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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弼所言颇有道理,即使现在选择支持服人的朝臣也有些犹豫,相互议论耳语,而也就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道:“工正此言差矣。”

秦弼听到这个声音一愣,抬头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夏瑜从侧室走进来,身后跟着杞熏、吴豹还有一众甲胄弓弩佩剑在身的护卫。

秦弼一见这一队人马,再联想孙由领军在太庙外护卫的情形,顿时冷汗直流,心道:太子埋伏了刀斧手在后啊!若是有人作乱只怕就是命丧当场啊!

☆、第183章

夏瑜从侧堂走出来,这让还留在太庙中的燕国朝臣都是一愣。

要知道虽然太庙是历代燕国国君灵位祭祀供奉的地方,但除了燕国宗室的家祭外,有关社稷例如国战献俘之事,都是燕君带领朝臣在太庙祭祀,内主内室是不会在这种场合出现的,所以,夏瑜此时出现在太庙,倒是让众人都颇为意外。

夏瑜自然也见到众朝臣此时的神情,不过无视此时众人脸上的诧异神色,缓缓扫视众人,神色平和,道:“工正所言乃是忧心我燕国社稷,拳拳之心可赞可叹,但兵法有言,兵贵在精不在多,这点也适用于庙堂,燕国朝臣不在于多而在于忠心与否,若朝臣不忠于燕国社稷,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过蛀虫而已,一个国家,蛀虫太多,不过会让其加速灭亡而已。”

秦弼听了夏瑜的话,有些不认同,但又不敢明确反驳,说实话,秦弼心中有几分惧怕夏瑜,在他心里夏瑜其人比其一贯宽厚的服人要可惧的多,是以值得岔开话题,道:“庙堂之事,秦弼愚钝,难断其中利害,只是眼下赤狄南下,齐军北上,我燕国两面受敌,如何退敌才是一等要务。”

夏瑜听得秦弼的话,微微仰头,眼神悠远,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良久,道:“敢问工正,您觉得我燕国数年间屡逢危难,兵源不足,府库消耗殆尽,坐拥与齐国相差仿佛的国土,国力却衰弱非常,根由为何?”

秦弼听得夏瑜的问话,微微皱眉,齐强燕弱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这个时候夏瑜突然挑了整个话题问自己却是为何,秦弼一时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值得将燕国贵戚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拿来搪塞道:“我燕国与齐国不同,地处偏北苦寒,作物不丰,自然难以与齐国抗衡。“

夏瑜听到秦弼这话,笑了,道:“所以若是我燕国出产粮食有过齐国,我们便能比齐国强大吗?”

秦弼一时语塞,其实齐国之强始于管仲辅佐桓公称霸,此点天下诸侯皆知,几乎每一个国君做梦都想求得一位像管仲那样的贤臣,但这等一人兴一国的人才,可遇不可得,国之兴亡其根本在于人才,又哪里是土地出产多少粮食决定的。

眼见秦弼被夏瑜将住了,与夏瑜有杀子之仇的司徒冶有些按捺不住,冷哼一声,道:“这等时候,内佐有空针对工正,不若好好想想如何退敌吧。”

司徒冶的态度明显有些无礼,但夏瑜神色丝毫不为所动,而是拍了拍手示意,身后的吴豹见夏瑜示意便按照先前的吩咐搬出两个盒子,放置在太庙众朝臣之前。

众人都看着这个两个盒子,吴豹听从夏瑜的吩咐打开,只见一个盒子里是稻米,另一个盒子里是切人造的武阳钢剑。

秦弼眼见这两个盒子,目中有疑惑之色,看向夏瑜,对这位太子内佐此时行为有些不解。

夏瑜不去理会众人的疑惑之色,伸手从盒子里抓了一把稻米,然后慢慢放手,让那稻米一粒粒从掌中滑落会那成米的盒子里,道:“这是我从南方楚国搜罗回来的谷种,细心培育三年,已经使得方城的粮食产量翻了差不多一倍。”

