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2 / 2）

如今，景蓉又说，那位名不见经传的长公主，是容白不愿提及的人。

容国皇宫根本没容芊这个人，高镜澄猜测她多半死了；或者犯了罪，贬为了庶人；或者藏在了某个冷宫，武帝禁止她出来。

而能让容白不愿提及的可能，高镜澄觉得是情。

高镜澄又想起景蓉说过，容白以前性情温和，不像现在喜怒无常。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的原因，难道是少年时期的爱恋遭受了碾压？容白如此纵容景蓉的任性，或许是因为景蓉这张与容芊一模一样的脸？

高镜澄垂下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接触了近四年，可他从来没看清过容白。

他高镜澄的身份，在被救起的那刻起，容白就猜得透透的。连他窘迫的处境，容白也知晓得一清二楚。容白好似真的只把他当成不慎摔下悬崖的倒霉鬼，不是那个出使令国遭遇匪徒劫杀，生死未卜又被景帝褫夺了封号的千国六皇子。

景蓉的粉腮旁，挂着晶莹的泪珠。她加深了这个一厢情愿的拥抱，好像一松手，她就失掉了全世界。明明知道这样的拥抱，与她高贵的身份不相符，也于理不合。可她太贪恋高镜澄怀抱里的温暖气息，它是那样熟悉，又是这样陌生。

它像母妃的臂弯，也像姐姐的纤腰，能瞬间让她安宁、平静下来。但这样的温暖她太久没触碰到，久远的，让她以为在有生之年内，都没机会触摸到这样失而复得的怀抱。

高镜澄在景蓉抱住腰身的那一刻，浑身就不舒服起来。他使劲挣扎了几下，却收到景蓉略带报复性的动作——更加箍紧，将身体全部力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高镜澄：“公主放手，别这样。”

景蓉没理他，将头往前凑了凑：“小橙子，我最难看的一面都被你看到了，你得对我负责。以后你都呆在我身边行不行？别回千国了。别人能给你的，我容菲一样能给你；别人不能给你的，我容菲同样能给你。就算你要借父皇的兵杀回铭枫，我也能帮你办到。”

“你来我身边差不多一年了，我有多依恋你，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虽暴躁，但能让我安静下来的，只有你小橙子。千国已没你的家，你回去也没意思。曾对我垂涎过的那个四皇子，是你的死对头对不对？他不想你回去，我也不想你奏。我求父皇给你一官半职，长长久久留在容国。要是不想做官，做我的驸马也成啊。”

“反正别的男人我也瞧不上眼，别人再好再优秀，也没小橙子你好。你会陪我玩，陪我闹，陪我疯。只有你在的时候，我才不会做噩梦，才是正常的景蓉。”

高镜澄挣脱了景蓉的手，站了起来。

他随即往后退了几步，声音冷静：“多谢公主抬爱，我诚惶诚恐。容国的驸马，我高攀不起，也没兴趣当。我并没有娶妻的打算，公主错爱了。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他一样陪你玩、陪你闹，陪你疯，陪你天长地久，生生世世。”（未完待续

147 不从

（“但那个人，一定不是我。我流落容国，似浮萍，又像流沙。连下一站会飘到哪都不知道，更遑论娶妻生子。我是个连家都没有的人，从未奢望过成家立业。您是尊贵的公主，理应嫁给与您门当户的人。全天下的好男儿都任由您挑，怎么挑，也轮不着我。”

“公主，方才的话，求您别对旁人说。您看得起我，我很高兴，也觉得荣幸。您给了我一个庇佑之地，我非常感激。我可以陪您玩、陪您闹，陪您疯，这是我作为一个下人的本分。”

“但我非常清楚，我就是您的小马倌，一个连衣食都需依附您的奴才。求公主以后别开这样的玩笑了，您被梦魇所困，对我产生了一点点依赖，换做其他任何人，您一样会有这样的感觉。我恰巧认识一个医术尚佳的人。您若信得过我，我可以求他帮您瞧病。只要您从噩梦里走出来，就不会再感到害怕……”

高镜澄拒绝得很干脆，他知道，景蓉说的是气话。他更不可能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娶个异国公主。况且，他对景蓉一点意思都没有，就连把她当作小妹妹来看待都做不到。

