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范嬷嬷一眼,道:“这样的话,嬷嬷以后别再说了!”
“若是嬷嬷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回京之后,大可以离去!”沈四太太道:“我必然赠给嬷嬷厚厚的养老钱!”
沈四太太这就是说,若是范嬷嬷再不识趣地提起这个话题,别怪她翻脸赶了人!
范嬷嬷老脸一僵,本还想替沈四老爷辩解说他不是那样的人,当年之事怕有误会……但范嬷嬷又是深知自家小姐的秉性,只怕她再说什么,沈四太太立即就会赶她离开,再无转圜之地,便只能闭上了嘴。
又过了一阵,沈四老爷上了马车,范嬷嬷便退到了马车外,坐在了车辕上,看着一路的隐隐的嫩绿之色,不禁轻叹一声。
当年……
以沈重晏的人品,即便是心中万分爱慕自己小姐,又怎么会谋算她的名声,迫使她下嫁……那沈重晏真的不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而这么多年,有那个当丈夫的能够做到如沈重晏这般深情不悔!
奈何自家小姐心中认定如此,偏执如此,无论如何也不肯正眼看沈重晏一眼,更别提认识他的优点好处,听他说话,解开误会,好好过日子了。
自家小姐心中也是苦的很……
范嬷嬷叹息一声,遥望京城方向,先想:但愿进了京,自家小姐能听的进夫人的劝吧。
车子走的不快。
车厢内,沈柔凝盘腿坐在宽大的座位上,正和沈端榕隔着一个棋盘对坐着。
“京城人多,寸土寸金的,没几家宅子是宽裕的。三伯父家住也是一样……”沈柔凝一边落了个子,一边同沈端榕道:“所以咱们去了,肯定不会有单独的院子给我们住。”
“恩,我估计,我肯定是要同哪位堂姐挤在一起的。而你,或许能和父亲母亲一起住个院子。”沈柔凝看了沈端榕一眼,道:“也可能跟你两位堂兄弟一起,这要看他们是不是独自住着。”
“我们和三伯父家的堂兄弟堂姐妹们都不熟,也不知道他们都是不是好相处的性子。”沈柔凝轻声道:“我想对榕弟你说的是,若是他们嘲讽你是乡下小子没见识,你千万不要往心底去。”
“我们的确是从乡下小山村出来,这一点他们说的也没错,所以不值得恼怒。”
“而我们有没有见识,并不是他们说有就有,他们说没有就没有的。既然他们说了又没什么实际意义,所以我们也不必同他们计较。言语拌嘴,只有不懂事的小孩子才乐此不彼,我们虽然是乡下人进城,也不做那样低级的事情,逞口舌之利。”
“当然,若是他们言语涉及到对父亲母亲,对长辈不敬,那你也不必客气。虽然我们是客人,但都是一家人,很有必要教他们什么叫做尊敬长辈。”
011 在路上
“那该怎么做?”沈端榕认真问道。
“恩,这个么,”沈柔凝略一思索,掰开一个手指道:“除了五堂哥不算,能与你在一起玩儿的,只有老六松哥和老七柏哥。一个八岁比你大,一个五岁比你小点儿……我听大伯母说,松哥被三伯娘管的很紧,别的不说,他是日日要闷在屋里读书难得活动的……所以,若是松哥欺负你,你只管揍他。”
沈端榕这个孩子,若说是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这对夫妻管的多,还不如说是沈柔凝教他的时候多。可以说,从沈端榕周岁搬离父母院子中起,沈柔凝每一日都会与沈端榕在一起待足一个时辰。
而沈端榕在满四周岁的时侯,就开始在邓长年的指导下习练呼吸吐纳之法,泡药浴,站桩打拳,强身健体……虽说他每日的练习量并不大,但持续近两年,也初见成效。
至少,与一个成日里埋首书堆的八岁孩子打架,还是能够稳赢的。
说到这里,沈柔凝不禁又想起邓长年那斯来。
她知晓一个健康体魄的重要性,在最开始的时候,见长春观的长春道人颇通药理,手上有许多药浴的方子,又真的将病弱年幼的邓长年调理的不错,四岁多的沈柔凝就磨了父亲上山,在父亲与长春道人下棋论道的时候,就溜进了长春观的藏经室。
长春观不过是只有六七人的小道观,地方没多大,也没有人会特别多想一个四岁的小姑娘,最多以为她是好奇贪玩儿,就是她乱走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也没什么。
当时的沈柔凝觉得,即便是藏经室里找不到那些方子,长春道长的房间里也应该有。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观里的道人没有发现她不妥,她的行迹却是全程被邓长年偷偷跟着瞧在了眼中。直到她在长春道长的书架上找到几张方子正高兴时,邓长年那厮终于跳了出来。
再后来……
那时候,沈柔凝还没有觉得邓长年有特别无赖之处。因为他那时候身体还在前期调养中,很少下山,与沈柔凝也没见过几回。
而且,面对她“泫然欲泣”的小脸,邓长年很有义气地没有将她给供出去,还刷刷地用炭笔将那方子抄写了一份,送给了沈柔凝,并保证一定不告诉别人。
沈柔凝那会儿心中在想:自己才四岁,出了这个房间门,没被抓个正着了,谁会相信她这么点大的可爱小姑娘会偷什么秘方呢?她并不怕什么。
邓长年的确没有出卖她。
他还好心地从送了配比好的药材给她,不过是将送药的时间选在夜间她正在沐浴的时候罢了!她不过是没有受惊尖叫,他的眼中就写满了好奇,不肯立即避讳走了!
