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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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一起泛舟湖上的情形,那时候他还是王爷,颀长的身影映着金灿灿的阳光,衣袂飘飘,飘逸临风。然而一瞬间的美好忽然被脑子里那些深刻的东西击退,她心里的恨意,就会一点一点的涌起来,一点一点的膨胀,直到令她窒闷的难以承受,才又拼尽全力叫自己清醒一点,不要再去想。

反反复复,清清楚楚,折磨日复一日。年倾欢真的觉得很累很累。若不是还有福惠与福沛,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甚至说,如果不是她还当着贵妃,哥哥年羹尧也不会造次成那个样子,年家的命数也许就此改变也未可知。来来去去,放不下的唯有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而已。

“娘娘。”乐凝低声唤道:“娘娘还是别多想了,当心玉体。”

“无妨,想也是这样,不想也是这样。”年倾欢的目光,慢慢的落在自己手里的刺绣上:“哦,你是否有事回禀。”

乐凝点一点头,道:“奴婢听说宁嫔在永寿宫门外晕了过去,这会儿又去了养心殿告御状。”

“告御状?”年倾欢不禁觉得有点意思:“好端端的怎么在永寿宫门外晕了。即便晕了,也并非与熹妃有关,她这是告哪门子的状啊?”

乐凝道:“具体奴婢也不清楚,倒是皇上下旨让人去请了宋院判。这会儿,宋院判也陪着宁嫔去了养心殿。且传话过来的奴才说,宁嫔哭的不行,看那样子,随时都可能再晕一次。”

“由着她闹吧。”年倾欢心想,宁嫔虽然不够聪明,可也不至于太蠢。才被皇后怂恿着诬陷了熹妃一次,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再与熹妃起冲突。更何况她是知道,熹妃一直依附自己,说白了也算是一边儿的人。“皇上那里没传出话来,咱们也不必理会此事。左右宁嫔也是直接告御状了,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

乐凝点了点头,笑道:“娘娘绣了好一会儿,想必手心也该出汗了。奴婢去打水来,给娘娘净了手再接着绣吧?”

“也好。”年倾欢才站起身子,就看见胡来喜闪身进来。“怎么了?外头有事?”

胡来喜打着千儿道:“回娘娘的话,裕嫔娘娘领着侍婢在外头求见呢。”

“裕嫔一个?”年倾欢有些意外,虽然她也向自己靠拢,但熹妃不来的时候,她从未一个人来过翊坤宫。“请进来说话。”

“嗻。”胡来喜腿脚利落的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裕嫔便走了进来。许是为着说话方便,身后并没有带着侍婢一并入内。年轻欢刚净了手,看她进来,便叫乐凝去奉茶。“姐姐怎么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叨扰娘娘,还望恕罪。”耿幼枝很是客气,行了礼,依照年贵妃的眼色慢慢的落座。“宁嫔去养心殿告状的事儿,想必已经传到娘娘耳中了。臣妾此番,正是为了这件事儿前来。”

“哦?”年倾欢微微一笑:“既然是为这事,姐姐便直说吧。”

“宁嫔晕厥之时,皇上正在,臣妾亦在。”耿幼枝拘谨一笑,随即道:“臣妾非但看见了宁嫔晕厥,且还是让宁嫔晕厥之人。”

听她这么说,年倾欢也随之一笑:“姐姐一向安分守己,并不理会宫里的俗世,与宁嫔也算是关系良好,怎的今日一改常态?”看着她似乎有顾虑的样子,年倾欢宽慰道:“姐姐放心,本宫这里最能说话,有什么直言也就好了。”

“谢娘娘。”耿幼枝坦然道:“给宁嫔拭汗的帕子上,臣妾用曼陀罗花的水反复浸泡过,晾干了才用。所以宁嫔闻到了味道,吸进了药气,便晕了过去。”

“只怕也不是光吸了药气就晕厥过去了吧?”年倾欢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其他的关窍。

耿幼枝不禁啧啧:“娘娘果然睿智,当真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您一双慧眼。宁嫔之所以晕厥,还因为她长日服用的补药,乃是致使体质虚寒的良性药物。长期服用,导致她体虚血亏,阳光下走这么一会儿,热气再这么一撞,她自然就会受不住。臣妾那点子药,不过就是催化一下罢了。”

不待年贵妃开口相问,耿幼枝接着道:“不瞒娘娘,臣妾前些日子身子也不大痛快。未免惊动皇后,便自行去御药房取了一些药材。机缘巧合之下,臣妾发觉宁嫔滋补的药材让人动了手脚……可能娘娘会觉得臣妾有心思,发觉不妥了还不声张,却留待此时……”

“心思人人都有,并非只有你一个。”年倾欢明白裕嫔,毕竟她从前懦弱怕事,凡事都不愿意强出头。

“多谢娘娘体谅。”耿幼枝稍微安心了些。接着又道:“娘娘以为,这药是何人所为?”

