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蓉踹开了门,脸上带着还没来得及化开的怒火。
高镜澄听到动静,侧过身来,看到景蓉的身影,眉头又蹙在了一起。
看到高镜澄高大挺拔的背影,以及逆光闪现出的半张俊脸,景蓉忽地觉得特别特别委屈。
长这么大,她还没为谁委屈过。
高镜澄,你死定了!!!(未完待续
ps:唔,开始复更了。
160 嘱托 七尾茶
(可真的进到房间里,高镜澄还站在原地,微微朝景蓉行礼,脸上还是浮现出熟悉的、疏离的一贯表情时,景蓉心里刚酝酿好的怒火竟然一点点的消退下去。
景蓉知道高镜澄长得好,出尘的容貌甚至可以与容白哥哥比肩。
可她景蓉是谁,虽没见过几个男人,但好看的东西打小就见得多了。而且掰着手指头就能数出来的见过的男人中,上至父皇武帝,下到容白哥哥,无一不是相貌极其出众的人儿。
高镜澄的相貌比一般人出众的多,但景蓉恰巧不是花痴公主,且对好看又极其容易赏心悦目人或事,总是由内而的多了一份宽容。
所以,带着这样一个仪表堂堂的奴仆出门,总能引起许多人的注意。艳羡的,嫉妒的,各种令人愉悦的目光总是会朝高镜澄扫去,景蓉经常觉得面上有光。
好看的人或事,不管是自己欣赏,还是被旁人欣赏,说到底也是好事一桩。
不管别人看在高镜澄的面容上待他如何如何,追根溯源起来,还是她这个主人的功劳。
作为最尊贵公主的奴仆,也比一般王宫贵胄的奴才有面儿。吃的、穿的,用的,哪一个不是百里挑一,精巧无比?
她这个公主在吃穿住行上要求特别高,加上她大方不小气,随便拉出一个奴仆出去,也能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碾压别人的奴仆。
回忆的阀门一旦打开,记忆就这样喷薄而出,挡都挡不住。
景蓉脑海里回荡出的画面,都是好的,温馨的。令人愉悦的。
似乎高镜澄抿着嘴不理不睬,她坐在前头气得恨不得一把掐死他的,这些不开心的场景早就被她自己有意识的摒除了。
到头来,临到这样不得不分开的境地,她就记得高镜澄留下的那些美好。
景蓉并没有提腿进门,她倚在门边,一瞬不瞬的看着高镜澄。
想到从此之后再也不能好好的使唤高镜澄。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在容国皇宫过横行霸道的惬意生活。景蓉就觉得胸口胀胀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离别在即,嗯。高镜澄似乎与景蓉想象中的不一样,景蓉心里居然泛出了一丝酸楚。
他没有做出欢呼雀跃的表情,暗戳戳表现出‘终于能离开了好开心啊好棒啊’这样的举动,景蓉忧伤之余。觉得挺满意的。
高镜澄,至少还是有点良心。
他不像门外那个西沉那样顶着一张令人讨厌的高兴脸。看一眼就觉得堵得慌。
天晓得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她的宫苑,成为她景蓉公主的奴仆。
高镜澄身在福中不知福,她是破格提拔他,从容府的马厩里将他解救出来。成为了她的奴隶,换了地方换了主人,生活立马物质了不少。还专门辟了一个景色雅致的院子供他和西沉居住,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
可抬眼看到高镜澄不悲不喜的眉眼。景蓉银牙暗咬,恨恨又恨上了。
换了别的奴仆,到了这个份上,还不得以跪舔的姿势各种示好?
高镜澄!
你这个白眼狼!
难道我这个高贵的公主对你的各种好,都是应该的?