他就那么大咧咧地看着她泡澡!
她只好将四岁的小身板很努力地往木桶地沉,只露出个脑袋……但她太小太轻了,在水中总是控制不住地往上浮!一荡一漾的!连水面上洒的玫瑰花瓣都给荡开了!
小和腿露出来!
浮力那么大,她没地儿抓,终于失去平衡,一头载进宽大的木桶中胡乱扑腾,还喝了几口洗澡水!
那一刻,她恨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桶!泡澡的时候没让在边上!
她更恨这个大胆的无赖小贼不走不说,还在那里低低地吃吃地笑!
恨死他了!
沈柔凝回过神,抿了一口茶水压下心头的情绪,对认真倾听的沈端榕继续说道:“恩,记得要往肚子上招呼。”
“打在肚子上,既疼的很,又让人看不出来。千万别往头上脸上来……打脸不好看,会让人仇恨许久不说,哪怕仅仅是抓了一道血印子,也会让大人看了生气,说你歹毒。这个名声可不好,咱们不能背。”
“你与松哥过招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哭。”
“不管你疼不疼,都可劲儿地哭,大喊大叫,怎么委屈怎么喊。你才六岁,还是小孩子呢,哭起来可不丢人。而且松哥是哥哥,哥哥欺负弟弟,不占理,你要利用这一点,一定要闹出动静来,让大人们看见。”
“同理,若是柏哥说话不中听了,你也一样要去找松哥理论,千万别和柏哥争执冲突……他比你小,还是小孩子。你与他冲突了,肯定就是你的错……”
“你放心,若是父亲母亲真的准备在京城久留,我会说服他们从三伯父家搬离出来……”沈柔凝不知道她的这位三伯娘是位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但沈柔凝知道,再容易相处,去人家做客的,却长住不走了,这平日生活难免就会磕磕碰碰。
更何况,三房人本来就住的拥挤。
虽然沈大太太言语暗示说那座宅子是沈氏共中的产业,并非三房私有的,沈家嫡支所有人若去住都死名言正顺……但沈柔凝相信,在里面已经住了两年多没有住其他人的三房人,即便是口上承认,心中肯定不会是这么想的。
若是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打算在京中长住……
“那姐姐,咱们有银子么?听说京城宅子特别贵。”沈端榕问道。
“有的,你放心吧。”沈柔凝笑着道:“即便是买不起,租还是能租起的♀一个又大又漂亮的宅子,一年也花不了多少。”
“哦。”沈端榕放了心。
一局过后,沈柔凝见他有些累了,便收了棋,让他在榻上躺下了。不多时,马车晃晃悠悠中,沈端榕便睡着了。
“夕颜。”沈柔凝轻声呼喊一声,问丫头夕颜道:“到了京城,你通知你父亲,就说我要见见他,让他安排一下。”
“是的,姑娘,家父时常盼着您呢。”夕颜不笑的时候容貌平常,最多算是清秀。但一笑起来,却是格外地生动漂亮让人移不开双目。“知道了您和老爷太太要进京,他高兴的很,问有什么能用的上他的呢!他在京城还几年了,各个民间地段都熟,让您有事儿一定要吩咐他。”
“会的。”沈柔凝微笑道:“到了京城,肯定有许多地方要麻烦你父亲。恩,你家人的身体都好吧?你大哥……”
012 这么巧
沈四爷顾及妻儿,并未太加急赶路。
路上慢悠悠地走,偶尔还停下来看看乡间沟渠边黄灿灿的迎春,眺望一下泛绿的乡野,倒是有几分如同踏春似得。
出了黟山山区,视野就渐渐开阔起来。
阳光温温柔柔地洒落着光辉,东南风优哉游哉地吹佛着,似乎整个天地自然之间,都散发着温婉柔情,让人情不自禁地跟着缱绻温柔起来。
浑然不像是北地的春日,太阳乍然热烈恨不能入了夏,又乍然离开一场细雨便又重回严冬,冷入骨髓。
沈柔凝深深做了几个呼吸,唇边不禁露出温柔的笑意。
“咦?”
