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毗夜双手合十,身子也缓缓旋着坐下,在风上盘膝打坐。
南缇和毗夜又重新并肩在同一水平线上。
渔女和和尚一起在喜魄外看喜魄里的故事,看到白无常滑稽出场,南缇突然就憋不住了。
“别笑,勿对神官不敬。”毗夜少见地开口禁止了她一句,南缇却依旧弯着嘴角,边看向毗夜边说:“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原来竟长成这样。白无常比较可爱,但若单论五官面貌,我觉着黑无常长得相对较俊。”
毗夜听了,少顷长长叹出一口气,似是对南缇所说的话感到无奈。
他摇摇头,对南缇说:“继续看吧。”
南缇点点头,却无意中发现毗夜握着喜魄的手在微微泛红,这红色正在一点一点的加深。她定睛观察毗夜的脸色,虽然他毗夜情平静,仔细还是能发现他的不适。
南缇便禁不住关切地扶住他:“师傅,你怎么了?”
毗夜先将自己的右臂从南缇手中挣脱出来,这才对着左手中看似如常的喜魄说:“这喜魄竟自生出了一股挣扎抗力,贫僧不得不加重法力。”
南缇一听心当即悬了:“那我们不看了。”
毗夜却又摇摇头:“正是这样,贫僧才一定要继续看下去。”
想看看这股莫名的抗力,究竟因何而来。
毗夜注视着喜魄,南缇也注视着喜魄,两人同望见梁家兄妹被上了索命铁链,就要被黑白无常勾入阴司。
梁香词似乎有些害怕,脚步微挪,身子往梁英诗身后躲。梁英诗却一把抓住了妹妹的手,将她的小手在自己掌心握成拳:“不怕。”
梁香词一听,竟真的不怕了。兄妹俩的手隔着镣铐紧紧握在一起,锁铐哥哥的铁链和妹妹的铁链绞在一起,两厢纠缠,发出更加沉重的响声。
梁英诗和梁香词齐肩并行,由黑白无常押解,一同去往阴司。
阴阳路走了不久,梁香词就遥遥望见前面有一座铁索桥,虽然路途不长,但是摇摇晃晃,桥身无板。铁索桥前后左右,皆笼罩着惨雾愁云,重重的黑气。梁香词再鼓起勇气往那桥下一看,桥下不是河流,却是那无底的骷髅血海,海面上还熊熊燃着黄泉业火。
梁香词身子一抖,不敢再瞧远处的桥。她将目光收回近处,却冷不丁发现身旁有几个同路的鬼,他们都是跟梁香词同一天枉死的人,底下没有脚的在地面上飘,都是白煞的脸。其中有一个断指残臂的鬼,保持着死时的惨状,他的胸膛被拨开,里面心脏早已被掏走,只露出拨扯到一半的肺部。
那鬼晃晃一飘,胸前零食横飞出几片肉片儿,全往前方桥下血海里跌,顷刻被黄泉火烧得灰飞烟灭。
梁香词的目光随着肉片儿移动,不小心又对上了铁索桥。她上身微颤,捏着梁英诗的手紧了几分:“哥哥,前面……可是奈何桥?”
“嘻嘻!”梁英诗没有回答,前面拽着铁镣的白无常却笑了一身,他转过头来,长舌头对着梁香词摆钟般晃呀晃,将木牌子又递至梁香词眼前:嘻嘻,你可来了。
梁香词紧绷着脸后退半步。
“嘻嘻!”白无常又笑一声,晃悠着脑袋对梁香词:“你们要走的可不是奈何桥。也不知道你们凡人是怎么传开的谣言,说我们阴司只有一座奈何桥,我们阴司怎么可能如此寒酸……”任是白无常笑面笑口,这时候语气里也隐隐含着恼丧:“再说每日新鬼那么多,一座桥也不够走啊,可不堵塞!从阳界下阴,可是有六桥可走,金银、玉石、木板、奈何……”
梁香词听着白无常的话出神,她恍恍惚惚,禁不住就回头往来的路上看了一眼,发现来路已变成重重铁山。
“走了!”却听黑无常大喝一声,黑无常可没有白无常那样好说话,声色俱厉道:“新鬼,莫要再回望!繁华界福禄寿已同尔等无关!”
