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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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而你呢,舒然?”赵宁川双手负在背后,微微握紧,语气却忽然间有些冷凝,“你呢,你又拿什么态度对我?”

舒然一惊,猛地抬头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和疑惑。

“你对我,恐怕连别的小姐对未婚夫一半的好都没有吧?甚至……敷衍。”肃王就是肃王,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犀利的言语,直指人心,“这些日子,你做了什么?别家的待嫁女孩儿,至少会做双鞋或者衣服、扇套给未来夫婿,而你呢?我不奢求你对这桩婚事多期待,但……你不应该连个态度都没有。”

他不是在意那些东西,只是这是心意,是个态度。而她有时间给舒云信缝上学的背包,有时间给舒云智做厚实的护膝,却都没有想起,她有个未婚夫在京城。

“我……”舒然彻底慌了,这些事情不说出来不注意,一捅破了,愧疚和心虚就能让人抬不起头,“我、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你只是压根没想起,”肃王目光沉沉,今晚打定主意要把事情说开了,“就算我不是你的未婚夫,但给你送了那么多东西,你不该连回礼都没有。你往年打理这些人情往来,都没有犯过这样的错。

“至今你只做了两件事,躲着我,防着我。而你对我……说实话,你对你舅母都有耐心慢慢磨,对我,却连应付都不肯。原因只有一个,你,排斥这桩婚事,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是不舒服的,或许这一点你自己都不知道,若今晚我不说,你也许都不会发现。”

舒然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微微颤抖着身体,对他的话,无从反驳。

是,他不说,她很难发现自己心底居然有一丝丝抗拒,而这抗拒,居然就不知不觉表现了出来。

自己不察觉,但别人多少能够发现。

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大哥跟自己说的话,或许……他就是意识到了什么。

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狠狠揭下表面的伪装,言语犀利地直击内心。

好在,她不是个不敢承认的人。

“是,”舒然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颤声开口,“我承认,我对姜妈妈和兰屏她们说得那样好听,对外界也表现得那么顺从,但……的确有一丝排斥,虽然不是那么强烈。”

她以为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并且接受了这里的生存方式,但……真的是自欺欺人啊,骨子里,她还是一个厌恶被人掌控的人。

尤其是自己还无力反抗,必须欢欢喜喜地接受。

“你说的都对,我……我确实没做好自己该做的,虽然,虽然之前想得很好,想着把你当做顶头上司,好好供着、服侍着,然后自己管好内 ...

(宅,做好王妃的位子,一辈子稳稳当当的,就过了。”

有了开头,后面的话也就顺畅多了,思维也渐渐明朗起来,不再像刚刚那么无措。

“想法很好,可理智归理智,有些时候,难免会被情绪左右。人毕竟是感性的,不可能做到永远理智行事,就像殿下,凭心而为,就谈不上理智了。”

赵宁川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感性”,但也没多问,有些好气地道:“说你呢,扯上我做什么?”

舒然笑笑,不理这话,继续说道:“你我对舅母都有那点子耐心,对你却懒得应付……我问你,你要的只是应付?”

“不是,但不该连这个都没有。”

“是啊,”舒然拢上耳边坠落的头发,“可是,舅母于我而言,连过客都不算,等这次处理利落了,我和她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利益纠葛,所以乐得看她闹。但……我们却是要一生绑在一起的,由不得我不多想,可这一多想,就出了差错……”

赵宁川站在她旁边,低头看着她,此时的舒然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慌乱,一脸宁静,语气中似乎有些认错但又觉得自己情有可原的味道。

“我没怪你,我说出来,只是不想以后相处有什么隐患。”他忍不住解释。

“我知道啊,”许是说开了,舒然心里也敞亮起来,“若肃王殿下想处罚一个人,那必定要把罪证一点点积攒起来,待时机到了,一击必中!就像曹家一样。”

宫灯摇曳,暖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映着娇俏的笑容,竟有一丝不真实起来,他忍不住伸手触碰,却半途转了弯,改为扫落夜风吹在她肩头的一片花瓣。

“不说了,过去的不说了,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而是承诺。”他慢慢说道。

承诺……舒然心里咯噔。

哪有男的向女的要承诺?

