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2 / 2）

“唉，我说我不该跟你讲这些吧“孟好反应过来，很是自责，“你千万别胡思乱想，跟老二俩人好好过就行，公司的问题总有解决办法”

尽管脸色灰败，艾青桐还是朝孟好感激地笑了笑

病房内的谈话仍在继续，杜明泽的低声辩解被杜爸爸的咆哮所打断，“就算情比金坚，不能再等几年吗？你娶欧阳云不过是个权宜之计，身为杜家的儿子有什么资格谈婚姻自由？这个节骨眼逼死你妈，逼垮公司，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入夜后医院的光线明亮，甚至亮得有些晃眼，任凭艾青桐将眸子眯了再眯，还是抵不住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脆弱的生物

医院里艾青桐再也呆不下去，便谢绝了孟好的劝阻独自回家

而杜明泽一直到午夜才脱身他猜度着艾青桐已经睡着，便只悄悄打开壁灯，卧室里顿时燃起片晕黄可让他吃惊的是，艾青桐正抱膝坐在床尾，显然已在黑暗中保持这个姿势多时了dbr />

“怎么还没睡？”他上前捏捏她的腮

艾青桐没像往常一样躲开，静静问了句，“你妈怎么样了？”

“没事了”杜明泽道，“吞的药片不算多，再留院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艾青桐轻声舒口气，却将膝头抱得更紧，头深深地埋下，像是只受了伤的小刺猬

杜明泽看了她一会儿，返回去将灯关了，黑暗中重走到她身边几不可闻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感觉到她在摇头，手指探到她的眼窝，果然一片冰凉他心头紧到抽痛，喉间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无奈阖了眸，摸索着将她抱起来一起卧倒在床头一条厚毯子同盖到两个人身上，可是他还能感觉到她的冷，她甚至在发抖

“青桐，有我在呢，我不会放下你眼下这些困难总会过去的你放心”他以为他不必解释，他以为她与他心灵相通，总能懂他

可是女人是如此脆弱的生物，从前的每一次分手别扭，大都是因为他给的保证不够，他的臂弯似是不够牢靠，才让她自危之际仓促想逃

这一次他不会重蹈覆辙，因此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畔说这些他认为多余而肉麻的情话

艾青桐泪一时流得更加汹涌，可不过一瞬，她就像是突然想通了，将脸在他袖子上毫不客气地蹭来蹭去抹干了泪，然后脑袋钻到他腋下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杜明泽心里一松，全身的疲惫顿时齐齐涌来，很快陷入梦乡

可直到杜明泽均匀的鼾声响起，艾青桐还是没能睡着，只得紧闭着双眸听房间内细微的动静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迷糊了一阵子，她突然觉得身上一凉，想去抓被子却什么都抓不到，就连身边的男人亦一下摸不着踪迹

她睁开双眼，才发现四周空空，床上乃至室内都只剩她自己而床单枕头及被套皆是白色，与煞白的墙壁诡异地一致

这不是她的房间，她从不用如此不吉利的颜色来装扮艾青桐毛骨悚然，下意识跌撞下床，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身下竟是一滩鲜红的血迹

“孩子？！我的孩子！”她惊叫起来，血却源源不断从下

体流出，转瞬染失了整条床单

她吓得喘不过气，头顶却传来杜妈妈的声音，“小狐狸精！你不配生下杜家的孙子！”

她仰起头，用劲全身的力气喊，“我的宝宝呢？你把它怎么了？”却始终发不出一点声音

可天花板上的头影瞬间转换成了欧阳云，不可一世地睥睨着她，手抚着小腹得意至极，“宝宝是我的，它到我肚里来了，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艾青桐大汗淋漓惊坐而起夜色很浓，已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她转头望望杜明泽

他真的累了，依旧睡得很沉……

冷暖自知

接下来的日子貌似平静杜妈妈没有再闹，许是因为死过一次，怕了医院里翻肠倒胃的折腾，出了院后便安安分分养身体

在公司艾青桐接到秦老板电话，第一反应是忐忑可电话那端的老男人似乎比她还要紧张，客气到结巴，“艾……艾小姐，对不起那天的事情是我太过分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放在心上”br />

艾青桐挂了电话后很自然地想到蒋龙，一定是他教训了秦老板她不由困惑起他的来历，他为何有如此大的势力，而又缘何肯帮自己，只是因为两家曾有的交情吗？

想不通便没有再想

蒋龙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偶尔她陪客户吃饭会在酒店遇见他他每次都一身黑衣来去匆匆，视线碰撞时不过略点一点头，艾青桐也不便再贸然去问关于自己父母过往的细节，虽然她很想知道