夏瑜又转身拿起另一个盒子里的武阳钢剑,拔尖出鞘,只见剑锋寒光凛冽,夏瑜握着宝剑舞动了下,突然剑锋直指司徒冶,看着司徒冶,道:“武阳钢剑的锋利,大家都知道了,想来也不用我多说什么。”

司徒冶看着那指着自己的钢剑,目光中有了狠戾之色一闪而过,但随即又慢慢收敛,道:“武阳钢剑的锋利大家都知道,要不是有这等锋利的宝剑,宗室庶长叔也不会挑起中山事,只是武阳现在已经被齐国攻下了,武阳钢剑只怕也是绝响了。”

听到司徒冶这话,夏瑜笑了,收剑回鞘,道:“我能造出武阳钢剑,就能再造出其他的钢剑,我能让方城成为燕国的粮仓,我也能让其他地方成为燕国的粮仓。”

司徒冶听到这话,瞬时有了几分按耐不住的愤怒,道:“国事如此,内佐炫耀自家本事,不你觉得羞耻吗?”

夏瑜用手中长剑信手杵地,低头看着眼前的稻米和钢剑,然后看着司徒冶,道:“你觉得我在炫耀自己本事吗?”

司徒冶听到夏瑜的问话,皱了眉头,但还没等他说话,夏瑜已经再次开口,站在太庙燕国历代国君牌位前,扫视一众朝臣,道:“就像白菜萝卜这样的东西在普通的人手做菜会很难吃,而在大厨手里却能化腐朽为神奇,今日燕国之兴盛在贤君在贤臣,在太子也在诸位忠于燕国社稷的忠臣,国虽多难,但只要人心不散,燕国处处可为方城,处处可谓武阳。”

说道这里,夏瑜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服人,道:“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三千越甲可吞吴,越人能做到的,难道我们燕人做不到吗?”

听到这话,服人抬头看向夏瑜,与夏瑜对视良久,最后,服人看着一众朝臣,道:“国虽多难,但只要我燕国还有忠臣,还有百姓,亦能兴邦,越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们燕人也能做到。”

秦弼这个时候已经有几分明白夏瑜说这么多话的意图了,不过是为了坚定这些选择跟随服人迁国迁都的朝臣的信心,不让士气溃散,秦弼也是聪明人,当下马上高声道:“太子所言甚是,国虽多难,亦能兴邦!”

一直没说话的公子启此时也反应过来,道:“国虽多难,亦能兴邦!”

有秦弼、公子启领头,这些选择跟随服人的朝臣纷纷齐声道:“国虽多难,亦能兴邦!”

服人看着这些选择跟随自己的人,眼睛微微湿润,良久,服人深吸一口气,禀手施礼,向众人深深一拜,道:“服人感谢诸位忠臣在此邦国危难之际,不弃燕国,不弃社稷。”

公子启见服人像朝臣施礼,有些不知所措,急忙回礼,道:“太子不可,太子怎么可如此大礼拜朝臣,岂非尊卑错乱。”

服人摇头,抬手止住公子启的回礼,道:“诸位当得起服人的大礼,不仅诸位当得起,此时燕国危难之际为燕国尽忠的人,服人都当大礼以拜,我的尊卑不再这个上面,向为燕国尽忠者施礼,也不丢我的面子。”

因为这段时间的奔忙,服人消瘦了许多,加之一直都颇为粗糙黝黑的皮肤,此时站在这里想一块粗粝的岩石,但是那份像石头一样的坚硬,还有那诚恳的言辞,还有眼中好不掩饰感动,让众朝臣也动容了,纷纷长拜回礼,道:“我等愿追随太子,生死无悔!”

