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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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廊,就要进到慈宁宫范围的时候,一个侍从从一边上前对四郡王躬身行礼。看来这是与四郡王一同进宫的侍从,不过四郡王进出慈宁宫去而没有带着,而是将他留在了慈宁宫外。侍从似乎有事回报,四郡王停下与他说了片时的话,那侍从方才躬身送四郡王离去,自己也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而行。忽然四郡王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身叫住了那侍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东西,递给那人。我隐在一边,看不清楚那人的神情,却分明听出他声音里的惊诧:“这……这是很贵重的伤药,四郡王,这……”因为惊讶,所以他的声音也高了些。“拿去吧。”四郡王的声音淡淡地却几乎听不清楚,“把药取出来,把瓶子毁去了吧。”那侍从虽然疑惑却并没有多问,而是恭谨答应了,又郑重向四郡王道了谢离去。侍从朝着我所在的方向走来,并从我身边经过。“这么贵重的瓷瓶,却要毁去了……”侍从喃喃地说着走近。因为是中秋节,宫中处处都要赏月,所以掌起的灯笼比平日少了一半。但即便是这样,我也已经在那侍从匆匆经过的一瞬,看到了他手中拿着的瓷瓶。贵重的瓷瓶,贵重的伤药……瓷瓶是汝窑的雨过天青瓷瓶,那么伤药……不敢相信,但闪过脑际的念头,却也再没有办法从脑中挥去。看着四郡王的背影转过宫墙,我急忙上前两步赶上了那侍从,让他停下。看那侍从略带诧异,我忙道:“我是这慈宁宫中的宫女,方才看见四郡王经过的。我是想看……”我的话刚出口,那侍从已经顺手将瓷瓶放进了衣袖里,客客气气地问道:“原来是慈宁宫娘娘身边的人,请问姑娘有什么事。”看来那瓷瓶的确是十分珍贵之物,若是直接开口,这人未必会让我看,我伸手从衣袖中取出一物,拿在手中,若混不着意地道:“不知大哥你是否看到五郡王前来?”那侍从看了一眼,瞬间变了颜色,急忙讲手伸进衣襟里,似乎是发现自己丢了什么东西一样。不过他的反应很快,手在衣襟里拿到了什么东西之后,便即刻宁定下来,并没有从衣襟里取出什么东西nad3(他看了看我手中,迟疑道:“姑娘你这是……”我看到他的反应,心头又是一震,脸上却只是淡淡微笑,道:“四郡王若是与五郡王一起到正殿,最好不过,却不知五郡王是否已经到了?”“五……五郡王刚刚进去……”那侍从却只是在留意我手上的瓷瓶,“姑娘拿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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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节 可怕的巧合

我看着手中的瓷瓶,轻轻“哦”了一声道:“这是一瓶香粉末,有什么不妥吗?”那侍从忙道没有,装作毫不在意地将他的瓷瓶收进了衣袖。我极力保持着镇定的步子一路往回走去,慈宁宫中虽不大摆筵席,却也十分热闹,尤其是各处的宫女们,只要不在太后那边服侍晚宴,都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约着晚上一起赏月。一路遇到那些宫女,都免不得要打招呼,但我极力镇定,倒没有丝毫慌乱。但我终于在走进景芳斋的一刻,反手掩上了大门,便再也一步都无法向前走动,整个人的后背都重重地靠在了大门上。“姑娘……姑娘……”语燕又好气又是好笑,却并没有从我勉强的微笑上察觉出什么不妥当来。我又是勉力一笑,道:“快准备过节的东西吧,你们先吃晚饭,不用等我,我想……想歇一会儿。”顾不上语燕是否对我的举动感到诧异,我已经快步走进了房里。插好了门,关上了窗,这些动作,已经耗光了我最后的力气。终究,我无力地放下了接连三次都没有能够点亮的油灯。索性放下了纸媒,然后,便是软软地坐在榻上,一直乱纷纷的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也是一片昏黑,整个房间的所有东西,包括我的思绪,都似乎凝滞了。许久许久,我的手缓缓伸进衣袖,捏着那小小的瓷瓶,又缓缓将它取了出来。