景蓉面色不豫,她在自己房间暴走了好几十圈,最后还是忍不住,按下自尊心以公主之姿过来。
她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但高镜澄垂目不语,景蓉很有一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挫败感,怒火夹杂着说不出的委屈让她的脸有些黑,空气似乎都为之凝滞。
景蓉没说要往里走,高镜澄也没表示里边请,两人就保持现有动作,一个不进,一个不退。
景蓉近乎贪恋的看着一尺之外,高镜澄的俊容,心忽然有点软。
最后还是她绷不住,先开了口。
语气恶狠狠的:“本公主知道你早就想走了,我再多说什么也不能更改你的意愿。可是你得给我记住,今日你跨出了我家的门,那是我照顾容白哥哥的感受,我是给他面子,不想让他为难,这才没有在这事儿多做文章。
不然以我的脾气,凡是我看中的东西,岂有拱手相让的道理。我父皇告诉教导我,奴才这种物种,若能控制在手掌心内,那就妥善留在身侧;奴仆要是生了二心,不能再留在身边,那就得想尽各种办法倾力毁之。”
景蓉顿顿,微微提高了声音:“从前我都是这么做的,但你很幸运,本公主决定给你一个例外。
因为我有信心,我既然答应了让你离开,就没有不肯给你走的道理。我能让你当本公主第一次的奴仆,之后自然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从小到大,只要我看中了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道理。你,本公主势在必得。”
景蓉拂了拂袖子,慢悠悠往房间里走去,自来熟坐下。
她的眼睛微微往上挑,嘴角印出一丝得意的笑。
高镜澄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执起桌上的茶壶,沏了一杯茶。
双手奉上:“公主,请。”
景蓉嘴角的笑意渐浓,她的手贴在杯盏上,却不着急喝。
她一遍遍在上面打着圈圈,嘴角到底逸出一圈又一圈的笑来。
她拍拍旁边的凳子,示意高镜澄坐下。
时光好似在静静倒回,在她的宫殿内,这样场景一天内不晓得要上演多少回。不管高镜澄的骨头有多硬,性格有多倔,只要她稍微示点弱,高镜澄虽然带着别扭,但还是乖乖听话。
这样的次数不算多,在驯服这条路上,她一直都是屡战屡败,但她从不气馁,偶尔的一点成功就让她很舒坦了。这会儿她就是微微一个眼神,高镜澄竟然秒懂,她更是各种乐呵呵。
高镜澄没动:“我站着就成。”
景蓉并没计较高镜澄习惯性的拒绝,她抿了一口茶,看着衣袖口精致的纹路,继续道。
“小橙子,刚才那些话不是我想说的。我真正要说的,其实是——如果你在风赤或者千国混不下去,抑或是那些想要谋害你的人总是给你使绊子的话,你还可以回来。我和白哥哥府邸的大门继续朝你敞开着。”(未完待续
161 明言
(景蓉越说越激动,她甚至拽了拽高镜澄的衣袖,这才继续。
“你这人毛病虽多,但本公主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从前那些有的没的了。你知道的,我自幼长在宫廷,从出生到现在,虽没亲眼目睹皇室中为了争夺皇位时的血腥恐怖场面,但我至少还是知道那些东西是见不得光的。”
“这是一个公主的本能。这些东西也不一定就要亲眼见到才能觉察出血腥,我好歹是一国公主,这样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以容国皇宫对比千国皇宫,我兄弟姐妹不多,这样的纷争自然就少。
翻开容国的历史,皇子争储的例子数不胜数,伴随而来的就是杀戮和手足相残。我没见过你的几位兄弟,也不清楚你父皇是怎么想的,可大概情形我还是可以想象的。
想想你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四哥,还有以嫡长子自足的大哥。哪一个拎出来都不是善主。景帝春秋正盛不假,可你们千国一直没立储,换句话说,你父皇的每个儿子都有继承大统的机会。
而你高镜澄,应该是众皇子中最优秀、最拔尖的那个吧?或许你威胁到了你的哪位兄弟,他觉得你是最重要的竞争对象,又怕最后赢不过你,才会下重手欲除你而后快。
三年前你的九死一生就印证了这一点,你也知道那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白哥哥带你入容府,自然会将你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这当然还包括我们救你回容国后,那片断崖下不断出现陌生人在崖底进行地毯式搜索的人情况。
