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弘历再大一点。
他毕竟还是小孩子,再过聪明,也难以事事缜密——譬如,他所负责的宜太妃的葬礼,就出了大错,竟逾制无用了乌雅氏大殓时候用过的仪仗。
允禟在狱中咳血,不得医治。宜妃是为胤禟求情不成,触柱而死的。此事本就极为隐晦不祥。幸而早前含笑曾分批命一些她看不顺眼的太妃太嫔搬出去与子女同住,加上胤禛的后宫规模很小,所以还不至于引起大的慌乱。但若是传到了民间,胤禛不知道会被如何编排——事实上,也不需要编排。当时胤禛对宜妃的回答便是,“宜母妃虽然年老,却还颜色不堕。若伺朕枕席,朕或可为九弟延医。”在这样的回答面前,郭络罗氏就算不想死,亦难以偷生下去。
这样一个敏感忌讳的事情,弘历却犯了大错,就算他一向出色,以平息不了胤禛的愤怒。
胤禛重责了弘历,以至于弘历数月之内,都不一定能下地行走。
于是佳欣不但缺少了帮手,还要在百忙之中,入宫去探弘历。
在那里她看见了一个人。
……“弘历,你尝尝,这是紫玉糕。”好清脆的一把声音。
……“什么叫紫玉糕?”佳欣头次听到弘历用这种撒娇的口气讲话。
“就是呀,用紫米加上玉米做的糕咯,紫玉糕。”
“一定不好吃,我不要吃。”
“好吃呢!你瞧……看我吃得多香吧?”
“那你喂我。”
“好,张开嘴——”
佳欣走进去,惊得这对小鸳鸯倏地分开。
佳欣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那女孩子……如何形容呢?
天生的雪肤凝脂,弹指可破,天生的眸如秋水,唇似春花,天生的乌发俏面,顾盼生辉。
好像谁呢?佳欣在模糊的前世记忆当中搜寻。
是年轻时候的陈红吧?或者何晴,介于二人之间。
少见,真是少见的小美人胚子。
却被美人的名字吓了一跳。
“若罕,你赶紧回去吧,找繁星儿她们玩去……”弘历低声一句,然后勉强带笑抬头应酬佳欣。“侄儿见过十三叔。”非—凡—手—打—
佳欣点了点头,目光却紧锁在这女孩子身上。
若罕……她就是富察若罕。
弘历心仪的女孩……却也是带着富察晓娴诅咒的女孩。
若罕却不怕生,乖巧的福了一福,才告辞去了。
“十三叔……”弘历的眼睛里有些奇怪的东西。“若罕是进宫来陪繁星儿的。”
“……哦。我探完你,稍后便去看看她。”
“繁星妹妹都安好的……书斋里我们也都照顾着呢。”弘历咬着下唇,少见的不安模样。
佳欣心中疑惑愈浓,却知从弘历这里套不出什么东西,便不动声色放过话题。“宝贝勒做事向来稳妥,今次怎么那么大意?”
“的确……的确是大意,大意了。侄儿已经得了教训,必会痛改的。”
“可听人说,你那日私自出了宫,将事情交给弘昼,才有此祸的?”
弘历慌张的几乎跳起来,引得伤口疼痛,哎呦了一声。“……十三叔听何人说的?皇阿玛那里可有这种传言?”
佳欣淡淡一笑。“你若不想你皇阿玛知道,我自可替你隐瞒。消息是水,我便是闸,保管流不过去——但你要告诉我,你那日出宫是做什么去了?”
弘历低头,皱眉,低声答道,“去见若罕。”
“有什么事这么急着要见?”
弘历摇摇头。“此事……十三叔不如干脆去问繁星妹妹吧。”
繁星?佳欣蹙起秀眉。
一大堆事情还没处理。
这群小孩子却又来添乱。
佳欣每次到繁星儿宫里,都不禁赞叹。
胤禛对自己的养女还真是不错。一切都是公主制式,甚至更佳。伺候的嬷嬷宫女来回鱼贯,比当年自己和小妍住在绛雪轩时排场要更大的多。相比起胤禛对于其他儿女的严厉朴素,佳欣不知道他是真心宠爱繁星儿呢,还是给自己面子,抑或是,只是用华衣美食将她禁锢下来,控制在掌心之中?
