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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尽力让你过得舒坦的。”描摹着付东楼修长的手指,柏钧和的语气软到了极致,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要说过得舒坦,吃绝对是第一重要之事,明天冬至,我们包饺子吧,还要做羊肉汤和赤豆糯米饭。忙了这么久,不好好补补怎么行……噗哈哈。”

付东楼忽然大笑起来,柏钧和少见他笑成这样,心知媳妇定是想到什么没谱的事儿了,顺着问道:“想到什么了?”

“我是想到我那个时空每次过年过节人们常说的一句话。”付东楼眨眨眼,“每逢佳节胖三斤,胖了三斤又三斤。”

柏钧和先是愣了下,随即感叹了一句:“看来你原来生活的地方人们日子过得很好。我也希望天下百姓能每逢佳节胖三斤,而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知道你心怀天下,但目标再远大也要从身边做起。明天咱们一起给全军将士包饺子,馅儿里掺些铜钱什么的,谁吃到了也算个彩头不是。”

“好主意,都听你的。”柏钧和点点头,“把翟夕和公输哲也叫上。我告诉你,你师兄做别的不行,做饺子馅儿可是一等一的好。我有一次碰巧吃到了,觉得比宫里做的好吃。”

“呦,那明天可要让他大展身手。”

侧了侧身子靠在柏钧和肩膀上,付东楼忽然调皮起来,一边说话一边捻起一缕头发用发梢扫着柏钧和的下巴:“说起来,我们明日是没办法大婚了。这个婚事一拖再拖弄得人都疲沓了。我看我们不如明日办了就算了,摆几桌酒请大家吃个饭挺好的。说到底这不过是俩人过日子的事儿,没必要折腾那么大动静。”

“这怎么行,你我成婚,我一定要让全天下人都注目。能享受天下人艳羡目光的机会何其难得,我岂能放过。”

付东楼透亮的蓝眼睛实在勾人,引得柏钧和忍不住低头去吻他的眼睛。

雄性动物宣誓主权一般的言论让付东楼笑了出来:“快歇会吧,我要是个女的,不是我自恋,就凭长相便能让不少人羡慕你。可我是个男人,你确定那群老古板会羡慕你?不背地里胡说八道就不错了。就算是其他人,又有几个能真心接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

柏钧和也笑了,浑厚低醇的声音好似美酒一般,却又霸气十足:“他们接受不接受与我们何干,能光明正大与男人成婚又得高堂祝福的男人舍我其谁。再说了,就算他们不愿意,有朝一日也要见到你就下跪磕头喊‘皇后千岁’。”

“瞧你这副小孩子气性。”付东楼笑骂一句,却也是得意的紧。

“我不同意明日简简单单就办了,主要是因为父王父卿和你父亲都不在此处,到时候拜高堂拜谁?我们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又不是私奔,双亲非在不可。”

听到这句,付东楼陡然坐直了身体:“你说这个我同意,但是有一点必须听我的。”

“什么事?”付东楼严肃的表情让柏钧和一怔。

“我们大婚我绝对不许曲氏出现。不是我小心眼要和一个女人计较,她是想要我命的人,前前后后跟我使过好几次绊子。我知道我娘是外室给她添堵了,我可以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但让我奉她为母让他享受瑞王卿母亲的尊荣我做不到。”

付东楼看着柏钧和的眼睛一字一字说得斩钉截铁,显然是表示这事儿没商量。

“其实我能理解曲氏的心情,我生活的那个时空都是一夫一妻的,男人只有能一个妻子不许纳妾什么的。我母亲或多或少夺走了付泽凯对曲氏的关注,她不待见我不稀奇,下杀手就心太黑了。再者,我不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但占了这个身体总要为原主做点什么。这个身体的生母只有这一个孩子,若是这个孩子都不尊重她,她这一生也太苦了。”

柏钧和思索片刻,答道:“这些都好说,你不是曲氏亲子,又自小养在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曲氏在贵胄中的名声不是特别好,当然这不排除那些世家贵妇看不起她的出身故意说她坏话,到时候让付泽凯给你母亲一个平妻的名号也不是不行……”

柏钧和说着有些为难:“我原来不是没想过给你母亲承恩公夫人的诰命。付泽凯有定国公的爵位,曲氏是定国公夫人,一人不可封两国公,你若立后不再加封他们是说的过去的。可你母亲是地道的胡人又是舞姬出身,只怕清流之口不饶人。”

“我生母封不封诰命不重要,只看她不愿意入国公府就知道她心里未必看中我那个国公爹。真把母亲抬了平妻她许是未必愿意呢,只要别让曲氏在我眼前晃悠就好。装什么母慈子孝,她累我更累……”

