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1 / 2）

青闻言大声咳嗽了两声，道：“哪儿跟哪儿翱我只是觉得有点浪费了……”

简小布便瞪了女儿一眼：“又跟你哥乱要钱了不是？”

苏羽忙道：“没呢，妈，你就别乱猜了，嗯，我搞这个就是为了家里不停电，可不是想拿这玩意儿赚钱，再说了，咱们乡总共还不到四千人，又没有什么大型用电设施，卖电也卖不了几个钱，还惹人红眼病”

左贵却道：“你做这套玩意儿，成本大不大？”

苏羽脑筋一转，便知道左贵打的是什么心思了：“当然大了，否则的话，岂不满大街都是这个？说不准早就有人做这个贩卖了”

果然，听说成本很高，左贵便不再问这个了，有道是隔行如隔山，何况是生活在极为封闭环境中的左贵？还真以为苏羽做的这套玩意儿不是啥稀罕物

左小青自然是不相信的，真要那样的话，乡里那几座水电站岂不是早就该淘汰了？不过怕母亲追问她乱花钱的事情，不好当面戳穿苏羽罢了

只是让苏羽非常无语的是，当晚水电站又退一次电之后，第二天左家岩的另外户人家便接上苏羽家的电了，又过了两天，全茶树沟的一百多户人家全部接上他们家的电了

014.不患寡而患不均

经过半个多月的熟悉，苏羽总算对围堰坪的基本情况了然于胸了

初次到基层主政，而且还是环境比较独特的围堰坪，苏羽其实是非常谨慎的，他不是个喜欢揽权的人，再说了，围堰坪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争抢的东西sg

由于比较独特的地理环境围堰坪与县城的联系一直都不怎么紧密这种情形几乎渗透到了所有层面这里其实更像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王国

乡里的财税收入极为单一，财政主要还是依靠上级拨款，如果没有财政补贴和扶贫专项资金，围堰坪乡政府的正常运作都很成问题

农民的收入基本上都是来自土地，围堰坪地处群山之中，耕地本就贫瘠不足，再受交通所限，收入更加不堪，不要说每年的提留款了，连农业税都很难保证

围堰坪的非农业户口极少，只有乡政府和学锈两块，所以这里也没有设粮站，秋夏两季的公购粮便要到尚余镇或者县城去缴，显然不现实了，而围堰坪的农作物当中，小麦和玉米的产量很鞋更多的出产还是土豆红薯黄豆之类，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所以，乡政府的财政收入，主要来自两个渠道，一个是水电站，一个是林业站，前者卖电后者卖木头，五座小型水电站供全乡三千八百口人使用，哪怕是垄断经营，也没有多少收入，至于木头，则受交通限制，只能从河道往下放，却也有颇多的麻烦

苏羽主持政府全面工作，分管财税信用扶贫邮电，但真要细究的话，其实重点还是经济工作，书记抓帽子，乡长管钱袋子嘛，刚上任，财政上就有个大窟窿等他解决，光是在鸿盛酒店欠下的饭钱，就有三万多，包括他上任那天的酒宴，都是全部挂账的

这些基本情况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苏羽不费啥功夫就了解了个底儿掉明白自己接手的是个啥烂摊子之后他这段时间也不是没考虑过解决途径思来想去却还是先从乡里掌握的两处财源下手.

林业站暂时不用多想国家已经三令五申要封山育林虽然围堰坪林区基本上没怎么遭到乱砍滥伐的命运但苏羽还是不想打林木的主意反而还要继续制止采伐.

所以目标就只剩下水电站了.

水电站是乡里最主要的财税收入来源也是乡里唯一的企业由副乡长蒋雅君分管.

苏羽上任之前乡政府这边的工作就是蒋雅君在主持包括在他之前的三任乡长也都是如此甚至几个月不来乡里上班都是陈比如跑到开发区当副主任的那位从接任围堰坪乡长到调任到开发区为止根本就没来围堰坪上任.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蒋雅君其实就是实质上的乡长.

蒋雅君实际上还不到三十岁父亲退休前是花溪市的副书记她原本是市委组织部的选调生主动要求到围堰坪来工作的一呆就是整整五年不过职务依然还是副乡长.

苏羽也是最近才了解到这位副乡长的一些事在她来围堰坪担任副乡长后的第二年父亲就从市委副书记的位置上退下去了估计还有一些别的原因所以蒋雅君才一直呆在围堰坪既没有升职也没有调任到别的位置.