“阿玛!”繁星儿见着佳欣便扑了上来,甜甜的叫着。
“……该叫十三叔。”虽然是自己抱养,但现在算是胤禛的子女了。
“才不呢,皇上说了,我爱怎么叫怎么叫。阿玛你老不来看我——”
“这不是来了么?”佳欣笑笑,随手变出一盒子江南刺绣的绒花,“看,专程给你带的。”
繁星儿惊喜的拆来看了,抚摩来抚摩去,几乎爱不释手。
佳欣心中一软,有些止不住地愧疚——知道要来探弘历,佳妍特意将这盒绒花塞给自己,要她带给繁星儿。自己差点还嫌麻烦而拒绝,叫佳妍下次入宫时自己带进来不就好了——现在才知道佳妍的用意。繁星儿才十三四岁年纪,大人的一点点疼爱和关注,都能给她带来莫大的幸福。但自己却很少对这些收养的儿女倾注过什么心意,更谈不上什么骨肉亲情。骨子里,佳欣觉得自己和康熙和胤祥和胤禩都是一样的:对最内圈的、自己在乎的人,和对最外圈的整个天下,都不惜倾尽心血;唯独对于自己周边不大不小那个熟人圈子里的人事,厌倦而残酷,翻脸无情。
“繁星儿,阿玛有事问你。”虽然知道这样不对,佳欣还是忍不住以目的为先,闲话为后。
“好啊。”小女孩懵懂了一会,才觉醒过来。“啊,莲子桃子。你们都退下吧。张嬷嬷,你也先去休息,一会用膳的时候我叫她们去叫你。”
小姑娘体恤臣仆,一派大家风度,看得佳欣微微颔首,表示赞赏。
“阿玛要跟我讲什么?”
“……弘历和那个富察若罕之间,怎么回事?”佳欣单刀直入。
“哦。”繁星儿没在意的样子,只是吃吃一笑。“弘历哥哥喜欢若罕姐姐。但是若罕姐姐不喜欢弘历哥哥。”
“哦。”佳欣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却觉得稍微放下心来。
但是繁星儿的下一句话却令得佳欣变了脸色。
“若罕姐姐喜欢弘暾哥哥。”
“……我怎么不知道?”佳欣努力平静语气。
“额娘说的。阿玛不喜欢若罕姐姐,叫大家都瞒着您——”
“小妍……”佳欣直想冲回家打人,想想有家庭暴力之嫌,方才作罢。“那弘暾呢?他喜不喜欢富察若罕?”
“若罕姐姐那么美,谁不喜欢?——可弘暾哥哥不承认。他说……”
“说什么?”
“他说阿玛不喜欢若罕姐姐自有阿玛的道理。还说,他和弘历是堂兄弟,不能为了一个女孩子而出手争夺,什么什么的。可其实他心里喜欢若罕姐姐得紧呢!有次他们说好一个月只见一次面的,可是没几天就在宫里碰见了,两个人的脸色啊,跟戏台上演的似的。后来忍不住,说十天见一次,再后来呀,干脆没这茬了,得空就见。”
“富察若罕不过是武将之女,为何能频繁出入宫廷?”
“这个阿玛您就不知道了吧?她有个妹妹叫若凡,许给了三阿哥。”
“……弘时?”佳欣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繁星儿同弘历等人年岁相近,彼此之间都是哥哥妹妹的相称,弘时大弘历七岁。已是成年男子,即将搬离宫廷另府居住。他早已经娶过妻子,正妻却于不久前去世,所以才会物色世家女子册为侧室,已掌一府之事。
“什么时候册的?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就是嘛,每次额娘她们来看我,唠嗑的时候就说,阿玛您实在是太忙啦,这些事情想找您商量。也抓不着您。上回皇后娘娘想给弘暾哥哥赐宫女来着,额娘婉拒啦,说是找您商量,一拖,倒也好,拖到了现在。”
赐宫女——弘暾已经到需要宫女来教导男女xing爱之事的年纪了么?
光阴不饶人。
那些无聊无谓的军国大事,虽然桩桩看起来性命攸关,至关重要,但处理起来不过是无穷无尽的重复劳累而已。有什么灾,欠什么粮,办什么案,杀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流民不死于饥荒,官员不死于构陷,王朝不忙于暴民,朝廷不忙于昏庸,又如何?就能够长长久久,恒恒远远了么?屁话!
