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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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确实还有这么一层…………”可见是听进了心里。

有时或许就在这一时之间,一个念头一转,一个人的命程便截然不同。她应了景瑜,便勉力一试,成与不成都看天意。

数九寒冬,太阳早早落山。

好不容易,这一整天的热闹消了,缀景轩的屋子里地龙烧得暖暖和和。景辞拆了头发换了衣裳,被囫囵塞进被子里,四个丫头个忙个,独她一人闲得发慌,但又装了满腹愁绪,千百谜题,自己想不出答案,便强令白苏几个搬了小杌子坐在她床边说话。

她手里捏着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比身侧的灯笼更亮堂几分。是今日午后春山捧着送到白苏手里,共一对,只说是给郡主玩玩罢了,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她先看长辫子姑娘半夏,“你来说,今日府里有什么新鲜事没有?我陪着老夫人应酬一整日,生生要给憋闷死。”

第22章 烦恼

第二十二章 烦恼

半夏本来厌厌的想睡,一听这个陡然来了精神,一开口,眼睛里放光,活像两只小灯笼,“姑娘今日听戏没有,那个余九莲可真是…………是那什么潘安再世呀。眼珠子一动不知勾走多少魂,真真是个狐狸精一样的人物。来京城唱戏不过三五月,红得吓人,您不信只管去西街口上随便抓个人问问,没有不知道余九莲的。”

“说的什么昏话呢,郡主去街上打听个戏子?也就你说得出口。”白苏笑着就要去拧半夏的嘴,半夏躲开来藏在景辞身后,笑嘻嘻说:“白苏姐姐别不信呐。横竖这戏班子老夫人喜欢,便留在府里头,少说也得住上个十天半个月。改明儿姐姐亲自去瞅瞅,就知道这位九莲公子的妙处啦…………弄不好,一个不小心,真让人把魂勾走,再不来咱们缀景轩啦!”

白苏被气着了,穗子也扔到一旁,要去抓半夏,“你这死丫头,你这张嘴!我这就给你缝起来。”

忍冬笑着将二人隔开,劝道:“二位姐姐好歹等姑娘问完话再闹,难得处在一块说话,咱们姑娘有心事呢…………”

景辞让人戳中了麻丨穴,提高了声调,虚张声势与校花同居的驱邪师最新章节。“胡说,什么什么心事,也就是闷得慌才找你们说话,不乐意就不说了,睡觉!”

忍冬同白苏相互看一眼,都在弯着嘴角窃笑。忍冬道:“哪能呢,我们姑娘坦坦荡荡哪来什么心事?是奴婢说错嘴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吧。”

白苏也说:“都怪半夏这死丫头打岔,奴婢这正有话要跟姑娘讲。”

“说吧——”

“今日姑娘见了荣二爷,可没吵起来吧?”

硕大一颗夜明珠在景辞手里颠来倒去的玩,她闷闷,心不在焉,“哪能呢?他这人耳根子软,最好说话。”

“那就好,奴婢回来的时候还见着陆大人,怕不是同荣大人撞上了吧…………”

“白苏——”她眼睛盯着夜明珠,突然问。

“奴婢在。”

“你说…………这太监,他还能…………”话卡在这,她又琢磨起来,不肯说完。

白苏问:“还能什么?”

景辞望着她,顿了顿,欲言又止,“就是那个嘛…………”

话说一半,听的人一头雾水,但有半夏一拍手恍然大悟,“噢,那个呀!奴婢晓得的!宫里都说太监是没根的东西,要生儿育女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奴婢从前在宫里听老嬷嬷们扯嘴皮子,说有些个太监,因自己个生成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便阴毒得很,成不了真夫妻,还偏要找女人,有的还有妻有妾一个连一个的娶回去。姑娘——”她越说越来劲,像个好不容易做回老本行的说书人,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太监那东西是用不得的,女人娶回去都是变着法的折磨,那器具聆郎满目花样繁多,一个个的真是…………奴婢听着都浑身发寒…………”

景辞怔怔的,咬着唇不说话。白苏在半夏手臂上拧上一把,怨怪道:“就数你话多,这么爱说去对着墙角说一晚上。”

半夏不服,“姑娘想听我才说的,那时候桂心也在听,你问问她,我说错一个字没有。”这一群姑娘家都回头来看桂心,桂心平日里话最少,忙不迭摆手说:“我就这么听了一耳朵,远没有半夏姐姐记性好,早忘得一干二净。”

景辞却将半夏的胡说八道听进了脑子里,手撑着下颌纳闷,就这这些子老宫娥嘴里穿得神乎其神的话瞎捉摸。“那你们说,太监既没有那个,又是不男不女的,那在太监眼里女人是什么?”