“你这么问,自然是心中有答案了。”年倾欢猜到是皇后。皇后从来用人也防着人,何况她对宁嫔本就刻薄,又怎么会容许宁嫔再度有孕,有朝一日不但能摆脱她的桎梏,还能向她讨债。

“娘娘所言不错,臣妾非但知道是谁,且还暗自找到了证据。只是这份证据无论呈不呈现于皇上面前,依照宁嫔的性子,都必然会禀明皇上是皇后所为。臣妾之所以现在不去养心殿,并非是怕事,而是怕此招扳不倒皇后,来日臣妾因此殒命,弘昼他……”耿幼枝想将弘昼托付给年贵妃,再去养心殿揭穿皇后不迟。实际上,她也是想听听年贵妃对此事的看法,究竟是做得还是做不得。毕竟贵妃与皇后斗了这么多年,凡事心中了然,胜过自己千百倍。

果然年倾欢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你既然先来了本宫的翊坤宫,那养心殿便不要去了。熹妃的事情,皇上已经掌握了皇后的铁证,可皇后不也只是被禁足在景仁宫了么!废后这一步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走的。你的担心不错,倘若有朝一日,皇后能再度风光起来,首当其冲的,便是今日向皇上交出罪证的你,以及无辜的弘昼。”

“可是娘娘,即便臣妾忍气吞声,皇后也未必就会放过我们母子啊。从前是您与两位阿哥,现下是熹妃与四阿哥,皇后的心思如何歹毒,臣妾岂会不知。”说到此时,耿幼枝难掩激动:“皇上他又是……不会轻易废后的,难道,咱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后东山再起,再度祸害后宫祸害这些孩子么?”

年倾欢闭上眼睛,好半晌没有做声。待想明白了,才又凝视裕嫔道:“这宫里,姐姐只记住一条,无论做什么,首先保全自己。从前你宁可低眉顺目,息事宁人,如今不妨再这样下去。若是连命都轻易搭上了,只怕你更保不住想要保的人。你手里的证据,只管交给本宫便是,其余的事情,再无需你多管。”

有些失望,耿幼枝不甘心:“难道真的只能如此么?贵妃娘娘,咱们就不能彻底的搬到皇后么?”!!

第三百三十章:平息后宫,自有招数

“倾欢,你来了?”胤禛一直在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凝视着门口好一会儿。以至于人才走进来,他便迫不及待的开口:“朕等了你好一会儿。”

年倾欢福了身,却被一双厚掌托起:“臣妾来迟,让皇上久等了。”

“倒不是你来得迟,而是朕心急着见你。”胤禛牵着她的手走到西暖阁的榻上:“坐,倾欢。朕有事要与你说。”

皇上急着传召自己来养心殿所为何事,年倾欢心知肚明。裕嫔掌握的那份证据,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借着旁人的手,已然呈现在皇帝面前了。皇上如此心急,必然是先前没有想到皇后会做这么多功夫,故而又急又气。“请皇上明示。”

“朕前些日子宠幸宁嫔的事,你还记得么!”胤禛不是问话,而是点名由头,故而也不等贵妃答话,便自顾自道:“皇后之心竟然如此歹毒,暗中在宁嫔滋补的药材里动手脚,添了几位药,使补药几乎成了毒药,致使宁嫔身子阴亏的厉害。幸而发现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朕万万没有想到,朕的皇后竟然心思歹毒至此。不光是要陷害有皇嗣的宫嫔,就连那些没有孕的,她也竟不放过!”