这还真是……

“我、我只能说,该妻子、王妃做的,我定不遗余力,其它……”

“我只要你答应,以后能多为我想着点,把我放心上点,还有,别拒绝我想对你好。”他明明白白提出要求。

舒然一笑,“好。”

目的达到的肃王殿下心情舒畅,当下看看月色,“时候晚了,回去吧。”

言罢抓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舒然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想想今夜的谈话,心里,终于没了那一丝抗拒和徘徊。

第30章 回家

(人是个奇怪的东西,之前自己明明也知道心结在哪,可偏偏钻了死角,如今有人连扒带打地指了出来,反倒能让自己敞开了心扉,认真地去面对了。ww

也正是这样,舒然面对肃王,总算恢复了以前的平静心态,与他说话也能够心平气和,偶尔还能说两句玩笑话,不再那么动不动就气闷、脸红了。

景山景色好,除了可以赛马、射猎,还能登山观日出,绿池泛轻舟。

这样的日子虽然逍遥,可舒然到底没有忘记自己是个俗世人,所以第三天就催促着肃王,赶紧送自己回去了。

哪怕肃王安排得再周密,也难免有出错的时候,舒然可不敢冒这个险,万一此事露了出去,那于大家都会是很大的麻烦。

既然决定了要做一个合格的王妃,那就得先为他着想着,尤其是现在她还没过门,万一有什么变数就不好了。

赵宁川知她所想,也没有拦着她,当下备了马车,把她送回了永平侯府。

舒然休息了一会儿,就去看孙氏了,也不知这几日她身子怎么样了。

鉴于孙女士和杨氏走得太近,舒然可没敢告诉她实话,只是说自己和亲戚去踏青了,至于哪家亲戚,就没说了,孙氏也没有多问。

其实舒然对孙氏,总是有那么一丝的愧疚,要说这永平侯府,孙氏才该是真正的女主人,哪怕她身子不爽由这个女儿代管,但该她知晓的事情按理都该告诉她,但由于她那样的性子,又和杨氏那么亲近(当然,除了杨氏还有别人),嘴上没个把门的,所以一般只是报喜不报忧,喜也只报那些可以说出去的喜。

以至于这十几年下来,舒然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祖母她们,等事情有了结果,才挑挑拣拣地告诉她。

一句话,孙氏就是一个架空的壳子,好吃好喝地供着就行,这样想或许有些不孝,可……又有什么办法?

“来来来,让娘看看,是不是晒黑了?”孙氏刚刚喝了药,此时精神不错,把舒然拉到身边,仔细打量着,“嗯,还算你记得娘的嘱咐,没把自己晒黑了,这女孩子的容貌啊,可不能马虎了。”

舒然给她垫了个高枕,又盖好被子在她腿上,闻言笑道:“知道啦,您不说孩儿也会注意的。”

“娘亲,这个你可不用担心,姐姐屋里那些瓶瓶罐罐可不少,黑了一会白回来的。”舒云信也是刚刚下了学,把书袋子放在桌上,顶着一张走得红扑扑的脸蛋,笑道。

再过两个月他也才十岁,但个子却比同龄人都要高出半个头,都快到她肩膀了。看来舒云智每天教他练的那套拳法很管用,他这小身板可比别的那些书呆子强多了。

“臭小子,”舒然习惯性地想去捏他的脸蛋,但转念想到他已经长大了,便改为拍拍他的肩膀,“倒是结实了不少,就不知脑袋长进点没有?和李先生、大哥哥他们学到了些什么?”

舒云信挺起胸膛,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我可听话认真了,李先生和大哥哥都夸我呢!”那模样像极了一个等待家长表扬的孩子。ww

“书本学问我是不担心的,就不知你跟着大哥哥学了些什么人情交往没有?”后者从一定程度上说,比前者重要。在这俗世里,只有两种人可以不通人情。一种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人,一种么,则是学问、能力达到一个至高境界,让所有人都甘愿匍匐在你脚下,甚至你吐口唾沫都要欢喜半天——很显然,舒云信不是这两者。

他可还要养一个侯府呢!