可他又十分清楚景蓉的个性，若有一丝迟疑，她都会揪着不放。

公主最爱的是她自己，她混淆了驸马与奴才的身份界定。她刚受到刺激，人在虚弱的情况下，会说出自己都预想不到的话。

她想以驸马的身份永远禁锢他在身旁，这一点，高镜澄死也做不到。

即使没办法变回千国的六皇子，曾经的琼王，高镜澄也不可能为了荣华富贵。委身于景蓉。就算千国没人欢迎他回去，他也要想方设法回去。

即使真的只能以庶民的身份回去，那也好过继续过寄人篱下日子。

流浪了四年，他想回去了。他想有个小小的家，想回成庆门的城墙，听听千国的乡音……

景蓉呆呆地看着高镜澄。

刚才‘你不如当我的驸马’的话，她根本没经过任何的深思熟虑。就那样脱口而出。可她没料到。小橙子会当面拒绝，态度还如此坚硬。

为什么要缠着容白来云关游山玩水，完全是皇后娘娘跟她提及了婚嫁一事。她还拿了好多青年才俊的画像。供景蓉挑选。

母妃死后，一直都是皇后抚养她长大。皇后娘娘的面子她不好公然驳斥，可躲在屏风后边儿，瞧见的那些所谓青年才俊。都是纨绔子弟，都是歪瓜裂枣。

皇后不肯轻易放过她。这些瞧不上，马上又选了另外一些……

那些人看上的，都是她的公主身份。个个想借着父皇的威风，为家族耀武扬威而已。景蓉一个都瞧不上。他们甚至比不上小橙子。

至少小橙子不会拍马屁，更不会阿谀奉承，睁着眼睛说瞎话。如果非要成婚。小橙子其实也不错。他不会忤逆自己，是最好的奴隶。是她病了后。遇到的最特别、最别致的奴隶。

肆意园的第一眼，她就非他不可。一年下来，不管她想出多么离奇好玩的消遣法子，小橙子都能任她差遣、折磨。她喜欢看着他剥掉千国皇子外衣，臣服于裙下的感觉，那是她无聊时分最好的乐子。

而且，他还能驯服各种烈马，脾气还比容白哥哥好。他来了，景蓉再也没拖着容白玩这玩那，单一个高镜澄，就能满足她所有的恶趣味。

她难得遇到这么顺心顺意的奴隶，可揉捏、可玩乐。她想一直将他留在身边。就连他身边的婢女凝露，她也一并收了，收做了梳头丫头。

当她容菲的驸马不好吗？多少人想成为公主的男人，小橙子居然给脸不要脸！从出生到现在，还没人敢这么拒绝她的提议！

她原本以为，那样说后，小橙子会感激涕零，说一大堆感谢的话。

可她听到的，是推诿，是不愿意！

难道以她公主之姿，还配不上一个被褫夺了皇子身份，如今需仰她鼻息的高镜澄吗？怎么可能！

她将枕头扔到地上，又把床榻旁边还没来得及吃的饭菜推翻，赤着脚从床、上走下来，怒视高镜澄：“你敢不从命？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我能马上杀了你？”

高镜澄依旧是那副冷静模样：“怒难从命。”

镜容一下子暴怒起来：“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我回去要告诉父皇！我把秘密都告诉了你，把你当成亲密的人，你却如此羞辱我！我听了你的话，劝白哥哥拐到了云关，顺了你的意。你就这样报答我？高！镜！澄！”

高镜澄垂头不语，景蓉气得将小银刀拔起，抵在他的胸前。

“是不是我往你心窝里扎一刀，你也不愿意做我的驸马？你的命是我和白哥哥救下的，我想什么时候拿去，就能随时杀了你！你别以为我不敢！连嫣儿我都能杀了，更何况你！”

小银刀已刺破了高镜澄的衣裳，可他不为所动，甚至没看一眼跟前的景蓉。

好像胸前的银刀，对他构不成半点威胁。

想是他这样冷漠的眼神刺激到了景蓉，景蓉猛地抬起手，就要将刀扎进他的心窝。高镜澄忽然按着她的肩膀，轻而易举夺了她手里的刀，又带着她往前几步，退到了床榻前。

他一推之下没注意力道，景蓉只感觉肩膀似有千钧重，刚想破口大骂，高镜澄就操起床榻上，方才被她撕碎的半个枕头，塞进了她嘴里。

景蓉：“……”

她简直气急了，高镜澄居然敢这么对她！竟然用破枕头布塞她嘴巴！

她双手动弹不得，但脚还能动。她双脚乱踢，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高镜澄手指轻轻一动，不知点了她哪里的丨穴位，她立马不能动了。