看皇帝气郁成这个样子,年倾欢心里竟然有几分痛快。皇后歹毒至此,皇上您有好得到哪里。历经两世,有些东西看的太清楚,年倾欢早已经心灰意冷。加之前一段时间,皇上对自己疏远冷漠,归根结底,乃是哥哥还朝请安之故,年倾欢更加没有讨好他的心思。“果然如此,那……那宁嫔还当真是可怜。”

“是朕对不住她。”胤禛温言道。“也怪她自己不懂事。几次三番的受皇后的利用。”

“皇上何出此言?”年倾欢佯装不解,故意问道。

胤禛攥着她的手,语调温和脸色却如霜:“先前她诬陷于你,朕便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这一回,她有诬陷熹妃!虽然没有实质证据,但若非皇后授意,她怎么敢大胆妄为至此。方才,她在朕这里哭闹半日,口口声声说自己的药被人动手脚,却始终不敢言明乃是皇后所为,更不敢坦言皇后吩咐她做过的这些事。朕明白,她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皇后倒了,她也跟着受牵累。”

“皇上所言甚是。”年倾欢语调柔婉,脸上的表情却明暗难分。索性皇帝握着她的手,她贴在他的肩头垂首看着自己裙上的牡丹缠枝纹,以至于他不能看见这样的表情。“但臣妾也相信,皇后是不会倒的。”

胤禛默默良久,好半晌才吁了一口气。“阖宫上下,知心唯你。”

这话像是堵住了年倾欢的嘴,说什么都不是,索性她只是柔柔的笑了笑。

“朕还是雍亲王的时候,先帝诸位阿哥分成几党。为能夺嫡,个个都埋没了自己的良心,恨不得将挡在前头的兄弟手足乱刀砍死,只为一己之私。朕也是腹背受敌,各种的不得已。若非皇后母家乌拉那拉氏的帮衬,也许朕早就给他们拉下马,成为垫脚基石。后,你兄长年羹尧以及隆科多舅舅,又冒着万分的凶险辅佐朕登基,帮衬着朕坐稳了这龙椅。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朕都铭记于心,深为感动。”

这番话的意思,便是告诉年倾欢,皇后的母家也并非没有功劳,且功成之后,还懂得退身。如此,便不会功高震主了。“皇上过誉了。臣妾的兄长不过是拼尽全力报效皇上而已,尽为臣的本分,哪里有什么功劳。倒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在皇上最需要的时候为皇上分忧,保皇上万全功不可没。”

“你是懂事的。”胤禛抚了抚她的耳垂,幽幽笑道:“正因为你懂事,这么多年,朕才一直能与你交心。”

年倾欢从前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能与皇上交心更为幸福的事情了。可现在,这样的话听着好假。“皇上,臣妾以此为荣。只是臣妾愚笨,怕惹皇上不高兴的时候,远比与皇上交心的时候更多。”

“怎会?”胤禛握住了她的手,忧愁满面:“家国天下,虽则是把这个‘家’字放在了最前头,可事实却截然相反。朕心心念念着天下的百姓,国事政事,最后才是咱们这个‘家’,咱们的后宫。以至于妖后当道,朕都不能先知先觉,让你与宫里的许多妃嫔都遭了她的谋害。是朕对不住你们。”

讲出了这样的大道理,年倾欢还能说什么?苦涩的笑了笑,她有些心疼道:“皇上操劳国事,日日看折子,见朝臣,为天下黎民悬着心。臣妾见您眼里都有血丝了。臣妾与后宫的妃嫔,无不希望皇上能保重龙体,至于其他,虽非所愿,但却可以承受、忍受。只要皇上能安心处理朝政,臣妾与她们便不觉得委屈。”

这话只能说说而已,年倾欢心想,她可不能让后宫之人都不觉得委屈。首先那宁嫔就不行。人家可是委屈的透透的。

“朕知道你是最稳重,想得也最周全。”胤禛含笑与她对视。

一顶顶的高帽子压下来,年倾欢都有些飘飘然了。皇上这样讨好,为着何目的,想而易见。总不能是忽然想夸她了吧!“皇上是否有事要吩咐臣妾去办?”

