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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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抽调过后,再下一轮,不知要等待多久。邓长年从军,想的是建功立业,他肯定会在这一批走。

他居然真的去了战场,这么快。

“是啊,太快了。”陈厚绩轻叹道:“前方边线已经戒严,开始有小规模的试探,互有伤亡……秦叙说,我们宁波卫这些人,在明年开春,最多初夏,也是要过去的。”

沈柔凝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战争……

往日谈起谁谁从了军,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想太多。

这是头一次,沈柔凝听到“战争”两个字时候,眼前出现了“流血”“死亡”的画面。她甚至不敢细想细看,就猛然闭了一下眼睛,将那模糊的画面打碎了。

但她依旧觉得身上发冷。也终于知道了,战争,并不是口头说说罢了——

真的会死人的。

邓长年可能会死在战场上。陈厚绩和秦叙也是一样。一样会死去。

沈柔凝说不出话。

半晌,她才艰难地问陈厚绩道:“表哥,你曾经杀过人吗?”

陈厚绩俊脸一变,沉默半响,摇头道:“不曾。我没有杀过人。”

他教训过很多地痞混混,也有揍过许多纨绔公子,却从来没有杀死过人。甚至,连流血都很少有。

“邓长年也没有。”沈柔凝脸色有些发白,道:“但你们都要去杀人了。”(未完待续。。+小+说+网 w+w+w+..+c+o+br />

187 管不了

沈柔凝看向陈厚绩腰间坠着的长剑。

陈厚绩的长剑很漂亮,剑柄鎏金,镶着绿松石,剑鞘是古铜色,古朴厚重,一看就不是那妆饰用的玩意儿。

沈柔凝能够想象,这把剑若是抽出来,定然闪烁着渗人的寒光。

陈厚绩的手掌宽大,有些粗糙,一看就充满了力量。

但沈柔凝怎么也无法想象,有一日,陈厚绩会拔出剑来,狠狠地刺向人的胸膛里去!再拔出来,一片血光!

她俏脸白的吓人,在这深秋明亮的阳光之中,她突然觉得有些冷。

陈厚绩也忘记了开口。

秦叙一直留意着两人低语, 此时听两人说着说着情绪不对了,便用力一拍陈厚绩的肩膀,露出白牙,笑道:“陈二,你莫不是害怕了?你若是害怕了,到了战场上软了,那可是要命的事情!赶紧洗洗歇了!”

“谁说我害怕了!”陈厚绩立即炸了,反问秦叙道:“难道说,你小子杀过人?”

“陈二,你就是个棒槌!”秦叙鄙夷他道:“在阿凝表妹面前说这些个,你就不怕你姑父姑母知道找你麻烦!闭嘴吧你!”

陈厚绩立即意识到自己错了,也顾不得设想若是他真到了杀人的时候是一副怎样的情景了,看着俏脸发白的沈柔凝,心中万分自责,忙想要安抚道:“阿凝,你别多想了。打仗嘛,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多想也没啥意思……”

“你表哥总算是说了一句大实话。”秦叙接过陈厚绩的话头,同沈柔凝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大庆和大金,能有十几年的平静,已经极其不容易了。我们不打过去,他们也要打过来。所以,为了我们身后的百姓,为了我们自己的前途,我们只能积极面对。想着法子去打胜仗。活下来。没有太多的大话可以讲。”

“大金老皇帝荒yin无道,民生疾苦……”纪童小声嘀咕道。

“得了。”秦叙轻嗤一声,有些很不以为然,却并未多做解释。道:“这里没有外人。那些大道理就算了。没意思。”

又对沈柔凝道:“阿凝表妹,你啊,也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只琢磨着自己的颜料画作,不就很好了?你在这里忧国忧民,该打的仗不是还要打?”

“既然选择了上战场,那就没有道理可以讲。到时候面对面,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没法子,就是这样。”秦叙的声音有些冷厉,瞥了陈厚绩一眼,又望向了沈柔凝。

沈柔凝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面色一点点儿的缓过来,轻声道:“是,没法子。”

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罢了,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就已经非常地不错。若是还能帮助一下自己身边亲近的人,那就已经极其不容易,值得骄傲一番了。再多的事情,她也没法子。

就像现在大庆和大金之间山雨欲来的战争,谁都没法子。

甚至,连庆隆帝和大金的老皇帝都没有法子。

秦叙见沈柔凝面色好了,高兴地一拍手,道:“这就对了!”