付东楼说着脑中闪过一念,话锋立时一转:“对了,假使木炎拉拢令狐纯真的是为了安抚胡人减小复国的阻力,我们为什么不能借着我和我母亲向天下人展示我们的包容心?胡人打杀汉人固然可恶,但不是所有胡人都是那副样子,胡人一样可以为大楚贡献力量不是?大楚也有不少胡人商人吧,若是没有他们在南北间通商,南方的物资又怎会如此丰盛。”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建立统一战线分化敌人,这可是我那个时代的一个领袖人物说过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做起来却不容易,毕竟安史之乱仅仅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史朝义还在北边当皇帝呢……”柏钧和脸色忽而一变,“等等,我们一直在说木炎可能是在收买胡人的人心,想借令狐纯的威名收胡人为己用,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要打北燕又不是治理北燕。”

“你的意思是……?”付东楼被柏钧和吓到了,一时间没转过弯儿来。

“难道说木炎在我朝上蹿下跳四处点火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他真正的意图是北燕?!”

“诶?他不打我们的主意而是想要北燕?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吧?”付东楼懵了。

“怎么会。”柏钧和站起身在帐内踱来踱去,“他现在虽是大楚国师却无实权,地位尊贵却无封地采邑,李唐就算想复国也没有作为根基的地盘。但得了北燕就不一样了,北方虽不如南方富庶,但东都洛阳是金城汤池,北地又多悍勇之士,草原更是有良驹骏马,招兵买马都是易事。若是他搅乱我大楚朝局再反手取了北燕,此消彼长我们定然吃亏。若是与我朝南北对峙的是李唐而非史朝义,胜负之数可就难说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很久以后,有好事者问付东楼,木炎有神算鬼谋之称,而柏钧和能打败木炎一统天下,是不是说柏钧和谋算的本事更在木炎之上。

是时,柏钧和也在付东楼旁边,很是期待付东楼的回答。大家都以为付东楼会借着这个机会拍他男人的马屁,谁承想已经是皇后的付东楼丝毫没给他的皇帝老公留面子,直接答了“不如“两个字。

说战胜者不如战败者,自然有人要问为什么,付东楼给出的解释是:真正的谋略家不一定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计谋,但他所思所想永远快人一步。哪怕他下一步会如何走别人总能猜透,却永远只能跟在他后面亡羊补牢。比如当年柏钧和想到了木炎有先夺北燕再图大楚之意,却未能早一步拦住木炎,反而被木炎算计一遭险些后院起火声名尽毁。这样的人才真正厉害。

至于柏钧和最后怎么就能赢……付东楼笑着睨了柏钧和一眼,只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备,安能不胜。纵然对手是个神仙,也只能是衬托胜利的一方更高一筹罢了。

柏钧和闻言龙心大悦,于是付皇后便连着几天没起来床……

不过再怎么得瑟都是以后的事儿了,柏钧和与付东楼眼下犹如利剑悬于头顶之上,冬至的饺子都吃不安稳,更遑论一统天下。

冬至是个大节气,不仅百姓家家户户团圆庆祝,皇家更是要祭天祭祖。皇帝祭天是极重要的仪式,冬至这天成都城里的王公贵族、大小官员以及各省进京述职的封疆大吏齐聚城北的天坛,除了木炎,就连刚能下床的付泽凯也到了场。不过木炎不来也不奇怪,过去年年祭天木炎都没来过。

世族倾销棉花薪炭事件之后,朝廷并没有对世族痛下杀手。一则朝中许多官员出身世族大家或是与之有姻亲,真处理起来阻力不小。二则令狐纯与李家勾结的事被顾翊捅出来,就表明王府已然知道了这次倾销事件中有胡人的影子,世族本就担了通敌的嫌疑,再加上李家人的刺杀,世族已经得到了足够的警告。顾贤并不想把世族逼急了,更没有做现在就与对方决裂的准备,是以这事就此揭过大家都不提了。

倒是柏钧和此次甚是听话,自从顾贤进宫与他剖析了利弊之后,柏钧和便没再过问此事。如此一来,大楚朝廷这段时间格外平静,祭天仪式还真多了几分祥和之气。

原本念完祭文献过祭礼皇帝再说几句场面话仪式就可以结束了,偏生柏钧昊要出幺蛾子,站在祭坛上突然道:“今日朝廷重臣皇室宗长皆聚于此,朕有一大事要宣布。”

柏钧昊此话一出,付泽凯立刻朝顾贤和太后那边看去。顾贤眉头紧蹙,太后面露疑色,付泽凯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要出大事。

“朕前日得先皇托梦,先皇道昔日择朕为太子,乃是因为外有强敌国赖长君;过继三皇弟柏钧和为瑞王世子乃是为了让先瑞王与王太卿悉心抚育储君。如今瑞王允文允武,又为大楚寻来传国玉玺,此乃上天明喻,将大位交还和弟当在此时。”

“朕意,明年元日举行禅让大典,着礼部郑重相待。”

