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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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问后门的婆子,那婆子说……”崔执事家的看了看大太太这才吞吞吐吐地小声道,“两个御医都说世子的病不好了,我恐怕有失急忙回来禀告。”

大太太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严重?”原本以为是小病,谁知道……

崔执事家的道:“那御医也说不清楚……”

本来是好事,怎么突然之间变成这样,万一世子的病治不好,瑶华岂不是……

“问清楚了吗?”

崔执事家的道:“奴婢哪里敢含糊。”

大太太捏紧了拳头。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绿釉道:“舅太太来了。”

大太太看一眼崔执事家的,崔执事家的不动声色地退下去。

穿着孔雀绿褙子的舅太太进了屋,见了大太太,舅太太上前嘘寒问暖了一番,又谨慎地看看左右,这才笑着道,“皇上不在宫里,明令不准任何外命妇进宫,更何况我呢。”

大太太脸上闪过失望的表情。

舅太太道:“不过倒是传了消息,”说着将手里的字条拿给大太太看。

一指宽得纸上,俊秀的笔体写着几个字,“常宁伯宜。”

舅太太接过茶盅喝茶,“静妃娘娘也关切着呢,虽然不方便说话,还是让官传话来说,这件事她一定会想办法的,让家里不要急躁,这件案子冲的不是陶家。”

听得这话大太太越恨起容华来,要不是容华多事,哪里会虚惊一场。

舅太太道:“再怎么样,这件事也要等到皇上回来,到时候还怕静妃说不上话,毕竟是枕边人,过来人都知道,比什么都有用的。”

大太太有些心不在焉,“我也是这样想。”

舅太太笑道:“那就是了。”

大太太想了想,叹口气道:“常宁伯家也托人来提亲了。”

舅太太笑容满面,“那可是好事。既然静妃娘娘也这样说了,常宁伯府必定是能靠住的,再说……”她虽然才到京城不久,从儿子嘴里也得知些事,常宁伯家可是京里有名的大财主,名下不知道有多少铺子,让人眼红还眼红不过来呢,这种话不好说出口,只能婉转地揭过,“瑶华嫁过去也不会吃亏。”

大太太听得这话里的意思,却一点没松开眉头,低声道:“刚才我让人去打听,常宁伯世子得了重病,恐怕一时半刻不会养好。”

舅太太睁大了眼睛,半天才拿起帕子掩嘴惊呼一声,“还有这样的事?”

大太太道:“之前只是听说得了头疼病,京营也不去了,在家里将养着,我这才让人去打听看看,谁知道竟然是大病。”

舅太太脸上阴晴不定,“这种事……”说了这三个字,就像是将后面的话都说了出来,怪不得常宁伯府要急着娶亲了,难不成是怕世子一病不起?冲喜这种事莫说是勋贵之家,就算是有些头脸的人家都常做的,有时候还真的一冲就好了,可万一冲不好,那新妇可就直接成了寡妇。

眼前陶家却要借着常宁伯家的势头避祸。

这盘棋要怎么下才好?

舅太太眼睛不停地转,看到大太太对瑶华的不舍,就顺着大太太的意思,“要是重病那自然是不能嫁了,我们家好好的姑娘……再说,现在婚事又没有定下来,拖些时日看看,世子病好了,这婚事自然能接着谈了。”

大太太想起陶正安那晚说的话,心里忐忑难安,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真的不嫁瑶华,就要想其他办法,老爷又不相信静妃娘娘,说不定又会将辞官旧事重提。

眼下刑部正审顾瑛,这种节骨眼,缓又缓不得。

舅太太又上前劝说一番,“这事不能着急,毕竟是嫁女儿,咱们家又只有这一个女儿贴心的。实在不行,还是让静妃娘娘上下打点打点。我们总归是和天家沾边的,总不能这点面子都没有。”

真正和天家沾边的是李家又不是陶家。大太太猛然想起陶正安的话,静妃娘娘受宠之后,跟着达的的确是李家……

舅太太似是看出了什么,笑着道:“静妃娘娘和皇上提起过,要不是有你这个姑妈,我们李家说不得沦落到何处。”

大太太方才心浮起的疑虑顿时一扫而净,眼睛跟着湿润起来,“难得娘娘还记得我。”

舅太太笑着道:“也就是现在娘娘行动不便,将来只要生下皇子,我们也就熬出头了。”

大太太和舅太太在屋里说话,瑶华这边得了任延凤的消息,将纸条打开看了之后,就着火烧成灰烬。

湘竹有些着急,“这件事是要捅破还是就这样等着结果?万一大太太不同意那不是就弄巧成拙?”