他直接摸出一卷纸丢给了纪童——

纪童虽然读书少点儿见识少点儿,但脑子却是非常活络的,仓促之间,也真的就说出了不少关键来。秦叙对他表现尚算满意,就不想再听他这么设想下去,道:“我能给你提供的,都在这上面。你拿想想,还欠缺什么,有什么需要我们几个的。这庄园之事,非一朝一夕之功,关键在于稳妥。要知道,就算不打仗,无论在大庆还是大金,粮食什么时候都是金贵的。”

这就算是打发了纪童,而后满怀兴趣地问沈柔凝:“阿凝表妹,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画作?怎么突然就对颜料不满意了?是对之前有的那些不满意么?”

顿了顿,又道:“如今时人作画,倒没有太艳丽的。”

沈柔凝跟着他的问话收了收心思,简单地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我只随着自己心意,又不为别的。”

“我倒是觉得,你这想法很不错。别人若是说什么,那是他们不懂得欣赏,不理会就对了……”秦叙兴致很高,陈厚绩也忘记了刚才之事,小院里渐渐又热闹了起来。

……

邓长年跪在地上,宽厚的大刀插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握住刀柄借力支撑着立即的身子,一只手握住胸口,重重地喘息着。额头的汗淌下来,让他的眼睛有些模糊不清。

原来,真上了战场,邓长年才真正明白了,他从前自诩武功高强,在四面八方都是人的战场上,都是没有用!什么招数仿佛都是花俏的,只有挥砍劈抬!轻身功夫更是没用,因为根本没有时间用,也腾挪不开!

邓长年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挥出去了多少刀。

当眼前再没有敌人之时,他只觉得全力的力气都耗尽了,整个人如同水洗的一般。

他喘息一阵,抹了一把脸。

视线重新清晰起来,他立即看到了,手中的重刀已经卷了刃,不禁苦笑。视线再往下,土地被血水泡软了,此刻红的发黑,散着腥气,再往一边看,视线正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鼓瞪双目,却是一颗人头!

邓长年眼前一个恍惚。

邓长年认识这个人头。他就是自己最后一个敌人。就在刚才,他惊恐着大喊大叫地冲上来,自己想也也想,全力就朝着他的脖子挥了一刀!然后,这个人就倒下了!冲天的血光,淋了他满头!

原来,刚才他拭去的,并不是汗水,而是血水。

邓长年茫茫然向四处看,入目是各种各样的死人;也有几个重伤之人躺在死人之间,低低地**着,血水一点一点地漫出来,汇成了一洼,又成了小溪,缓缓地向地处流……

邓长年目光茫然地追随着面前一条流动的血色小溪,从一具尸身一具尸身下面漫过去漫过去,直到再看不清楚……邓长年松开刀柄,跪在地上,捂住胸口,剧烈地呕吐起来,像是要将五脏脾胃都给吐出来似得!(未完待续。。

188 蕴表哥

“哈哈,老子赢了!”

邓长年耳朵嗡嗡轰鸣着,仿佛听见在他身后不远有人在快活地道:“只要是新来的,能有几个不吐的!你们看他砍人的时候勇猛了得,这缓过神来照样得吐一吐!”

“你们一个个的,当年头一回上战场的时候没有吐过!拿这个来赌,啧啧,不输的裆朝天才是怪事!给钱!”

“老子*他*的!给钱就给钱!”又有一人道:“哈哈,老子今天又没死掉!又活下来了!他**的!待老子回去,再碰到当年给老子算命的那个牛鼻子,非拆了他的胳膊不可!我呸!说什么老子是短命鬼!老子就不信!就要活着回去!”

“活着回去?谁不想活着回去!以后有的仗打,你都能活下来,再说!”

“喂,你们几天砍了几个人?貌似我们跟着那小子后面,没捞到什么人头吧!一会儿记人头的时候,怕是要难看!”

“话说,这小子真不赖,看着瘦得跟猴儿似得,没想到这么猛!”

“他这一仗下来,起码五个人头!一个小队长妥妥地到手了!”