当太庙中的朝臣都退去之后,眼见没有外人了,夏瑜直接对服人道:“从蓟都向东撤退的事情要抓紧,赤狄已经越来越近了,必须尽快撤退,我已经命人在城内散步齐军要屠城的消息,百姓畏惧齐军,在动员撤退时会方便些。”

服人神色不动的听着夏瑜的话,当听到夏瑜说在城内散步齐军要屠城的消息时,眉头微微皱了下,但随即又恢复不见喜怒的神色,道:“动员百姓之事粮草之事要准备万全,粮草准备如何了?”

夏瑜道:“打围城战粮草不足,但若只是东迁,支撑到明年春天耕作还是够的。”

服人点头,道:“这几日你入宫坐镇,蓟都令虽然是我内父心腹,但蓟都十几万人,我不亲自把关我放心不下。”说道此处服人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历代燕国国君灵位,喃喃道:“我燕国不会亡,我不会让燕国在我手中亡国。”

从太庙出来回燕宫时,方才到了宫门口,夏瑜就见齐吕一副急的来回踱步的样子,一见夏瑜的车驾,急急冲了过来,道:“主,你可回来了,我有急事啊!”

夏瑜见齐吕的样子,微微皱眉,问道:“什么事情?”

齐吕听得此问,打量了下夏瑜身边的人,欲言又止。

夏瑜见齐吕的样子就知道他要说的话只怕不宜让外人听到,便对身侧的侍从道:“百步之内不许有人。”

那些侍从护卫听夏瑜号令退下及至百步,齐吕见状方才凑上前去,对夏瑜道:“主,田舒田将军遣人传讯入府。”

夏瑜一愣,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齐吕没发觉夏瑜在发愣,而是进一步解释道:“我今天刚出太子府,路过一个酒馆,有一个酒客冲出来撒了我一身的酒,我本来想发火,但一看却是我在平阴城里的同袍,他抓着我的衣袖给我使眼色,我当时一时心软就把他拽进了我的一处宅子,一细聊才知道他是田舒将军派来给主您送信的。”

夏瑜似乎有些发愣发呆,半响才反应过来齐吕说的是什么,道:“阿舒……田舒有什么消息要传给我?”

☆、第184章

齐吕看了看左右,虽然没人,但齐吕还是抱着小心谨慎的态度,凑到夏瑜近前,悄声将田舒遣人传来的讯息告知夏瑜。

夏瑜侧耳倾听,然后沉默良久,道:“阿舒要见我?”

齐吕微微叹息,道:“是。”

夏瑜的目光看向天际,有些惘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又似乎迷失在了什么情绪里,良久,道:“你去通知吴豹与杨之孙,代五百骑兵,三百弓弩手随我出城。”

齐吕听得吩咐,目中有几丝忧虑之色,但齐吕是军旅出身,此时见夏瑜下令,自然要以遵循命令为先,所以施军礼道:“诺。”

燕国蓟都城门,太子府内佐要出城门,还是带着足足八百人出城,这自然不是一个城门守军敢于做主放行的。

此时负责南城门的乃是太子心腹孙由,自从孙由作为燕国宗室子弟亲自动手斩杀了宗室庶叔后,可以算是后路都绝了,彻底的站队在服人这边了,自然也就得到了服人的完全信任,这放手蓟都南城门,直面齐军攻势的重任,是以城门令急急通知了孙由。

孙由正在巡查城防,接到南城门令的回报,赶到南门,眼见夏瑜带领一队人意图出城,眉头微皱,对夏瑜道:“内佐何事出城?”

夏瑜看着孙由,很平和,道:“我出城查探敌情。”

孙由哈了一声,道:“我燕国的斥候军士死光了吗?要内主内佐您亲自出城查探敌情?您带着这么大队人马要怎么查探敌情?”

夏瑜似乎没看到孙由那略带嘲讽的神色,只是淡淡的道:“我要如何查探敌情需要报之将军你吗?将军不知上下尊卑有别吗?”