“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胤禛轻哂:“接连的事情,都与皇后有关。但方才利害朕也对你说明了。如此一来,处置皇后的事情便显得尤为棘手。倘若就这么草草了事的敷衍过去,朕相信后宫一定不服。她们也必然怨朕不够公正,太过袒护皇后。已经是朕对不住你们了,朕也不想再落得执法不公的名头。所以倾欢,朕想着你得体,懂事,且摄六宫之事,由你来解决此事,一定能堵住悠悠之口。”

有些哭笑不得,闹了半天,皇上是想唱白脸,让自己当这个黑脸了。年倾欢在心里冷笑,只怕还有一点最要紧的,皇上未曾点名。那便是皇后数十年与自己不睦,倘若处置皇后的事情能由对头人来做,妃嫔们也不得不信服。毕竟这宫里头,没有谁比年倾欢更怨恨皇后,更希望皇后死了。

“臣妾明白皇上的意思,亦愿意为皇上分忧。可尊卑到底有别,就如同皇后依旧是皇后。臣妾再怎么,也不敢僭越皇后之上。还望皇上明示,到底如何处置为妥。”年倾欢心知,皇上既然有了这个决定,就必然连处置的方法也都想好了。所以她也不用费这个脑子了,轻了重了皇上都不喜欢,听吩咐做事反而简单。

“朕以为……”胤禛思忖片刻道:“不如这样为好!”

————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年倾欢走了进去,看见皇后整暇以待,唇瓣慢慢的舒展开来。“皇后就是皇后,处变不惊,不骄不躁,哪怕是被禁足在这景仁宫之内,也依旧气度高华,端方大雅,难怪皇上惦记着您,叫臣妾前来瞧瞧。”

静徽脸色微微有些冷,但没有失了气度。“皇上至此仍然惦记着本宫,本宫当真高兴。映梦呢,去给年贵妃娘娘奉茶。”

记得方才好像映梦还在身边伺候,转眼不见人了,不免有些奇怪。静徽瞧着殿上还有个脸生的侍婢,少不得道:“你去奉茶。”

“娘娘不必找了,映梦以后不能伺候娘娘了。”年倾欢说的很是惋惜:“可怜那丫头了,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以为能当上大姑姑过上得脸的日子,却不想落得如斯下场,当真是惨啊。”

脸色一沉,静徽阴毒的凝视着面前的贵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敢动本宫惊人宫的人。映梦她做错了什么事,要劳动你来景仁宫撒泼?”

连连冷笑,年倾欢见到皇后这个样子,才觉得是她一直认识的那一位皇后。“娘娘在说什么笑话。方才臣妾不是已经说了,是皇上吩咐臣妾前来给您请安的,怎么会是撒泼。难不成娘娘您怀疑皇上对您的关怀之心?还有,映梦做错了什么,您比臣妾清楚。”

虽然没有直接了当的回答,但年倾欢也没准备隐瞒:“呈上来,敬奉皇后娘娘。”

胡来喜亲自端着紫檀木的托盘走进来,托盘上盖着一块黑颜色的金丝绒布。

“揭开给皇后娘娘好好看看。”年倾欢道。

“嗻。”胡来喜毫不犹豫,将那金丝绒扯下去,扔在地上。

静徽猛的站起身子,愤怒不已:“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如此恶毒!”

“皇后娘娘有错了,臣妾并非恶毒,而是不得不如此。揪掉一只耳朵,表明有些话不得多听。割下了一根舌头,表明即便听了不该听的,也不该胡言乱语的瞎叫舌根,须知祸从口出。至于这无根手指,那可就有名堂了,是一根一根剁下来的。要的就是告诫伸手之人,早晚要被捉住。臣妾敬奉的这几样东西,每一样都寓意深刻,皇后娘娘自当用心体会才是!娘娘您睿智,难道不懂其中深意?”!!

第三百三十一章:输赢难敌,别子之痛

“你……”静徽只觉得恶心,愠怒之中裹藏了无穷的怨恨:“你以为这些东西就能唬得住本宫了?本宫入雍亲王府的时候,只怕你还是个穿着开裆裤只晓得撒丫子跑的小丫头。什么样的血雨腥风本宫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人情冷暖本宫没有尝试过!哼,你以为单凭这些血粼粼的东西,就能让本宫畏惧了你去?可笑!当真可笑至极!”

年倾欢慢慢的勾起了唇角,脸色相当平静,摆一摆手示意胡来喜退下。“皇后娘娘若不提醒,臣妾只怕要忘了娘娘已经年逾四十,韶华不再。”

看着皇后渐渐发青的脸色,年倾欢继而道:“臣妾虽然不得见娘娘方来皇上身边侍奉时的风姿,但从娘娘如今的容貌,依稀能瞧得出当年的美不胜收。可惜,物是人非,岁月无情,娘娘再雍容华贵,也终究是一朵濒临凋零的牡丹,哪里及得上臣妾裙摆上金丝银线绣成的芳华历久弥新?”