黑白无常押着梁香词和梁英诗走过不是奈何桥的阴阳桥,至幽冥沃石外第十殿,将梁师兄妹并众鬼交给转轮王。
十殿转轮王专司解到新鬼,核定分发,该投生六道的投生六道,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下十八层地狱。
半响,转轮王身后的文判官判了,裁定梁英诗该下第十八层地狱。
凡人只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却不知具体怎么个不超生法。
地狱里的单位与人间不同,以第一层地狱为例,是以人间三千七百五十年算作一日。
又规定在第一层地狱里受罪的众鬼必须煎熬一万岁,想早一日超脱都不行。
三千七百五十年乘以一万,便是人间历法一百三十五亿年。
一百三十五亿年,可不就等同于永不超生?
以此类推,地狱每往下深一层,狱中受罪的鬼增寿一倍,同时增苦二十倍。
梁英诗被打入第十八层地狱,以亿亿年做一天,受一万年煎熬。
万亿亿年难解释,永世沉沦不翻身。
梁英诗跪在殿前,耳中清楚听了宣判,他不紧不慢只稳稳吐了一个字:“好。”
这个“好”字一出,莫说判官,就是上首端坐的转轮王也暗中吃惊。他司阴以来,还是第一次见着听闻自己被打入第十八层地狱的新鬼,由心至面全无惊惧之色。
怕是这新鬼没听清吧……
转轮王便命判官向梁英诗再次宣判了一遍。
梁英诗全依旧全无惧色。转轮王不知,梁英诗此时心中只想:十八层地狱最好,他可以和妹妹一起呆最长的时间,长至万亿亿年。
可是判官接着却判:“新鬼梁香词,乱lun不孝伤天理,造下千般业,责其打入第五层寒冰狱。”
“我妹妹为何不和我同一层地狱?”梁英诗旋即朗声质问判官。
梁英诗声音很大,判官起先被慑了一下,继而回过神来,尴尬地咳了一声:“咳,梁英诗,你犯下百条杀孽,你妹妹一人未杀,你俩又怎可能同罪同狱?”
梁英诗听完并没有立即回应,他睁着清明双眼,自己在心中思忖:上九层是东地狱,下九层是西地狱。如果梁香词被打入第五层寒冰狱,他将与她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梁英诗突地心就乱一下。
他不惧十八层地狱,只惧与妹妹分离。
梁英诗正想着,忽听身旁梁香词细弱一句央求:“哥哥,我不要同你分开……”
这一句话完全撞到了梁英诗心坎上,他偏头和同妹妹对视视,又徐徐点了点头,口中冷静道:“香词,放心,我俩不会分开。”
这一句话尽入转轮王耳中,当即拍案呵斥:“大胆梁英诗,你要做什么?”转乱王抬起食指,隔空在梁英诗面门上重重点了一下:“当心本王唤十路阴帅来,将你打得魂飞魄散,十八层地狱都待不得!”