想要看个清楚,窗户前已经没有了光亮,灯火也没有点着,犹豫片刻,我又将瓷瓶缓缓放进了衣袖中。其实,根本不必再看。我手中的这个瓷瓶,与那侍从手中的,是一模一样的。前几日我在云思楼,手心被潘婉仪打碎的花瓶割破,流血不止,墨鸰取出了这瓶治伤灵药给我敷伤口,伤药便放在我身边。也幸得放在我身边,所以才引得那侍从疑心是他掉了瓷瓶,也因此证明了,两个瓷瓶,的确是一样的。同样的瓷瓶,或许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是两只同样的汝窑雨过天青瓷瓶,却不能仅仅用巧合来解释了。退一步说,就算当真会有两只相同的汝窑天青瓷瓶,巧合都被我遇上,又怎么会巧之又巧地,两只瓷瓶中竟都是伤药?是不是,有一个制作伤药的人,将他的伤药都放在了同样的几只汝窑天青瓷瓶中,而四郡王,恰好也得到了其中的一瓶呢?这个解释,似乎说得过去所有的疑可是,有一点却仍是解释不通。那就是,为何墨鸰对四郡王,有那般深切的愤恨。而这种必先杀之而后快的情绪,我在墨鸰身上,除了对付拦路的对手,我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对那个给她送药并且包扎伤口的人,一次,便是对四郡王了。我一直奇怪,墨鸰因何会对四郡王有那样的情绪nad1(这一次之前,墨鸰并没有到过宋境,更没有见过四郡王,而四郡王也并非是王爷完颜雍预谋对付的对手,所以我一直推想不透。而另一方面,墨鸰对于那个赠药给他的人,也有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恨意。开始我始终不能明白,为何墨鸰对刺伤她的对手都可以宽容地谅解,却恨上了赠药疗伤之人。当然,墨鸰对对手的态度,很让我钦佩,她认为对手即便伤了她,也只是因为她的修为还不够。直到后来,我才恍然明白,墨鸰对于赠药之人的恨,其实很是简单,只是源自于一个女孩子最原始的羞涩。不过墨鸰对于羞涩的表达,与其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子不同罢了。现下,我终于将墨鸰所恨的这两个对象,联系在了一起。以前,却从未想到过。不是因为没有对墨鸰对这两个人生恨怀疑过,而是,不管怎么怀疑,却也都没有理由、也没有任何念头,要将这两个人联系起来。一个是与一群拦路的粗鲁武夫一道的赠药人,一个则是皇上择选进宫、血统高贵的赵氏宗室子,是太祖皇帝的嫡传世系。可是,如今我去不由得不将他们联系在一起,他们有着同样的瓷瓶,瓶中同是疗伤灵药,而墨鸰对他们,也是同样地恨。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但理智与证据都在向我说明,他们是同一个人。以墨鸰的直觉,她应是早就感觉到了。从第一次在冷香阁的院墙外相遇,墨鸰将四郡王按在地上开始,墨鸰便已经感受到了什么。是了,墨鸰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每一次带着墨鸰遇上四郡王的时候,我只要拉着墨鸰的手,都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发凉。可是不管我怎么问,墨鸰都不肯说。是因为墨鸰做为一个高手暗卫的骄傲,还是因为墨鸰作为一个女子的羞涩?或许两者都有吧,所以墨鸰固执地不肯告诉我,却要坚持用她自己的方式解决。她想要杀了那个人。只是我一次次地阻拦,甚至对一向恭顺的墨鸰发了脾气,所以墨鸰对四郡王没有再动过手,但只要相见,便是一幅想要冲上去扼住四郡王喉咙的凶狠神情。此刻我依旧可以清晰地想起来墨鸰的纤指在我手中轻轻颤抖的情形,可是我却一直都没能理解墨鸰何以这般愤怒。我也能够想起来,有一次相见我与墨鸰同行,她见到了四郡王,便立刻闪身档在了我身前,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唉,不管怎样,墨鸰对我,总是很好的。她心中将四郡王当做了不可轻忽的对手,然而在面对对手的时候,也依然没有将我忽视了,仍是以保护的姿态站在我面前的。可是现在,我终于知道了,我又该怎么办呢?向墨鸰问个清楚吗?若是在以前,我还没有意识到墨鸰也是个会害羞的女子的时候,我或许会去问她。可是现在,我怎么好去问墨鸰,那天你受伤之后,趁我去打水的功夫,给你包扎了伤口又留下伤药的人是不是四郡王呢?你那么恨四郡王,是不是因为四郡王给你治伤的时候,看到了你的肌肤呢?这些话我怎么能对着墨鸰问得出口呢?