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妹妹呢?”“当日我让你的两个姨娘带着她们,躲到钱塘乡下去了。我出狱后,也打听到了她们的消息。算来这两日便到家了。”我欣喜无已:“那就好,那就好……进宫之前,总算姐妹们还可以一见了!”爹爹问起我这两年的经历,我细细对爹爹说了。爹爹细细打量着我:“鸣鹤,当日我让你一个人孤身到翟家去办那件大事,却送走了两个妹妹,让她们回乡避难,以致你又经历了翟家的大变故,又一次险些遭遇生死,又流落到了虎狼之国,在金国王府屈居两年……你……你不怪爹爹吧?”我道:“当日两个妹妹还小,姐姐……姐姐新婚在即,况且爹爹平素又不曾跟她们说过那些事情。当时唯有我可以嘱托,爹爹让我去,原是最合适的安排。即便爹爹不让我去,鸣鹤也会设法替爹爹分忧。”爹爹点头喟然:“凤仪性情过于仁懦,你的两个妹子又太小,况且自小看来,也皆不是承担大事之人,唯有你聪慧过人,行事素有主见,又有善心,爹爹也只有……将大事托与你了。”凤仪是姐姐的名字,也是我这两年间最深切的牵挂。我听到爹爹提起,再也忍耐不住,问道:“爹爹,姐姐她……她……在哪里?”分别那日,我看着姐姐被围在即将坍塌的家宅与前来抄家的乱兵之间,此事成了我心头最大的郁结。爹爹摇头:“我出狱未久,而普安王这段时间亦不在京城,是以无法与他联络,而且……我刚被免罪,还不便与他联络,以致外人猜疑。所以还不知道,待你进宫,你可以见到普安王,就能知道了。”普安王,是爹爹多年来忠心辅佐的对象。我在翟家的经历,在金国鲁王完颜雍别院中的见闻,一切便要向他汇报,其中定有对他有用的线索。而他当时,正准备迎娶我姐姐谢凤仪为第二个夫人。爹爹现今刚被免罪出狱便联络他,难免为普安王带来猜疑。看来,只有待我进宫见到普安王,当面问清楚了。第三日清晨,果然两个姨娘带着两个妹妹回来了。亲人相见,劫后余生,更是说不出的悲喜。三妹婉鹛十二岁,四妹回雁还只有八岁。三妹八岁时,爹爹要给她取大名,我依着她的性子以及她与众姐妹不同的特质,为她取了“婉鹛”两字,爹爹甚是喜欢,于是我索性将四岁的四妹的名字也拟好了让爹爹看。因此,她们两个的名字,都是我取的。因此我对这两个小妹,也都格外疼惜。分别时两个妹妹都还小,回雁更是刚刚记事。然而这两年的分别,日日提心吊胆生恐行藏被识破的隐姓埋名的流离生活,已经让我两个年幼的妹妹早早地懂了事情,格外珍惜每一刻与亲人享受的时刻,亦思念着那些不能见面、只能从姨娘们口中提起的名字。见到两个妹妹对我下拜行礼,举止有序,动静有度,我心中又悲又喜,含泪还礼,拉了她们起身,看看三妹,又看看四妹,只是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婉鹛虽到了十二岁,却明显着比寻常十二三岁的同龄人懂事很多。只是我不愿让两个妹妹再进宫受那亲人分离之苦,更不愿让她们在后宫那种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度日,故而刚收到爹爹被免罪、召选谢家女子进宫的消息,我便写家书给爹爹,我愿往宫中。与家人团聚,欢乐未央,便已经是进宫的日子。这几日紫鸳与墨鸰等便亦在谢家旧宅住着,墨鸰免了奔波之苦,伤势好得很快。应选之日一届,我便进宫去了。
...