“大胆!本宫乃是皇后,岂容你这样胡言乱语的羞辱。”静徽伸出去的手指,颤颤发抖,整个人除了恨,便没有其别的感觉。

“娘娘不必恼羞成怒,臣妾的话还未曾说完。”年倾欢昂首挺胸的站在她面前,顶着她的目光,丝毫不介意她的指尖正戳向自己的鼻尖。“多年来,娘娘您佯装宽惠,佯装仁慈,于皇上面前如此,于后宫那些不更世事新入宫的妃嫔面前也是如此。许这样做,能弥补您得不到恩宠的缺憾,能让皇上待您虽不亲厚,却多几分敬重。可是皇后啊,再伪善的外表,都不及一颗诚心要紧。您掩饰的再好,也终究不可能欺瞒谁一世。

熹妃接二连三的受您的诬陷,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她没有靠拢于您,而是留在了臣妾身边。二是她有四阿哥。三阿哥虽然是长子,却不及四阿哥聪慧。皇上看中四阿哥,于是您就不能安心的要四阿哥好好留在宫中了。其实说白了,谁当了皇帝,只要您保全自己的后位,您都是母仪天下的皇太后。何必在意是圣母皇太后,还是母后皇太后呢?可野心使然,你便是如此的心胸狭隘!”

看着她振振有词,咄咄逼人的样子,静徽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有苦涩,有怨恨,有无奈,甚至有绝望。“年贵妃啊,本宫的今日,未必就不是你的来日。自古君恩都如流水一般匆匆不回,何况没有不老的红颜,你如今不是也快要三十了么?你去瞧瞧那些十来岁入宫的绣女,哪一个不是嫩的能掐出水来?何况,皇上对着你也这么些年了,若你不是年家的女儿,只怕也早就与本宫一般了。”

“呵呵。”年倾欢笑了,却没有顺着这话往下说。皇上凉薄、冷漠、寡情寡义,她如何能不知道。这两世了,还能看不透么?

“你以为一笑带过就会好过一些?”静徽瞧得出她的弱点。“倘若皇上真的喜欢你,就不会百般的防着你母家,不会百般防着你兄长。你若不是年家的女儿,你真以为皇上会待你十多年如一日么?齐妃总是皇上宠爱过的吧,熹妃再不济,也曾经与皇上交过心吧?她们少的不是一个儿子,不是如花的容颜窈窕的身段,少的不过就是一个军功赫赫的依靠罢了。”

年倾欢垂下眼睑,笑容寡淡两分:“皇后娘娘不愧是几十年来都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人。皇上的心思,只怕除了太后,便是您最懂也最清楚。”

“你知道便好。”静徽慢慢的收回了手,重新坐下。“就如同今日之事,皇上手里攥住了铁证,足可以将本宫置于死地,可怎样呢?他还不是让你来做这个顺水人情,唬一唬本宫,挫挫锐气,也就这么过去了。”

忽而大笑起来,静徽前仰后合,头上赞戴的金簪也因为她夸张的动作有些歪斜:“说起来,本宫还要感激你呢。旁人都以为你与本宫,是数十年的死敌了。殊不知,你根本就是本宫的救命稻草。有你在,皇上绝不会叫本宫就死的。否则,这后宫之中,再无人能与你匹敌,你岂非真的要只手遮天了。加上你哥哥前朝作威作福,你们兄妹二人一旦联手,这天下只怕再姓不了爱新觉罗,要改姓年了。届时,你可以让福惠或者福沛其中一人登基,再以皇太后的身份把持朝政,哼,历史上这样的丑闻还少么?大清的百年基业,岂非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你毁了!这是便是皇上的真心了!贵妃啊,你不会畏惧么?”

怕她不明白,静徽再问了一次:“自己一心爱慕的枕边人,生的竟然处处是算计你提防你的心思,年贵妃啊,你不会畏惧么?你就不怕他睡在你的身边,忽然在你熟睡之时,恶贯满盈的亲手将你活活扼死?”

心是真的疼了,这正是年倾欢最在意的。数十年是侍奉,两世的恩情。她可以问心无愧的说,她为了爱他,付出了一切能付出的。“于帝王之家,不就是如此么?漫后宫都是谋算都是心思,咱们能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皇上如何就不能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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