当然墨鸰再愤怒也不会对我出手,这一点确信我还是有的,但这样的问题,墨鸰恐怕还是不会回答nad2(可是,我可以视作仍旧不知道一点真相,若无其事吗?四郡王那天晚上出现了,给墨鸰治了伤,又留下了伤药。那么,那个带头的黑衣人,四郡王也一定是认识的了,而那个黑衣人去劫道、却又杀了那一群言行下流的灰衣大汉,却又是谁呢。缓缓闭上眼睛,已经过去了数月的情形,忽然清晰异常地出现在了脑中。那天晚上黑衣人与墨鸰打斗之时,本来我全然不懂得的武功招式,竟也变得清清楚楚。而后,我又想到了一个情景,和一个人。可是我不敢再往下去想,因为那结果,让我无法解释。有人轻轻敲了敲我房间的门,我忙努力起身,步履沉重,却仍是奋力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栓。“姑娘……”紫鸳本是欢喜的声音在房门打开后,变得满是诧异:“你怎么没有点灯?你是不舒服吗?”我摇摇头:“随便躺了一会儿,便没有想着点灯了。”景芳斋的院子里,小小的石桌上摆满了点心与果子,院子里面没有点灯,却也并不觉得光线暗,微微仰首,便能感到这风清月朗的美景。“墨鸰呢?”我问道。“出去了,说是姑娘让她办事。”语燕答道。我这才想起,墨鸰是去看林先生是否有回信过来了。我刚刚坐定,却又紧张起来,忙问紫鸳道:“娘娘那边的晚饭应该还没有用完吧?”紫鸳道:“天色还早,应该不会这么早就结束吧?难道娘娘过节便不赏月吗?”我心中暗自掂掇,娘娘今年的中秋节,未必会有兴致再细细赏月吧。况且已经是中秋,天气转凉,娘娘也不一定能够在室外多耽。那么……返回慈宁宫的墨鸰。与离开慈宁宫的四郡王……我连忙起身,给紫鸳和语燕留下一句“若是墨鸰回来不要让她再出去”,便匆匆推门而出。与林先生交换消息的地方在慈宁宫西北方向,所以出了宫门我便径直往西北方向走了,穿过胭脂廊没走多远,还未走到约定的地方,便看见从西边路上几个女子的身影走了过来。当年的女子身影窈窕,虽然天气已经开始转冷,衣着还是颇为紧俏伶俐,我一眼便认出来是马文君。马文君也见到了我,快步朝我走了过了,未等走到面前,便已经笑吟吟地道:“谢妹妹,好巧啊,正说这就到景芳斋去找你呢。”“哦,马姐姐有什么事?”马文君挥了挥手,示意几个宫女先回去,方对我道:“自然是找你一起过节了nad3(这样好的月色,不赏岂不是可惜了?”我看着马文君走来的方向,微笑道:“今晚福宁殿里自然也有大宴,官家难道不赏月吗?”马文君不在意地一笑:“官家自然要赏月,摆驾在晨曦殿。听说丝竹管弦、舞乐美酒,都是早就准备好的了。娘娘既不与众人一起过节,自然官家带着大家会过得更松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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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节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既是这样,马姐姐怎么不跟着去呢?官家知道少了人,岂不是不好。”“我回禀说身上不好,便告辞了,官家根本就不在意。”马文君笑道:“再说,就算我是悄悄离开,官家也不会发现的。十几位后妃,几十个宫女,还有一大群舞娘,我若不是起身告辞,官家恐怕都想不起来还有我吧。”马文君的语气甚是轻松,仿佛在说着一件极其不关紧要的事情,但我知道,皇上看重与否,对于一位后宫妃嫔而言,是多么重要。她这般态度,只能说明一点,便是她毒皇上的恩宠,实则是丝毫不在意。“那……那怎么会。”我还是略有些疑惑,“难道马姐姐你这般美人,官家竟会不在意吗?想必是官家体谅你累了,所以才让你回来的。”马文君嗤地一笑:“若不是跟你相熟,我定然以为你是在笑我了。在你面前,我哪里敢称什么美人呢。说起来,今天谢妹妹你若是在,我便是悄悄走了也无妨的。”我怔了片刻,方才想到话中含义,不由得又羞又急,要上前不依,却被马文君笑着避开。笑了片刻,马文君方才拉着我的手道:“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急什么?虽然你不想成为妃嫔,但难道你进宫时,便没有可能成为妃嫔的心理准备吗?”我默然不语,连这一点准备都没有,又怎能进宫辅助三郡王呢。不过我也早已经想到,皇上素来性情多疑,虽然召谢家女子进宫以示对谢家的恩惠,却也不会将谢家女子作为后妃。而进宫后,皇后更担心我会因为家中的变故对皇上怀有什么恶意,所以直接将我分到了太后身边。马文君与我一同闲步,又道:“其实今晚的晚宴,即便吴圣人不在,官家也不会在意吧。”