第一节 暮春三月晨曦殿
?我进宫的那一日,正是暮春时分。
临安城的天气一片大好,绿柳绕堤,黄莺娇啼,乱花迷人眼,芳草没马蹄。
前往皇城的路上陆续可以看到送待选女子进宫的马车,无不是装饰一新,或堂皇大气,或反复华丽,暗暗彰显着车中所坐的人儿心中的渴盼。
早有皇城周围的居民站在路边,看这声势浩大的良家女子进宫待选的场面,悄声指指点点,犹如观看盛会一般。
卯正时分,北宫门和宁门前已经站满了待选的女子,静悄悄无一些声息,唯有举袖敛裾这些轻微的举动,带起轻细的环佩铿锵。
有的环顾四周,颇有傲视群芳、成竹在胸的姿态;有的则垂首呆立,紧张之下露出瑟缩之意;有的则偷眼看看身边人,再小心翼翼地按一按自己的鬓角,扶一扶髻上的发钗;有的却是口唇微微开合,或许是在默默祷告着什么。
我略向周围环顾一眼,莺莺燕燕足有百余人,乌黑的头发被盘成各式发髻,金银珠翠的簪钗钿环耀目生辉,丝罗绫缎的衣衫更是露红烟紫、黛绿鹅黄,一时间观之不尽。
朝阳之下,目之所视,惟觉艳丽无端,而鼻端所闻,亦是幽微香泽。
我上身穿着一件丝绸质玉色对襟暗纹的襦衫,下面是一条纱罗石青色长裙,腰间是三寸宽窄的石青色锦缎束腰,束腰上系着一块微微带翠的白玉制成的玉环绶(1),外面是一件雪青色云雁花式的小锦对襟褙子,长短及膝。(2)
简单的燕尾圆髻,左右插着一对四季皆宜的玉檀木雕花簪子,花样是暮春时节最当季又最寻常的海棠,另有一块金丝编制的四瓣云朵形花胜(3),镶嵌着两粒,别在圆髻正面,为全身的清雅素净之中增加一抹华贵喜意的亮色。
通身便是这样,简单素净,中规中矩,然朴素中亦有一点点缀的华丽。如我这样一个获罪败落、数年后又蒙恩免罪之家出身的女子,这样的打扮再适合不过了。
片刻后便有内侍出来,一一核对了当日从各处采选这些女子时候登录的名字,然后将众人按着顺序,带进了北宫门和宁门。
南宫门丽正门是皇宫大内的正宫门,装饰华丽,朱红大门,缀以金钉,屋顶为铜瓦,镌镂龙凤天马图案,远望光耀夺目,是皇帝出入的地方。
和宁门与丽正门南北相对,北门直通后宫地方,南门则是朝堂,故而我们这些人便从此进入。
一众人迤逦前行不久,停留在了晨曦殿的东配殿。
宋室南渡后,这还是官家第一次大规模采选良家女子进宫。上次有例可循的采选,还是大宋皇宫尚在东京汴梁城、徽宗皇帝在位的时候举行的。
听说靖康之难的时候,徽宗皇帝宫中有封号的妃嫔及女官共一百四十三人,无封号的宫女多达五百余人,由此寥寥两个数字,便可以追想当年徽宗皇帝后宫之盛。
而三十儿个皇子,三十四位皇女,更是昭示着这位皇帝充实的后宫生活。
只可惜靖康一难,徽钦二帝被掳,那些昔日生活在皇宫大内的雕梁画栋中的金闺花柳质,落得了那般陷入泥淖中的可悲的下场。死亡反而是最好的自由与解脱,活着的却面临着无限的屈辱、流离与悲伤。
【注】1玉环绶:裙子中间的飘带上常挂有一个玉制的圆环饰物,用来压住裙幅,使裙子在人体运动时不至于随风飘舞而失优雅庄重之仪。
2小锦:宋锦的一种类别,云雁则是花式中的一种。
3花胜:即华胜,首饰的一种。
第二节 群芳争乱
?是以当年采选女子进宫的情景,连同所有能够勾起靖康之难惨痛回忆的事情,都已经成了宋室的禁忌,不复再被提起。
所以这次采选,相应事宜仍有祖制与旧例可以延续,只是对于这临安城的皇宫,却是第一次。
今次采选进宫的女子,依循祖制,仍然应是直接由圣上相看,有的直接中选为妃嫔,余下的则由皇后以及诸位后妃品评,有些则成为有封号的女官,有些则跟随后妃或者宫中女官当宫女历练,待日后品德名声为人所知,有机缘被皇上看中,亦可以成为嫔妃或者加封女官。
最不济的,则永远以碌碌宫人身份栖身宫中。而最终亦有一些,虽有机缘进宫,却会因为落选,进宫之能是日后可待成追忆的一趟遭际。
只是我今日冷眼看来,圣上是不会来了。
那些良家女子有的只是静坐或静立,也有的或者互相间相识,或者各随眼缘,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看着黄门内侍(1)许久不至,便低声议论起来,对自己未卜的命运既感担忧,有感兴奋。
我站在窗边,望着晨曦殿院落中几株茂盛的海棠树,满树盛放的海棠花已经过了绚烂的极致,薄如蝉翼的花瓣上,那一片片如同少女腮边娇晕的粉红,也已逐渐残褪。