出发后的次日,沈四老爷选择了一处向阳的背风的山坳处扎了营,沈柔凝见身边这小山没有多高,也不陡峭,有明显的上山道路,就禀了沈四老爷,带着沈端榕并几个丫头婆子想上山去瞧一瞧。
她刚才似乎瞧见了尚未返绿的山林间有一抹红。
难道是杜鹃花或是别的什么花?
而沈柔凝向着那抹隐约的红又走了几步,待看清楚一个那个小山沟沟里情形时,不禁了一下。
附近人家不少,有好几个小村子。
冬日柴火珍贵,山林中的枯枝茅草早就被村民们采割的没剩下多少,露出灰褐色的泥土和石头来。而就在这样的一片山坡上,居然趴着一个人。
他身上的是宝蓝色的衣服本应该很贵,但此时已经被山上勾连的枝桠划破了大半,露出里面黑色的里衣来。他那金丝银线做绣的鹿皮靴子肮脏不堪不说,居然还被磨破了,露出惹了灰的白袜子。
至于沈柔凝所看到的那一抹红……
一把匕首被插在山石泥土之中,柄上那拇指盖大小的红宝石正迎着太阳反射着光芒。
这么一个富贵之人……
怎么会如此狼狈地倒在这里?这个小山当地人叫做馒头山,圆圆扣着像个馒头,并没有多高。因为附近村民不少,这里连獐子兔子这样的小兽都比较少见……即便沈柔凝没发现他,用不了多久只怕就会有上山来的村民发现他了,如此不隐秘之地,适合逃亡藏匿么?
沈端榕一直跟在沈柔凝身边,很快也瞧见了小山沟的男子。
他本能就要过去,但见沈柔凝站在那里沉思不动,不禁道:“姐,那里倒了个人……咱们不救么?”
“恩,要救的。”沈柔凝拉住沈端榕,开口道:“不过,咱们这几个人都是女人孩子的,过去也没什么用。还是将事情告诉给父亲,让父亲派人过来吧。”
沈柔凝指了一个婆子下山去,一边对沈端榕道:“反正也没多远,父亲用不了多久就能过来了。”
——
陈厚绩永远也忘不了,他趴在那冰冷的硌人的,感觉不到身体一丝一毫自己的身体,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万分绝望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过来,心中感谢老天充满了“得救了”的巨大喜悦的时候,听着自己那个小表妹站在远处,只是与小表哥说话,怎么也不过来的时候,他……
“你看,他拿着匕首呢,万一会暴起伤人呢?”
这姑娘,你难道没见我的手都抓不住匕首了!而且那匕首离我足有几步远!我倒是想暴起,但我也得能动啊!
“山沟沟里腐叶山石那么多,说不定有蛇的。春天到了,土地解冻了,冬眠的蛇儿肯定都出来找吃的了……”
陈厚绩听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脆生生的声音,不知为何,他一下子泪流满面。
要知道,就连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山包内心充满绝望不舍的时候,也没有哭好不好!
他一个男人,从三岁时候懂事起,就再没落过泪好不好!
这一刻,陈厚绩的内心简直是崩溃的!
直到被抬到山下,解了蛇毒之后躺在温暖的马车上,陈厚绩依旧恍恍惚惚,没法子回过神来。
“果然是被蛇咬了么?”
马车外,让陈厚绩刻在心底的一把声音让他僵硬的眼睛转动了一下。
“幸好不是真正厉害的毒蛇……”
“所以,你以后走到哪里,千万记得身边至少带个人……不然,就跟刚才那位公子一样,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若是没有遇上我们,在山上趴一夜,没有被毒死,也被冻死了……”
陈厚绩抹了一把脸,本来暖和过来能稍微活动的身体,又僵硬了。他抹了一把脸,这回没有哭出来——
欲哭无泪。
而马车外的沈柔凝对陈厚绩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
她领着沈端榕从腾出来给“病人”的马车边上走过,并没有好奇想要进去看一眼她“所救之人”的想法。
她看到范嬷嬷正在着急地与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说着什么,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过去。
范嬷嬷看了她和沈端榕一眼,屈身过去,并没有避讳他们两个,而是继续说道:“老奴觉得十有*,四姑娘救回来的人,就是舅老爷家的哪位少爷公子。”
“老爷或许不记得了,但太太你进他就知道了,他和大舅老爷年轻的时候长得足有八分相似!”