佳欣现在只想把手边的一应事情全部抛到东海里去,好好腾出手来,理会一下弘暾弘历和那位来历可疑的富察若罕之间的尴尬故事——可不能这么狗血,这么言情啊!三角恋?和未来的皇上抢女人?o。
胡乱和繁星儿说了几句,便在她依依不舍的眼光中狠心告辞了。
佳欣还有一拨外放的官员要见,但哪里存的下心思?随便走了几步,却看见花园东北角那里有人影聚集,影影绰绰,看着倒似乎是胤禛那里。
叫身边的小太监去前面问问,带回来的消息是,“皇上请王爷前去说话。”
“皇上在做什么?”佳欣有点奇怪。胤禛不像是喜欢逛园子的人啊。
“王爷,您实在是太忙了……”连小太监也大胆如斯,佳欣皱皱眉头,且听下去。“皇上最近啊,在和年主儿生闷气呢。”
“年主,年淑贤?年羹尧的姐姐?”胤禛最近的新动作乃是准备弄死年羹尧和隆科多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痴,佳欣也属于默认帮凶。看来那位柔弱善良的年氏,该是为了此事不爽于心,不良于身了。
“就是呀,年贵主儿。这几日病得可重了,可是呀……”小太监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皇上说她在装病。故意气年主儿的,天天逛园子,拜戏台。”
“……我忙成这样,他在那里消遣?”佳欣咬牙切齿。“走。”
“哎,王爷,奴才可没说什么,什么也没说呀……”小太监聒噪得很。
“一段香,风流固往;半点红,娇袅情忡。千分爱。才子醉态;万般悔,春流不委……”胤禛正在吟着似诗似词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身边太监过去通传,胤禛抬起头看了佳欣一眼。
佳欣遥遥就跪下,端方行礼。
太监过来,请佳欣过去陪皇帝赏花联诗。
于是佳欣走过去。坐下。
胤禛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佳欣面色不善。
“……十三弟身体不适?”
“没有,为国操劳,乃是臣弟本分。”
胤禛听出佳欣话中抱怨,眯起眼睛。“怎么,你忙到没时间进宫见朕,朕还没说什么,你倒抱怨起来了?朕夜夜批阅奏折至三更,可是从未辍息。”
“你批的那些奏折——”佳欣几乎放了高声,看看周围。太监们已经识趣退出十米开外,才低声说下去。“你批的那些奏折,都是圈点些错字别字什么的,大政呢?水利、灾荒、西北用兵、江南财税,你是一应不理!”
“不是有你在管么?”
“我是皇帝你是皇帝?”佳欣用气声说。
“别闹别闹。朕还要盯着阿其那塞思黑他们呢。还有后宫。皇后看不顺眼齐妃,玉枕儿拒不见朕,年妃又装病来闹,朕亦烦得很哩。”
“说起来,我想起来了。九哥的病,已经是不成的了,就在这一两个月之间。有信说,霃瑾被遣回母家之后,兄弟们对她不好。境况很差,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也病得下不得地了,竟是炎枫在服侍着。你怎么说?给她们些恩典吧?”
“朕有恩典,不如给年氏。朕连自己的妃子都没有恩典可给,哪来其他?”
佳欣为之气结。“好几十岁的人了,你莫要如此任性了好不好?总之我不管了,我叫小妍去接济霃瑾她们。等我忙完手头的事,这一两日就去宗人府看看八哥九哥去。你算是准了吧?”
胤禛冷哼一声。
佳欣叹了口气,“我忙到浑身酸痛,今天晚上……你愿不愿意为我按摩?”
胤禛斜斜飞了佳欣一眼。“你将朕当做jiguan相公?”
“本来就是。从你第一次强迫我开始,我便这么想了。”佳欣冷冷却媚媚地笑了笑,“你究竟要不要?——对了,我还有事求你。”
“什么?”
“尽快赐婚吧,弘历快十六岁了,该娶妻了。”
“怎么忽然如此得闲?”