梁英诗却根本不理转轮王,他一手依旧牵着妹妹,另一只手慢慢抬起,在空中从容划了几道,顷刻呈现一张符文。
轮转王瞧得符文现,立刻向着符文吹了一口气,却烧灭不了它。转轮王便不假思索念动咒语,召来十路阴帅。
眨眼之间,鬼王、日游、夜游、无常、牛头、马面、豹尾、鸟嘴、鱼鳃、黄蜂十路阴帅尽数被唤来。十帅各带鬼兵,将梁氏兄妹团团围住。
此时虽然梁英诗身边符文未消,转轮王却已放下心来,他对梁英诗冷眼一句:“十路阴帅已悉数至,恶鬼梁英诗,劝你莫再做无谓挣扎。就是上天入地,你也难逃报应惩罚。”
转轮王“罚”字刚落,突见十路阴帅和他们的鬼兵,突然被人如石雕般定住。转轮王刚想问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的嘴巴舌头皆无法再动,他的身子也被无形之力压住,再不能动弹。
接着阴司诸神听见了一个懒洋洋,慢悠悠的声音,带三分笑:“十路阴兵么?就是东岳帝和阎罗王亲临,本座也不怕呀——”
魔君月池慢慢就在梁英诗旁边现出了身形,还是那一头银发,那一双碧眼。
魔君的紫衣凌乱随意的披在身上,仿佛是刚刚被人从床上唤起来,不情不愿不想穿衣。他伸个懒腰,公然在地狱的公堂上打了个哈欠,向梁英诗抱怨道:“英诗,你一大早的把本座叫起来,究竟是有什么事啊?”
梁英诗牵着妹妹一起从地面上站起来,他平视着魔君月池,不疾不徐说道:“柳兄,我找你帮我一个忙。”
“你总是这样……”魔君又打了哈欠,挠挠头:“没事不找我,找我准没好事!”
29汝宁府(一)
“你先将我和我妹妹带出去。”梁英诗直接了当对魔君说:“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报答你。”
“好。”魔君月池旋即答应。他和梁英诗在转轮殿里你一言我一语,字字响亮进入转轮王和十路阴帅耳中,诸神皆被气得阴火都起来了,却奈何身不能动,步不能移,无法将魔君和梁英诗捉拿。
诸位阴司神明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君将梁家兄妹带离阴间。
月池将兄妹俩重新带回武昌城,一魔二鬼飘在梁宅上空:此时梁宅已归付知府所有,正处在施工中——貌似付知府打算用官银将这座大宅修缮一新,给付家家眷居住。
“英诗,还回家不?”魔君问梁英诗。
梁英诗瞥了一眼底下的灯火通明,摇摇头。
魔君月池便携着兄妹俩飞入武昌城郊的一片桃花林中。
魔君挥挥手,给这片林子施了法:“好了,以后阴司的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东西,都再也进不来了。”魔君说罢转身,也不多留:“本座也该回去睡回笼觉了。”
“柳兄——”梁英诗却向前迈了半步,右臂亦抬起悬在空中。
梁英诗挽留住魔君,对他说:“柳兄,你想要我的那条魂魄?请自行取之。”
魔君听了耸耸肩,吐气道:“我要取也不取你的啊。”月池对梁英诗摆摆手,径直告诉他:“阳魄我早就收满了,最近我还缺着数条阴魄。”
梁英诗听罢沉吟,他也是懂些法术的,自然知道男体中阳魄阴魂,女体里阴魄阳魂……
“你阳魄已经收满了?”梁英诗突然高兴地问月池,梁侍卫第一次对除了妹妹以外的人露出喜色。
而且梁英诗脸上的喜色压不住,似是在为朋友高兴和道贺。过了会梁英诗又收敛起笑容,叹道:“既然阳魄已经收满,你还要阴魄……你要变那么强做什么?”
