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抬下巴望着刘权道:“揪过来。”
刘权哪敢真揪十一,放下早膳,伸手将她温柔的抱起,递给战倾尘。
十一落入战倾尘的怀抱,倾尘扶过十一额头的青丝,粗糙的皮肤没有痛感,却有些痒痒的。
“崔琰,别闹!”
她嘟着嘴喃呢道,似乎梦见了未央宫的那时,她赖床崔琰来催促她的时候。
此话一出在场二人同时一震。
战倾尘的剑眉立刻拧在一起,崔琰?如何会是对兄长的称呼?分明像他唤赵贤,唤凤无涯,唤刘权时候的样子?
这只是其一,还有为什么她会在梦中,在清晨这样唤着这个名字?
为什么想到这里会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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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十一走了?
(十一,你到底是谁?
战倾尘心中升起一股惶恐,一股陌生的情愫,他说不清道不明。ww(ww〃 target=〃_bnk〃》ww 他轻轻抬手示意刘权退下。
“将崔琰带来。”
刘权似乎是懂了,心里对十一起了一丝戒心,姑且不谈崔琰昨夜营救王爷来得及时有功,但是这十一公子身份确实让人生疑。还有爷似乎对十一公子太过于关怀了点,爷注定成就杀伐,马革裹尸之人,本是不应该有牵挂的。战家人,或成帝业,或为人臣皆无情无爱,这样太耽溺于宠爱一个人哪怕是玩物终究是不好。只是爷的心思又岂是他能猜测的。
十一悠悠转醒来,揉了揉眼睛,瞥了一眼战倾尘幽深阴蛰的目,已明白他已先自己醒来,也没在意自己凌晨给他塞枕头的事,笑了笑,依旧一副无辜的样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战倾尘望着他的小脸,一时间气也气不起来,从来面对他的只有两种脸,一种是畏惧他的脸,一种是谄媚的脸。而十一,却是在知晓他的身份的时候依旧能不介怀的同他微笑。
只是想到这里,战倾尘突然想到沈宿,如果“他”知道了他的身份还能同他大笑吗?如果“他”知道当年“他”无心救下的是后来八千铁骑毁“他”家国的敌人,“他”又将怎样看待他?
“吃……吃早膳……”他有些艰涩地开口,牵扯出一身伤口的疼痛,眉头又不经意间皱起。
“爷,十一给你上药。”十一望着他惨白的脸凝着小眉道。
战倾尘想说先用膳,十一已拿过药瓶伸手去解开他的衣衫……
十一,真的不像五岁……
十一,你真的没有欺骗孤?
问题交织于脑海,战倾尘十分溃败的低着头趴在床榻上,他长这么大有什么时候想问却不敢问过,所有的事情只要碰上十一,他就从狼变成了羊。
真是悲哀啊,以前他满世界的寻找对手,如今才发现被人压着的感觉是这样的,并不是多么强大,“他”的柔软却让他心甘情愿被压,自作孽不可活啊……
十一褪去他的亵衣,果然发现多处伤口,心颤了一下,想:好打架的狗就是没有一张好皮,要是我儿子这副模样定是先打烂他的屁股!又想:怎么好好的从这个残暴的王爷身上就想到了她儿子呢?活了十四年都不曾把自己当男儿看,怎地就想起生儿子了呢?
摇摇头,十一把方才的想法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又开始认认真真的给他上药!
她的手很软,战倾尘觉得很舒服,舒服的让他想呻、吟出声,也让他忘记了药粉洒在伤口上的疼痛感。
十一给他上完药,用帕子净了手,乖乖的坐在了一旁。
战倾尘伸手拿起一旁干净的亵衣一边穿上一边说道:“用膳。”
十一“哦”了一声后忙低身去端案盘。她以前做太子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曾这般伺候过人,如今想想不禁莞尔。
依旧是她最爱吃的玲珑包子还有枣花糕。
那日得知她喜欢吃醉风楼的枣花糕后,他竟硬是将醉风楼做找枣花糕的厨子给拎回战王府了。
十一沉默的用着餐,战倾尘一手拿着包子细细的嚼,一手又用帕子给十一擦拭唇角的细末子。
他眼里的宠溺在目光定格在拂帘而入的崔琰身上时消失了。
“臣参见战王。”崔琰行了大礼,低着头没看战王,心却一直在想着此刻的十一。
“起来吧。”战倾尘浅淡的示意他坐下,又指着一旁的铜盆望着十一说道,“十一你去给孤打些干净的水来。”
十一呼吸一窒,有什么事情需要避开她来谈?记忆里战倾尘连公事都不曾避开她,这一次为何要避开她而谈?难道事情和她有关?
