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短剑放在眼前一看,月光之下短剑闪着寒光,映衬着上音一双漂亮的眼睛。
下一个瞬间,在场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感慨上音公子的身法手段,就看见上音面无表情地抽剑就抹了靠近他身边的一个侍卫的脖子。
那侍卫万没想到上音竟然会动手杀人,没有一点防备就这样被上音割断了咽喉,看见自己的鲜血洒了那个俊朗佳公子满身,侍卫瞪大了眼睛倒了下去。
“上……音?”萧鸾颤声,看着被喷了一身血污的上音,上音听见萧鸾叫他,回头冲着萧鸾一笑。
只见上音睫毛上、脸上都是血水,半身蓝衫也已经被溅红。加上那一笑十分诡异,现在的上音十足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和方才在吸食人血的沈胤比起来,也是一样的恐怖。
“他们……”上音温柔地笑着,手中的短剑却毫不犹豫地插-进 ...
(了还来不及后退的一个侍卫的腹部,“都得死,不是吗?他们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今晚、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或者,”上音剑下亡魂越来越多,身上的蓝衫也几乎被染红,“大王希望天下人知道,厉殇宗萧长彬还活在这个世上?”
“他们……都是寡人的心腹,他们不会……”萧鸾看着那样子的上音,竟然一瞬间怕了。
上音在斩杀了近处几人之后,竟然施展轻功一跃到了萧鸾的面前,伸出沾着鲜血的手轻轻地拂过了萧鸾的面容,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来:“叔王,谢谢你等我长大,可是——上音,只信死人。就算叔王你求情,他们也难逃一死呢。”
说完,上音头也不回地就追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远远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萧鸾听着那声音,终于崩溃一般地委顿在地。
看着萧鸾那样子,沈胤长叹一声,在心里默默许愿——只盼着萧鸾能够成为一代明君,以续厉朝世系。而若是殇宗容颜尽毁,愿萧鸾能够从中早日醒悟。
沈胤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并非不想对上音下狠手直接毒死。而是因为,在老头的心底,闭关在鸾凤阁的日日夜夜里面,有一个柔软的角落,永远是留给某个会恭恭敬敬跪在那里听他说话的小孩。
“陛下啊……”沈胤笑了,嘴中流出了更多的血来,“最后,还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咳——”
话说完,沈胤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死了。厉朝、律国两朝宰相沈胤,律国先天大阵的创建者,终于如同外界所传的那样,彻彻底底的死了。
那一夜之后,律国众人皆传,在沈胤的沈家老宅之中,律王萧鸾遇到了伏击、随行百余侍卫全部死于非命,律王更是受了重伤,朝务皆由中丞沈懿来代劳。
一时间,律国人心惶惶,毕竟律王春秋正盛,没有人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而律王唯一的继承人,燕王萧宝卷不过才八岁,难道要再次让一个八岁的小孩儿继承天下权柄?
第二十章 弃疗 埃熵
(萧鸾不理朝政,并不是因为他在清音殿的东厢房之中受得伤有多重。而是因为,律王经历了在沈宅的一夜之后,身心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时间无法接受,压抑多年的心病和旧疾都爆出来,因此无法上朝,更是将自己关在了寝殿之中,无论是朝臣、还是后宫嫔妃,都是“非诏、不得见”。
外朝臣子本就对律王的病情十分担心,直到有一日听闻风王后托人请来了杏林世家的名医6商来给大王看诊的时候,朝臣们才觉得事情恐是不妙。
宫内,合宫嫔妃都在猜测着自己将来的命运。宫外,朝臣们却是开始为自己的仕途谋划着:是该明哲保身、急流勇退离开朝堂赶快隐退呢,还是应该立刻巴结嫡子燕王萧宝卷的母亲——王后风氏。
若是风家位高权重,且是高门望族。那么朝臣们自然不会犹豫,偏偏风王后出生贫寒,除了美貌和嫡出的儿子一无所有。
然而,虽然没有人知道律王萧鸾到底得了什么病。杏林家的神医6商从律王的寝宫中出来以后,就被方总管带着去了清音殿。如此,律国诸臣又开始猜测——律王萧鸾的病,是不是与清音殿中那位神秘的公子有关,两个男人之间更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宫外流言四起,宫内的上音却是面不改色地在清音殿的大殿之中画着一幅图。
这图比起往日上音所做的画都不同,竟然用了画架来画。而且,平日里上音所工皆是山水。这一次,竟然是简单的画起了一个一个的黑框。
6商跟着方总管来到清音殿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外界所传的律王萧鸾宠幸的男宠、竟然是他在山中遇见的那个俊朗少年公子。
在方总管出门候在大殿外的时候,6商压低了声音在上音耳边问道:“公子终于开窍了,踹了那个傻小子,找了个有钱多金的主儿?”