半个多月来苏羽倒是与蒋雅君有过几次交往对这位副手多少还是有些佩服的

因此，有了想法之后，便打算先与蒋雅君沟通一番再说，毕竟水电站是人家手里分管的

在办公室琢磨了一阵之后，苏羽端着水杯子来到与他仅有一墙之隔的蒋雅君门前，听到里面有谈话的声音，苏羽敲了敲门，随即便听到蒋雅君韵味独特的嗓音道：“进来！”

蒋雅君坐在办公桌后面，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精瘦男子，手里握着旱烟锅子，不过只是装填了烟丝，并未真个在蒋雅君办公室里面喷云吐雾

苏羽对这个精瘦男子还有些印象，上任那天的酒席上曾经见过，是槐树湾的书记乔望山

槐树湾是围堰坪的八个自然村之一，距离乡政府驻地最远，差不多有五十多里山路，步行的话，当天肯定打不了来回，乔望山一大早就出现蒋雅君的办公室，不用说，昨天就来了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是苏羽，蒋雅君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之色，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迎上几步才道：“苏乡长请坐，有事儿您招呼一声就行，怎么还亲自过来一趟”

苏羽微笑着点点头，道：“也就多走两步而已，雅君乡长有客人？”

乔望山只是瞄了苏羽一眼，既不吭声也没有抬屁股，反倒还噙着烟嘴，掏出火柴点起烟来，淡淡的硫磺味儿之后，旱烟的呛人味道登时弥漫开来

蒋雅君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笑着道：“苏乡长过来的正好，这位是咱们槐树湾的老乔，来乡政府问电管站的事情，我这边正打算去跟苏乡长汇报呢”

隔着一张小茶几，苏羽与蒋雅君在两侧的单人小沙发落座，顺手把水杯子放在茶几上，接过蒋雅君的话问道：“哦，电管站有什么事儿？”

蒋雅君道：“是电费的事情，老乔诉苦来了”

电管站是乡里唯一的企业，但只管水电站的事情，电费的收取却是由各村收缴之后统一上交乡里，一些费用也都是在这个过程当中扣除的，比如各村电工和村干部的工资什么的

所以电费的收取实际上直接关系到村干部的自身利益，若是收不上来电费，村干部连工资都拿不上，电管站也会直接给断电的

苏羽已经隐约猜到是咋回事了，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把一潭死水给搅动了

围堰坪的村民，虽然地里出产不多，但却有别的收入，闲暇时节都会采撷山货，有的运到县城出手，有的直接就在鸿盛酒店卖了，因此，即便是再困难的家庭，也不至于交不上电费，反而还对电管站三天两头的停电极为不满

苏羽给家里安装的发电设备，原本只是为了图自己方便，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没有稳定的电源肯定不行，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先是左家岩本族的几户通上了他们家的电，随后整个茶树沟村都用上他们家的电了，而且没有人跟他打过一声招呼，都是左贵点头同意的

如果是像左小青说的那样卖电还好说，偏偏左贵觉得家里的电不需要本钱，所以免费供应给左邻右舍，连苏羽买的电源线都贴进去不少

苏羽还是偶然听到左小青的埋怨才知道的，但这件事他不好说什么，总不能折了左贵的面子，所以他才琢磨着，是不是把乡里的水电站给改改

只是他没有想到，事情这么快就传开了，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人们的普遍心理，围堰坪乡虽然不鞋但相互之间同气连枝，如今又都通上了电话，茶树沟发生的事情，隔天就传到其他村了，有免费的电可以用，谁还交电费翱

果然，不等蒋雅君开口解释呢，先前不搭理苏羽的乔望山阴阳怪气的道：“听说苏乡长家有免费的电供大家用了，不知道啥时候能通到槐树湾翱”

苏羽冷冷的瞥了乔望山一眼，却问蒋雅君道：“电费怎么了？”

蒋雅君苦笑了一声，道：“听说茶树沟的电免费了，所以好几个村子都有人闹腾”

苏羽道：“电管站那边怎么说的？”

蒋雅君道：“让人通知洛南了，他还没有来”

洛南是乡电管站的站长，五座水电站的日常运作都是他在管理

苏羽站起来道：“那行，等洛南来了再说”

原本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不过看到乔望山之后，苏羽又不想说了

015.不谋而合

刚从蒋雅君的办公室出来，迎面就遇上党政办主任何靖，看他过来的方向，分明是从书记办公室出来

何靖正打算去敲苏羽的门呢，却看到苏羽从蒋雅君的办公室出来，微微怔了一下，连忙道：“乡长好，王书记请您过去”