整个天坛顿时鸦雀无声,付泽凯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来。他可是实打实的被捅了一剑,老命没了半条,今天柏钧昊来这么一手,他剩下的半条命都要赔进去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而震惊过后每个人的心思都活络起来。

皇帝要禅位,被禅位的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要三辞,但柏钧和不在这,自然就没人立刻站出来劝皇帝收回成命。

太后也好顾贤也罢,一个是柏钧和的亲妈一个是柏钧和的“养父”,这俩人谁出来劝皇帝都会让人觉得假。如果付泽凯不是柏钧和的老丈人,凭着他帝师的身份此时最该说话,可偏偏他现在是夹在中间了。

世族出身的官员是希望柏钧昊继续当皇帝的,因为柏钧昊不如柏钧和精明,皇帝太能干了他们还有什么发挥的余地?寒门出身的官员则倾向于柏钧和,瑞王素来只看才干不看出身,人家王卿都能娶一个有胡人血统的私生子,选官员时候还会看出身么?

想明白了自己该跟在谁后面站队,问题却又来了――话该怎么说。

跟着王府走的官员此刻大可不说话,但想柏钧昊继续做皇上的就不能不说了。皇上说他禅位是先帝托梦,这可怎么劝?让皇上不禅位不仅是违逆了先帝的旨意,更是陷皇上于不孝的境地。虽然柏钧和编的那一套“托梦”的说辞漏洞百出,但又不能指着鼻子说皇上胡说八道,更不好直接将瑞王府得罪到底,该如何措辞必须慎重,一时间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若说其他人的思量都是为自己考虑更多些,那顾贤便不得不多替大楚江山想一想。

说起来柏钧昊自己禅位是对王府最有利的,顾贤前不久还和萧彤锦商议过待处理了木炎便劝柏钧昊禅位,顺带把柏钧和真实身世这一隐患一起解决掉。但这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木炎还在暗处兴风作浪,此时若发生帝位更替对大楚极为不利。

还有便是付东楼立后。柏钧昊现在还没有子嗣,如果现在就让柏钧和登基,世族肯定要借着为新皇延续子嗣的名义往后宫塞人,甚至极有可能他们会横插一手让付东楼直接被退婚。两个人现在毕竟还没正式大婚,别说付东楼是个男子,就算是女子,那些门阀为了自身利益有什么干不出来的,还能替被退婚的人考虑名声不成?只看自己与彤锦当年就知道了。

顾贤深深望了一眼站在天坛最高层的柏钧昊,他真的不想站出来说“昊儿你又做错了”。思及当年与柏焱的兄弟君臣之情,再想想仍在扬州监视北燕动向的柏熠,顾贤心中百感交集,胸口一阵酸涩。

“众卿都不说话,朕就当你们并无异议了,甚好。望众卿今后竭心尽力侍奉新皇,为大楚,也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如此,朕心足矣。”

平生第一次做出无人反对的决定,这个决定却是将皇位拱手让人。柏钧昊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或许他早就该这么做了。就像是拿了别人玩具的小孩子,一直霸占着不肯还给人家,非要等到不还就要挨打的时候才撒手,面子里子丢得一干二净。

顾贤向前一步,正想劝柏钧昊收回成命,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骤然插入,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陛下不可!”

顾贤只觉得这声音耳熟,还未待他反应过来说话的是谁,就又听到一群女子的惊呼声:“太后小心。”

循声望去,只见太后萧彤锦似是被人带了一下险些摔倒,被周围的侍女扶着才将将站稳,她身前跪着女官莲华。那个平日里安静聪慧的美貌女子神情凄厉,好像糟了天大的冤屈似的。

“莲华,你这是怎么了?”萧彤锦黛眉轻蹙,语气波澜不惊,大家女子的端庄与一国太后的风度展现无遗。

顾贤与萧彤锦虽隔着一小段距离却都是站在天坛的第二层上,仅次于柏钧昊所在的顶层,柏钧昊见动静来自太后这边便走下来去扶太后,端的一副孝子模样。

莲华见皇帝走过来,立时抓住了柏钧昊龙袍下摆,不住地磕头:“陛下万万不可禅位于瑞王啊,万万不可啊!”

柏钧昊心底无端泛起厌恶之情,却忍着先问萧彤锦道:“母后可还好?”

萧彤锦淡淡扫了莲华一眼,轻蔑一笑,转而和颜悦色地拍着柏钧昊的手道:“皇儿最是孝顺,哀家无恙,你莫慌。”

柏钧昊点点头,这才问莲华:“朕说禅位于和弟,满朝文武皆无异议,你一个内廷女官为何大呼小叫阻挠于朕?如此冒失险些伤到太后,你该当何罪!”

柏钧昊记得这个女官是太后从娘家带来的陪嫁,自他记事起便知道太后身边有这么一个心腹。这女人似是比太后还大上两三岁,虽是风韵犹存却早已梳了妇人头,似是在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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