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眉开眼笑地喊道:“三千八百金,在场的可有高过三千八百金的,若是没有,那~……”
另一道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染上一丝初醒的慵懒:“三万金。”顿了顿,“买挽琴姑娘的一双眼睛。”
此言一出,包括孟茔在内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就连见钱眼开的老-鸨也是僵在一旁,艳色的朱唇蠕动半晌,愣是没从中吐出半个单音节。
二楼的珠帘打起来,慕莺好奇地望过去,目光在触及珠帘之后的那张脸时,亮了几亮。说出这般冷冰冰的话,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倾国又倾城。然而,她的倾城之姿中多了几分英气,几分冰冷,少了几分女子该有的柔情似水,这样 ...
(的女子着实当得起她一身火色的裳子。
孟茔无意识地问:“她是谁?”
“她,你都不知晓!?”有人不可置信地险些喊叫起来,仿似不识得她的人乃是犯了天大的过错一般。
另一个长相沉稳些的人道:“她是平阳侯的小女儿,绮文公主,苍粟城里没人不晓得她。”顿了顿,“听公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孟茔暗叹:长相沉稳的人,果真有几分见识。她稍稍敷衍道:“小可是来此做些买卖谋生的。”看热闹要紧,那人了然地点头,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叶甄倚在红檀木上,捏着白玉杯,琉璃色的眸底薄凉一片:“我叶甄素来只要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传闻,巫水一族的女子,眼睛生得极是好看。这样好看的一双眼睛,自然是要拿来珍藏的。”她将手中的冷酒一饮而尽,认真地想了想,“我要……”她抬起手指向玉石台上的那抹倩影,一字一句说得坚定,“你的一双眼睛。”
挽琴失态地打翻手边的镂空香炉,砰然落地的响声异常突兀,守在门边的几人暗暗退了出去。
“姑娘也就这么大的胆量?”叶甄捂着头站起来,脚下踉跄了一下,白玉酒杯从指间滑落,砸在红毡子上,沉闷地滚出好远。她眼睁睁地瞧着它撞上一双黑色软靴,来回滚了几下,不动了。叶甄眯起眸子,抬头看着靴子的主人,自嘲一笑道,“‘借酒浇愁,愁更愁’,以前,我是不信的,如今,却容不得我不信。我要如何?”她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她面前的华服男子,倏尔又像是找到了答案一般,“你果真欢喜她,欢喜到不准我动她。”
她当真是醉了,脚下虚浮无力,抬起一只手攀上男子的肩膀,宽大的衣袖滑了下来,雪白的嫩肌上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自腕间缠上她的手背,孟茔想起她刚刚是用左手拿的酒杯,她的右手约莫是废了。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些,她的头无力地抵在他的胸口,从孟茔的角度来看,此刻的他们就像是一对交颈相缠的璧人,可是,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把冰刀子狠狠地绞进人的心窝子里。
她说:“阿敕,若是我偏要你亲手剜下她的一双眼睛送与我,还要你娶了她呢?”