她瞪着高镜澄，高镜澄拿过接下来的碎枕头布，将她眼睛也蒙住，然后她就被塞到了床底下。

“公主，别弄出动静，有人来了。”

话刚落音，门外就响起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

“小二，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瞧仔细了，他可曾在你店里打尖住店？说实话，不然我一刀宰了你！”

接着，又响起了浅暖的惊呼声，然后是有人倒下的声响。（未完待续

148 寻晦 七尾茶

（是毛大胆的声音。

他居然寻到了这里，他来得这般快。

高镜澄静静站在屋内，听着门外的动静。

毛大胆一间房一间房找过去，根本不管小二的劝阻。一开始他还好声好气与小儿说话，结果小二越解释，越阻拦，毛大胆懒得废话，抓起小二一把扔下楼。

然后接着一脚踹开了各个房间的门，进去搜查一番，根本不管别人的反应。引得里面的房客大为不满，奈何不敌毛大胆的拳头。

毛大胆的无礼行为，很快引来一阵骚动。

一阵推搡吵闹声中，高镜澄听出来，再隔三间房，毛大胆就会找过来。

高镜澄不禁有点佩服毛大胆。他果然艺高人胆大，这么兴师动众，这么高调，难道他不知道曾茗已经得到消息，就在萝瑕街以地毯式的搜罗方法，满世界想抓他回云关大牢吗？

看来他是真的气得不清，为了揪出自己，不惜选择这样鱼死网破的方式。

“臭王八，你给我老子滚出来！是男人就跟我单挑，别跟娘们似的躲着，咱们的恩怨得好好算，你若能打赢我，我就认栽！给我死出来！！！”

毛大胆在咆哮，回答他的只有安静，一片安静。

先前还有一两个房客回骂过去，后面被毛大胆平地一声吼给震住了，个个扶起踹烂的门，躲回房不敢再冒头。

高镜澄仔细想了想，想不通自己在哪露了馅，泄了行踪，能让毛大胆寻根究底，找到这里来。毛大胆能找来。定是认定自己在客栈内。当日与他见面，虽易了容，但难保毛大胆眼尖认出来。

况且，凝露还在外面。当初从诱引到碰头，一直都是凝露在做。

换句话说，毛大胆若认出凝露，事情就真的会变得一不可收拾。

声音越来越近。若毛大胆只要踹开眼前这扇门。一旦动起手来，必然会引起容白的疑心。

他虽然把景蓉藏在了床底，可门外不仅有公主的贴身丫鬟。而且还有留在客栈属于容白的护卫。

这样一来，他先前在云关做的那些事，容白就有可能知晓。高镜澄并不想让容白知道他之前那些事，这不仅违背了当初容白救下他时的约法三章。也会让他想要借此离开容国变得越艰难。

他不想落下任何把柄，若他真的只是小小一名马倌。一切都好说。可他不是真正的马倌，有些身份与生俱来，有些责任义不容辞。现如今他毕竟还要仰仗容府的威严，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己知道就行，没必要那么外现。

关键是北夜王三番两次派人到容府找容白，所要商讨的。无非就是如何霸占千国的疆域。容国与盛国的关系现在很微妙，他虽然不再是千国的皇子。可毕竟还是千国人。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让容白觉察出什么。

踹门声越来越近了，高镜澄反倒越来越平静。

景蓉在床底下吃了一嘴的灰，她还沉浸在高镜澄的胆大妄为中，一时忘了想法子钻出来，只一味满口嘟哝。门外声音太大，高镜澄根本听不见。景蓉气急，咬着嘴里的破布，将高镜澄骂了个十万八千遍。

门外的动静忽然小了些。

是容白的护卫拦住了毛大胆嚣张狂暴的脚步。

“说你呢，站住！胆敢再往前一步，我就跺了你的爪子！”

景蓉公主回了客栈，他们这些护卫是知道的。这会儿公主估计在休息，若是眼前这头莽夫冲撞了公主，回头公主生气，这祸就惹大了。

所以在毛大胆刚靠近公主那间天字号房间时，他们就从暗处飞了出来，立刻与毛大胆缠斗起来。

……

在他们纵身飞过来时，毛大胆也没闲着。他朝手掌心吐了两口唾沫，还抡起了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他个头很高，头长长短短没束起来，乱糟糟的。长着一对吊梢眼，表情狰狞，配着尖嘴猴腮，蜂目豺声的长相，身着一身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长褂，就像是刚从地狱走出来的魔鬼，浑身散着煞气。