“大哥哥带我去见了很多人,有他的同僚,也有一些同年的士子,涨了很多见识呢!”他眼睛亮亮的,很是兴奋。

“那就好。”舒然给他理了理衣襟。

“哎……阿信这么辛苦,也不知下头的人能不能照顾好?”孙氏看看瘦了很多的儿子,对舒然说道,“阿然可要盯紧点儿,别让下人怠慢了。”

“娘放心吧,女儿好好看着呢。”舒然笑笑,孙氏虽说人糊涂了些,但对子女的爱重却是不假的。

舒云信此时挨着姐姐,望望娘亲,又看看姐姐,最终小心地扯扯姐姐的衣角。

舒然转头,看到他一脸“我有悄悄话和你说”的模样,握握他的手,示意他稍等。

“娘,最近我也没有去舅舅家看看,不知道外祖母和舅舅身子可好?”舒然不着痕迹地问起舅舅家的事情。

她的外祖母,是个继室,是算不得正头亲戚的,舒然与她并不亲厚。

果然就见孙氏原本喜悦的神色哀愁起来,拉着她的手说道:“唉,你外祖母身子倒是很康健,每日能吃好几碗饭呢,”她因常年吃药而饭量很小,对于她而言,饭量大就是健康的一个标志,“倒是你舅舅,原本身子多健壮的人,如今却……”

见她停顿,舒然很自然地捧场问道:“舅舅怎么了?”

孙氏是真的为哥哥着想,眉宇间的愁色做不得假,她想了想,才说道:“你舅舅……还不是怪他屋里那几个狐狸精!”一句话出口,忽然想到舒云信还在旁边听着,就连忙赶他,“快去看书去,娘与你姐姐说事情,你听不得。”

舒云信磨磨蹭蹭地看着舒然,舒然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便蹭到了孙氏旁边坐着,伸出肉乎乎的手掌,给孙氏捏肩膀,“娘,您和姐姐说就是,阿信不打扰,阿信给您捏肩膀。”

孙氏哪抵得住儿子的撒娇卖乖?又想着他还小,说了也不会懂,便放了心,“乖孩子。”

“娘,舅舅到底怎么了?”

“是他屋里那几个姨娘,”孙氏有些疲惫地说道,“成天倒腾些花样,把你舅舅身子拖垮了不说,连政务也不用心了!还仗着自己肚皮争气,成天在家里耀武扬威!还撺掇着你舅舅给她们的庶子弄官做!”

孙氏越说越激动,仿佛那几个姨娘就在她跟前似的,舒然无奈,对自家的事情怎么不见她这样上心?

“这年头,她们以为还是以前乱世之时,到处买官.卖官么?如今太平盛世,即便有,那也、那也是个填银子的无底洞啊!”

舒然低垂着眼眸,看着薄被上的缠枝花纹,悠悠地问道:“娘,这些,是舅母和您说的吧?”

“是啊,你舅母说……”孙氏猛地顿住,听舒然语气有些不好,又想到她对杨氏多有误解,便急忙说道,“阿然啊,娘知道你对你舅母有些不待见,可你现在是个姑娘家,不知道做媳妇儿的难处,你舅母她、她也被逼无奈啊!上有个继母婆婆刁难,下又有那些姨娘庶子做梗,中间你舅舅又不体谅她……”

舒然第一次发现,自家娘亲原来也有这么好的口才,这一句句说得就像她亲身经历似的,再加上那病西子一般的神情,若是个不知内情的,恐怕就要感动得与她抱头痛哭了。

舒云信倒是信守承诺,只认真地帮孙氏捏肩膀,眼睛盯着肩膀都不抬一下。

“娘,这些话是舅母告诉您的?”舒 ...

(然问道。

“自然是了,我久不回去,没想到大嫂的日子这么苦……”说罢倒真的流起眼泪来,“做姑娘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如今做了媳妇儿,也才能体会到她的难处……”

舒然闻言,一口气闷在胸口,这话说的,难道她做了舒家媳妇儿,舒家上下就有苛待她的么?

婆婆、妯娌都是和善的,连丈夫也对她一心一意地呵护。要舒然说啊,她是三世积德,才换得这份好姻缘,虽然早早守了寡……但要不是夫婿护着爱着,以她这副性子,还不早就被人啃得咋都不剩?

“娘,这些都非你所见,真假先不论,女儿只想问问,舅母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她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么?”舒然语气微凝,皱眉问道。

“这……”孙氏仔细想了想,杨氏也没有特意嘱咐不能和阿然说,便道,“也没什么,就是让我给了点银钱,你知道的,你舅舅逼着她要钱,一家子也还要嚼用,她的嫁妆早就空了……”

恐怕人家现在都攒得盆满钵满了呢!

“就这些?”