华服男子浅蹙了下眉头,声音是淡漠的:“公主,你醉了。”
“怎么?娶一个瞎子,你不愿意吗?”她微微拉开与他的距离,唇角凝着笑,是冷的,“你莫不是觉得自己要不起?”忽而,像是恍然大悟般,“你是靖国的大将军,位高权重的,这世上的东西,只有你不稀罕的。”她侧过身子与他擦肩而过:“阿敕,你说得对,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了。”
借着九塔青铜灯染出的明亮光线,孟茔清楚地看到华服男子眸中的震痛,从刚开始,他就一直有意避开叶甄袒-露出来的伤口。多年的度梦经验告诉她,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不寻常的故事。
男子尾随着叶甄下了二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茔总觉得叶甄在楼梯拐角处向她微微颔了一首,动作太快或者是太细微,孟茔不敢确定。她本意是想追出去继续看戏的,可惜,从暗处突然降落的数道身影阻止了她的想法,他们是宫里的人,负责保护叶甄。若是被他们发觉,肯定会被当成图谋不轨的人给杀了。孟茔摸了摸自己发凉的后颈,有些毛骨悚然。
“姑娘,回去罢,将军不会再回来了。”在侍婢的搀扶下,淡蓝色的身影走出轻纱罗帐,秀雅绝俗,是个娇弱美人儿。孟茔看到她的眼睛上覆了一层白绫,却并不影响她的行走,这样的装束大概是为了增加巫水族女子的神秘感。
经叶甄这么一闹,一品居的头牌挽琴姑娘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没人敢觊觎绮文公主叶甄用三万金定下的“东西”。其余几个上台的姑娘,各有千秋,可惜,才艺都失了灵气,没什么有趣的,楼上的人随意花了几百金定下了。看着她们一个个煞白的脸蛋儿,孟茔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种想法跳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因为太过奇怪,奇怪得近乎诡异。叶甄是个硬心肠的姑娘,这种姑娘的性子往往太过要强,终是伤己又伤人。
孟茔走出一品居,冷风迎面吹来,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一道黑影压了过来,正是长着一张书生脸的千染,他冷冰冰地说:“主子出去办事了,姑娘的安全暂时由属下负责。”
孟茔说:“那你先乐一个给爷瞧瞧,爷再决定要不要你的保护。”
千染:“……”
第三章:痴爱成殇(一)
(靖国地处偏北,冬天自然要比南方更加严寒,绵长一些。滴水成冰的地方,冬雨罕见。可这往年罕见的冬雨,今年却下得十分欢快,自孟茔逛过一品居回来后的那夜,雨就一直下着,接连下了五日,地势较低的地方已经出现了小小的水患。
孟茔被这一场莫名雨困得十分急躁,她扒着指头算了算日子,不多不少整七日未曾入过别人的梦,若是再过三日……她伸出左手臂,挽起宽大的袖子,摊开手腕,细瓷般的肌肤下,青色的经络旁边疯狂地滋长出血丝,沿顺着经络的走向,一路攀爬而上,很快就占据了她的一小半胳膊。
她就这么看了许久,动作都没有变过。眸中神色暗了几暗,她终于无奈地放下袖子,站起身,搭在她膝间的古籍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她弯腰去捡,眼角余光瞥到一片火色群裳,手指碰触到书面的动作顿住。她抬起头,瞧见交错枝头的胭脂色梅花之后,有人正撑着把十二指骨的孟宗竹油纸伞向这边行来。伞面微抬,露出一张素净的脸,眉眼绮丽,正是孟茔五日前在一品居所见的叶甄。
孟茔正专心推测着她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叶甄已歇了伞站在游廊上,与她隔窗而望。叶甄着实是个精致的冰山美人,离得如此近,孟茔也未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丁点的瑕疵,除了更加消瘦了一些。
“孟姑娘,我们见过。”她清冷地开口,打破二人间颇有些尴尬的安静。
孟茔淡然道:“如此说来,公主那日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孟茔不知,公主今日寻来是要度何人之梦?”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叶甄的嗓音混在雨声里,让人有种幻听的错觉,可孟茔仍是从她的唇形中清楚地辨识出:“绮文公主,叶甄。”
“公主想要忘记的梦是什么?”
她偏头,似乎认真地想了想:“好梦,所有的。”
天际适时地擦出一声巨响,余音滚滚,孟茔伸出去碰触到茶盏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瑟缩了一下,她抬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公主刚刚说的是什么?”