我奇道:“那是为何?”但略一转念,随即恍然:“想必刘娘子今天晚上,占尽了风头吧。”“咦,你怎知道?”马文君奇道。“刘娘子姿容绝丽,又是新晋的御侍,官家宠爱也是情理之中的啊。”“可你怎么不猜是潘婉仪呢?”马文君仍是不解。心中微微一紧,皇上见疑于潘婉仪,但原因并未公诸于众,知道的只有寥寥数人。若不是因为此次潘婉仪有孕,皇上应该不会对她不加任何惩戒的。但虽然没有惩戒,皇上对潘婉仪的态度,明显是有些冷落了。不过这其中的原因,马文君毕竟是不知道的。我怔了怔,微笑道:“我只想到了这几日风头正劲的刘娘子,倒忘了潘婉仪了,”马文君也不再着意,笑了笑道:“刘娘子也好,潘娘子也好,她们天天放在心上的,无非就是官家的宠爱,她们日日念着,在官家面前也总是打点精神曲意逢迎,官家对她们宠爱,也总算没有让她们白费了一番心意吧nad1(”能够如此漠视皇上恩宠的,后宫之中,我迄今见过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冯含熏冯才人,一个便是侍御马文君。冯才人早在进宫前便心有所属,她念念难忘也是情理之中,但马文君呢?她又何以可以做到这般淡漠皇恩。我不由得想到了二郡王,想到马文君对二郡王说话时候的那般神情,想到她以一介后妃之身却为二郡王的事情奔走,心中便不由得暗惊。然而想到她与二郡王悬殊的不仅是身份还有辈分,却又绝难相信我的猜想是真的。跟马文君一起去找墨鸰并不方便,好在刚才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太后那边的晚宴还没有结束。既然四郡王还在慈宁宫,那便不用担心他与墨鸰对面遇上了。我与马文君一起往回慈宁宫的方向走去,我想便在慈宁宫附近,见到四郡王离去或者见到墨鸰回宫,我便都可以放心了。“马姐姐是否知道二郡王现下在虔州的情形如何?”我本就是想问马文君这一些。“咦,今日当真新奇,你怎么有功夫关心起伯玖了?”马文君笑道。我脸颊上不由得微微一热,想要解释却又不便说些什么。马文君虽爱玩笑,却也不是不分场合与轻重之人,见我不语,便低声道:“二郡王不太传消息回来,倒是我们这边经常传递宫中的消息过去。据我知道的最新的消息,二郡王在虔州之北进攻虔州。因为虔州之北是动乱的兵力主要集结的方位,所以二郡王组织带去的亲兵兵力主要攻破。”“为何攻破动乱兵力的,反而是二郡王,而不是善战的大郡王?”我隐隐感到不妥。马文君道:“这一点二郡王倒没有提及。想必不是官家的部署,便是几位郡王在虔州平叛时候商议所得的结果。”但随即又笑道:“谢妹妹,你别以为伯玖是个深宫王爷,自幼娇生惯养长大,便是个文弱之人,没有挥动刀剑的本事。那小子虽不像大郡王一样就在边境,经历过金戈铁马的生涯,但也是有些叱咤沙场的本事的,倒也不是个全无作用的人。”虽然平素提及,马文君总是以“那小子”称呼二郡王,可是这一番说话,其中的赞誉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的。“这个我自然知道,未进宫前,我便听过二郡王保护官家、制服刺客的事情。至于我在凤凰山上,千钧一发之际,也是二郡王出手相救的。”我道。当日我从悬崖边上,腾云驾雾般地被二郡王救起,生死不过是在顷刻之间,心情激荡难以平复,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能想象二郡王是怎样将我救起的。但事后再回思当时的情境,却也约略能在脑中模拟出来我的处境,以及二郡王是怎样在刹那间出手的。二郡王的那番身手,委实令人叹为观止。就连墨鸰,也曾在见过二郡王之后,从他的步履之间,判断出二郡王应是个身手高明之人nad2(此刻我再说起二郡王的身手,心中却不由得与另一件事情联系在一起,越发沉重。马文君却没有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笑道:“伯玖当日究竟是怎样在悬崖边救了你?宫中传来传去也只说是有这件事,而你因为这件事被娘娘所赏识,可是至于二郡王怎样救你,却从不曾听人说过。”说着略有不满地撇了撇嘴:“伯玖那小子嘴紧得很,什么也不肯说。好妹妹,你来告诉我。”那天的事情,我本也从没有忘记过,而且日后思及,当日的情形也只有更加清楚。既然马文君问起,我便将当日的情形告诉了她。不过我只说了二郡王救我的一节,至于黄公公、夏晴岚、蕙儿等事,都略去了。马文君听完默然片刻,忽然问道:“伯玖是刚好路过吗?”“是啊,二郡王本在我们之后,听到与那坠崖的大叔大声说话,方才往前赶了一段,恰好遇上了。”我道。