微风偶动,花瓣簌簌而下,千百片花瓣这般毫不迟疑地追逐着东风的降落,犹似要赶赴一场声势浩大的盛会,绝美而壮烈。
或许很快,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但距离见到他,终究是近得多了。
我怔怔地想着,忽然听到身边几个女子凑在一起,悄声说道:“也不知道圣驾什么时候到来,听说前几朝帝后都曾亲自采选妃嫔。”
“我也听说过,不仅帝后和有身份的妃嫔会亲临,有时还会问一些话。”
“啊……那岂不是不仅要直面圣驾,还有可能被圣上问到吗?”
低声的议论,紧张,谨慎,而又带着难掩的企盼,满满皆是小儿女的情怀。
我却不由得侧过头看她们一眼,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恐怕,她们要失望了。
这般侧首,目光恰好落在了一个女子脸上,恰与她四目相投。
她本是端坐于窗下另一侧,我们之间只是相隔了几步远近,我于进晨曦殿前后,目光也曾在她身上停留,只觉得这女子气度沉静,举止大方,衣着虽简素,处在一众娇艳的女子间,也仍有其出类拔萃的一面,不至泯然于众而淹没。
目光相触,见她正对我微笑,我的目光不由得一怔,随即我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连忙对对方报以微笑。
她的微笑,好生熟悉。
忽然人群彼端,传来了一声带着惊痛恐惧的尖叫。
人群霎时间便静了下来,我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又听到一个女子怯怯的声音说道:“对不起,我不是……”
“贱婢!”一个凛然含怒的声音喝道。
随即便是一声脆响,想是打耳光的声音,那怯怯的女子只是低声道:“刘……刘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声音,像是遇上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怯懦可怜。
我排众上前,一个浅青色衫子的女子半跪半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脸颊,正小声说着对不起。
她面前站着一个绛红纱衫的女子,正一手指着她喝骂,方才打人的,不必说是她了。
绛红衫子的女子又骂了两句,忽然她的背后传来了低低的抽泣,便恶狠狠地瞪了地上那女子一眼,忙忙转过身去,拉住身后一个粉红色衫子的个子小小的女子的手,问道:“琬云,怎么样?”
我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看地上那女子甚是可怜,伸手扶了一把,只觉她浑身颤抖,似是极为恐惧。
【注】1黄门内侍:宦官。
第三节 钱塘刘氏
?便是我用力搀扶,她仍是捂着面颊,瑟缩不敢站起,只是似道歉、似解释般地低声道:“我不知被谁绊了一下,扑倒了她,却当真不是故意……”
我只看得到她的半边脸颊,却已经是少有的美人。
我侧首一看,那粉色衣衫、被唤作琬云的女子年岁看来甚小,刚才那声尖叫看来便是她发出来的,琬云脸上犹有稚气,却也带着全幅妆容,使得这张本应天真的小脸无端带着三分不合时宜的媚气。
而她的打扮与那绛红纱衫的女子几乎一致,只衣衫颜色不同,二人的相貌极似,一望而知有亲缘关系。
琬云的手被从额头上拉下,额角破了一层油皮,红红地正在冒血。
绛红纱衫的女子登时秀眉蹙起,蓦地回过身来,又是狠狠一掌向我身边这女子打了过来。
我伸手架住她的手掌,劝道:“这位姑娘既然是无心之失,也已经诚心认错,姑娘不如一笑而过,原宥她吧。”身旁有不同低低的声音,有惊讶,有嘲笑,有赞叹,有取笑。
那绛红纱衫的女子先是一愣,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讶然的目光又变成了狠厉:“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为这贱婢出头,是仗着谁的势?”