魔君闻言挑了挑双眉。
魔君接着转身,他并不回答梁英诗的话,只是嚷嚷着:“走了走了,本座回去睡觉了!”月池打个哈欠,伸手在嘴上拍拍:“真是困得要命。”
“唉!”梁英诗却伸手将月池一拽,诚恳道:“阴魄只有我妹妹有,却是不能给你。我自己的魂魄你随便拿,你阳魄就算满了,再多一条也无妨,俗话说多多益善。”
月池听了梁英诗的话,袖下的中指和拇指捏了捏,似有所动。
片刻后,魔君忽然用从未有过的低沉正经口气对梁英诗说:“英诗,我想更开心些……”
魔君的言语间竟带了淡淡的难过和悲伤。
但转瞬之间他就恢复了往日那吊儿郎当的神色,随意拍拍梁英诗的肩:“那就等这林子里的法术破了,你被重新抓回阴司的时候,本座再来取你的喜魄吧。”
梁英诗听罢即笑:“柳兄,你我之间,何必来那套法破取魄的说词。”
月池魔君也是一笑:“好,英诗,那本座便不欺你,现在就取你喜魄。”魔君的手搭在梁英诗肩头,正欲施法从梁英诗体内抽出喜魄,魔君的动作却突然滞了。
月池望梁英诗一眼,一贯行事利落的魔君竟犹豫不决:“英诗,没了喜魄就没了双眼,你将来怎么办?”
喜魄关联着人的眼睛。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梁英诗平淡地说:“柳兄你不必为我担心。我有香词在身边,纵是没有喜魄也开心,眼睛也用不着的,香词的样子时刻都在我心中。”
喜魄中的梁英诗刚说完这句话,握着喜魄的毗夜突然身子向前倒,无声咯出一口鲜血来。
尽染白衣。
“师傅!”南缇当即不再看喜魄里的事,纵身就扶住了毗夜。
毗夜却摆摆手,示意南缇他的身体无事。
毗夜自己徐徐重新坐正了身子,他将手中喜魄摇摇,喜魄里却一片模糊,再也看不见之后的事。
喜魄里迷雾重重,喜魄里的鬼也迷雾重重。
“师傅,梁英诗究竟是人是妖?”南缇问毗夜,她心里自方才梁英诗唤出月池起,就一直悬着一个疑惑:为什么梁英诗认识魔君?
结果毗夜的回答却是:“梁英诗是鬼。”
南缇一拍额头——她忘了,梁英诗现在是个鬼了。
南缇还要再问:“那……”
“武昌府到了。”南缇才刚启声,毗夜就打断了她。南缇循声低头,见着风下是云,云缝间窥见更底下是株株绿树,正是梁家兄妹容身的桃花林。
正是夏日,红红白白锦簇早已落尽,只剩下绿荫成片的翠林。
毗夜就欲降下风头,落于桃花林中,南缇却伸手按住了他正准备施法的手。
南缇提醒毗夜:“师傅,这林子被那魔君施过法,小心有诈。”
毗夜继续施法,如常降下流风,他说:“佛法常在,但进无妨。”
毗夜让他和南缇稳稳落在地上,南缇双脚刚挨着地面,就听见一阵女人的咯咯笑声。桃花落尽,林中本该萧条,但这女人一笑,南缇再抬头望顶上正被夏日烤灼的绿叶,竟恍然错觉这林中的人活得生机勃勃。
南缇怔忪半响。
直到梁香词扶着梁英诗,伴着笑声走出来,南缇才敢相信这林中住着的不是鲜活的人,而是被凌迟惨死的鬼。
“哥哥,来的是一位圣僧和一位姑娘,样子不像是来抓我们的。”梁香词笑容洋溢对梁英诗说。她看起来比喜魄中要朝气许多,虽然脖颈以下皆是白骨,但面颊上却双飞着健康的红霞,眼眸里也流动着灵动的水光。
梁香词似乎心中已扫去昔年被付幼吾虐}待的阴霾,她也不认生,就直接对毗夜和南缇说:“圣僧,姑娘,你们在这稍等。我和哥哥自从做鬼之后,便鲜少饮食,林子里也没有什么果点招待二位。但是今年春天我收了些干净的桃花花瓣,有酿几坛桃花酿,我去端来给你们喝。”
梁香词的声音叮咚如泉,欢快的流淌,就算是说到“做鬼”两字,她脸上也是掩盖不住的无比喜悦。