风过,吹起叶甄火色的裳子,她瞧着她,低喃出声:“姑娘大抵是觉得我疯了,人若没了好梦,便只剩噩梦缠身,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倒不如死了来得清净。姑娘需要一段好梦,而我,需要一个解脱,这便是我选择的解脱,姑娘无需觉得愧歉什么,你这样做是帮了绮文公主,而非叶甄。”
“你腰间佩戴的是什么?”孟茔突然开口问道,她见叶甄露出迷茫的神色,又解释说,“度梦必先入梦,换句话说,我得用沾上你生息的一件贴身饰物作为媒介才能与你同梦。我看你腰间的饰物是件玉器,玉通灵,若你放心把它交给我自然最好,若你不愿意,我也可以用你身上的另一件东西。ww”
“不打紧。”叶甄解下腰间的缠丝玉交付到孟茔手中,她不带情绪地看了玉佩最后一眼,“这块缠丝玉于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姑娘若是喜欢,就留着吧,当作是付给姑娘的酬劳。”
缠丝玉入手细腻润泽,水头足,冰冰润润的,是上品。孟茔一边想着这可真是一个不爱欠人人情的姑娘,一边道:“我给公主两日时间打理些事宜,两日后的子时,请公主在殿中焚上安神香,切不要让任何人扰了公主的好梦,此后半月,公主自会忘记该忘记的,反悔不得。”
她沉默地点头,又问道:“若是中途有人扰乱,可会对姑娘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比如,反噬?”
孟茔笑了笑:“不会,就是还得再走一次通往你梦境的结梁,我生性懒惰,不想多走路。”
后半夜,雨停了,月亮从乌云后探出头。 一道影子轻巧地从半开的窗户跃进屋内,落地无声。
孟茔是被涌进屋内的北风冻醒的,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看着向她走近的人影,倒是不急着喊,她识得那人身上的冷梅香,翻了个身子。
月光斜照进来,映亮少叔御一双似笑非笑的眉眼,他合衣靠在床尾,面向孟茔,屈起一膝搭在床沿上,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支着瘦削的下颔,黑眸低垂,是疲惫的模样。树影爬上窗沿泄进屋内,斜斜地铺了一地,攀上他的腿膝,摇曳乱舞。
孟茔心中动容:“千染说你还有数日才回,今日怎么赶回来了?”
少叔御微微抬起眸子,黑玛瑙般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又归于暗淡。他淡淡道:“你见过叶甄了,你答应帮她度梦。”
孟茔听不出他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还是在询问一件事实,她低低了声“嗯”。想了想,又道,“你好像显得有些…不大高兴?”
少叔御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反问道:“为何你会觉得我应该高兴?”
“我……”孟茔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如何将底下的话接下去,心中突然有些悲凉,她抬高褥子遮住自己的脸,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怪物?我尝不出食物的味道,却可以尝出梦的味道,那种通过味蕾传达到四肢百骸的酸甜苦辣,我也是可以体味到的,既然可以以这样的方式体味,那我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我从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眼里是怎么样的,就算被他们说成是怪物,那又如何,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不是照样要找我这只怪物帮忙。我晓得,今次你匆匆赶回来,是来制止我的,没了美梦,叶甄活不了多久,你在怪我视人命如草芥,可若是我没了那些梦,我也会……”
“孟茔。”他突然开口唤她的名字,嗓音低沉好听,好听到让人心口发胀,他顿了顿,“入梦会有什么危险吗?”
“不会,就是通往梦境的结梁有点黑。常常会看不清路,摔跤。”
“疼吗?”
“人在梦里怎么会疼。”孟茔翻了个身,窸窸窣窣的响声里是她颇有些厚重的鼻音,“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这两日也得好好养足精神才是,入梦很耗体力的。”
偌大的房间一时陷进死寂,直到她听见他起身关门的声音,她才掀开褥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窗外月光姣姣,树阴深深。她抬起一只胳膊遮住自己的双眼,有泪从眼角滑落,晕进褥子里。
两日后的晚上,孟茔匆匆用完晚膳后,就将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因她每隔两年才需要如此大规模地入他人之梦,入梦之途十分险阻,她不想将自己太过妖孽的一面暴露于人前。她从床底下拿出一早便备好的银器以及利刃搁在自己的床头,又将先前从叶甄那里所得的缠丝玉放进银器里。她卷起左手的衣袖,拿着出鞘的利刃对着自己的手腕万分悲痛地比划了半晌。
先前的一次入梦还是在两年之前,有红莲陪着,她可以帮自己下刀取血,因着她的皮肉不是红莲的,所以红莲狠得下心。如今,要自己拿刀割自己一下,虽说心里也明白就是划一下痛一下而已,但怎么也无法下手。经过内心深处的一番生死搏斗之后,正当她终于下定决心要举手下刀之时,背后突然涌进的一阵冷飕飕的凉风吹得她背脊发凉,刚提起的勇气瞬间就被浇灭 ...