“牲口呗!”半夏想也不想就答,眼看景辞变了脸色,才转而解释说,“瞧瞧奴婢这张嘴,该打该打。奴婢是说,那伺候太监的女人被当成牲口,随意打骂。主子是主子,做奴婢的谁敢把主子当那个看,嫌命长了不是?”

景辞越发沉闷,手里的夜明珠也越捏越紧,看着面前三足连花香炉,低声问:“宫里的太监都有对食?”

“可不是嘛!”半夏兴冲冲地就要抢答,被白苏推了一把,乖乖闭上嘴。等白苏来说:“也不是个个都有,只是…………”

半夏等不及她支吾,抢白道:“只是宫里但凡有些脸面的太监都有啦,要么是宫里头管事的宫女,要么是外头买的良家子,好多还正正经经拜堂成亲。不过呢,这有正经的就有不正经的,宫里头好些人偷偷摸摸的,还有没钱没势的贵主儿为了能得见天颜,让老太监占尽了便宜,也还有些耐不住寂寞的,专找长得漂亮的太监搞在一起,到底算是半个男人嘛…………”

“可见太监都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景辞越听越火,抓着手里的夜明珠便扔了出去,珠子砸在桌上又弹回来,灰溜溜滚到床底。

半夏也让吓着了,给白苏拿食指戳额头,“你呀,说的都是什么呀…………”

半夏委屈,“那我也是实话实说呀文至武圣全文阅读。”

白苏摇头叹气,“得了,收拾收拾安寝吧。”便将凳子都搬开,预备吹灯落锁。忽然间听见东边一阵嘈杂,忍冬去问过看院子的老婆子,说是大少爷的院子吵起来,并未说什么。景辞复披上衣服起来,喃喃道:“是大嫂要生了不是?半夏去问问,若真是,那可让我说中了,双喜临门呀。咱们的礼都备好了么?”

白苏道:“都妥妥的备下了,姑娘放心。”

“那我便不去添乱了,若是要生,忍冬你同半夏一块到潇湘苑候着,能帮手的帮手,若是人多事杂,你们便在一旁守着就是。”

两人应声去了,后半夏差了个小丫头回来传话,大少奶奶真要生了,稳婆同大夫都守着呢,保管母子平安。

景辞点头,着白苏赏了那丫鬟一两银子,心想潇湘苑此刻必定人多嘈杂,她去了也是添乱,不如先睡,待明早孩子落地再去道喜。谁知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第二日傍晚,景辞到了潇湘苑花厅时大少奶奶还在床上挣扎。一家子长辈都在,老夫人盘腿坐在榻上手握佛珠,口念经文,大夫人端起茶又放下,二夫人见她来,起身颔首,道一句“六姑娘来了”,可见是最清明的。可怜景煦经过这一天一夜折磨,已是蓬头垢面憔悴不堪,里头叫一声他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次,渐渐声音小了,他更着急,围着屋子踱步。大夫人心焦,扶着额头骂儿子,“好了好了,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看得我头疼。妇人家生孩子,头一胎是艰辛一些,往后记着多在家里待着,好好对你媳妇儿就成,这绕来绕去的就尽会添堵。”

景煦绕了半圈,又重重坐下,唉声叹息,“不是说的好好的,怀相也好,身子也好,怎就生的如此艰难!这都熬了一天一夜了,再这样下去,籽玉怎么经得住!”

大夫人道:“熬不过也要熬,但凡是女人,谁不是这样熬过来?我生你难道就轻松?还不是去了半条命。知道心疼你媳妇儿就闭上嘴,没得吵吵闹闹的,让她在里头分心。要么喝茶,要么去清风居找你二叔下棋,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不省心。”

“好啦——”老夫人放下佛珠,睁开眼,“你们俩是亲母子,一个挠印出来,都是急性子⊙玉是个有福的孩子,定能给我们景家开枝散叶。”

里间稍稍平和,大约是进了参汤,攒力气。

景辞捧起茶盏递到景煦手里,“大哥喝口茶吧,大嫂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顺顺利利的。再说了,不是有祖母的福气照顾着呢,昨儿夜里发作,正是祖母寿辰,我这侄儿是个极孝顺的,赶着要来给□□母贺寿,等他出来了,祖母可别忘了好好赏他。”

