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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时候才能养活了。

可不能赔钱呐，四娘心想，叫谁去照顾这么一个病秧子呢？

她转身去查看妖妖馆今天的收支，身后的容迟脸色变得通红，像是被上了蒸笼蒸包子一样，之后红润就慢慢褪了，人成了惨白的片儿，手背上金光闪了一下，位置挪到胸口，眨眼间就又消失了。

然而只是这么稍稍一会儿，四娘转身一瞅觉得人有点不对，再去探容迟的呼吸，发现他已经没了出气了。

四娘凤目瞪圆了，“艹，竟然坑人坑到老娘身上了！”

她刚才探着明明还有气的！

四娘不死心，拿着自己的羽毛扇探在容迟鼻子下，结果羽毛一动不动。

真死了。

“操……做了个亏本生意……”四娘翻了个白眼，随后招呼两个人把这个死人拖出去。

再漂亮也是死人了，做不成生意的。

四娘还没有做死人生意的想法，嫌脏。

☆、进妖妖馆

然而这时候让人追上去显然不合适的，妖妖馆向来是一手递钱一手结账，转身哪怕是爹妈做的声音都不认账，从前发迹也是因为守好了这条规矩，况且确实刚才在的时候她看出来人是活的。

四娘还是不死心，心想怎么死的这么快，从前没有发现过这样的，她心中一动，扒开了容迟的嘴巴，闻到了其中的血的味道。

“孙子，日！”四娘破口大骂，原来这厮居然喂了这人老虎的心头血！

那老虎虽然奄奄一息，但余威还在，精/血也还是很精的，喂给人，会让人拖一会儿命。

你道这是好方子？屁！虎狼之方是怎么来的？刚才看着情况好，实际上这只能加速这个人死的速度，她还说那小脸上的嫣红挺好看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四娘心想夜路走多了，终究还是撞了鬼了，没想到居然被人这么坑了一把。

其实还是因为没有想到，老虎平日里很少有猎人去招惹，除非一队佣兵组织出去，但那么多佣兵一起出去，却也是没人会头脑一热去打老虎，因为不划算，能花费一样的力气猎到更多的肉，为什么去猎老虎，脑子有病吗？

大管家上来问这个死人怎么处理，四娘挥了挥手，示意拖出去，扔到垃圾堆上就是。

至于到底谁会吃死人肉，不管是人，还是狗，只要她看不到，她就不会管。

当然看了也不会管就是了。

妖妖馆有自己的垃圾处理站，每天早上都会有人把这里的东西给弄到车上，拉到城外。现在是傍晚，自然是没有人管这里的。

但这里好在也不脏，说是垃圾站，其实只不过是姑娘们或者小倌们处理废弃东西的地方。

容迟就这么在这里躺着，一动不动，真是个死人一般。

天色黑了下来，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按理说，也不会有人前来。

一个穿着素色衣服的女人却出现在了这里。

她长得很普通，非要形容的话，鹅蛋脸，单眼皮，清汤挂面一样的黑发，很瘦，没胸，腿也不算长，大概是因为瘦，所以腰很细。

她看到垃圾堆旁边有个人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素素来这里其实只是想要翻一翻垃圾堆，找一下自己丢的那根木簪。

她平日里没什么生意，也不爱往前堂凑热闹，会来这里，只不过是因为没有什么活路了。

没活路的时候，人总是自暴自弃。

素素只是消极对待。

从小对她不算好的哥哥把她拉扯大了，嫂嫂进门之后就嫌弃她好吃懒做。

嫂嫂是个能干的人，还可以跟着哥哥外出打猎，对于素素这种只能在家里等着别人猎东西的人向来噗之以鼻。

因为素素是那种什么都异化不了的废物，天生的、无药可救的普通人。

在嫂嫂怀上下一代的时候，素素就被嫂嫂拉着，卖到了这里。

哥哥没有阻止这件事。

那天素素没有看到哥哥，后来哥哥也没有来找她，她才明白哥哥大约是不忍心看到自家老婆带走妹妹，到时候妹妹向自己求情这一幕，直接出去躲避了。

素素对此也没有什么话，也没有什么抱怨，从小旁人眼神里传递的东西已经让她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

容迟呻/吟了一声，吓了素素一跳。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今天后院的传闻，说四娘做了一单亏本生意，本来以为是个潜力股，结果对方到她手里死了。

这时候素素才把那个死人和眼前这人联系到了一起。

那人长得确实很漂亮，眉目如画，比妖妖馆任何人看起来，都漂亮的多，素素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烫的要命。

真是活的呀？

那人忽然拉着她的手，把素素吓了一大跳，她往后退了一步，手从那人手里扯了出来。

那人没有停留，他似乎在做一场噩梦，满头都是汗，不住的张开嘴巴，但却没有任何求救声发出。

他在与自己斗争，素素看着他皮肤上血逆流，却又白了下去，血色又上来，又下去，这是异化斗争的表现，最后停留在了苍白色，证明他异化失败。

也就是异化残疾，以后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增进，和自己一样，成为了普通人。

亦或者说比普通人要惨一些，因为这种残次品，不被任何势力所接受，无论是传承，或者是兽群，或者是人。

素素忽然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这人的处境和她当初，何其相似，她小时候的一场高热，让自己从此以后都断了异化的可能，成为了普通人。