可是她又很怕，二十多年前的那场车祸真相如何，势必关系到她如今的生活本就岌岌可危的二人世界，像只重负的骆驼似乎再也禁不起最后一根稻草

她想，至少在生宝宝之前，她不去追究细问一切为了孩子

万邦董事会的乱局仍在僵持，肖震力等股东想要将一部分闲置资金投资医药产业，这是一个杜氏从未涉足过的领域，可肖家却颇有人脉若是拍板，新公司掌权经营的势必为肖家人

杜氏自然不肯，电子技术是他的根基所在，房地产及酒店是其后起支撑，不断壮大在这两个行业的影响力才符合其根本利益

原本事情并不棘手，但和杜爸爸是铁杆兄弟的欧阳勋突然倒戈向肖家，一时董事会便白热化起来

杜明泽从没将关于这些的只字片语带回家中过，他就像是个普通的初做新郎并马上要当父亲的年轻男人一样，兴奋，新奇，体贴，温存

这天两人去了医院复诊，医生说胎儿发育情况良好，头发眉毛已经长出来了，并且具备了听力

回来的路上杜明泽一直眉飞色舞，清峻的面庞神采奕奕自小到大，艾青桐很少见到他这个涅，不由抿唇笑他最近变傻了

他仍昂着下巴乐，过了会儿目光一闪突然内疚道：“对了老婆，咱们还没办婚礼”

杜家前几天对外宣布与欧阳云的那场婚礼无限期推延，以致他临场换人的计划泡汤

艾青桐笑着摇头，她并不在意

婚姻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她的这场婚姻尤其是无人祝福的婚礼，要来何用？她不乞求外界的捧超当然更不欢迎他们的责难

可杜明泽很内疚，一直念叨到下车

等他去厨房交代李嫂煮些艾青桐想吃的东西时，刚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艾青桐顺手拿来一看，来电显示赫然写着欧阳云

她指尖一颤，不小心挂了

不过几秒钟，铃声再起，欧阳云三字不屈不挠地浮现于屏幕

艾青桐咬咬唇，愣怔片刻，毅然接了

听筒中传来熟悉的柔嗲声音，“阿泽，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爱情占了上风

“阿泽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欧阳云道，“我刚去看杜伯母回来，她最近情绪还蛮好的杜伯父也是，还说让我常去玩”

艾青桐想要应声“是吗”，可是喉间像是涩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zxsbr />

欧阳云顿了顿续道，“肖震力向我爸提亲让我嫁给肖君狄，我爸答应了可是我没愿意我还在等着你，阿泽”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声音很轻，“我是不是很傻？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这样？”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等不到回答，她卦讲下去，带着伤感，“你讨厌我没关系，据说讨厌也是一种感情我不害怕你讨厌我，我害怕的是你对我冷漠”

“欧阳小姐”艾青桐终于能从嗓子眼中挤出几个字，“是我不好意思”

那边沉默了很久，突然有声短促而古怪的笑声，“我知道，我感应到了，艾青桐”

她们曾经要好到互认姐妹，而如今只能尖刻地互称名字或冠以小姐

艾青桐抽抽唇角，“那些话，我会转告给他的”

“多谢”欧阳云笑得温婉含蓄，“另外麻烦再帮我代传一句：如果有一天我心灰意冷了，不再等他，杜氏在万邦的损失是你一辈子也换不回来的”

“我会一字不漏地原话转告”艾青桐不卑不亢，语气同样柔和，“不过我想他会这样回应：他已经拥有了无价之宝，是无论多少个万邦都换不回来的”

啪地一声，听筒传来忙音，欧阳云率先挂断了电话

艾青桐虚脱了般缓缓躺倒，手机脱手跌落到床上

如此针锋相对地逞口舌之快，并不是她的本意，可是她却控制不住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可以如此任性

杜明泽一推门进来，便瞧见她满脸的灰败，半阖着双眼像是在想心事

“怎么了？”他几步走过来问，待看到手机变了位置，微微变了脸色，忙拿起来看通讯记录

通话时间映入眼帘，他无奈叹口气，嗔怪道:“你理她干什么？”

艾青桐偏过脸去不说话，她突然觉得好累，这一通口头上的便宜似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纵使表面上靠爱情占了上风，可是她让杜家蒙受了损失这是毋庸置疑的