瑶华心里冷冷一笑,永远不要将自己想的多么重要,即使是在父母面前,只要涉及到利益,她绝不会因为什么理由而得到保全,否则这些年她也不会一心一意为自己打算。

静妃入宫之前让她看清楚了这个世道。没有什么真正的亲情可言,否则几年前五妹妹就应该逃过那一劫,她曾悄悄地想过,如果父亲知道那天在书房里偷听的人是她,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

她掉了五妹妹的簪子,之后听到父亲和母亲说的话,生怕母亲真的去向五妹妹问清楚……还是静妃想到了法子,干脆就不要让母亲听五妹妹解释……一个偷听者,又偷了母亲银票,在事实面前有什么好解释的?

却没想到,结果竟然是五妹妹死了……

无论是谁,只要手里没有任何棋子就注定任由别人摆布。

是她先看了赵家,五妹妹却不声不响在她背后用起别的手段勾引赵宣桓,五妹妹平日里口口声声将她当作亲姐姐看待,在利益面前将她这个姐姐忘的一干二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瑶华看向湘竹,“一会儿父亲回府,就来告诉我。”

湘竹点点头下去安排小丫鬟去盯着。

瑶华坐在锦杌上看镜子里的自己,嘴唇苍白,眼睛却红肿起来,她低下头轻轻地咳嗽两声。

再也不会有人阻挡她。

……

陶正安回到府里,大太太将常宁伯家来提亲的事说了。

陶正安眼睛一抬,终有几分满意,“我打听了,常宁伯在朝人脉很广,世子又在京营里,瑶华虽然嫁过去做继室,也不算委屈了她。”

大太太看向陶正安,“常宁伯世子病了,我特意让人打听了一下,那病症没有那么容易就好。”

陶正安拿着茶杯的手停滞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大太太道:“我是觉得,说不定就是因为世子这病,常宁伯家才会急着让人来说亲。”

陶正安皱起眉头,脸阴沉到一处,狠狠地盯了大太太一眼,“你回绝了?”

大太太道:“没有。我哪里敢做主,就是要和老爷商议该怎么办才好?”

陶正安这才挪开目光,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你让谁去打听的?这消息做不做的准?”

大太太道:“咱们府里的人,一直等到御医从常宁伯府出来才去问的,”说着试探着问,“这门亲事我们能不能缓一缓?”

陶正安抬起头眼睛立起来,“案子马上就要查到我头上了。若是找不到办法,只有辞官。”

大太太道:“说不定还有别的法子,女儿嫁人不是小事,还是打听清楚。”

陶正安压制不住怒气,“说行的是你,不行的也是你。现在我倒要听听你又能说出什么办法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碎瓷的声响。

绿釉撩开帘子,瑶华脸色苍白地站在外面。

大太太看一眼陶正安,刚要开口跟瑶华说话,瑶华已经莲步轻移,步履缓慢地走了过来。

瑶华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娇弱,眼睛似蒙着一层薄雾般,她紧紧地咬住嘴唇,走到陶正安和大太太跟前跪了下来。

大太太目光一软忙道:“你这孩子,这是要做什么……”

陶正安铁着脸不出声。

瑶华跪了一会儿,这才娇弱地开口,“父亲、母亲的话女儿都听到了,女儿愿意出嫁,只要能为父亲分忧解难,女儿愿意……”

陶正安阴沉的脸终于也有了一丝动容。

瑶华道:“父母养育女儿这么多年,女儿一直不能报答父母一分,现在父亲有了难处,女儿愿意为父亲分忧。”说着恭恭敬敬地磕了头,眼泪顺着下颌滴在裙摆上。

大太太听得这话,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你先起来,这件事我们慢慢商量。”

陶正安叹口气,上前将瑶华扶起来,“若是常宁伯世子果然得了重病,我又怎么忍心将你嫁过去,”说着眼睛露出慈爱的目光,“你母亲说的对,这件事还是看看再说。”

瑶华倔强地摇摇头,“父亲不用再为女儿为难,若是父亲有了事,我们陶家又要由谁来保全?看着父母受苦女儿心里不是更加难过?女儿岂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现在该是女儿为陶家出力的时候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沉渣泛起

第二百三十三章 沉渣泛起

陶正安、大太太和瑶华说了会儿话,瑶华这才回自己房里去。

陶正安坐在椅子上仔细思量,大太太在床上小声抽噎。

陶正安皱起眉头,“好了,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如何,现在哭有什么用?女儿都比你远见。”

大太太拿下手帕看着陶正安,“老爷的意思,是要让瑶华嫁过去了?”