梁香词雀跃转身去给客人拿桃花酿,她身上佩戴了很多首饰,应该都是梁英诗出林给妹妹带回来的。梁香词头上有肉有发,尚还不觉古怪,但她脖颈和手脚都只剩下细细的白骨,本该套在肉上的首饰戴在她的骨头上,不由得戒指手镯全都统统偏大,金属玉器和梁香词的骨节直接碰撞,发出清脆且骇人的响声。
真真诡谲至极,南缇目之所及,耳之所听均震颤不已。
梁英诗原地站着,他虽然没了双眼,看不见南缇的表情,却猜得出来。等梁香词走远了,梁英诗便对南缇说:“这位姑娘,你不要看香词现在这样,她有肉的时候,是全武昌城最好看的女人。”
南缇竟能听出已无喜魄的梁英诗说这句话时的开心。
南缇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毗夜却走过来数步,站到南缇和梁英诗中间。
毗夜背对着南缇,毗夜的白衣挡住了南缇的视线。她完全看不到梁英诗,只听见毗夜用她熟悉的平静声音对梁英诗说:“梁施主,贫僧手中有你的喜魄,现今当物归原主。”
“多谢大师好意,只是喜魄还不还,对梁某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梁英诗的声音同毗夜的声音一样平静。
“但是对贫僧来说却十分重要。天地万物因果轮回,梁施主不可乱了秩序。”毗夜说着抬手,欲将喜魄往梁英诗肩头一推。
南缇忽然抓住了毗夜的胳膊——毗夜话里有话,不仅欲将喜魄还给梁英诗,更要将他重新打归阴司。
“桃花酿来了!”梁香词却偏偏在这时候回来,也许是她身姿摇曳的缘故,翠绿丛丛中骤然冒出一具白骨骷髅,也并不显得突兀。
梁英诗伸出五根白骨在肩头一挡,将自己的喜魄退还给毗夜:“此事大师不妨以后再和梁某单独商议。”
梁英诗徐徐转身,向梁香词笑:“香词,你回来了。”
南缇见状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毗夜却的手臂却突然挣脱她的束缚,白衣圣僧将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手中金光剑气又伸,若那日海上劈龙烛般向梁英诗天灵盖上劈去:“人归阳,鬼归阴,生前千般业,须得死后偿,十方无量!”
“梁某偏不归。”
“啧啧,真是个不尽人情的和尚呀!”
几乎在同一秒,梁英诗的身躯里发出相互重叠的两个声音。前一句语气冷淡,正是梁英诗自己的声音,后一句却言语间感情充沛,又是戏谑又是叹息,还带着点不甘心。
接着梁英诗身形亦变成重影,闪开一分为二,出现两个梁英诗。两个梁侍卫长得一样挺拔英俊,一个梁英诗往后快步跑向梁香词,毫不犹豫地护着她,另一个梁英诗晃晃悠悠地向前走,来到南缇和毗夜身前,同二人咫尺面对着面。
这个南缇和毗夜面前的梁英诗嘴角勾起了一抹邪气的笑,下一瞬他的星目幻化凤眼,面目也急剧变化,现出了自己魔君的真身。
紫袍、碧眼、尖耳,银发上随意歪插}着一支碧玉簪。
魔君月池眯着眼睛,朝毗夜竖起了大拇指:“和尚和尚,真是眼力不凡。”魔君将手悠悠收回来,自顾自地点头,继续啧啧赞道:“眼力好,腿脚也好,竟能自己从龙烛肚子里爬出来,本座真是低估了你。”
魔君吹个口哨,一只蝙蝠飞至他的肩头,魔君伸手摸摸蝠翼,叹道:“可惜了龙烛啊,本座叫他不要舍生取义,他偏不听。一想到他白白做了牺牲,本座就痛心疾首,刺骨钻肉的痛!”月池说着以手捶胸,似是无比惋惜。但他嘴角坏笑不曾有半分消减,眉头虽皱却也禁不住末梢的笑意。
魔君其实由心至神,哪有半点替自己的坐骑痛心!</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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