是现在动身?”房福没进内室,站在屋门外面行了个礼,“主子,今日的赏春宴并不是在城内的王府办,而是在浣花溪的瑞王府别苑。今年浣花溪两岸的桃花开得极好,您若是去得早还可赏赏花。”

这是委婉地劝付东楼早些动身,付东楼自是听得出画外音,将其母留下的那块红刚玉佩绕在手腕子上对身边的四个鬼精灵一招手,“走吧,出了门可不许再这样闹了,我是无所谓,叫人看到不好。”

顾贤派来的车驾是按着瑞王卿的规格准备的,还派了王胜亲自来接付东楼。

“王总管,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你。今日殿下设宴,王府内诸多事等你操持,怎的还麻烦你跑一趟。”付东楼那日去王府就是王胜接待的,自是知道王胜在王府的地位。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付东楼乐得与王胜搞好关系。

“瞧您说的,小的不过是个下人,公子是主子,服侍您是应该的。”就是白挨了王爷一记白眼,王府里的夹板气可不是好受的。王胜心里默默流泪。

也不多客套,付东楼由风泱王胜陪着坐在主车上,其余人上了后面的小车,由王府骑兵近卫护着威风凛凛地朝城外而去。

房福说的不错,浣花溪两岸的桃花确实开得好,远远望去一片粉红。清风吹过,花瓣随风散落洒在江上,好似给清澈的溪水铺上了一层粉红的毯子,随着波浪起伏别有一番韵味。

清新的空气里夹杂着桃花的香气,付东楼一时间有些沉醉亦有些恍惚,马车外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仿佛很遥远,遥远到在另一个时空似的。

“公子,别苑到了。”王胜的声音驱散了付东楼的幻觉,付东楼正了正衣襟下了马车,由王胜引着直接去见顾贤。

“给殿下请安,愿殿下长乐安康。”下跪磕头这种事原是不习惯的,可对着顾贤,付东楼觉得做就做了,这个男人身上自有一种令人臣服的气质,给他下跪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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