(。
利刃“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孟茔心颤了一下,慌忙去捡匕首,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抢先了一步。锋利的寒刃映射出少叔御一双狭长好看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说出的话亦像他手里的刀刃,冷冰冰的:“你不是说入梦没有任何危险吗?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孟茔莫名地被他周身的气场震慑住,硬着头皮道:“放血啊,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倒是你,有正门不走,偏偏要走什么窗户。我好歹也是一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你老是这样,不怕被别人看到了,在背后说闲话。”孟茔本来只是想大张一下虚势,这样一说,倒觉得自己的话的确很有道理,她一点也不理亏,于是,理所当然地一把拿过少叔御手里的匕首,又开始对着自己的手腕比划。
少叔御看着她的动作,眸光一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她腕间的命门,孟茔吃痛,握住匕首的手微松,少叔御顺势抽出她手里的匕首,利刃划过她的掌心,她连痛都未及喊出口,只见,少叔御又迅速地割破自己的掌心,握住她的手举到银器上方,两股殷红的血液汇集到一处凝成一条血注落进银器里,浸染了缠丝玉。
“你这是……”孟茔呆了一呆,摇头道,“你一定不晓得,就算你这样做了,也是看不到叶甄的梦的。通往叶甄梦境的结梁实则是一道虚门,只有脱离肉体的神识才进得去。你应该问过我再动手的,好好的血浪费了,以后补回来得多费劲啊。”
少叔御抬起一指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这是血引,引魂归体。”
人会有梦,是因着人的神识会活动在过去的虚境里,孟茔在她与叶甄之间搭建起的结梁,是将自己的神识送进叶甄过去的虚境里,然而又因她在现实生活中又未曾真的在那个时间段出现过,所以他们的距离看似很近,实则是身处在两个平行的时空。只有在梦的尽头,叶甄将醒未醒之时,无限延长的时空才会相交,出现一个焦点,孟茔必须在焦点出现之时,拿走叶甄记录好梦的神识,否则,她的神识将永远走不出叶甄的梦境。
若孟茔的神识永远被困在叶甄的虚境里,在叶甄梦醒之后,孟茔也会随之醒来,只不过,届时醒来的孟茔将会是一个没有神识的痴呆女子。而血引的作用,便是以生人气息为引,为神识指引一条回归本体的明路,二者息息相关,一损俱损。
孟茔不可置信:“你你…离开的这几天就是为了修习血引!?你知不知道一旦施展血引,我们的心脉便会相通,日后,若是我受伤了或是…或是死了,你也会受伤,甚至甚至……”
“甚至会死。”少叔御轻描淡写地接口道,“孟茔,我欠你一条命,君子一诺,重千金。”
孟茔的嘴唇张了几张,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单音节。随着血液的流逝,她的神识开始有些混沌不清,头晕沉沉的,眼前的景象虚晃出无数的影。她倒进一处温软的胸膛,鼻尖冷香低回。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印象,是一双黑如极夜的眸子……
那是一条怎样的路?