马文君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咯咯笑了起来。我被马文君笑得莫名其妙,问她因何发笑,她却只是掩住嘴笑个不住,许久,方才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道:“伯玖关键时刻,倒是很有些用处嘛。只是……嘻嘻,那么险的地方,他出手可是随时可能搭上一条性命的,也真亏得他!”我仍是想不到马文君因何觉得这般好笑,想来是她联想到了二郡王的别的什么事吧。“谢妹妹。”马文君的语气忽然变为郑重。“嗯?”马文君却忽然迟疑,片刻后轻叹道:“罢了,以后你终归会知道的。”“什么啊?”我被马文君的话说得摸不着头脑。马文君轻笑一声:“这个嘛,我是不能说的,否则,那小子又要怪我多嘴了。你去问他,他是一定不会怪你多问的,不过肯不肯跟你说,我也不敢肯定了。”这番话虽然有些含混,但其中那种说不清的含义,却也让我不由得感到脸颊发热。我去问二郡王,问他什么?问他为什么会奋不顾身地救了我吗?还是,像马文君问我的那个问题一样,问他是刚好路过的吗?难道,二郡王救我,并非巧合?是了,说好几个郡王,是由皇后与几位后妃带同,第二天才去的。可是二郡王,却与我们那些送供品、经文上山的人遇上了。因为想到二郡王特特提前了行程,所以马文君才笑了吗?嗯,其实马文君,并不是在笑吧。她轻轻拭去的笑出来的眼泪,真是只是因为好笑吗?但为什么,马文君让我去问二郡王呢?难道,二郡王当日提前上山,跟我有什么关系吗?难道,凤凰山上那一次,不是二郡王与我第一次见面吗?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思绪不由得往另一件事情上转移,似乎有一个一直困扰我的疑团就要解开,但我却因为内心的惊怖不敢继续想下去nad3(脸颊愈发变得热了起来,心中也愈加感到慌乱。马文君却忽然轻轻推了推我:“四郡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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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节 日子实在太寂寞了

马文君却忽然轻轻推了推我:“四郡王来了。”果然前方不远处,四郡王正朝着这边走来。无巧不巧,身后不远处,也响起了极其轻细的脚步声。我回头叫道:“墨鸰。”马文君奇道:“这不是你身边那个美貌宫女吗?什么时候到我们身后了。”我微微一笑:“想必她是去小西湖边看月亮去了,整天拘在景芳斋里,也难得出去走走。”一面暗自庆幸,一面又觉得头疼。庆幸的是总算没有让四郡王与墨鸰单独碰面,那样会发生什么我实在难以设想。但头疼的是,我并不是单独遇见了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他们两个还是碰面了,而巧的是,马文君也在旁边。我只能挽住墨鸰的手,手上加些劲力来表示对她的警告,同时退到马文君的身后,只在四郡王对马文君行礼的时候,拉着墨鸰对四郡王行礼。好在,马文君没能够看到她身后一边勉强行礼、一边双目炯炯的墨鸰。行罢礼抬起眼帘,我竟不敢直视四郡王。如果当日给墨鸰治伤并且留下伤药的人当真就是四郡王,那么,原因却是为何呢?就算四郡王的出现只是为了救治一条人命,那么那带头的黑衣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先是在道路上拦截我们,又在墨鸰被打伤、我们所有人的情形最危急的关头,毫不留情地杀掉了所有的同伙。我清楚地记得那群人问道,谁是谢苏芳。也就是说,那一次的行动,一开始就是针对我的。可是为什么,其中一个参与者,会是四郡王呢?“四哥,你就要回去了吗?”四郡王身后,一个清亮又略带稚嫩的声音响起。是五郡王郁林郡王。月光与灯光交织下,年轻的郁林郡王迈着轻捷的步子走来。端午大宴上没有能够看清楚,这一次离得近了,便可以看清楚五郡王的模样,身形虽略显清瘦,却是十分精神,修眉俊眼,却不同于四郡王超逸的书卷气息。好在是五郡王这样经过,四郡王倒是很快便离去了。为了防止墨鸰再去跟踪四郡王,我便让她先回去跟在紫鸳一起烹茶,说待会儿我与马御侍会到景芳斋赏月。“二郡王在虔州北边突破叛军的主力,二郡王又带着御营精兵,且二郡王又是个颇有谋略之人,为何虔州却久攻不下呢?”四下的人已经全部走开,我又接着方才的话题问道。马文君微微蹙眉:“嗯,这一点我们这边也曾想过,不过据伯玖传回来的消息,似乎是因为叛军利用当地百姓进攻,他不想多伤百姓,所以虽是正面突破,却也很费时间。