十一心下“咯噔”一跳,端着铜盆的小手也抖了抖,拂帘下车的时候,被凤无涯抱了下去,铜盆也被他端走了。
分明不是为了让她换水,只是为了避开她。
罢了,她正好能通过这段时间在这片林子里好好逛逛。
“我要出恭,别跟太近了。”她对身后的黑衣人说道。
马车内
“你和十一到底是什么关系?”战倾尘不是拐弯抹角的人,见了崔琰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崔琰心下一颤,抬眸对上战倾尘幽深阴蛰的目,似乎想从中探寻些什么,却发现那里只有深不可测的寒冰,还有越看越让他胆战心惊的煞气。
崔琰猛地低头大声道:“十一是崔琰表弟!”
声音很大,却难掩艰涩与颤抖。
“表弟?”战倾尘咬着那二字,凤眸之中闪出熠熠火光。
崔琰听他这么一咬字身子猛的抖了一下,冷汗直下,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回王爷,是!”他厉声答道,不想让战倾尘看出丝毫破绽。
“崔琰,你知道说谎的后果。”战倾尘微眯凤眸,勾唇道,“你退下吧。”
崔琰从地上爬起,从未有过的艰难,战倾尘发现了什么吗?怎么办,十一的处境越来越危险,是不是该带着十一离开了?
崔琰望着远方密林,一股凉风吹过他额际的汗水,让他的大脑刹时清明。此地不宜久留!
战倾尘伸出修长的手拾起一旁火凤羽织成的薄衫,他起身,随手一展,那薄衫如蝴蝶的羽翼一般展开披在他的身上。
随手系了腰带,一拂车帘就往车外走去。
“爷,不好了,小公子不见了!”这时一个满头大汗的黑色战袍士兵走近跪地说道。
什么?
战倾尘的凤目刹时变得幽深,绯袖下狰狞的手亦握成拳,腹内五味杂陈的情绪翻滚。
“快找!”他的喉咙艰涩地动了动,迈出有些僵硬的腿往密林而去。
她为什么要走?难道自己对她不好?就算她和崔琰之间有秘密,他也不曾立马拆穿,那么,她为什么要走?
失落、愤怒、甚至惶恐……交织于胸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战倾尘锦靴踩在沾满夏日露水的绿茵上,步履匆忙,幽深阴蛰的目,处处搜索着,不愿放过一处,她方才下车时只是穿了中衣,她应该不曾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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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琉璃目
(“爷,您歇歇,这林中瘴气过甚,或许小公子并不是逃走了而是……”刘权跟在战倾尘后面说道。ww
“侍卫!”战倾尘喊道,一个身影就跪在他面前,“孤命你看好十一,你将人弄丢了孤要你何用?!”