“就、就这些……”

“娘……”舒然明白她还有所隐瞒,心中略微失望,还是说道,“我是您女儿,荣辱与共,绝不会害您一分的女儿。”

这话说的有点重,孙氏立刻急了,眼睛又红了起来,“阿然,阿然你这是什么话?你自然是娘的好女儿,娘……”

“娘,您身子不好,不易激动,先休息吧,有什么改天再说。”舒然打断她,替她撤了高枕,盖好被子,“这午觉不能多睡,半个时辰后让丫鬟叫醒您,您在出去走走散心,别成天憋在屋里。”

“阿然……”

“照顾好夫人。”舒然放下床帐,对丫鬟嘱咐道,然后与弟弟一起出了屋门。

一阵清风袭来,鼻尖一直萦绕的药味散去不少,看着满园的姹紫嫣红,舒然心绪才好了点。

“咱们府里还是要多添些花草树木才好,不论是否名贵,有个新鲜颜色,娘的病也会好些。”舒然往前慢慢走着,淡淡说道。

舒云信抬起小脸,只看见姐姐微凝的侧脸。

他拉拉姐姐的衣袖,轻声问道:“姐姐,你是不是恼了母亲?”

舒然低头,看着他有些担忧的神情,笑道:“阿信怎么会这么说?”

舒云信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圣人教诲,子不言父母之过也,可是、可是……

“我知道的,姐姐不赞同母亲的行事,只是一直没怎么说,而且还一直善后。”舒云信这些日子跟着大哥哥,察言观色的本领也是见长的,当然,也学会了把看到的一切锁在肚子里,该用的时候再用——但这不包括自己的亲人,对亲人,不该有那么多计较的。

“傻小子,你的‘圣人云’学到哪去了?”舒然拍拍他的后背,轻责道,“世上无不是的父母,父母行事不妥之处,儿女可以规劝,甚至可以想办法阻止,让他们认识自己的错误,但……绝不能当面指责,知道了吗?”

舒云信只觉得这口气就像李先生给他讲学问,每次讲完都问一句“明白否”。

他气鼓鼓地道:“这是‘姐姐云’!”

“臭小子!”舒然揪了他耳朵一下,又问道,“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快说吧。”

舒云信揉揉耳朵,又忙左右看看,见没什么人,才低声说道:“姐姐,前几日,也就是你刚走的那天,舅母带了个□□的大妈来,哦,还有一个爱哭鬼。”

□□的大妈……这形容词……

“大妈?爱哭鬼?”舒然一惊,她刚回来,还来不及问她安排的那些人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舒云信摊摊双手,“娘那天很硬气,愣是把所有丫鬟婆子都赶出了院子,反锁了院门,而且还在院子里说话,这样有人翻墙头也看得见,所以小晴她们什么都没偷听到。”

小晴,就是她安排听墙角的人。

第31章 出事

(舒然听舒云信说完这那天的事情,手心一片冰冷,却还是对他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快去温书吧,下午还要上学呢。”

“嗯。”舒云信点点头,如今的他还管不了什么,尤其是内院的这些弯弯绕绕,当下点点头,“姐姐也要注意自个儿。”

他还是好好努力读书,以后在官场上有一席之地,这样才是对姐姐最好的帮助。

舒云信知道,他的姐姐一直以来都和别人不同,不说她自父亲过世后,五岁就开始掌家,单对他的抚养教育,就与旁人不同。

别家和他家境差不多,甚至比他差的少爷,那也是仆从成堆,山珍海味地供着,平日里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静心研究书本,指望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但姐姐却督促他读书的同时,却还时不时地都给他几本帐册核对,这核对可不简单,得知道市场上的物价,还得清楚这些事项的经手人,得明白银钱有多少出入,这些出入是因为物价波动呢,还是管事贪墨?又该怎么办?

一环环下来,问题真不少,但也学到好多东西。

比如了解了市场行情,就能多多知道百姓的生活状况,同时也能更加理解朝堂的各项政策指令,可比纸上谈兵要有用得多!

这还不说其中如何管制下人这些学问了呢。

但姐姐也仅仅止于此,似乎既想让他明白生活不易,又不想让他被这些黄白之物困住,所以更多的时候,都是让他跟着大哥哥去访友啊,参加个文会什么的。

久而久之,在同龄人还在埋头苦读,抑或思量怎么逃课出去王耍时,他已经在士林里混了个脸熟。

当然,大部分人见到他,都说一句“这是舒士子的弟弟。”

在文人中,对舒云礼的称呼不是“永宁侯世子”或者“舒大人”,而是“舒士子”。

但舒云信坚信,他也定会和大哥哥一样,迟早在这世间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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