邓长年听到了这些人粗着嗓门在身后嗡嗡地响着不停,却全然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直到一个粗大的手掌重重一下拍在他的肩膀上,差一点儿就将他拍到了血水里去,对他大声道:“喂,小子!起来算人头了!”

“记过了人头,赶紧回去能吃上热乎乎的饭呢!打了胜仗。伙食肯定好!有大肉管饱!”

邓长年听了,又忍不住大声呕吐起来。身后又是一阵哄笑声。

他终于还是没法子吃上这一顿大肉。

回了营,他惨白着脸问书吏借来了笔墨,听着外面喧闹声,提必写下满了一张纸,却站在那里怔愣出神许久,待笔尖滴下了墨水,他才回神放下了笔,拿起那张纸看了一会儿,消瘦的面颊上露出苦笑。而后将那张纸凑近烛火。燃了起来。

隐约能看见“阿凝,见字如晤”几个字,却随着火光一闪,很快没有了。

……

沈柔凝端坐在窗前。正凝神写着信。

秋日明亮的阳光洒落在雪白的信纸上。将落在上面的墨迹很快就晒的干了。

阳台上。几盆菊花开的正娇艳无比。

沈端榕穿着宝蓝色的锦袍,正在坐在一边案几上描红。

外面走廊下,有茶壶正在咕咕地冒着气泡。碧冬一面看着茶。一面逗着廊下金丝笼中的画眉鸟儿,听它们时不时地婉转低鸣。

沈柔凝回到了舟山家中,正给京城的陈公写信。

“……略有所得,便作了一副画,虽依旧不满,但颜色比之从前却进益许多,因而呈给外祖父观看指点……所虑是色无法久存,又觉纸张不甚如意……”

字里行间,满是衣食无忧的闺阁姑娘才会有的许多烦恼,让人看了,情不自禁地想要微笑起来。

沈柔凝斟酌了许久,才打定了主意,给京城的陈老爷子写了这么一封信。她隐约地觉得,她将自己的这些小烦恼小麻烦说给老人家听,老人家应该会很觉得欣慰些罢。

给沈大太太的信,她就没有写这些内容。

沈四太太是绝不会放下身段给陈家人去信的。沈柔凝想着,身为女儿,她代替母亲执笔,总也是个安慰。

“……若有机会,请外祖父将父亲调任湖南岳阳类似之地……”

随信附上的,还有她用重彩所绘的一副枫林之景,还有一些简单的小画,画的是一些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场景日常琐事。虽然是小画,但却是她用心画了的。

她不愿意回京里去,只想着能用这种法子,给老人家解一解思女之苦罢……

“榕哥,挑今日写的满意的大字,给外祖父寄过,好指点一下。”沈柔凝将自己所要送出去的东西收拾好了,又对沈端榕道。

沈端榕忙道:“好的,姐姐,你等着,我一定用心写几张。”

这一紧张,他反而写的不怎么好了,写了好几张,也没有满意的,急的满头大汗,十分丧气。

“你若是一下子写成了书法大家,送给外祖父那就是品评,而不是指点了。”沈柔凝走过来,亲自从他所写的大字中挑出几张收了,道:“就这几张吧。你写的不怎么好,外祖父才能指点你进步呢。这个道理不懂?”

沈端榕点头受教,却又不想将自己不满意的字拿给外祖父看,又不敢反对沈柔凝的话,只能苦着脸,眼巴巴的,很是不甘心地看沈柔凝将他的几张大字一同叠好了,放进了牛皮信封中,封上了火漆。

沈柔凝心情就格外快活起来。

两姐妹正说着话,便见一个小童一溜烟地来到了院门口,禀告道:“姑娘,少爷,表少爷来了!老爷让您们赶紧出去见见呢!”

“表少爷,哪个表少爷?”沈柔凝问道。

若是陈厚绩……他在沈家已经不算是太稀罕的客人了,多半走到门口不用通禀就进了内院了,哪里还用沈四老爷特意派个小厮过来请他们出去。

“是陈大公子蕴表少爷!”小厮忙回道。

那位传说之中的蕴表哥,真的到了么?沈柔凝目光闪亮,笑着道:“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小厮跑走了。

沈柔凝将信封放入暗格中放好了,让人打水过来同沈端榕一些洗手擦脸,又梳理了一下头发,看看衣裳并不用换,同沈端榕一起往正院走去。

“也不知道蕴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路上,沈端榕不断地问沈柔凝道:“听说他八岁的时候做出的时文就让许多大儒称颂,争着要将他收入门墙……他一定很厉害很厉害吧?会不会给绩表哥要生的好看?”