“也没什么,今儿去探他,见了富察若罕。这女孩子不错,够美,是做国母的料子。也省得弘历为了出宫去会她,而被你打烂了屁股。”佳欣淡淡的说。
“朕对打弘历没兴趣。朕想打你的屁股——”胤禛一手挑起佳欣的下巴。
“疯子!”佳欣一身亲王装束,想起他人眼光里面是两个男人在做断背姿态,就不寒而栗。“我晚上再进来。还有批官员要见,再有几封信要回。大约摸……戌时吧。”
“你若早说,朕昨夜就不临幸李贵人了,都留着给你。”
“无所谓。”佳欣站起来,又是唰唰抹了袖子,给胤禛跪安,然后恭敬得背着身子退了开去。
——自从那次之后,佳欣便无可无不可地和胤禛保持了肉体关系下去。
和胤禛在一起时的自己,狂野屈辱,奔放辗转,和那个用心用情去爱住胤祥,用敬用爱去恭对康熙的自己,完全不同。佳欣有时候能从这样的过程中找回一些快活。似乎回到了谁也不爱,谁也不关心,爱谁谁只希望自己过得好的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就好像前世那些男朋友一样,在刻骨铭心之外,也可以因为寂寞或者好感或者好奇或者欲望而交结一些人,一些夜。
更何况,保持与胤禛这样的关系,也算是一种角力。
佳欣在慢慢控制住胤禛这匹脱缰的野马,令他维持下去,直到死亡,直到下一个君主继位。
但是……唉。下一个君主,千万不要因为一段恶俗的三角恋,而有什么变故才好。
忙累了一日,终于回到家的佳欣,急需一点安慰。
“娟娟,来给我捏捏——”佳欣有时候觉得自己角色真的开始错乱。她昨夜和胤禛在一起行房时才惊觉自己大概到了一个女人如狼似虎的年龄,但面对着娟娟等的时候又忽然会觉得自己是个应该负起对妻妾责任的一家之长,是个除了没有xing欲,什么都有的男人。
娟娟捏了一会,佳欣察觉到她手头无力。“怎么啦,不舒服?”
“没有……那个在身上,有点乏罢了。”
“那不要捏了,躺我边上来——叫你跟着佳妍学学紫金气,你总是躲懒不肯。”
“我才不要像福晋那样斩了赤龙呢。总觉得不来这个,就不算是女人一样。”
“紫金气不算道家正宗,虽也要斩赤龙,却是可逆可顺,可以自行控制的。哪日想要生孩子,再让它来就是了。”
过了半日,娟娟方问,“我同谁生孩子去?”
佳欣回头看她,却是红红的眼眶。
“乖。”佳欣揽住她,放柔声音。“世界那么大,等我忙过了这阵子,就带你们去江南,或是去塞外。那里有大把的好男儿,身强体壮的,你喜欢谁,便把他抓来,收作奴仆,暗地里使用——保管没人知道,也没人敢管的。”
娟娟啐了一口。“……真是的,尽是……尽是这些翻天覆地的话儿。幸亏我惯了,要换作外面的人,还不被我们阖府一起吓死才怪。”
佳欣亲亲她面颊。“我们就是一群妖怪。却是手握国家重权呼风唤雨的妖怪。昨儿叫你核对的水利图弄好没有?”
“弄好了——但我还是担心,我核对的这东西,真能行文六部下发各省么?我毕竟……”
“不过是核对罢了,是个人都能做的。那些户部的堂官成日拿着朝廷的俸禄,七八个人做一个人就能做的事情,成日这心思都放在如何收受冰炭敬礼上了,我可以养着他们。但却不能不防着他们。过几日还有户部的账,我也带回来交给你对。”
“爷……”娟娟习惯性地叫了一声。有些撒娇地道,“这些已经够做啦,再多就真的做不完了。自从拿着这些事情以来。我连绣个荷包的空也没有呢。”
“绣什么荷包?叫下人绣去。冰雪聪明的脑子,不是拿来绣荷包的。”佳欣点了点她的脑门,翻身坐起。“你好好歇着吧,晚上叫他们煮猪肝汤来补补。”
“没那么严重的,又不是什么姑娘家——对哦,爷……欣姐,你亦斩了赤龙么?为何你从没怀过身孕?……我随便问问。”
一下子把佳欣的性别打回原形。佳欣只好答她。“我也不知道。我似乎……似乎就不会生。我紫金气进境虽然不如佳妍,但行医的底子比她厚一些,十多年前就通晓内视之术。查探自己身体,却毫无异状,实在也是不知道为什么。”
娟娟起来伺候她穿衣裳,一边随口说道,“那日我一个小外甥女竟偷偷问我麝香的用法,吓坏我了,再问,才知道是痛经之症而已。”
佳欣笑道,“她头一句问麝香,许是真心。再一句痛经。说不定便是骗你的呢。你再好好问问去——”
娟娟吓得脸色大变。
佳欣俯身在她唇上蜻蜓点水样的亲了一下。“别慌,要是真是丁香暗结,大不了我去跟皇上说,要了她来做侍妾,让她有个归宿罢了。”
“皇上不会许的。”
“为什么?”