老夫人道:“放心,都赏,最要犒劳的是你大嫂,这可是受了不少苦啊。”又指着景煦,“你啊,现在知道着急,平日里见不着人影,你媳妇儿在你祖父跟前不知帮你说过多少好话,没良心的小子,记着好好待她。”

忽然间一声呼叫,稳婆有节奏地喊着用劲用劲,一句句都是女人压抑的痛苦的呻*吟,景煦一下跳起来,又开始绕着圈发牢骚。老夫人手里的佛珠转得更快,小少爷折磨了母亲一天一夜,就这一刻,突然间顺顺当当出世。里头传来婴孩清脆的啼哭声,老夫人念一句阿弥陀佛,扶着梅仙下榻,不多时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报喜,“恭喜老夫人,大少奶奶生了个小公子,母子平安呢。”

大夫人拍掌大喜,“哎哟我的乖孙孙,可算出来了,让祖母瞧瞧,哟哟——真是个漂亮孩子。”

老夫人还在吩咐,阖府上下人人都赏半月月银,景煦已经不顾阻拦冲进了寝室,喊一声“籽玉”,景辞听着那声响,像是带了哭腔。

定国公府景家,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风光。但愿这富贵,还能往下走三千年,长过这破破旧旧摔摔打打的王朝。

第23章 变脸

第二十二章 变脸

自孩子落地之日起,全家人欢欢喜喜围着他来转,景辞这些小辈们一时间升了辈分,再没人理会。老夫人镇里只顾含饴弄孙,旁的事情也懒得多管,国公府上下沉浸在新一辈诞生的喜庆中,亦不记得这个冬天,西北荒无一物,西南边陲不稳,多少杀意蠢蠢欲动。

这一日景辞同景瑜见过大嫂,礼和情都送到,见大嫂精神仍不大好,二人不敢多待,相携出了潇湘苑。

景瑜说梅花开得好,非拉着她去园子里折一枝插瓶,但到头来都是丫鬟们忙活,两姊妹只管捧着手炉坐在亭子里说话。

景瑜先开口,“我得多谢你,同惠义侯结亲之事,老夫人再没提起过,知道是你的功劳,横竖你什么都不缺,我也就懒得送礼,这恩情我记在心里就是,他日若有用得着我地方,自不必你开口。”

景辞头上的掐丝凤蝶金钗闪了一闪,是她歪着头冲着景瑜笑,弯弯的嘴角沾了蜜糖,没来由的就让人喜欢。“呀,今日真稀罕,好姐姐竟不是专程来骂我,我可得让白苏把日子记下,下回有什么要紧事,都攒到这一日同姐姐说,省得说错一句就让人指着鼻子骂。”

这冬天已是强弩之末,颤颤巍巍带着些许的寒,不足为惧。两姊妹凑在一处说话,映着梅开雪静,倒也雅致。

景瑜笑着要来拧她鼓囊囊的面颊,“你这死丫头,你想想你那不讲道理又不肯认错的臭脾气,谁受得了?姐姐不止骂你,今日还要打你,看你你还敢胡说!”

这两人便玩闹起来,直到景辞喊白苏姐姐救命,才让人拉开了,景辞一手捂着肚子笑,一手揉着脸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成?知道五姐姐面皮子薄,这是好不容找着机会正正经经要谢我呢。姐姐的心意我领了,那……小时候我剪姐姐裙子的事儿能再不提了么?”

景瑜道:“谁要提?还不是你。一整年也难得见上一面,一回来尽惹事,恁地讨厌。”

景辞咧嘴笑,凑近了同她逗趣,“呀,那这么说来,姐姐不喜欢我呀?这话我听着心里头可难受了最强军工。”

景瑜翻个白眼推开她,“从来就不喜欢,好妹妹你头一天知道?”

“那我不摘梅花了,我得回缀景轩好好哭一会儿。”

“行了行了,一大早尽在这胡说八道的。我是真要谢你,费了心思帮我办成了这事,着实难得。”

景辞道:“我虽与姐姐打打闹闹的,但到底是亲姊妹,哪能眼看着姐姐往火坑里跳,好歹拉一把,再不成去求父亲,问问他到底是画重要还是女儿重要。”

景瑜道:“别去,我看一准说书画千金难求,女儿是只值千金。”

景辞对着她拜了一拜,故作正经,“还是姐姐高明。不过话又说回来,躲得了这一回,难保没有下一次,姐姐这样十拿九稳的,难不成是…………有了意中人?”

景瑜面红,四下望了望,见没有旁人,别拉着她低声说:“这人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总不会是荣二爷吧?”