此刻我方与这女子正面相对,虽见她脸带怒容,却依旧丝毫不能影响她的美色。她的妆容虽与琬云相同,却因为年纪已大的缘故,容貌长成,比之琬云,更美了不知多少倍。
而较之我身边这个淡青衣裙的姑娘,美貌亦是犹有过之。
心中微微一动,这般美貌,又是姓刘,莫不是钱塘最富艳名刘氏?
有人站在那绛红衫子的女子身边,一边抚慰着琬云,一边抬头对我道:“你莫要多管闲事,这是钱塘昭武副尉刘大人之女刘琳月姐姐……”说着目光落在琬云身上:“这位小妹子便是刘妹妹。你得罪了刘姐姐,还不快快赔礼?”
原来当真是刘氏,难怪这么大的气势。
而说话的人满口姐姐妹妹,叫得极为亲热,明显着讨好的意味。
昭武副尉之女,原非十分显赫的出身,可是钱塘刘氏的名声,却是鲜少有人不知。听闻三年前刘氏便因倾城颜色被点选入宫,却在进宫前母亲去世,故而尽孝后方才进宫。
这等姿色,想来一进宫便是妃嫔之选,所以才得如此猖狂吧。
我淡淡一笑:“我只是请刘姑娘原宥她的无心之失,又何须仗着谁的势。”
刘琳月秀眉微扬:“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宫中采选良家女子进宫的日子。”
刘琳月伸手指着地上的女子:“就是今天这样的日子,这贱婢伤了我小妹,我岂能轻恕了她?一会儿在圣驾面前,却让我小妹这个样子,岂非存心不敬,又如何解释,如何中选?”
她越说越怒,而看向我的目光,更是带着几分恼怒之外的狠意。
圣驾面前?我心中不由得轻笑,今日,恐怕是没有机会见到皇上了。我仍是淡笑:“一会儿若是有人……”
我话刚刚出口,刘琳月双眉一蹙,竟伸手向我推来。
“刘姐姐请息怒。”我身边忽然传来一个极为平和的声音,同时有人轻轻将我拉开,刘氏推向我的手就此落空。
我这才发现,竟便是方才与我相视微笑的女子。我一直在关注眼前的纷争,竟不知她何时到了我的身边,悄然无声地为了解了那一推之困。
刘琳月一扬眉:“哦?你是……”
“扬州,孟沁祥。”
有人低呼,原来是太子太师孟家的孟沁祥。
刘琳月微微冷笑一声:“原来是孟妹妹啊。几年不见,妹妹别来无恙?你素来是个不肯管闲事的人,今天最好也莫多语。”
她们如此称呼彼此,显然是旧识。
两人的家世差异不小,刘琳月却也并不如何客气。
第四节 沁润安详
?孟沁祥微微一笑,指着我道:“这位姑娘似乎有话要说,姐姐何不听完了?”
见刘琳月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我微笑道:“这位姑娘不小心伤了琬云姑娘,一会儿有人相看,这里各人皆可为琬云姑娘作证,她额上之伤乃是今日新伤,并非以有伤之容前来应选,存心不敬,何况琬云姑娘伤势甚轻,瑕不掩瑜。可若是刘姑娘你不小心打伤了这位姑娘,待会儿若有人盘问起来,众口纷纭,倒是难以说清楚了。”
刘琳月的目光从左往右扫过,目光中颇有几分不屑与警告之意,似是在看谁会那般大胆,多口说些什么。
我的目光在刘氏姊妹脸上一转,继而又道:“况且刘姑娘你既中选,琬云又岂有不留在宫中的道理?”
刘琳月闻言,嘴角不由得带上了一抹笑,想必她自己亦有把握,今次一定能中选妃嫔。她看了看我,微微冷笑一声,却并不理会我,只对孟沁祥道:“今日就给妹妹你这个面子。”
孟沁祥颔首一笑,转身走开,刘琳月方才向我道:“你叫什么名字?”