我想伯玖他们最终的想法,是要将叛军生擒,尤其是叛军将领,以查证这次动乱的真正原因。”马文君的说法,与林先生的说法是一致的。“那在虔州的其他……其他方向,情形又是如何呢?”我又问道nad1(其实我是想问虔州的其他几位郡王,但想到当着马文君的面,终究是不便多问,便生生忍住。“你问得这么详细,当真是决定以后帮伯玖出谋划策吗?”马文君笑了笑,却也没有等我回答,便续道:“其他方向,伯玖倒是没有传回来什么消息。”“嗯,原来如此。”我道。默然片刻,马文君忽然问道:“你是想问大郡王的消息吗?”我不由得微微一惊。马文君笑道:“上次你不是还像伯玖打听大郡王的消息吗?是你说的那个……那个给大郡王女儿伴读的小殿直打听的吗?”我点了点头,索性直言:“小县君迫切想要知道大郡王的消息,但大郡王的夫人临产在即,小县君只有向她的伴读女官求助。其实此事,陪读的小殿直完全可以不管,不过她不忍看着小县君空自着急罢了。大郡王夫人的情形,马姐姐想必也知道一些吧。”“嗯,大郡王成婚最早,也不是官家指婚,他的夫人家中没有什么背景,据说是大郡王在外奔走的时候,结识的平民女子。大郡王膝下一子一女,都是这位夫人所生,如今又有了身孕。大郡王家中还有妾室,是被封了郡王之后,徐惠妃央求官家与吴圣人,给他择选的。不过妾室虽都是出身名门,但都没有子息。由此,大郡王与夫人的感情,也可见一斑。”马文君说道。“所以这一次大郡王忽然从边境到了虔州,大郡王夫人定然很担心。”当然我知道大郡王还曾回过京城,只是这一点,我却不能说出来,否则便又要牵扯的廖先生了。“据伯玖说,大郡王其实是从边境回到京城,然后才奔赴虔州的。”马文君道,“不过至于其中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了。”其中的原因,我却是知道的。据孟沁祥所说,是因为大郡王在边境时擅自调用兵权。所以大郡王被召回京,但官家并没有让大郡王进宫或者与妻儿相聚,直接让他到虔州平叛动乱去了。当时我与孟沁祥也不免猜测,皇上让大郡王到江西虔州动乱之地,是为了趁大郡王远在虔州的时候,对他有所惩戒。所以皇上连皇后与徐惠妃都一起遣离了宫中,待大郡王到达虔州之后,皇后与徐惠妃方才先后从凤凰山回宫,为的便是防止她们得知大郡王匆匆赶赴虔州的消息,为大郡王求情阻拦。此刻想来,大郡王从边境到京城,又从京城到虔州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不在宫中。那便是廖先生。想必遇上这样的问题,皇上应该是会与廖先生商议的,但廖先生,却刚好在那个时候,因病而告假了。“是不是大郡王的夫人知道了什么端倪,所以才请那个小殿直来打听消息?”马文君问道。“想来应是如此吧。”我道。“既然这样,我便再传信到虔州,问一问伯玖大郡王的情形如何nad2(不过最快的传信,乃是几个驿站的快马不停地接力,来回也要三日,还需在虔州、在路上以及在京城都没有丝毫耽搁。”马文君的神色忽然变得郑重,“谢妹妹,想必你自己也知道,你给他们打听这些消息,有着多大风险吧。”“是,不过……”“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日后他们想到此事,定然会疑心你这些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你又怎么交代呢?”“我自然会想一个妥善的办法。不过,那小殿直是我的知交,我能帮到她的,自然要帮一些。”我道。马文君问道:“是你进宫前认识的吗?还是自小与你一起长大的?或者你家与她家有世交渊源或者姻亲关系?”“都不是,我进宫当日才识得的,我家中与她家中也从未有过关系。”我道。马文君轻轻一笑:“进宫当日才认识,又在不同的地方服侍,谢妹妹,你跟她见过的面数,还不如我这个中元节刚认识、到现在只一个月的人吧?”见我点头,马文君续道:“寥寥几面,你就敢称为知交?你就不怕突然有一天,你会发现她并不是你认识的样子,你就不怕发现她利用了你,或者出卖了你吗?”且不说我犯了宫规、在景芳斋的那段拮据的日子里,孟沁祥曾雪中送炭,单是我当日对她一见之下的熟悉之感,便让我愿意相信于她。但马文君的话,虽然让人心中不快,却也让我不由得惕然。不过,不是为了孟姐姐,而是,另外的两个人……一个是四郡王,我意外地发现了他曾出现在我进宫的途中。还有一个人,我觉得自己很快便要发现更惊人的秘密,却不敢去揭开那真相。“怎么?我说的话,你不爱听吗?”马文君笑道。她从来都是这样直言不讳,并不会像许多人一样字斟句酌,这样的方式,我倒也很是喜欢。