一直潜于心底的某种情绪在每个毛孔泛滥，甚至将眼眶渐渐晕湿，她张开手掌蒙住眼睛，来遮掩那份无助

感觉杜明泽的手探过来，将她垂在腮畔的长发梳理整齐，接着一一掰开她的指头，笑望她的目光暖暖，“傻瓜，你是在吃醋吗？”

她扁了嘴，将头靠到他肩侧，依旧沉默

户外的阳光透过薄薄白纱照进室内，床上的他们像是对披了金色蝶翼的天使，安静温馨

可是无论杜明泽的怀抱多么温暖踏实，艾青桐心底的波动都未能平息如常或许不安早就存在，如今只是悄然发酵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如故，波澜只在深海运行就在她以为与杜家的僵局永远无法打破时，命运却开玩笑般眷顾了她一把

多年前的车祸

艾青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工作中画室的同事们逐渐都注意到了，暗地里纷纷找安倩打听小道消息

安倩忐忑地向艾青桐提及此事时，艾青桐正上网搜一些婴儿用品，她抬头淡然道：“这有什么好猜的，直接告诉他们我结婚了，有宝宝不很正常？”2br />

“翱”安倩几乎惊掉下巴，怔怔望着艾青桐足足十几秒钟，才问道，“和谁结婚？不会是韩予吧？”

“当然不是”艾青桐失笑，“你怎么会想到他？”顿了顿，她敛了笑郑重道，“是杜明泽，杜家二少”

安倩再度错愕，她是见过杜明泽的，是一个看起来温倦淡漠的男人，曾经来画室接艾青桐下班可是，艾青桐身为杜家养女，他不是她的哥哥吗？当初，艾青桐亦是这么介绍的，“安倩，这是我二哥”

“你帮我告诉大家”艾青桐打断了她冗乱的思维，“过两天我请吃饭，就当是喝喜酒”

“好吧”安倩点点头，在出门的那瞬却又转过身来，语气恍然大悟，“怪不得跟新艺接洽的事情转到了我手里，还是韩总主动提出来的我一直纳闷呢，原来他是在躲你”

艾青桐握住鼠标的手一滞，“躲我？”她有点心虚地探究，“你是说他对我有……”

“你不会察觉不到吧？”安倩眼睛瞪大，“从我进画室工作碰到他的第一天起，我就看出来了他看你的眼神，同你讲话的语气，还有关心体贴的态度，种种细节，都表明了他喜欢你呀”

“可是……他似乎对每个人都这样吧”艾青桐莫名有点口吃

韩予的翩翩风度强大的亲和力及幽默的谈吐使他所到之处无不欢乐，几乎每一个女孩子都爱围在他身边同他谈笑，他对每一个女孩也都同样周到细致

“不一样的”安倩很笃定，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表情通透得像个长者，“他对别人温存有礼是他的天性所致，可他对你，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的兴趣”

艾青桐沉默了会儿，忽地笑了，横一眼安倩，“鬼丫头懂得还不少，快去忙吧我都为人妇为人母了，哪里还能搀和这种话题，韩予留给更有福气的女孩吧”

安倩做了个鬼脸出门去了，可不过几分钟又推门进来，“青姐有你的快递”

艾青桐以为不过是客户寄来的，便随手接过，安倩却困惑地道了句，“好奇怪，单子上竟然没有发件人的信息”

艾青桐低头一看，果然如此她心底起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赶忙撕开

里面是一片发黄的旧报纸，看日期已是二十一年前右下方的小角落写着一则快讯：我市中山路发生一起离奇车祸，两辆卡车将一辆小轿车挤在中间，轿车钵全碎，变形严重，车主为一李姓女士，当场死亡，两卡车司机均逃逸事故原因警方正在追查中，初步判定应为谋杀

艾青桐的头一下懵了

转变

下班后，艾青桐直接开车去了杜宅她想要当面问清楚杜爸爸关于当年母亲李然车祸的真相如果先前还想要做将头埋进沙子的鸵鸟，现在白纸黑字摆在眼前她无法说服自己再逃避

到了杜宅是张阿姨来给她开的门，一脸的紧张艾青桐泊车后，见她仍然欲言又止，且还不时回头张望楼内

“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艾青桐阖上车门问

张阿姨凑上来，她在这个家工作了二十多年，杜家几个孩子以及艾青桐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所以他们之间已像是半个亲人