“要打架？正好，老子一口怨气没地儿吐，你们既然找抽，老子就成全你们！”毛大胆仰起头，将满头长捞到了后面，露出了脖子上一处醒目的伤疤。

他闲闲站着，连兵器都不屑亮出来，似乎根本没把护卫们的攻击看在眼里。

护卫们也不是吃干饭的，看到毛大胆这副架势，反而凝神聚气，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都是容白亲自训练的护卫，武功承于容国大内侍卫，最擅长近身攻击。

他们共5人，两个守在了楼梯处，两个守在了景蓉房门前。方才与毛大胆搭话的那个，则飞向了毛大胆。在飞出的刹那，拔出了随身的佩剑。

“咦——武功不错嘛！”毛大胆赞了一声，灵活躲开了致命一击。

他是飞贼，轻功最佳，一跃就跃到了楼梯的栏杆处。

掌柜的在楼下大喊：“壮士，英雄……求你们去外面打，别在这儿打啊！哎哎哎，我的桌椅，我的房门……”

“你们这样飞来飞去，楼上的家具都是前两天刚换的，门窗都是重新刷过的，花了好多银子……你们打得开心了，我该怎么办？求你们行行好，别搞破坏……”

掌柜的声音还没落音，护卫又动了新一轮攻击。他一脚踹过去，就踹烂了楼梯的护栏。

毛大胆又躲开了，他脚下的楼梯护栏，呼啦啦往下飘，连楼梯也烂了好几阶。

飞落的木屑堪堪飘在了掌柜头上，踹得稀巴烂楼梯摔在了他跟前，吓得他大叫起来，连滚带爬滚到了旁边，大喊‘饶命饶命’，哪里还顾得上再计较财产损失这回事。

另外一侧准备瞧热闹的房客，见战况这么激烈，又被毛大胆的恶眼狠狠一瞪，个个自觉关了窗，不再瞎凑热闹。

高镜澄挨着门边儿，在房门糊着的纸上，抠了一个洞，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他眉头一蹙，看见了凝露的身影。

她正从深屏的房间走出，缓缓朝这边走来。（未完待续

149 蛊杀 七尾茶

（“别过来，回去。”高镜澄用密音术对凝露说。

“是，公子。”凝露心下惊疑，却听话的停下脚步，抬头朝前边儿激斗的两人中看去。当她看到毛大胆的身影时，赶忙退回房。

深屏身子不适，浅暖出去买花买药了，照顾深屏的事，自然落在凝露身上。她也是听到外面的声响，才出来看看的。

当日公子用千影令放出七弦玉的消息，是她出面引着在肃北的毛大胆一路到了云关。还是她与西沉一起，给毛大胆下了迷丨药，又用绳子绑住，让曾茗等人来了个瓮中捉鳖。

相较于公子，西沉，她是与毛大胆接触最多的人。而且在给毛大胆下药时，毛大胆还一把扯下了她的隐形面具。

毛大胆是见过她真容的，西沉先前已提醒过毛大胆已到云关这条消息，此行多半是要为当日的蒙羞雪耻。只是没想到，冤家路窄，居然会在这小小客栈相遇。

凝露与西沉一样，都有武功。只不过刚刚在碎瓷片儿上跪了半个时辰以上，流了很多血，精神也很差，这会儿动手，水平不比以前。而且公子明显不想与毛大胆交手，只隐在了暗处，不想暴露身份。不然按照凝露的性格，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自然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她虽退回了房间，却挨在门边儿，看着外面的动静。

毛大胆像条滑溜溜的泥鳅，在不大的空间里跳来纵去，护卫连他的衣服都没摸到。就算脾气再好，这个时候也被毛大胆的打法给弄郁闷了。

毛大胆气定神闲的立在楼梯扶手上，像只骄傲的孔雀。他撩了撩头。手负在身后，摇头晃脑道：“停停停，再这么打下去，打到明年你也捉不住我。小爷我还有正事儿，不跟你玩了。”

“只要你让我进这三间房看看里面都有谁，我就停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使的是容国的宁丘剑法。一般这种剑法只有皇宫里的人才能学……知道你们来头大。但我毛大胆什么地方没去过，就是你们武帝的寝宫，我也</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