“不是不爱听,其实马姐姐说的话何尝不是事实。只不过有时候,最难以让人接受的,往往便是事实。”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是不请自来,与你没有见过几面,便向你说了很多秘密的。”马文君忽然笑道:“当然一开始,我也担心你不容易接触,不过事实证明,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想到马文君在中元节的那段时间,出现在景芳斋的回廊上的情形,我也不由得好笑。“谢妹妹,你有没有想过,我突然前来找你,是为了什么目的?”马文君忽然问道。我微微一怔,愕然道:“这……”马文君已经笑道:“日子实在太寂寞了,有多少谋划,能占据的也只是时间,心里的空缺,毕竟是占据不了的。忽然有你这样一个人出现,自然不能错过了。”虽然是在笑着,马文君的语气却是十分真挚,我听了心中也不由得感动。只是也隐隐觉得,马文君的这些话,似乎另外意有所指nad3(“马姐姐,我自然是愿意……愿意与你一直以知交好友的身份相伴下去的。”我道。马文君握着我的手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便即转身离去。只是她素来俏丽的背影,却被她离去时轻轻的、淡淡的笑,染得颇有几分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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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节 也只有愧疚一辈子罢了

马文君握着我的手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便即转身离去。只是她素来俏丽的背影,却被她离去时轻轻的、淡淡的笑,染得颇有几分凄然。目送马文君离去,便问莫墨鸰道:“有回信吗?”“没有。”“嗯,今日过节,宫中走动的人多,想来没有机会回信。”我道,“明日再去看看吧。墨鸰,还有……”“是。”关于那个人是四郡王的事,每每话到嘴边,我却又无法对墨鸰说出口了。让墨鸰全然放弃报那一箭之仇的心思,恐怕非我能力所及,但我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墨鸰把四郡王怎么样了。犹豫片刻,我方才缓缓道:“墨鸰,你以后会去哪里?回金国吗?”少有情绪表现的墨鸰也显得惊讶,怔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姑娘要让我走吗?”“我?我自然不想让你走,但是完颜王爷那边……”“我……我会一直跟着姑娘。从姑娘离开别院的那一天,王爷便说过,从此我便是姑娘的了。若是有一天姑娘不需要我了,墨鸰便会横刀自刎。”我心中一惊,忙拦住了墨鸰不让她再说。墨鸰却仍在追问:“姑娘要让我走吗?”我忙摇头:“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千万不得乱说。你若愿意,我自然会一直带着你。但若哪天你想要走,我也会想办法送你离开这里。我只是让你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可不许你说什么横刀自刎的话。你明白吗?”墨鸰的神情虽然明显明白,但还是惯性地点头:“是。但我不会离开姑娘的。”我本是想问墨鸰,对自己的终身有什么打算,想告诉她若是她有一日要嫁人,我自然会设法送她离开宫中,却没想到竟得到了墨鸰这样决绝的回答,接下来的话,我却也不敢再说了。八月十六日。林先生有了回信,说是昨日凌晨已经快马加急派人送信到三郡王那里,询问大郡王的情况。回信还需耐心等待。可是这边情况紧迫,我已经不免开始着急,孟沁祥亦是无计可施,至于大郡王的夫人,便更加没有耐心了。看着林先生的回信,又想到昨天晚上马文君说的那些话,总是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似乎有一个关键所在,却又想不起究竟是哪里。刚过完中秋节,宫中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中带着热闹之意。刘琳月从七品的侍御直接被封为了正五品的才人,也算得这个中秋节最大的喜讯。刘琳月的加封,连带侍御林宝烨、朱解颜,以及刘琳月的妹妹刘琬云,都被封为正六品的“郡君”的消息一并传出,让宫人们又有了喧喧嚷嚷的谈资。