“嬷嬷的意思,我们凑巧将陈家表哥给救了?”沈柔凝十分讶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是啊,嬷嬷你是不是看错了?”沈四老爷也觉得,这未免太巧了些。
这么多年,京城陈家也没有与他们如何联系,更是从未派人到沈家村里去看一眼。而他们这才从沈家村出来头一天安营呢,就碰到了一个陈家人,而且还救了人?
“不会,老奴绝不会看错!”范嬷嬷忙道:“刚才那位少爷,真的同大舅老爷年轻时候一模一样!这天底下就没有这么相似的人!”
“而且,临行之前,老奴是给老太爷送了书信的……”
范嬷嬷低下头,跪在了地上,道:“老奴擅自做主,请老爷太太责罚。”
沈四太太才是她正经的主子,而不是在京城里的陈氏老太爷。
范嬷嬷这么做,能说是为沈四太太着想,但若是追究起来,也逃不过“背主”“不忠”这两项。
而这两项,正是身为下人,最最不能犯的错误。
沈四太太幽幽地看向她,顿了许久,道:“你给父亲送了信?所以你才看到一个与大哥有些相似之人,就认定是父亲派人来迎接我们了?”
“是,啊,不是。”范嬷嬷埋头道:“是老奴真的觉得那位少爷同大舅爷面相十分相似,太太您看一看他就知道了。”
“是不是……”沈四太太轻声道:“一会儿他醒了问一声就是了。不必我去见。”
“太太说的是。”
范嬷嬷跪在早春冰凉的地上不敢起身,即便是沈四太太已经走了,沈四老爷也已经追着她走了,她也埋着头跪着,不满动弹分毫。
...
013 陈厚绩
“姐。”
沈端榕瞧着跪地的范嬷嬷,有些不忍心。
沈四太太疏离,但范嬷嬷却待他极好,几乎日日都会去看他,说两句话,或者训斥一下他院里的丫头小子们。
沈端榕能够感受的到,范嬷嬷是真心尊敬他、喜欢他。
而且,太阳落下了,天开始黑起来,即便是风儿不大,也有沁人的冷意。地上更是又冷又潮。范嬷嬷年纪大了,这么跪下去,一双腿只怕要落了病。
但沈端榕却有些不知道,他该怎么做才好。
沈四太太是她母亲。母亲罚了范嬷嬷,他自然是不能做主叫范嬷嬷起身的。而让他去找沈四太太求情,他又有些迟疑。
沈端榕打心底有些惧怕母亲。冷漠的沈四太太,总让他觉得,肯定是他处处做的不好,她才不肯对他笑一笑。
沈柔凝明白沈端榕的意思,但她并未理会,而是轻声开口问范嬷嬷道:“嬷嬷给京城的外祖父送了信?”
“是。”范嬷嬷垂首道。
“谁替你送出去的?嬷嬷可从未出过村子。”沈柔凝问道。
范嬷嬷抬起头,看到沈柔凝定定地瞧着她,心头一紧,又不能不答,只好说道:“是门房上老周。”
“嬷嬷,还请说仔细点儿。”沈柔凝轻声细语,不紧不慢地道:“若你直接说要送给外祖父,门房周老伯肯定会告诉大伯娘和我父亲母亲的。”
要么,范嬷嬷用的是别的借口。
要么,门房老周也是与范嬷嬷一伙的。
但老周好像一直都是沈氏的门房,而且还是从他爹那里接的班,不太可能是与范嬷嬷一伙。
“老奴的儿女都在京城陈府……”范嬷嬷说罢之后见沈柔凝依旧在等待,只能继续道:“小儿子在老太爷身边当差,大儿子是铺子上的管事,不住在府里。老奴的信先送给大儿子,由大儿子想办法送给小儿子,自然就能交到老太爷手中了。”
她只对老周说是送信给儿子,地址又不与陈府相干,老周自然不会多想,更不会拿这种小事去禀告主子知晓。
“嬷嬷一家人居然都在陈府做事。”沈柔凝似乎体谅说道:“那嬷嬷这十来年都不曾见过儿女亲人了,定然思念的紧,来往信件肯定有不少吧。”
范嬷嬷又飞快地看了沈柔凝一眼,迟疑地道:“回四姑娘问话……一年总有三五封的。”
沈柔凝点头了然,而后终于不再问什么,而是诚恳地道:“嬷嬷,你知道母亲的脾气,我们这会儿肯定是不能劝的。只能委屈你跪一会儿了。”
“青禾,去取你家少爷那件灰鼠皮的皮褥子来。再去找牛婆子借一件大袄。牛婆子若是舍不得,你就从你家少年的零花钱中舍了几个大钱给她,算是租金。”
沈端榕身边的一个八九岁的小子答应着去了,没用片刻,就取了皮褥子过来。沈柔凝指挥着他将皮褥子给范嬷嬷铺在膝下,大袄子也给范嬷嬷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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