她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扯着这人的胳膊，把他半背半拖，拖回了自己的屋子。

素素住的屋子并不大，在西苑，房间很破，但好处是安静，这边基本没什么人，算得上是冷宫的一部分，让那些长得略逊色、或者凶狠客人玩残了的人居住，如果在一个月之内没有一单生意，付不起这里的租子，这些人就要沦为奴隶。

到那时候，命运就不由得自己了，可能被当成狩猎时候的诱饵，也可能给一些有特殊爱好的人折腾，后者总是无法想象的残忍，素素从前听过。

好在素素虽然长得有些朴素，但还是有常客的，那些人虽然每次都折腾的时间长了些，凶猛了些，但好在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嗜好，也都喜欢素素的温婉和逆来顺受的性子。

毕竟能娶上妻子的，基本妻子也都是母老虎类型的，平日里强强合作，床上强强互殴，偷嘴的多了去了。

素素觉得，这些人喜欢点她的单，大概和喜欢靠着树自己弄，是一个道理，这么久，她早就无所谓了，一日过得便是一日，一年过得便是一年，哪一天死了，她只希望自己得尸体不要被分食，她还是想完整的死去，现在还活着做生意攒钱，其实就是在挣棺材本。

素素拧着帕子给躺在床上的那人擦干了汗，昏黄的灯光下，让那人的脸褪去了惨白，反倒是多了一些温柔的线条，看上去就让人舒心。

素素看了他的伤势，她心中佩服这人的毅力，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好好活着，真是不知道该赞美他运气好，还是赞美他命大好，她索性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他，不知不觉便痴了。

他叫什么名字呢？

或许醒来可以问他。

不过醒来之后可能就要走了吧？

不过他走的了吗？受了这么重的伤，走不远吧？

想到这里素素便又想起了一件事，她就这么把人弄到自己的屋子里了，万一明天有人发现垃圾堆上没有尸体了，会不会怀疑？如果四娘兴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岂不是麻烦了？

素素有些坐立难安。

她想了一会儿，有了主意，匆匆离开了长凳，想起隔壁原来养着一只狗，那只狗因为咬伤了一个奴隶，叫四娘着人打死了，分了肉，狗的主人只剩下骨头了，还把那骨头洗干净了放在他家屋檐下呢。

素素要做的，就是去偷骨头。

虽然人的骨头和狗的骨头差别是大，但扔些骨头在那边，再撒些血，至少会造成被鬣狗拖走的假象吧？除非刻意，否则不会彻查的。

素素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隔壁的被人包了一个星期，这周都不在，所以她可以放心的去弄。

她在屋檐下找到了那堆骨头，发现骨头上都有陈垢了，又不得已去洗了洗，然后扔到垃圾堆旁边，扯出自己空间里藏着的一只公鸡――她因为长相，要不起什么大型的动物，只能分到这种蓄养的东西吃肉喝血，才能维持自己的生存。

虽然这个月还没到时候，但也就差七八天了，到时候虽然差不多是危险期，但说不定床上那人会醒过来，还可以去打猎，素素往好的地方想，觉得生活还是有盼头的。

她撒了些鸡血，剩下的部分打算回去煮煮吃了，饱腹之欲，又割了几根头发扔在地上。

不管信不信，反正至少做了，至少安心了些。

等她回去，发现床上那人正在做剧烈的挣扎，已经滚到了床边，随时随地有掉下床的危险。

她急忙上前把人推进去，发现刚才擦过汗的额头这次冒出了更多的汗，他的心口有金色的光芒闪现，又转移到手背上消失，素素看着那只手，有些目瞪口呆。

☆、世有狗屎

那人手背上浮现了花纹繁复的图腾，素素从前从书上看过这种图腾――好像是叫凤凰图腾，可是凤凰城不是早就从大陆上消失了吗？

凤凰城早在三千年前就消失在了衡格大陆，关于凤凰城的一切都只存在于传说当中，据闻赤焰凤凰的每一次出现，都会给大地带来灾难。

三千年前众神存在的时候，麒麟神兽会联合东方神龟压制赤焰凤凰，因为赤焰凤凰给大地带来高温，造成猎物追逐动物迅速脱水，激烈的时候甚至会直接化身成肉干，所有的水分直接脱离，那时候很多城池都会修建地下城。

后来赤焰凤凰带着凤凰城一起飞升，将衡格大陆地表带离，很多地下城直接变成了地上层，好像整个衡格大陆的地表被整齐的切割了一样。

这些都是素素听一个说书人提到的，说书人的异化是一只蟑螂。

蟑螂没什么不好，除了种群队伍浩浩荡荡，吃的不怎么好，当然只要拉的下脸皮，“天赋异禀”，还是很牛逼的，有一句话叫做“打不死的小强”，说的就是这个种族。

素素也分辨不出来真假，索性当故事听，毕竟衡格大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凤凰了，也没有凤凰城的消息，人们都说他们在天上逍遥快活，那里不需要饮血吃肉就能活，凤凰也是很长寿的生物，他们在最靠近太阳的地方。