“老三不知犯什么错误了，先生和太太正大发雷霆呢你待会上去要小心点，别殃及自己”

艾青桐捏紧了手中的信封，刚一进去就嗅出客厅里浓浓的火药味让她惊讶的是，大哥杜明琦大嫂以及杜明泽全都在一家人站在客厅的不同角落，气氛僵持而火爆唯有老三杜明易低着头蹲坐在沙发里，满脸的沮丧和固执

杜妈妈看见艾青桐，脸上的怒色更重了些，杜明泽三步并作两步迎过来，将她圈在臂弯里，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艾青桐没说话，冷冷地扫着室内的一切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却从来都不接纳她更不属于她可原本她所拥有的，该向谁去索要呢？

当视线与杜妈妈碰撞时，艾青桐的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弧线，如果自己是她恨之入骨情敌的女儿，二十多年的相处对她真是难为至极，就凭这一点，谁说她不值得同情？

“我真后悔……”她挑衅的目光让杜妈妈咬牙切齿的声音清晰响起，“就不该生出你们弟兄两个，都是来折磨我的”话刚落，她的泪已滚落下来，兵得宜的面庞微微扭曲

“就事论事”杜爸爸敲了敲桌子，“说老三的事呢，别扯上老二”他目光划过艾青桐隆起的肚子，向杜明泽做了个手势，“你陪小青上楼坐坐”

这么多天来，艾青桐头一次受到如此礼遇她心底不免起了错愕，杜爸爸对她的态度前几天在医院里已表现得淋漓尽致，此刻却又是为了什么转变？

杜明泽桥艾青桐的手向楼梯处走时，听见身后传来砰地一声，两人同时回头老三正捂着头恼恨地看着杜妈妈，肩侧滚落一本厚厚的书原来是杜妈妈愤怒中随手捡起来砸中了他

“妈！”老三倏然站起来，红了眼眶，“难道你们年轻时就没爱过？难道你和爸的结合只是为了利益？你们是门当户对，天生一对，那你们这辈子过得幸福吗？要是重新选择，你们就甘心过这种生活？”

所有人僵直了身体，震惊地看着暴怒而委屈的他泪很快从他眼角流出来，在俊朗的脸上形成一道道明晃晃的水渍老三抬手抹了一把，做出最后的宣告，“我就是爱她！不管她是不是有妇之夫，不管她怀了谁的孩子”

爱河中的男人

三少在做出倔强而神圣的宣告后甩手离开，室内每个人面面相觑几分钟后，杜爸爸的脸黑成包公，杜妈妈缓缓哭倒在地板上，大嫂孟好忙去劝解

楼下乱成一团，二楼杜明泽的卧房里，艾青桐听着久久不停的哭泣声，疑惑地问：“阿易惹什么祸了？”

“犯傻呗”杜明泽摇摇头，苦笑叹息，“他最爱自欺欺人”

艾青桐料想定是关于老三的心上人梅林，她大腹便便的，却始终不肯让杜家人照顾，其中的曲折外人难以窥想

杜明泽突然转过身来，下巴差点碰上她的额头，他的黑眸微微眯着，尽力敛住某些情绪，“青桐，比起老三，我幸运多了别管爸妈的态度如何，至少你是爱我的，我们是相爱的”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眉宇，语气带着孩子般的激动，深邃的黑眸牢牢看进她的眼底，像是要将她的灵魂吸进骨髓

这样的情形并不常有，毕竟他对外一向是冷静自持的，只有在她面前，某些特殊时刻才会有感而发，表现得像个初入爱河的少年

艾青桐牵起唇角，手指抚上他的面庞，依旧剑眉星眸，可比起八年前褪去了轻狂少年的稚嫩，即便淡定目光中透着炙热，也是个成熟男人的涅了早就是了

可是她仍旧记得，和此刻一样，八年前初告白的那天，他低头望着她，手抓住她的肩膀，神色激动地抱怨：“青桐，你当我是谁？是你的二哥吗？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我不是你的哥哥”

那天她刚刚收到a大的录取通知书，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城市这座宅院这家人而他升了大三，在这个城市的最高学府他满心消她去做他的学妹，自此两个人确定关系，在校园里侵，直至走向婚姻

可是现实泼了他一头冷水她手里攥着的是相隔千里的另一个城市的通知书

望着她因震惊而苍白的脸，他吻向她的额，“我要做你的男朋友</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