“……她虽是我的表外甥女,却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
娟娟的确有一个表姐嫁给了当朝国舅,飞扬古的小儿子。
飞扬古子嗣不少,却多忙故于战场之上。如今,当朝皇后的外戚,嫡室生的,竟只剩下了第三子这唯一一人。
“一等公的女儿?”佳欣剑眉一挑。“叫什么?”
“珊瑚。”
佳欣有点印象。“是不是常常在宫中,伺候在皇后跟前那个小女孩?她才多大一点儿,怎么会出这种事?”
“不小了,叫明十五了,生得小样而已。若非等着选秀,早该许人了。”
佳欣皱了皱眉头,“说起许人这件事——你和福晋合计一下,给弘暾选个姑娘,尽快入宫请皇后给指了婚吧。”
娟娟一怔,“……可是,弘暾他……”
“我知道弘暾有喜欢的姑娘了,可是,那姑娘很快会被指给宝贝勒。叫弘暾死心罢。”佳欣淡淡道。
“恐怕……恐怕那女孩儿未必,未必能指给……指给宝贝勒。”娟娟小声嗫嚅着说。
“什么?”佳欣色变。
“他们……可能已经……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
“混账!”佳欣顺手摔了架上的盆景。“你们——你们怎么管教的?”
娟娟跪了下来。“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宝贝勒也知道……宝贝勒对若罕讲他不在乎,还是喜欢她。但,毕竟,毕竟是生米熟饭,总是我家的人了……爷您去向皇上求一求吧。”
“求?求你妈个头的求啊!”佳欣有些气急败坏。“生米熟饭?真心相爱?——我,我现在就抽死这个孽子,看富查若罕为不为他守这个望门寡!”
“爷……不能啊,爷!”娟娟眼中沁出泪花。
“滚!”佳欣推开她——看起来粗暴,手里还是留了力的。“我自己去找他!不许去向福晋通风报信,不许离开房间,知道吗?否则我连你一起教训!”
佳欣甩门而去。
想去找弘暾。才走到院口,却看见门子急急跑了过来。“爷,爷,不好啦!”
“什么事?鬼叫鬼叫的,天塌了不成?”
“天没塌——福晋叫送口信给爷,请爷立即去宗人府,晚了,就来不及啦!”
“福晋?……她不是去看霃瑾的么?难道……”
“八福晋遭了疯症,正在大街上脱衣裳跳舞。福晋将她强带去宗人府看廉……看阿其那,似乎,似乎说是那边要出人命了。”
“什么时辰的事?”
“就刚才。福晋说,十万火急!”
佳欣咽了一口唾沫。
便知道一切到了最后,逃不过一样下场。
但未免也太快,太过悲凉。
雍正四年。
阿其那、塞思黑与其原嫡妻郭络罗氏、栋鄂氏齐齐殒命于宗人府。
四人病痛悲伤,崩坏憔悴,也分辨不出,是死于绝望,还是死于疾病,抑或是对天不满,自裁而亡。
更有人传说,郭络罗氏,曾经的安亲王的外孙女,和硕公主的女儿,廉亲王妃,高贵而擅妒的八福晋霃瑾格格。在死前于街市口散发逆乱言语,称当今皇帝弑父杀母、逼jian母妃、私通臣弟云云,被皇帝的忠实走狗怡亲王阻止。带去了宗人府,之后怡亲王受君命将阿其那塞思黑及其家人,全部秘密处死在狱中。
佳欣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传言的时候也愣了一愣。
然后她镇定自若的命人将传话的人“处理”掉。
是——是她动的手。
那时候霃瑾赤身裸体,披头散发,狂叫着一次又一次冲到阿其那——不,胤禩那里,用头撞他,大声尖叫着说恨他,也说爱他。
那时候胤禩用力抱着自己的妻子,泪流满面,却拦不住她的疯狂,看见她撞在墙上,额头渗出血来,满脸青肿,却一直不肯安静下来。
那时候塞思黑,胤禟冷冷的靠在草榻上,唇边带着长期咳血的艳烈痕迹,看住佳欣,对她说,“请你给一把刀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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