苏羽点了点头，道：“嗯，何主任，你通知一下信用社的梁熙，让他下午来乡政府”

何靖道：“好的，我马上去打电话”

也没回自己的办公室，苏羽直接来到王水清门前，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沉沙哑的“进！”字，方才推门进去，道：“水清书记，什么事？”

王水清已经五十出头，又比较在意形象，所以看上去很精神，似乎才四十啷当正当年的涅，听了苏羽的称呼，眼角忍不住缩了缩，在这个位子上已经快二十年了，敢这么称呼的，苏羽还是第一个，哪怕是县领导，也没有将他名字挂嘴上的

不过这个称呼比较正式，他又挑不出什么刺儿，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但每次听到，心里还是感觉到几分别扭：“小苏，来，有件事问问你”

苏羽也不客气，自顾自走到沙发边坐下，道：“什么事？”

王水清掏了一包烟，抽出两根递给苏羽一支：“小苏来乡上工作有半个多月了吧？”

苏羽点头道：“半个多月了”

王水清道：“乡上的尴尬，想必你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可有什么想法？”

苏羽装糊涂道：“我看各方面都不错嘛，不知水清书记觉得哪里尴尬了？”

王水清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被苏羽堵在了喉咙里，只好单刀直入了：“上半年已经过去了，乡里和学校教师的工资，还欠了四个月没着落，如今小苏乡长来了，总算可以松口气咯！”

苏羽笑了笑没吱声，工资才几个钱？光是鸿盛酒店就欠了三万多，还是这个季度的，我没来以前，乡里拿什么给人支付的？

他可没有跟人勾心斗角的小心思，伸手端起水杯子，垂着眼皮也不说话，就等着王水清的下文

这半个月，苏羽还弄明白了一件事，就是牛背梁的金矿

何靖保存的那张手绘地图，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画的，将整个围堰坪乡的地形地貌全都标注出来，矿产分布也很详细，而牛背梁的金矿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品位不高，储量有限

苏羽还在县城的时候，就曾经专门查阅过相关资料，为此还让卫七找了一份本省的地质矿产分布详图，知道围堰坪确实处于一个金矿分布地带上，但没有多大的开采价值

这个开采价值指的是国家开采，如果私人开的话，自然另当别论

实质上，牛背梁金矿不是现在才被发现开采，王水清早在几年前便雇佣了一帮人在牛背梁开金矿了，只不过保密工作做得不错，所以知道的人很少

直到去年冬天，有人在南沙河的河道中挖沙淘金，而且收获颇丰之后，消息才彻底传开

王水清也是个颇有手腕和决断力的人，当即就开会，按照各村的人口地域分布，将境内的河段全部分掉了，不管有没有金沙，这些河段的使用权都归各村所有，乡上不再过问

因为现在是夏季汛期，所以河道中并没有几个人会真的不要命去淘金沙，但这却不妨碍划分各村的势力范围

让苏羽觉得有意思的是，在他上任前夕，这项势力范围的划分工作才刚刚结束

恐怕这也是左贵催促他早点上任的原因之一吧

牛背梁的金矿开采，也并非王水清一人独吞，里面还有县里某些大人物参与其中，这个情况，苏羽也已经通过一些渠道隐约了解到了

而作为乡里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五座小型水电站也已经到了即将报废的边缘，大毛病虽然没有，小毛病却是不断，这也是三天两头断电的主要原因，如果不投入资金维护的话，水电站能坚持多久实在是不大好说

乡上这些年的电费收入，全部都用来支付了各项开销，并未对水电站进行过比较系统的维护，王水清这次划分河段，实际上便有依靠淘金收入来替换电费收入的因素

至于每年划拨下来的扶贫款，能落到乡政府的本来就不多，又哪里够用来补窟窿？

在苏羽正式上任前夕，王水清差不多把能够支配的资源都挥霍干净了，只给苏羽留下几个大窟窿，等着他上任之后去去填

本来王水清不想这么快就跟苏羽面对面谈工作的，但现在麻烦找上门，却又不由得他不出面，因为茶树沟免费用电的缘故，其他村子的电费收缴一下子陷入困境，许多村子都存在欠费的情形，若是趁着这个机会不缴了，不光窟窿会更大，水电站也要关门了