夏瑜身后是吴豹与杨之孙,各领骑兵与弓弩手,这两人是夏瑜心腹,可以说只听夏瑜号令,眼见孙由有阻拦之意,俱是按剑在腰。

孙由见此情势,眉头皱的更紧,神色冷峻,这领头之人有了隐隐对峙之态,下属自然也紧张起来,一时间令这蓟都南城门处有了几分肃杀剑拔弩张之感。

良久,孙由哈哈哈大笑,道:“内佐说哪里话,你要出城,在下岂敢阻拦。”

孙由这一笑化解了几分紧张气氛,接着孙由对身侧的城门护卫道:“来人,开城门,让内佐出城。”

夏瑜看着孙由动作,面色如常,最后微微点头道:“多谢将军。”

夏瑜言毕,带着这八百护卫便出了城门。

一直眼望着夏瑜一行人出了城门,直到背影渐消,孙由身后南城城门令破为担忧的对孙由道:“将军,现在我燕国情势危急,大战一触即发,整个时候你放太子内佐出城,这……内佐又是齐人,你不怕内佐他跑了,叛逃了吗?”

孙由冷笑道:“他若真有叛心,跑了不过是除了我们的一个内患而已,不是更好吗?燕国的未来终究要靠燕人自己。”

蓟都城百里外荒郊,田舒带了几个护卫在一处开阔地方等候约定的来人。

田舒心中满是焦虑,但是这几年为军中主将的经历,早已经将他的性格磨练的十分沉稳,所以即使心中宛如期待和紧张交加,但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原地,神色如常。

田舒这份装出来的镇定,在见到远方有几人单骑走马渐渐靠近时,却是有几分撑持不住了,眼见那远方来人渐渐飞驰临近,直至田舒身前两丈远处,翻身下马,慢慢走进,田舒忍不住向前急走了两步。

一别三载,来人风采依旧慑人,只是……田舒细细打量,犹记在平阴城初见时,眼前人还是少年模样,个子矮了他足足一头,三年前送他离去时,少年已经已经开始拔个子了,初初有了成人轮廓,而现在,田舒已经不称呼眼前人是少年了,眼前人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子。

兰芝雍容,皎皎如玉树临风,气度逼人,但眉宇间的冷然依旧带着几分杀伐之气,一对眸子慑如古井深不见底,幽寒内敛,如果说以前的少年是还带着几分稚气的雏鸟,现在眼前人已经如浴火凤凰,翔于九天,风姿华贵,使人止息。

一瞬间,田舒目中隐隐有热意涌出,用微带颤抖的声音喊出了来人的名字,道:“阿瑜……阿瑜……你来啦。”

夏瑜看着田舒,一别三载,以前还带着几分皮猴气的公子哥儿,此时厚重沉稳,自有几分为帅为将的威严,当真脱胎换骨。

夏瑜叹息一声,听得田舒开口叫自己,回应道:“阿舒,你……你这几年还好吗?”

田舒扑哧一笑了出来,然而笑中隐隐含泪,心中也隐隐有些哭笑不得之感:他与夏瑜有过命的交情,分别三载,第一次见面开口询问,竟是这么无聊的寒暄。

田舒深吸一口气,微微稳定了下情绪,回答夏瑜道:“我……还好,阿襄当政,田须也被我们除掉了,现在朝中安稳很多,办事情也不像以前缚手缚脚。”

夏瑜听田舒说到此处,眼中有些微复杂情绪划过,当时若非田须也许他一直会在齐国,也许现在率领大军北上伐燕的主将会是自己,若他能熬到田襄当政,也许……微微叹了口气,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也许,往事已矣,不可追也。

夏瑜收敛了情绪,道:“我知道,齐国朝局变化,我虽在燕国,亦是时时关注,齐国乃当世强国,国中变化,牵动天下,诸侯尽皆举目。”

许是夏瑜话中有几分旁观者的淡然,也许是说道这朝局形势让田舒从久别重逢的激动终中回神,忆起了现在两者的身份,田舒的神色也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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