我到云思楼的时候,冯才人正在桑园中坐着。没有弹琴,只是仰首看着最高的那棵桑树的树梢,上面有苍蓝而辽远的天空,以及照得树梢变成金色的阳光nad1(见我到来,冯才人微微而笑,示意我随便坐。中秋天气,桑叶倒没有变黄,只是那绿色已经不如之前的带着鲜嫩,看起来越发苍实。素心送来了茶,便即退了出去,这桑园一直都是冯才人喜欢独自一个人呆着的地方。团圆佳节,对着冯才人,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静静地坐在一边,秋后的阳光再经过桑枝桑叶的过虑,只剩下了融融的暖意,很是舒适。“冯娘子,我记得第一次到这桑园的时候,放琴的小木屋前那株最大桑树上,还开着花呢?”我慢慢道。“那是一株白桑,听说是西夏更西边的部落领地里的一种桑树。花朵都是白色的,颜色淡雅,不起眼也没有香味。”冯才人道。语气淡淡的,如同那些白桑花一般,也有些像是在说她自己。“那花儿的确颜色极淡,也没有味道,但即便有些人看起来会觉得不起眼,终究会是会有人留意到的。而留意过的人,在看过姹紫嫣红,嗅过馨香怡人之后,却也始终不会忘了这一片片白。”我道。冯才人似乎也明白了我话中所指,忍不住微笑道:“谢姑娘,多谢你这番好心了。”“就只怕娘子你喜欢过这种清净的生活,我反而打扰了你。”我道。“我喜欢无人问津的生活,只是因为不想与不投机的人敷衍罢了。不过若是有知己之人,我却只盼着能多见几次,却只怕我这样不祥的身份,反把你带累了。”冯才人轻叹。我欢然道:“能被娘子成为知己之人,苏芳何其有幸。但既然是娘子的知己,又何惧什么带累呢。况且娘子也绝没有什么不祥,这一点,我自然是坚信的。”既然冯才人这般称我,我便也不再自称“婢子”了。冯才人微微摇头,脸上的神色却十分和悦。这般淡淡地谈了一会儿,我见冯才人精神不错,起色也好了些,心中颇感安慰,便准备告辞。冯才人忽然问道:“谢姑娘,你近来是不是有什么困扰?”心中微微一动,不知冯才人其意何指,但脸上仍是带着笑意道:“娘子何出此言。”冯才人摇头道:“你虽为我之知己,我却不是你之知己。不过苏芳,虽然我对你的事情可说是一无所知,我也能够看出来一点,你与寻常宫女、女官并不一样,你进宫不是为了官家的恩宠,但你也绝不会只是在宫中碌碌一生。”心中觉得惊奇,却并不惊骇,也许是因为我与冯才人之间的这种特殊而微妙的感觉吧。“我能察觉你的隐忧,虽然你将情绪隐藏得很好,能让你觉得为难的,想必不是小事吧。”冯才人缓缓道:“若是你有什么为难之事,我可以助你。”很简单的话,很平淡的语气,但冯才人说来,却带着一股坚决之意。我心中动容,却不愿将冯才人牵涉到我所谋划的事情里面,正待要拒却,却听冯才人又道:“我不想参与到几位郡王的势力之间夺位的争斗之中去,并非是因为我自身有什么立场,或者我对官家的权位由多么忠心维护nad2(我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后宫女子,无牵无挂,只想简单平静地了此一生罢了。”冯才人说得平淡,但我只刚刚听了开头第一句话,便觉得惊心动魄。而听到后来,却又难免感到心中凄然。“但是对于三郡王,我的心中始终带着些愧疚之意。此次官家对我的惩戒,根本算不得什么,而我也并不指望这些些惩戒,能够赎清当年的罪过。我只是想,今后或者可以力所能及地做一些事情,或多或少地,能够帮到三郡王。”冯才人续道。听冯才人忽然提起三郡王三个字,我心中自然又是一惊,听她说罢,我方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并非是因为我再次,所以才提及三郡王。“娘子想要帮助三郡王,是因为张贤妃的缘故吗?”我问道。冯才人缓缓点头:“所以我希望姑娘你能够帮我实现这点想法。”方才放下的心又紧了起来:“为什么……是我?”难道,我进宫之后,有哪些与三郡王有关的举动,被发现了吗?若是连消息最闭塞、最不喜欢操心宫中琐事的冯才人都知道了,那旁人岂不是就……冯才人轻轻一笑:“猜测罢了。姑娘进宫的目的,不是为此吗?”顿了一顿,又续道:“你追查当年的事情,是因为官家的意思吧?但是谢姑娘,看起来你本身并不想引起官家的注意,但是你对那件事却十分上心呢。你很想给三郡王一个交待,因为你知道他对张贤妃的故世一直有心结,是不是?”“仅仅因为这个吗?”我问道。冯才人温然一笑,笑意中却略略带了些顽皮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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