说着,绯衣人绯袖一拂,一手取下刘权身上的佩剑,刘权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战倾尘刺向那侍卫。
有是“哐当”一声佩剑被银刀挡下了。
“崔琰!你以为孤不敢杀你?!”他绝美的凤目变得通红,剑又指向冰玉流光的主人。
“崔琰不敢,只是若是十一知道为了他您取了此人性命,十一定会难过的,崔琰不想十一难过。”崔琰平静道。
无人知道崔琰此刻的想法,或许他是想为十一拖延时间,绊住这头狼,如果十一真的走了,那也不会是一件坏事,想到这里崔琰更多的是欣慰。
太子,来生崔琰定会好好侍奉您左右,希望您能周游天下,代我看看芙蓉城三月雨纷纷,扬州城的废池乔木,还有江南的烟雨佛寺,思及此他的唇边溢出一抹灿烂的笑……
可那笑刺痛了战倾尘的双目,让他觉得有一种美好他此生都可望而不可即……
“两个都给孤押下去!”绯衣的男子厉吼一声,弃了剑朝密林深处走去,步履匆匆。
十一觉得自己越走越远,直到身后已感觉不到那侍卫的身影。
再抬眼,烟雾弥漫,密林之外突见一条溪流。
冥冥之中似乎是有人引她来这里的,十一中衣内的手下意识的握紧。
果然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前方竹林处出现一个白影,竹林寂寂,风卷修竹,徒生一许凄然。
那人就站在溪水对岸,十一猛地抬头,睁大双目,想看清男子的容貌,却见那人以扇遮面,徒留一双琉璃色的美目。
那琉璃美目……
十一心头一颤,小短腿僵硬的向前迈了一小步,喉咙艰涩的动力动,想让那人站住,让她看清他的容貌。
那人似乎有窥探她心思的能力,她越近,他越后退,眼看就要看清他的容颜了,他却白袖一拂,袖间一缕紫藤的清香袭来,十一不甘的闭眼倒地……
“沈墨……”
“哥哥……”
琉璃美目祸世妆,那琉璃目像极了当年的沈墨,或者说,分明就是沈墨。
昏睡之中,十一感受到那人冰凉的温度,他搂起她的腰身,将她的小脸贴入她的怀中……
她睁不开眼,却能听到那人在她唇边耳语:“我会去战王府找你,我们会再见的。”
他的声音扫过她的心弦让她胆战心惊。
沈墨是你还活着吗?为什么这个人的气质还有声音,还有那一双琉璃美目皆与梁王沈墨无异?
再见,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好想现在就看看你,请你不要走……
战倾尘找到十一时,她躺在密林处的一颗大树下,她睡得很饱,补足了昨夜的睡眠,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似乎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那时,三岁的她在御花园里踢蹴鞠摔了一跤,沈墨正好从太傅那里下学,见她摔得狼狈便将她扶起,还给她用袖口擦拭着脸上的泥土。
那时候的沈墨,还真是温柔呢……
可是转眼,又是锦禾十二年的冬季,十四岁的梁王起兵造反,那一夜他一身水蓝色的衣袍在白色的战马上飞扬,那双琉璃美目染上了凄凉的殷红。
父皇不喜他的琉璃目,说那是祸世之兆。
她总可以感受到父皇看着沈墨就如同看着衣袍上的污垢一般,一种他想甩掉却已生长进她父皇心里、肉中的污垢……
那一夜,父皇握着她的手,将匕首插入了梁王的胸膛。
她不信,那个清风皓月的陌上公子会是什么乱臣贼子。
她看着他倒在血泊之中,嘴角去依旧高扬着……
他死了,死前唯一留给他那把纸扇——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他啊,是一个极爱执扇的男子呢……
若再能遇见,她多想告诉他,你若为皇阿宿愿辅你一生一世。
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沈墨,已离开她的生命里足足三载了。
战倾尘抱着半昏半醒的十一,刘权说她吸入了密林里的瘴气,所以昏睡在了树下,对此十一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只是战倾尘他抱着她的身子那么紧,那么紧,紧到深怕她一个不小心就化作一只青鸟飞向蓝天。
还好她不是要逃走,真好,想到这里战倾尘觉得今晨种种,憎与怨都消失无影。
“备水,传太医!”战倾尘对身后的凤无涯说道。
战倾尘把十一抱进宽大的马车内,太医被凤无涯揪来,将水盆递与战倾尘后凤无涯便退下了。
战倾尘任太医给十一把完脉,又拧了毛巾替十一擦脸。
太医没有立刻回话,依旧沉浸在十一的脉象中,末了只回了一句:“王爷,小公子无碍只是吸入了一些林间瘴气,吃了药休息会儿就无事了。”
既然无碍,战倾尘也没多问,命太医做退了。给十一擦完小脸小手,就见有人端了药来。
刚刚味十一喝下,十一便醒来了,醒来的那刻她握紧面前人的手,“沈墨”二字呼之欲出,待看清面前人绝美的容颜后还是咽下了。终究不是沈墨啊……
战倾尘觉得十一的神情古怪,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有些微烫。
十一明了自己方才的失神忙道:“方才梦魇了,梦到密林里有好多毒蛇呢。”
看她冷汗淋漓的样子,战倾尘也相信她定是梦魇了。给十一掩好薄衾,他一手撑着头道:“孤守着你,你睡吧。”
十一觉得心里暖暖的,其实他对自己很好不是吗?或许只是常人眼里的玩物吧,可是夜不可否认其间丝丝真情,为什么要强求什么呢,既然没有什么幻想与情愫就不会有更多的期待。
只是,她似乎不能离开了,那个肖似兄长的人说让她到战王府等她,他们会再见的,想到这里,十一觉得热血沸腾,如果他真是沈墨,该是一番怎样光景?