“6老,”上音收了手中的毛笔,无奈地一笑,“你还在同上音开玩笑呢?”
“不不不,老朽只是吃惊嘛……”6商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药箱,“公子你好好的干嘛要和律王骈在一起,你家那个傻乎乎的相好呢?”
“中间生了许多事。”
6商见上音并不想多说,只好也识趣地闭了嘴,可是本来有一张笑面的6商,在搭上了上音的脉搏之后,眉心的“川字”却越来越严重。到了后来,6商甚至开始叹气,一边叹气一边看着上音,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过瘾,直接伸出了双手捧着上音的脸一边看一遍叹气:
“唉……”
“到底怎么了?”冬然在6商叹了第十九次的时候,终于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叹气,“公子这毒到底能不能解?”
“咦?!你们知道他是中毒了啊?”6商大惊小怪,放开了上音的脸,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这样的美人,可惜了啊、可惜了……”
“6老你有话不妨直说。”上音收回了手,神色甚为安详,好像这事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我说公子啊,你怎么好像一点儿不在意似得?”6商痛心疾地走过来,戳着上音的脸皮说道,“公子,你现在看着是没什么事,可是不消两个月圆之夜,你的脸可就要全毁了!”
“毁就毁了吧,”上音拂袖,无所谓地笑了笑,“也省得被人说成是祸国殃民的祸水。”
“唉?唉?唉?!”6商不由得痛苦地大叫,然后拉着冬然指着上音非常不满地抱怨,“姑娘,你帮我说说你家公子啊!是不是老朽表达有问题?!我说的是他要毁容了啊!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毁容了啊!他为什么这么不在乎啊!”
“哦,”冬然面无表情地看了6商一眼,“所以,他还可以活多久?”
“……”6商放开了冬然,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上音身边的小凳子上,老泪纵横——这主仆两人都太冷漠了,他不服,他伤心!
6商自己一个人捧着自己碎成一片片的老心脏哭了一会儿,才咳嗽一声抬头说道:“公子你原本不过是中了一种会致使你脸上肌肤慢慢萎缩的毒,这毒月圆的时候作,和昙花一样。开始那么一两个月并不明显,可是从第三个月开始就会渐渐让人整张脸都变得不能见人。这毒,只要老朽能够找到映海里面的鲛人泪,就可解。不过……”
上音听着,虽然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可是远离6商一侧的手,却在袖中暗暗握紧了。
“不过什么?”冬然难得地追问了一次。
“不过,公子身上还有另一种毒,这毒本来也不致命……若只有这种毒,老朽当下就可解了。只是这两种毒在公子体内,相生相克,恐怕是不好啊——”6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给公子下毒的人可还在,若是知道毒方,老朽倒是可以放胆试着解毒。”
“他们都死了。”上音回答。
“呃……这个……”6商又词穷了,他看着上音——这个人眉目依旧,可是却不知道为何,6商觉得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上音和他在山中见到的那一个并不太像,却又说不出是什么不像。
“6老,我还能活多久?”上音叹了一口气,起身来问6商,看着的,却是远处还没有画完的画。
6商奇怪地看了看那幅画——他也瞧不出是什么,不过是一些黑色的框:“公子不问我有没有办法治好吗?难道公子对我的医术没有信心?”
“6老先生误会,”冬然开了口,“公子他,只是不想活了而已。”
“啥?!”6商更惊讶,来来回回看了看冬然和上音,若不是看着冬然很恐怖、浑身都是杀气,6商真的想要看看这个姑娘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自家主子要放弃生命,她为何那么冷静。
“6老您只需告诉我实话便可。”上音回头,竟然对着6商淡淡一笑。
6商到底是个喜欢看美人的,哪里抵挡得住现在的上音一笑,于是老头竟然也跟着笑起来,用一种诡异的笑意看着上音说道:“嘿嘿,大概、还有半年吧……”
“半年吗……”上音皱眉,却不再看6商了,只是看着那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图,沉默了良久。
半年……原来比我预料的时间,还要更短一
“6老,我的事情,还请你帮我瞒着律王宫中的人,就说你有办法解毒,”上音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冬然,你帮我送送6老。”
“唉?唉?唉?公子你……”
“6先生,这边请。”冬然却打断了6商的话,直接拦在了6商和上音的中间。饶是6商如此性子的人,面对着冬然一张冰块一样的脸,也只能将所有的话都给吞回了肚子里。
出了清音殿之后,6商假意对方总管说了上音的“病情”,方总管立刻就带人去回话了。剩下冬然一路送着6商出宫,远远看见了宫门口,有个小孩驾着马车在等着6商。
“公子他,”冬然忽然开了口,“也有自己的骄傲。”
说完,不能6商回答,冬然转身就走,冬然的武功不 ...