陶正安迟疑着不开口,半晌才道:“只有两条路,你选吧”保官位还是保女儿,“家里这些女儿出嫁的时候,哪个不是你打算清楚的?三姐儿、四姐儿出嫁的时候你说了什么?”

一切都是为了陶家。

大太太张开嘴噎在那里。

陶正安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甩甩袖子转身走了出去,到了门口清晰的吩咐婆子,“去将雅琴叫来伺候。”

大太太的手握住床沿不住地颤抖,眼睛露出愤恨,坚持了好半天,这才像一片枯死的树叶飘飘然然地落下来,陈妈妈见了忙上前去劝慰。

都是前世的冤孽,要怨只能怨她命太薄,竟然嫁给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

容华在房里看王宝捎回来的书信,显然这封书信是王宝亲手写的,都是捡了容易的字来写,虽然字写的不好,意思倒也清楚。

王宝在浙东鄞县开了一块地,雇了当地人种了种子。

锦秀捧了冰好的梅子汤过来,好奇地问容华,“少夫人,这盐碱地真的能长出农物来吗?”

“朝廷一直在想办法,很多地方要么就是十年九灾,要么就是土地不易长作物,所以年年都闹灾荒,朝廷的意思是要多种粮食,让百姓至少不会挨饿。”

锦秀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事是好事,俗语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盐碱不毛之地想要种出东西实在不易。一旦种出什么来,就是大事。

锦秀想说什么还是压制住没说。

容华刚才休息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锦秀和木槿两个人说话,木槿愤愤不平,锦秀倒是说,“让她们去说好了,我们又堵不上她们的嘴。”

容华喝了梅子汤,抬起头看锦秀,“外面人都怎么说?”

锦秀看看木槿,木槿吐吐舌头。

容华道:“说说听听,现在不说早晚也要传进我的耳朵。”

锦秀这才道:“府里有些婆子嚼舌头,说少夫人是个会算账的,让娘家庄子上的人出去转一圈就将朝廷御赐的种子打了,庄子上的地也只不过留下一点种御赐的种子,却借着这个提拔了不少的人,这次府里选人很多丫头的父母都是在庄子上做事的。”

她从庄子里选上来两个丫头进府,一下子就变成了很多……容华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锦秀和木槿面面相觑。

容华这才开口,“只要管着事自然就有议论,我听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不过是说我太过精明,没有算出糊涂账就是了。以后遇见了也不必要和她们多说什么,不在你们眼前说了,自然还会在背后说,那些婆子又不是嚼我一个人的舌。”

四房收了老夫人的梯己银子,还不是被人一直议论,说是四老爷借着病了大财。有些话是止不住的。

木槿道:“话虽这样说,可是听起来还免不了要治气。”

锦秀也跟着容华笑了,数落木槿,“就你最沉不住气。”

锦秀的话音刚落,春尧带着冯立昌家的进来。

小丫鬟搬了锦杌让冯妈妈坐了又上了新沏好的茶,这才下去。

不等容华问起,冯妈妈就开口道:“常宁伯府去家里提了亲。”

瑶华这一步走的好快,让人不得不佩服她心思缜密,很多事都能处理的妥当。

“只是……”冯妈妈话音一转,“常宁伯府那边也传出来消息,说是世子病重卧床不起,去了几个御医诊脉,都说世子的病不大好治得。”

常宁伯世子病了?