她此刻期待又惶恐……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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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丞相嫡妹
(夜里,战王一行人已至江陵城,城中家家户户已将行囊准备好,从荆州、南阳而至的三十万人明早就会跟着楚战王越江北上,扩充周都。ww这种时候无论有户籍的没户籍的都可以自愿启程,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凤无涯命人将白日里跟着小十一的侍卫叫去营帐,白日里王爷没问的话不代表他不能问。
隔壁营帐里传言阵阵香、艳旖旎的呻、吟声,凤无涯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刘权那厮在作甚,才短短半个月就饥渴了。
那黑衣侍卫被人带来,进了营帐就跪下了。
无涯起身瞧了一眼地上的人,凤眸里闪过一丝深沉。
“本将问你,你好好的跟着小公子,怎地就把人跟不见了?”凤无涯自知这些人都是自己选的,入“血孤鹰”铁骑队时都是经过暗厂层层选拔的,怎么会犯如此低级错误。
“将军,下奴也觉得奇怪,白日里对王爷也不敢说,如今将军相问,下奴只好如实相告,十一公子命下奴不要跟得太紧,下奴就远远地跟在十米开外的地方,跟了半刻钟不到,突来一阵风,下奴了下眨眼,十一公子就不见了。”那人说道低下头去。
凤无涯的眉越凝越紧,莫非是有人想对小公子不利?这世上想对十一公子不利的,恐怕就只有昭阳殿的那位了!
半响,凤无涯才道:“这回姑且饶恕你,传令下去加派人手保护十一公子!”
“是,下奴遵命。”
凤无涯方出营帐的时候,就见一满面潮红,媚、态横生的十三四岁小倌从隔壁营帐里出来,那暴露在月光下的肌肤欺霜胜雪,看得凤无涯都有些发愣。
刘权整理好衣袍走出营帐,整个人此刻看着更加神清气爽。ww
“舒爽。”
凤无涯冷冷地白了他一计,刘权全然不以为意,继续道:“小十一长大了定不知道能迷死多少人呢。”
此话一出,凤无涯心头顿颤,他本沉默寡言之人,此刻却不由要给刘权一个警告:“这话你别让爷听了去。”
刘权自知自己说错话了,瞥了眼四下,忙问道:“江陵城的世家小姐都安置好了没有?”
凤无涯轻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其实江陵也没有多少世家小姐,唯一有一个来头大了点的就是丞相嫡亲的妹妹赫连箫瑜。
只是不知道这丞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让赫连箫瑜在早些日子破周都的时候就跟着一同北上,偏要这个时候跟着江陵的难民一起北上。
战王做事果断从不拖拖拉拉,次日清晨便上路了。
一路上军民合作,跑得动的带着跑不动的,走的也并不算慢,因为船只不够,楚军至渡江以后一直走的是陆路。
这几日,十一跟战王冷战的事也传开了,十一强求战倾尘放了崔琰,战倾尘一听当下掀了桌子。
十一不依,当夜就去囚车内和崔琰挤着去了。
战倾尘气着就算了,还被气病了。其实也不是气病了,只是夜里去给十一盖被子时只披了一件薄衫着了凉……
战王爷要面子,十一不低头他也不想低头,战王爷心疼十一,十一在囚车里冻着他心里又不好受,又不想这么放了崔琰,这要是搞习惯了,他关一次,十一就和他抗议一次。
哼!那就让“他”冻着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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