他们行踪诡秘,身份隐藏的很深,将你救回来后。白哥哥就没再管这回事了。我背着他派出了三四批人追查那些陌生人,才最终知晓了他们的身份。这些事情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和白哥哥怕勾起你的伤心,也一直没有说明。
现在你要走了,我不妨对你直说,那些人,就是你四哥派出的杀手。你四哥可真卑鄙。将这盆脏水尽数泼在了你大哥身上。当然。现在也查不到那批杀手与你四哥间的联系,他将一切都抹得非常干净。你大哥也在你父皇出手查探前将自己利落的摘了出来。
三年前的事你只能当被疯狗咬了一口,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况且。现在的高镜澄,比三年前的六皇子更耀眼,更难以对付。”
景蓉停下,暗暗观察了下高镜澄的神色。
见他面色依旧从容。景蓉反而生出一丝敬佩来。
这些话,这些事。她说得这么直白,简直是在跟高镜澄掏心掏肺。她说的并不是平常话,简直是将高镜澄心底的秘密翻了出来。
譬如他的身份,譬如三年的相遇。
这些。应该是高镜澄避讳的事,不愿再在人前提及的伤口。她这样直言不讳翻了出来,虽然残忍。可确是确确实实为高镜澄打算。
景蓉本不是那么闲的人,更不是那种会主动关心奴仆的公主。如今会放下身份苦口婆心的与高镜澄说着这么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完全是高镜澄考虑。
她不去猜测高镜澄的反应,也不去计较高镜澄先前在她和白哥哥面前,刻意的藏拙。
小橙子是她的奴仆,就算从今以后真的不能再有这样的主仆关系,景蓉也不希望他再莫名其妙的死上一回。三年前是她临时起意,磨了白哥哥好久好久,又死死瞒住父皇,才在大雪封山的时候去到了那片崖底。
也是高镜澄命不该绝,也是说不出的机缘巧合,她明明是追踪一只肥嘟嘟的松鼠,结果松鼠没追到,反而在一处枯树旁现了被白雪埋住的高镜澄。
要是她没有追上去,高镜澄很可能就会被活活冻死,还可能被接踵而来的杀手们再杀害一次。
天时、地利,人和,白哥哥那是缘分。
若是早上一刻,或者晚上一分,容国的景蓉公主就不可能与千国落魄的琼王有所瓜葛。也就没有这之后的这么多事,也就没有如今的会面。
离开容白与景蓉公主的庇佑,小橙子是单枪匹马与他的敌人殊死搏斗,力量和能力上的悬殊,景蓉切切实实为小橙子捏了一把汗。
她帮不了高镜澄其他,唯有将这些关系挑明。聪明如小橙子,他一定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景蓉示意高镜澄续茶,她看着白烟袅袅,暗叹了一口气。
“我在白哥哥那旁敲侧击了千国如今的局势,你处于劣势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一去前途未卜不说,你可千万别再丢了好不容易薄的小命。当年你也是运气好,才能在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遇到,刚好来了打猎兴致的我和白哥哥,若是再死一回可不一定能再活过来。
总而言之,你能好好站在这,有我一半功劳。当初我几乎搜刮了宫内所有的补药,跟不要钱似的往你身上使,你不顾念着自个儿,也该想想我的付出。”
景蓉一口气说完话,高镜澄自然明白景蓉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他撩袍,握拳,身体往前弯曲,就像寒风里一株青翠笔直的凤竹,声音也宛若金石撞玉,清脆好听。
“公主的救命之恩,澄没齿难忘。今日一番嘱咐,我定铭记于心。你一直都说,绝不做赔本买卖,我死过一次,就不会让你当年的心血付之东流。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别人再也暗算我不得。”
景蓉的语气夹杂着唏嘘:“不要说这些煽情的话。本公主本来是想使尽千种方法留你下来的,可白哥哥说得对,与其让你对我生出怨恨,还不如让你永远记得我的恩情。”
“我想你一定奇怪我一个女子,一个千娇百媚的公主,为何知道、懂得这些。以上这番话,本不该从一个女子,一个公主嘴里说出来,我容菲可不是一般的公主,更不是娇滴滴一无是处的公主。
这些我不会跟我父皇说,也不跟白哥哥说,我只对你小橙子讲。一句话,就是本公主舍不得你死。小橙子,此刻我才明白,你处心积虑引我来云关,为的就是今日的离开,对不对?”(未完待续
162 死心 七尾茶
(“西沉还说我一直在欺负你,他可真是瞎了狗眼。本公主若真不把你小橙子当回事,我会顺着你的意,将白哥哥拐到云关来?
本公主明知道你来云关别有目的,却不戳破,还暗地里帮了你一把,不仅在父皇跟前求到了恩典,也让西沉跟了过来。白哥哥要外出游玩,哪里不能去?干嘛非得绕到这样远的云关来?