沈柔凝也想知道。

对于这位蕴表哥,他们可真的是闻名许久。

“我听琪表哥说,蕴表哥丹青也是很厉害的,尤其是花鸟画,跟真的似的……”沈端榕抬头看向沈柔凝,那眼中就差没写:也不知蕴表哥与姐姐相比,哪个画画厉害?

沈柔凝不禁拍了一下他的小脑袋,道:“蕴表哥到底有多厉害,我们马上就不见到了么?这会儿还问什么!”(未完待续。。

189 暂留

沈柔凝一眼就看到了陈厚蕴,心中情不自禁地想,原来陈厚蕴就是这个样子。但紧接着,她又就觉得,陈厚蕴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穿着一件略显普通的青色长袍,肤色有些经历了风霜日晒的痕迹,一眼看上去并不十分英俊出彩,但却有一种绝对无法忽略的气质,如空谷幽兰,又比幽兰有世俗的烟火之气;似经霜之菊,又没有菊的那种艳丽倨傲……

看似普通,却绝不普通。

尤其是当他看过来时候,一双眼睛分明清澈明净,却更有一种世事洞明的平常和包容,让人一眼难忘,生出亲近和信服之心来。

无论是邓长年也好,还是陈厚绩也好,甚至的确十分聪明的秦叙也罢,在陈厚蕴面前,都依旧是个小子。

而谁也不会将陈厚蕴当成少年小子来看待。虽然也才及冠,也尚未成亲,更是仅有秀才功名,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后辈。就看此刻,沈四老爷面对他时候的态度,就知道了。

陈家出了这么一个人,难怪并不求子嗣丰茂。

只是陈厚蕴一个,就抵上无数个!他一人,就足以支应门庭了!

“阿凝见过蕴表哥。”沈柔凝端正地行了礼。

陈厚绩也比她大了六七岁。

她有时候会故意戏弄陈厚绩一番,看他抓耳挠腮很有趣,但此时在陈厚蕴面前,她完全无法生出一丝轻佻玩笑之心。甚至比在沈四老爷面前更加慎重。

“榕哥见过蕴表哥。”沈端榕也行了礼。

他的感受没有沈柔凝那么深,却更加直接,立即就察觉到了,这位明明看起来很可亲的表哥,一定特别特别地厉害。

“阿凝表妹, 榕哥儿。”陈厚蕴含笑同两个人打了招呼,对沈柔凝道:“我听祖父说你喜欢风俗杂记,我在路上写了一些稿子,正需要阿凝表妹替表哥看看。”

沈柔凝立即欢喜起来。

陈厚蕴无疑游历过许多地方。他本人又颇有文采。所写的游记定然不俗。再说,他人就在这里,若是她看的不过瘾,难道还不能请他开口说吗?

“那蕴表哥会在这里逗留一阵么?”沈柔凝连忙问道。

陈厚蕴感受到了沈柔凝的纯粹的喜意。想起祖父最后交给他的信中对这个小表妹的描述,也不禁跟着笑起来,点头道:“是,我会在舟山盘桓一阵。”

“这两年一路风尘,收获颇丰。这里清净,正好沉淀下来整理一番。若是回京,杂事芜杂,怕是难寻清净了。”这句话,他是解释给沈四老爷听的。

他的笑容和煦醇厚,让人觉得如同身在春风暖阳之中,熨帖无比,情不自禁地就放松下来了。

沈四老爷闻言捋了一下短须,道:“如此也好。”

陈厚蕴若是回了京城,应酬肯定是少不了的。而且许多应酬拜会。想推却都不太容易。而整理心得的时候,最好闭关≤被打扰,原本能有十二分的体悟,说不得就只能剩下三五分了。

“是就在我府上住下,还是另有安排?”沈四老爷问道:“我好替你准备。</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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