(弱,不一会儿也就没了人影。6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长廊,呆立了良久。
“爷爷?我们回家吧。”直到6白英等得不耐烦了,才跑过来拽了拽6商的手。
“白英,我们不回家了。”6商忽然下定决心一般,暗中握紧了拳头。
“啊?”
“爷爷啊,带你去映海玩——如何?”6商说着,一把抄起了小孩,架上马车就走。
没人知道,那是杏林6家的当家6商最后一次出现在镜都。
而冬然回到了清音殿中的时候,上音正坐在夕阳西下的屋子中,坐在床榻上,呆呆的看着外面的夕阳。冬然进来,挡住了外面所有的阳光,上音整个人都处在了阴影里面。上音开口:
“冬然。”
“公子。”
“去找风王后取钥匙来吧。”
“……”冬然第一次没有动,而是就那样看着上音,一直冷漠的脸竟然有了愤怒的表情。
看着动怒的冬然,上音只是淡淡一笑道:“去吧,冬然,你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冬然是飞跑出清音殿去延庆殿的,她一点儿也不想让讨厌的上音看见她的眼泪。毕竟,从那日里上音屠杀了萧鸾的近卫、回到清音殿开始画画的时候开始,冬然就已经明白了到底上音要做什么。
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冬然没有办法拒绝、也没有办法阻止。
冬然从风秀容那里取来了上音脚铐上的钥匙,却不得不给上音套上那双里面全部都是钉子的靴子。看着冬然一脸的别扭,上音竟然还笑了:“你我皆有武功,何必苦着一张脸呢?”
冬然狠狠地剜了上音一眼,这才拉着上音起来,上音才一站起来,就觉得锥心刺骨的疼,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若非是冬然扶着他,恐怕上音现在已经很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
等站稳之后,上音就放开了冬然的手:“夜深了,我去去就回来,若是我一个时辰之后还没有回来,你就在宫外给我点一盏宫灯吧。”
“……是。”
冬然看着上音出去了,握紧的手却将指甲都扣进了手心里——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明明是仇人,她却越来越无法恨他……
第二十一章 分手
(再说上音出了清音殿之后,脚下也不敢停,只是施展轻功避开了律王宫中的禁卫,在律王宫之中顺着王宫的每个角落摸索了过去,将一班班禁卫换岗的时辰、宫中是如何布防的关窍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不过,到底律王宫太大,一个夜晚是看不完那么多地方的,所以上音只能每天都出去,然后再回到清音殿之中,将所见全部都画在自己的画架上。
那幅画,本不是画,而是律国律王宫的布防图。
上音要敢在他毒绝命之前,利用律王对他放松的警惕,将这份图画下来,留给凌衍。
毕竟,
上音记得,凌衍说过,要统一六国天下,带领六国人民奔小康。
想着凌衍那傻乎乎的笑容,上音看着自己在夏日里正在流血不止、甚至有些流脓的双脚,钻心的痛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凌衍,我相信这个天下终有一天会是你的。
就在这份布防图只差最后一个角的时候,宫外传来了消息——招讨使凌衍带领律国的精兵,已经攻下了苗疆。澜沧江和金沙江两役之后,苗人的队伍溃不成军,六诏的统领皆为凌衍所获,苗人皆愿臣服于律。
凌衍在战中表现出来的果决和出奇制胜,让律*中将领更加敬佩和臣服于这位年轻有才,可是却有些粗鲁无礼的将领之下。
而且,
听闻凌衍手下有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年轻小将,在与苗人兽群-交战的时候,表现拔群,更是有名将之风。
凌衍大胜,律王萧鸾不得不下旨允许凌衍班师回朝。此时,距离凌衍离开了律国和律王萧鸾约定的时间,不过才过去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而已。
律国上下举国都在欢庆,庆祝的是律王萧鸾竟然得此良将——短短的时间内连克了南岭鬼岭和苗疆两地,让律*队声威更震。律国人,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都在想着,只要梁国的郗将军松口,梁国和律国合并。