当然,本公主做的事,也没希望人人都能理解。西沉那样的智商,活该一辈子当憨厚的、只晓得打打杀杀的侍卫。他不知道这中间的弯弯曲曲,小橙子你不可能不知道。”
景蓉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甚至没给高镜澄解释的机会,又开始说上了。
“我对你来云关的目的,不感兴趣,我只要你安心做我的奴仆就够了。可我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你的打算就是从此离开我的控制。要是明白了这一茬,我死也不会帮你的。要是可以,我真想拿个笼子,一辈子将你圈在身边,走哪到哪。”
景蓉见高镜澄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忍不住笑了笑。
她比划了一个大大笼子的样子,接着又拍了拍手,然后还煞有其事的憧憬起来。
“你有武功,铜的、铁的笼子都困不住你,那就金的吧!每年生辰,父皇都会给我好多好多金子。我将它们全融了,让司造局的人造一个精致无比的金笼子。四面留给窗户来,就搁在我的寝宫旁边儿。我吃什么,就给你投食什么……”
容菲越说越起劲,两只大眼睛闪啊闪。
她根本没意识到,她这个想法有多吓人。又有多离谱。
高镜澄从未见过如此多话的景蓉,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开始她真以为公主是说给他听的,可倾耳听去,他才现,公主是在说给自己听。
听到最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世人知道的容国公主,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淑女典范。是人人称颂的‘四大美人’之一。
可又有谁知道。真正的景蓉,其实是言语无忌,满脑子都是稀奇古怪的。恨不得用36o种想法来害人的寂寞少女呢?
她心性不坏,总喜欢用张牙舞爪的样子来作为示人的面具,将真实的自己隐藏了起来。也正是知道这一点,依着高镜澄以前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在她身边做一名安静的马倌。
且一当就是一整年。
除了照顾容白送来的马匹,高镜澄一天中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充当公主的听众。在公主充分信任了他这小小马倌后,高镜澄能够在景蓉近前服侍。
公主能去的地方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呆在宫殿里。景蓉的宫殿富丽堂皇,有那么多聪明伶俐的宫女及懂事可人的内侍在。所谓的服侍根本轮不上高镜澄。
景蓉从容白府邸要了高镜澄过来,也没想让他当一般的奴才。景蓉公主很喜欢说话,高镜澄没来的时候。她喜欢对着寝殿里的铜镜说,高镜澄成为她的奴仆后。景蓉很喜欢说话的时候拉着高镜澄。
天南地北,滔滔不绝,说了无数多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故事,故事的内容大致跟造金笼子这样的神来之笔差不多。
高镜澄听着听着,就没像一开始那样排斥景蓉了。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活在阴影里的可怜人了。武帝给了她最豪华、最奢侈的一座宫殿,给了她最好、最高规格的荣耀,赐了她优于常人的尊贵身份,却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一个有母妃,有手足的,有爱的、平常的家。
景蓉对容白这个一起长大,有着‘青梅竹马’情分,可以称之为义兄的白哥哥是惧多余爱。容白只需冷冷瞥上一眼,景蓉浑身的刺可以立马缩回去。
武帝常年幽居深宫,景蓉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几次。武帝仅仅在重大场合,譬如祭祀时才会露面。
景蓉很少提及武帝,更别提所谓的父女之爱了。
这最豪华、最奢侈的宫殿何尝不是一个坚固的金笼子?
它将容国最漂亮、最尊贵的公主死死困住了。
高镜澄一直不知道自个儿,怎么就取悦了高高在上的景蓉公主。容白身边的侍卫背地里都说公主是看中了他的容貌,他自己知道并不是。
景蓉对他本就是虐多过于其他情感,这位公主殿下只是寂寞不堪,一直缺失一位听话、伶俐的听众,也没机会碰上一个她似乎永远也越不了的‘玩伴’。她最感兴趣的事,有两件。一为游山玩水,二为赏乐逗趣。
她对闺阁淑女喜欢的赏花,诗会等等社交活动提不起劲,反而专注于宫廷外的红尘世界。
高镜澄的出现,恰巧弥补了这点遗憾。
虽然对刁蛮的景蓉有太多抗拒的时候,但此时此刻,高镜澄忽然觉得这样的景蓉,似乎才是真正的景蓉。
并且,也没那么让人烦。
景蓉并未觉察出高镜澄的变化,她话锋一转,自动换了话题。
“你和白哥哥一样,都当我是傻乎乎的刁蛮公主。如果姐姐没走,我乐意当一生一世的无忧公主。可她走了,无声无息的走了。我都不知道她为何要死,更不清楚姐姐死了,白哥哥还能当没事人一样,往府里纳一个又一个美娇娘。
我也理解不了父皇明明那么疼爱姐姐,却连一个丧礼都不肯给她,任由我占了容国唯一公主的称号。似乎只有我记得姐姐,记得容国其实还有一位大公主。
小橙子,我在湛园看到你的时候,就感觉是姐姐好像来到了我的身侧。你也是沾了她的光,不然我可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帮你!你说你为什么要走呢!
好好呆在我身边,我照拂你一生,没人敢再动你。即使是我的奴仆,也比你一个不被千国皇室所容的废皇子强。
小橙子。你要是答应不走,</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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