浸在血河之中,布满荆棘,白骨森森。
天空混沌一片,黑色的云海翻腾,时常划过天际的闪电,似一把把银刃擦出血的腥味。彼端立着一抹艳丽的身影,黑发红衣,凛冽的风吹起她宽大的衣袖,她转过脸,肌肤胜雪,双眸薄凉,娇唇不点自红,像极了冰天雪地里悬挂于枝头的红樱。樱唇张合,她嫣然一笑,纵身向前跃下,火色的身影被背后的万丈深渊吞没。
“叮铃铃…叮铃铃…”
孟茔追随着那抹身影踏过血河,荆棘割破了她雪白的脚踝,刺痛!如此生动的刺痛,一点也不像梦境该有的,或者,一切都是真实的。殷红的血从伤处涌出溶进血河里,月牙铃铛不复银白,血色彻底晕氮……
她几乎毫不犹豫地从叶甄站过的地方一跃而下,身体急速下降,耳边风声嘶吼。半阖的眼睛被一束白光刺痛,无尽的黑暗像是被人划开了一道口子,而她不偏不倚落入进去。
第四章:痴爱成殇(二)
(靖国。ww夙熙三十二年,冬。靖国与赵国于苍禾野一战,最终以靖国大捷而告终。靖国大军班师回朝的那日,北风呼啸,雪肆意,迷乱眼。
孟茔望向城门口,站在最前面负手而立的是年过半百,身着一身黑色绣金龙华服的平阳侯,他身边站着的俏生生的姑娘应当是叶甄没错,为何是应当而不是肯定?因着孟茔印象里的叶甄,她的眼睛永远是沉寂冰冷的。而此刻的叶甄,却是一身浅绿色的群裳,莹白的右手挽着平阳侯,眸中笑意涔涔,着实没有半分她两日前所见的叶甄的影子。夙熙三十二年,那时候的叶甄还是个尚未举行及笄之礼的小姑娘。
雪幕之后的金戈铁马愈渐清晰,人群开始躁动,孟茔的目光也被远处的军队所吸引,只见行在最前头的是一身银色软甲加身,剑眉星眸的俊朗男子,孟茔识得他,他是那日与叶甄在一品居发生纠葛的男子,靖国的骠骑大将军——苏敕,他的身后是两列步伐统一的将士。在离正午门三丈远处,男子翻身下马,身后将士遥遥跪地,铁甲叩地,响声震人心肺。
苏敕牵着马匹走到距平侯十步开外的地方,解下挂在马腹处的黑色包袱,单膝跪地,如瀑长发泻下,乱在冬日狂吼的风雪里,他双手举起黑色包袱高过头顶。平阳侯向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立即走到苏敕跟前,打开包袱,黑色布囊包裹着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子。那太监打开盖子往里望了一眼,脸色霎时惨白,他颤抖着手把木匣子重新盖好,双手托住,回到平阳侯身边,压低了声音道:“禀君上,的确是赵国宋安的首级。”
平阳侯闻言大喜,拂开叶甄的手大步向苏敕走去,亲自扶起苏敕,一口一个爱卿的嘘寒问暖。
宋安此人,孟茔有所耳闻,有人说,他的刀法极快,快到你还未见到他出刀,就已命丧黄泉,他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且极善用兵和利用周遭地形。靖国多员大将便是折损在宋安手上的,此人一直以来都是平阳侯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如今苏敕首战大捷,还不忘将宋安的项上人头带回来呈送给平阳侯,以泄平阳侯的心头之愤,不得不说,苏敕着实是一位懂得讨主子欢心的人,这也难怪他往后的官途会混得如此的一帆风顺,年仅十九的年岁就已跻身为靖国的一代名将,到达了许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ww
看到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饶是一向眼高于顶的叶甄,白净的脸蛋上也不禁飞上两抹红霞,她看苏敕的眼神是羞中带媚的,那是女子只有在见到自己真心欢喜的男子时才该有的。这一年,他们初相见,一个待字闺中,一个戎马天下,爱上苏敕,这便是叶甄整个梦境的开端。
光线渐暗,人声渐散,孟茔周遭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她不敢妄动一下,这是叶甄的梦境,孟茔无法操控,她无法预知下一刻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康庄大道还是一道万丈深渊。周遭安静得像是没有一丝活的气息,她有些恐慌,垂在锦袖下的一双手不禁紧握成拳。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冷香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她深吸了一口气,莫名地安心了一些。
耳边陡然炸开的“啪”的一声响,接着,黑暗散去,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明起来,从她的脚底开始一寸寸如墨晕开,雕梁画栋的阁楼里挤满了人。有人大声地嚷嚷着:“接下来呢?这又没粮草又没将士的,骠骑将军的这一仗到底是怎么打胜的啊?”有人大把地往戏台上抛着银钱,催促道:“秦老头儿你就别吊大伙儿胃口了,快说吧!”坐在戏台中央小老头儿摸着两撇小胡子,一</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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