这时候看到传说中的东西，还真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床上的人猛地一个翻身，捂住自己的心口，睁开了眼睛，冷厉的、箭一样的目光盯着她！

素素还没有反应过来，喉咙就被制住了，那人张口，声音很沙哑，“你是谁，这是哪里？”

素素被扼住喉咙，很是难受，言简意赅的回答了他的问题，生怕他下一秒不满意自己的答案，直接把自己给弄死，“妖妖馆，我房间。”

容迟蹙眉，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和老虎搏斗，同归于尽那里，他记得自己回忆了些乱七八糟的，但现在都想不起来了。

对了，他还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域”中，在那里自己好像是死人一样，看着各种各样的史前生物，还有什么圣谕指引他走向光明的彼岸――那是什么，邪/教吗？

“你救了我？”容迟把那些东西扔一边，问眼前这人。

对他来说，人是不需要分性别的，他眼中只有两种人，雇主，和需要杀的人，其他的都不属于他考虑范围内。

“你是被卖到这里的，我在垃圾堆上看到的你。”素素艰难道，她喉咙很难受，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吐了，“可不可以……放开我……咳咳！”

容迟稍稍松手，却没有真的放开她，“名字。”

“我叫素素。”素素眼睛里都是泪水，任谁被这么掐着脖子都会不自觉的蓄积眼泪。

“多谢你。”容迟松开掣肘她的手，“来日再会。”他说着就要往门外走，下一步直接跪在了地上，胸口的疼痛简直汹涌澎湃！

“唔！”容迟喉咙腥甜，一口血上来，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素素急忙上前拉住他，“我劝你最好还是别逞强，先好生修养，这地方虽然不干净，好在比野外还安全些。”

容迟没有推拒她，只是拒绝了她搀扶这一举动，自己用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扶着墙壁回到床边。

素素以为对方嫌自己脏，也就没有再无端热情，让人厌烦。

“你刚才说，这里是妖妖馆？”容迟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一定有人提到过，这时候他耳边忽然回想起枭对他的威胁，说如果他不从就把他卖到妖妖馆，千人/操万人/骑什么的……他明白这里是干什么的了。

素素看着他眼神波澜不惊，并没有说起妖妖馆就厌恶，心中又觉得欢喜，“是，这里是妖妖馆，就是你听过的那个妖妖馆。”

因为全衡格大陆，就这么一家妖妖馆，盛名在外。

她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容迟一眼，确定对方眼睛中没有厌恶，大着胆子问他，“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

容迟瞥了她一眼，“容迟。”

素素咀嚼这两个字很久，忽然觉得，再没有两个字合起来，能念的比这个更美好了。

容迟既然醒了，便不可能睡在别人的床上，尽管素素再三推拒，他都坚持，这并不算是他的绅士风度，而是来自于他天然的和其他无论人或者动物都没办法接近这个性格。

素素见状，心里虽然有些叹息，却没有再坚持，最后结果，她睡在了床上，容迟睡在了床下，她把自己在柜子里放着的被子给拿了出来，那是为了霜降而准备的另一床被子。

现在她只希望，这场霜降，来的早一点。

沈渊到瀑布下的水潭中没有发现人，有些懊恼的在里面钻了一会儿，因为水潭是活水，即便是这时候想要找到血的味道，也是寻不到了，他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湿淋淋的出来，站在滩涂边思考。

当王的时间长了，很久没有用过脑子，这时候沈渊觉得转的有些慢，他不想大动干戈的派人寻找容迟，那可能会给对方带来麻烦――和沈渊仇视的人不少，震慑力再强也有打不死的反派在蹦Q，就像蟑螂和老鼠永远不会灭绝一样，让人厌烦，却懒得动手。

容迟现在很虚弱，他必须尽快找到他，而离这里最近的，就是风隼将军麾下的鹰城。

鹰城最出名的，就是妖妖馆，连风隼将军都被这家风头无二的馆子给压住了名头，倒是让很多人慕名前去。

妖妖馆打出的名头，便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只要有肉，有兽，或者有奴隶，都可以来这里交易，不分尊卑，你想要嫖好看的，就拿肉，就这么简单的道理。

其他的路，都是通往森林的，沈渊直觉那里不会有自己想要找的人。

所以他准备去鹰城。

到别人的城池，首先做的事情，就是拜访。鹰城并不在他的管辖内，他接受鹰城的朝贡，但也尊重对方的土地拥有权。他可以在城里自己找，或者用离魂索骥这样的方法，更快速一些，但在城外他是不敢用这一招的，一旦自己的身体被不长眼的东西给啃了，那他以后就只能和老婆人鬼情未了了！

前提是老婆愿意和他柏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