实际上，乔望山在找蒋雅君之前，首先找的便是王水清，毕竟，在他们眼里，王水清才是乡上真正的当家人，不找王水清找谁？

王水清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一个变故来，所以便把苏羽找过来，打算问问情况

见苏羽低头喝水不接话，王水清只好不再绕弯子，直接道：“咱们乡里情况特殊，主要收入就是电费，没有了电费，连工资的发放都是问题了，现在你们家突然这么一搞，各村都找上门诉苦，要求电管站免费供电，以前的电费收缴也成了问题”

苏羽点了点头，道：“这事儿刚才听雅君同志说过，已经通知洛南来乡上了”

王水清对苏羽的回答自然不满意，但这个时候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多问了，尽快拿出应对之策，还有拖欠的工资也要想办法解决”

苏羽点了点头，但却始终未提说家里免费给人用电的事情，也没有正面接王水清的话，只是道：“我会尽快开办公会讨论一下，等有结果了，再跟水清书记汇报”

见王水清也没有别的事情，苏羽便起身告辞，没有做太多逗留

路过蒋雅君门口的时候，却见蒋雅君开着门，正坐在沙发上望着他，先前遇到的槐树湾书记乔望山已经不见了，苏羽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

蒋雅君知道苏羽去见王水清了，所以一直在等苏羽过来

看到苏羽，蒋雅君站起来道：“苏乡长，进来坐会儿吧？”

苏羽自然看得出来，蒋雅君是有意等着他的，便进了门，道：“乔望山走了？”

蒋雅君苦笑道：“老乔就是那个臭脾气，倒不是真的跟苏乡长置气”

苏羽摇摇头：“我也不会放心上，洛南有没有来乡上？记得他也是槐树湾的吧”

蒋雅君道：“何靖打过传呼了，不过洛南这会儿还在县里，估计今天是回不来了”

苏羽点了点头，道：“方才来找你，是想商量一下水电站的事情，雅君乡长分管企业和供电，对水电站的情形想必很了解，觉得咱们乡的水电站，还有没有潜力可挖？”

蒋雅君摇了摇头，反而问道：“不知道苏乡长家里，是用什么发电的？”

苏羽闻言心里一动，倒是觉得蒋雅君跟他有些不谋而合的味道，不由笑道：“我今天过来，就是打算说这个的，没什么事儿的话，雅君乡长不如跟我去一趟左家岩如何？”

蒋雅君抿嘴一笑，道：“正想去见识一下呢”

016.优势与劣势

从乡政府去左家岩平日里苏羽都是步行回家的不过有蒋雅君同行便不好走回去了

打发走信用社主任梁熙之后，苏羽让陈桐在鸿盛酒店借了一头骡子一头毛驴，然后与蒋雅君一起返回左家岩，毛驴自然是给蒋雅君骑乘的

围堰坪地理环境独特，与外界间隔重山，机动车自然是进不来的，即便想办法弄来，也烧不起高价油，所以赶路还是以畜力为主，年轻人会喜欢骑自行车，不过路况堪忧，除了乡政府周边稍好一些，其他地方就都得忍受颠簸之苦

骡子和毛驴是最常见的交通工具，大多数农家都有蓄养，既可用来耕地做农活儿也可用来骑乘，鸿盛酒店颇有些特殊，蓄养了不少畜力，平时也提供租借服务，所以苏羽才会在第一时间想起借交通工具

三十多里路，有的是时间让两人闲侃，刚出乡政府没多远，蒋雅君便道：“苏乡长家真的在免费供电？居然还能充足供应整个茶树沟的使用？”

苏羽笑了笑，道：“都是家里人搞出来的名堂，我只是不习惯咱们乡水电站动不动就停电的毛铂所以才想办法弄了这么个太阳能设备自己用，谁知道会搞成这样，还弄得人尽皆知，麻烦都找上门了”

蒋雅君抿嘴一笑：“我要是住在附近的话，肯定也会想办法用免费的电”

苏羽摇摇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只要有条件，都会这么选择，但问题是没有这个条件，而且免费供应，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蒋雅君换了个话题，道：“听说苏乡长是京城人？”

苏羽道：“嗯，不过，我更喜欢把自己当成围堰坪人”

蒋雅君笑了笑，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到围堰坪来工作的？”

苏羽道：“也算是吧，雅君乡长又是为何跑到山沟来工作的？以你的资历和出身，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蒋雅君叹了口气，道：“世上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我能在围堰坪工作这么多年，算是一半有意一半无奈吧，习惯了也就不愿意再去别的地方了”

苏羽沉吟道：“按说，以你的资历，应该坐上我现在的位子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