那么六国天下的乱世,也该至此终结。百姓们盼望了多年的王朝,恐怕也指日可待了。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凌衍那么快回来。
至少律王萧鸾不想,凌衍的回来意味着上音就要离开他了。而让萧鸾惊讶的是,上音竟然也并不希望凌衍回来。听去报信的方总管说,上音公子几乎是将他直接打出来的,似乎并不大高兴凌衍的回来。
萧鸾奇怪,可是却不敢去见上音——自从在沈宅被揭穿了一切之后,萧鸾就害怕看见上音。
然而,无论如何,凌衍是回来了,带着陈庆之,还有特地从梁国赶过来贺喜的范云和郗微。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接受着律国百姓在道路两边夹道欢迎的礼遇回来了。
礼节性地见过了现在主政的“大哥”沈懿,凌衍立刻一溜烟就往清音殿跑。他的心上人宁杭在等着他,他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赢了和律王萧鸾的这个赌。
宁杭,我们走,我带你走,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可是,凌衍万万没有想到,他来到了清音殿,却在大殿门口狠狠地吃了一个闭门羹。一个冷面、竟然还会武功的婢女站在门口,死活就是不让凌衍进去。
“公子吩咐过了,无论是谁来,都不见。”冬然张口闭口,只有这一句话。
“卧槽我管你!宁杭——我是凌衍啊!你亲爱的凌衍啊!你不见别人可以,怎么能不见我呢!我来接你了!你应该听说了吧!我英明神武地打退了苗人呢!律王答允我了!我是来带你回家的!宁杭你开开门呀!”
凌衍没办法越过冬然直接闯进去,好男不和女斗,如果冬然不是个妹纸,凌衍保证自己已经一枪崩了任何一个挡在他和上音之间的人。
“宁杭——乖,给为夫开开门。”凌衍扯开嗓子不要脸的喊。
“……”
然而清音殿之中太安静,什么人都没有回应。
凌衍摸了摸脸,心想上音定然是在害羞,或者是自己离开太久了,想要给自己一些苦头吃。凌衍心里美滋滋的,看着冬然那样子,点点头道:“好吧,我这就走了,你们可不要太想我。”
冬然愣了愣,从上音的描述中来看,凌衍并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啊。
可是,就是这么一愣,就被凌衍捉住了机会,一矮身就从冬然身边窜了过去,直接推开门进了大殿,冬然惊呼一声,想要拦却已经拦不住——
凌衍窜进了大殿之中,却现上音没有束,一头长披肩,身上穿着一件素黑的长袍,那袍子的后摆一直长长地拖在地上,而上音现在正静静的面对着一面巨大的铜镜,而镜子旁边,竟然还有几个精致的妆奁。
“宁杭?”凌衍吞了吞唾沫,看着上音的背影,就让他一阵一阵的邪火往下腹窜去。
“凌衍,”上音转过身来,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们还是分开吧,我不会和你走的。”
凌衍一愣,脑中“嗡”的一声,他吞了吞唾沫,才搓了搓手谄笑道:“怎么了,宁杭,你怎么今天兴致那么高,还画了浓妆?原来你也喜欢玩这一套啊?嘻嘻嘻,我哪里惹你不高兴啦?怎么会不高兴和我回家呢?来嘛宁杭——别傲娇了,跟我回家吧!”
说着,凌衍就凑上去,想要抱住上音,可是却被上音用内力狠狠地震开了。
“凌衍,我累了,”上音转过头去,不再看凌衍,而是看着镜中的自己,“你走吧,我已经不想等你了。我要留在律国,和律王在一起。”
“宁杭,你……开什么玩笑?”凌衍不可置信地看着上音的背影,“别、别闹了,宁杭,你、你怎么会和律王在一起的,你、你喜欢的不是我吗?”
“喜欢是会变的,凌衍,”上音的声音依旧是平静而且冷漠,一字一句都让凌衍听着痛不欲生,“冬然,帮我把准备好的东西送给凌公子。”
“是。”冬然点点头,从柜子中拿出来了两样东西,一个卷轴和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凌衍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音绝情的背影,讷讷地接过了冬然塞过来的东西,那个卷轴一看就是一幅画,凌衍没心思拆开来看。
于是,凌衍打开了那个精致的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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