景瑜拧她的嘴,“你这浑人!什么都敢信口胡诹。是孙家的…………表少爷,今年中举,正要谋职呢。”

景辞诧异,睁大了眼瞧着景瑜,直看得人面红耳热。

“好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孙家天大个坑,你竟还想尽了办法往下跳?你这…………早知道我可不帮你…………”

景瑜平日里万千伶俐的一个人,听了这话也支吾起来,迟疑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二夫人,但孙少爷同他们还是不同的…………”

“哼!再不同也是一家人,还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嫁过去当心给二夫人欺负死。”

景瑜挑眉,“你瞧你,臭毛病又犯了不是?世上的事哪能万般好,此事若真能顺顺当当的…………到了那边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再说了,二夫人那点小心思,只有她自己觉得聪明,你当家里头谁看不出来?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得过且过罢了。”

“横竖我就是没看出来,那孙少爷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景瑜笑着,食指点她眉心,“你这人,瞧着聪明,其实在男女之情上还是个二愣子。说句真心话,你难道就不羡慕大哥大嫂?不想找个这样好的男人白头偕老?”

景辞不服,“大哥再好,那还有俞姨娘大着肚子呢。”

景瑜道:“那不算什么,姨娘就是个玩意儿,还敢给大嫂添堵呢。”

“那我可不答应…………”

“不答应什么?你的荣二爷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还没成家呢,外头就闹得满城风雨。”景瑜打趣她,“到时候你可得小心,甭想着这个,过好日子是正经。”

景辞瞟她一眼,懒懒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永平侯府就是个黑漆漆不见底的大窟窿,太后娘娘一声令下,管你愿不愿意都得跳,还得高高兴兴千恩万谢地跳。”

“那你这瞎捉摸什么?”景瑜皱眉想了一想,恍然大悟道,“哎呀我的二愣子,你该不会是真瞧上谁了吧?那可不成,这太后娘娘懿旨赐婚,哪有反口的余地?”

“胡说!我才没有!”她双收贴紧了那只翡翠暖手炉,眉头紧锁,像是撞上宿仇,要拔剑相向,“他可不是个好东西,我疯了才喜欢他。”

这话景瑜听了,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但看她皱眉深思的小模样,又觉着好笑,“你这二愣子,还真是…………有的人装在心里就是了,没得拿出来给自己惹一身麻烦光灵行传。唉…………我们家小满呀,这小妮子动了春心,大冬天里一句话说得脸上通红,哪还有郡主的威风?”说着真拿指头刮一刮她侧脸,“呀,烫死个人呢。”

景辞着实臊得厉害,转过身去背对她,“懒得同你多说,摘了花就回去吧,老跟我这说些乱七八糟的算什么。下次再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可不答应。”

景瑜起身,“这可真没想到,我竟还引出了六妹妹这么些小心思。好了不笑你了,改明儿真发起火来再找我打一架,你那位‘坏东西’可指不定要多心疼呢。我走了,好妹妹且坐在这吹吹风,把耳朵吹凉了再回去。”

“你这人…………快走快走,少跟我说话。”

待景瑜去了,亭子里便静下来,但她耳边仿佛还留着景瑜的玩笑话,一句接一句反反复复说,听得她突然间委屈得要落泪,她定是得了失心疯,或是风寒高烧,烧坏了脑子。

叹一句,这回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未见相守却已有离愁别绪万千在心头。

眼看冬天一日冷过一日,春风却已经埋在心头,酥酥软软吹来又拂去。

手捧着暖炉,她静静在亭子里孤坐,远远看着像是少女怀春,有闺怨深深无人诉,实则半点头绪没有,空荡荡一片,敲一敲还有回声。直到白苏在身后轻轻唤一声,“六姑娘,有人来了…………”

她回头,那人绛紫衣衫,修长身段,狭长眉眼一颦一笑语带妖娆。扮起女装来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换上男装却能不带一丝女气,世间难得。

他拱手弯腰,端端正正向她行礼,“小人见过汝宁郡主。”声线清亮。

她已从蚕丝般纠缠的心事中脱身,施施然站起身来,相较之前已是另一番面貌,垂目望脚下鹅卵石小径,不愿多看他一眼,只同白苏说:“天冷,回屋里去。”

而台阶下站着的人,素来在富人堆里无往而不利,今次遭逢冷遇,偏不服输,“小人见郡主眉心深锁,心事重重,斗胆前来一问,还望郡主恕罪。”

他虽弯腰,眼角却向上抬,抛出一个意犹未尽的笑,等鱼儿上钩</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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