“谢苏芳。”
刘琳月点头说了句“很好”,便即转身走开,却始终不再看一眼地上那女子。
围观的人至此方散,嘁嘁喳喳的议论中还是在说着刚才的事,夹杂着些许冷笑声喻示着我的不自量。
我无意理会,扶了地上那女子起身,见她左颊上卦微微红肿,而长长的睫毛早已经被泪水打湿,只是双眼盈盈,眼泪却倔強的没有流下来。
我帮她整了整衣衫,只听她低声道:“多谢姐姐帮我,我叫顾曼楚。”
“姿容妙曼,楚楚动人,当真好名字。”
顾曼楚微微苦笑,继而细若蚊声地道:“请问姐姐,手边可有镜子?”
“不曾带着。”想是她怕弄花了妆容,我微笑道:“妆容并未损,只左颊上的粉有点儿脱了,待会儿再补上一些便好了。”
顾曼楚的手轻轻提到了左颊,纤指轻颤,却不敢抚上去,只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问道:“那我这脸上……可曾受伤吗?”
她望着我的目光充满期盼却又带着惧意,似是急切盼我给出答案,却又生怕我说出一个“是”字。
我不意她竟是这般在意容貌,虽觉有些好笑,却仍是宽慰道:“你放心,只略微有些红肿,敷了粉再上写胭脂,必能遮挡得住。”
她的眼中,明显满是喜悦激动,反复说了几次“多谢姐姐”,随即又是满目忧色道:“姐姐你又何苦为了我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跟刘氏姊妹冲突呢?”
我轻轻摇头:“路见不平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与顾曼楚暂别,我在人群中搜寻孟沁祥。四目相对,她已经落落然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此时仔细看她,她亦是上襦下裙的打扮,上身是一件雪青色交领襦衫,领口是丁香色锦缎镶滚,下身系着一条藕荷色遍地洒金裙,外面是一件黛紫色对襟褙子,衣襟袖口同样是锦缎滚边。
襦衫与褙子的衣料上都没有绣花,只有暗纹,没有一些儿娇俏之气,虽不免有些老气,却也更显得庄重大方。
“多谢孟姑娘方才援手之德。”我颔首道。
“一句话而已,不足挂齿。”她轻启檀口,贝齿微露,平和清亮的声音便已经娓娓吐出。比之身边那许多女子清脆娇柔的声音,这女子的声音多了几分大气,多了几分平和,她又续道:“谢妹妹一人独自无趣,可否与我说说话呢?”
我微微一滞,随即含笑道:“能恭聆孟姐姐妙谈,妹妹求之不得。”
她捕捉到了我的疑惑,点头微笑:“此届进宫的良家女子,年十八以上者共有五人,除了刘琳月与我之外,余者三人我也都相识,所以便不客气地称呼你为妹妹了。”
我心中恍然,同时也明白了她身上那种不同寻常的端庄沉稳,是来自于她更多了两三载的沉淀。
第五节 良家女子
?而这“妹妹”两字,从她口中吐出,让我心中蓦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熟悉,一如她看我的目光,一如她对我的笑。
我朝仁宗年间,相公司马光上疏:“前朝凡择选以充实后宫的良家女子,位份等级,各有定数c宗之时,犹有公卿大夫之女在宫掖者。其始入宫,皆需年十二三以下。”
后宫中各位份等级的妃嫔、女官都有一定的数目,那些不足十二三岁的女子进宫后,通常都是先在宫中接受教育,或跟着妃嫔,或跟着女官,待年岁稍长,被皇帝看中的,仍可成为妃嫔。
只是那般择选,选定的都是少数官宦之家的女子,至于我朝历代皇帝这般大规模的采选女子进宫,年纪也都在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且并非限定官宦之家的后代,民间女子中姿容姣好、品的端庄的亦有许多应选。
环顾四周,尚有女子身量未足,显然年纪尚幼;有的脸上稚气未脱,虽也是端庄华丽的装扮,却掩饰不去青涩之感;自然最多的还是十五六岁年纪,行了及笄礼,初初长成的。
想到刘琳月与孟沁祥之间的称呼,想来刘琳月亦是十八岁了。
相交数语,她问道:“谢妹妹芳名是哪两个字,可得闻与?”
我用手指在空中虚写两字。
“苏芳?”她略一思忖,道:“可是能用来染色的苏芳木的‘苏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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