好端端的人突然在这时候病了,常宁伯世子在京营里这一次没有跟着皇上随行,而是留京待命,除了在皇上身边的亲军,皇上最为信赖的就应当是京营里从勋贵、宗亲挑选出来的子弟。

容华想起在清华寺花树里的那一幕,常宁伯世子对瑶华那样钦慕,现在总算是要得偿所愿……却在这个时候……真是巧合。

容华抬起头问冯立昌家的,“家里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冯立昌家的道:“别的倒是不清楚,大太太院子里的妈妈平日里和我是要好的,却也不敢说太多。”

瑶华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立即有反应。

容华点点头,又嘱咐冯立昌家的多多注意陶家那边的情形,冯立昌家的才起身退了出去。

容华平日里都是等薛明睿回来了才去老夫人院子,薛明睿下衙稍晚了些,老夫人院子里的妈妈先来道:“外面搬进来不少的果子,老夫人说让少夫人先过去尝尝。”

容华笑着道:“妈妈先走,我换了衣服就过来。”

容华带着锦秀去老夫人屋里,在院子里隐隐听到说话声,屋子里的丫鬟上前打帘道:“少夫人来了。”说话声音戛然而止,容华抬起头看过去,只见二太太目光闪烁,脸上笑容颇有些不自然,钱氏也小心翼翼地看过来微微颌,大大的眼睛里有几分柔软的同情,二老爷端正地坐在一旁,只是用眼睛睃了容华一眼就挪开。

只有老夫人依然笑着道:“快来尝尝鲜,今年是什么年景还能吃到这样的水果。你们都是有福之人。”

二太太这才展开笑容,招呼容华坐下,“俗话说的好,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我们有福不算什么,都亏了薛家是块宝地。”

老夫人忍着笑,低眼瞧二太太,“也就是我家这块宝地,才能养出你这张嘴来。”

二太太笑起来。

老夫人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尝一尝。”

等到薛明睿回来,容华跟着钱氏一起去摆箸,大家吃了饭,二老爷留薛明睿在老夫人屋子里说话。

容华本要去薛夫人房里,却被二太太笑着叫住,“老夫人说了,将果子给各屋都分一分,你就帮帮我的忙,有好些一时吃不掉还要冰去窖里才好。”

不是要留她下来分水果,而是给她机会,让她听听二老爷在说什么。容华微微一笑应下来。

分了水果,二太太果然让容华将洗好的一盘杏子送上去,“老夫人爱吃的,吃过饭后打打牙祭。”

本来是该顺理成章的接过去,容华抬起眼睛有些错愕地看二太太,小声地道:“二叔父在里面和老夫人、侯爷说话,我就这样过去总是不好的吧?”

没有遮遮掩掩,一语的,像是知道了她的意思,二太太目光一盛,端着盘子的手顿了顿。

容华低下头来用柔软的声音道:“要不然等到二叔父和侯爷出来,我再送上去。”音调绵软让人没有着力之处。

二太太仔细看了看容华,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倒是我没想周全。”

若是她这样送东西进去,有心的还当她是要偷听薛崇义说话,万一正提起她,她立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等到薛明睿出来,容华将一盘金黄的杏子端上去,又和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就和薛明睿一起回院子里。

……

锦秀已经早早端了茶盘去书房,抬起头看灯影有些微微晃动,就要上前剪灯花,容华伸手将剪刀接过来揭开纱罩剪了灯芯。

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下去,容华拿起墨条来研磨,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薛明睿径直走到她身后,伸出手来抱住了她的腰身。

今天去老夫人屋里,看到薛崇义和二太太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之前说的话一定与她有关,刚才又见薛明睿目光深沉就更加确定。

“是庄亲王让侯爷避嫌?”

她的声音清澈,有条不紊,“我父亲不想辞官,不然也不会和常宁伯家结亲,侯爷应该避嫌,这样顺理成章,别人也不会说出什么来。”

庄亲王让薛明睿一起审案无非是要做出不会独断专行的姿态,接下来审顾瑛难免涉及到陶正安,按照法度薛明睿就该避亲。

薛崇义是怕她硬要薛明睿帮忙,才会留薛明睿说话。

理智、沉着、识大体,这几句评语放在她身上一点不为过,他曾经希望有个这样的妻子站在他身边,现在他却有些后悔。

她应该软弱、骄纵,这样他就可以多付出一些。

薛明睿低下头来,容华立即觉得耳后一阵麻痒,她耸起肩躲避着笑起来,手刚落在他的手背上,敲门声响起来,容华几乎吓了一跳,门外的春尧道:“少夫人,有人要拜见侯爷。”

容华转头看一眼薛明睿。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微挑。

容华打开门问春尧,“有没有说是谁?”

春尧摇摇头,将手里的拜帖呈上去,薛明睿将帖子打开。

一个字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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