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这样想。”悦敏道,“不过要找那么多军官起来表态,耗时费力。不如就我们议政王爷们各自给各意见,看看究竟是设立养老税好,还是按照旧制发放劳军银子好——相信讨论了这么多天,又听了刘将军和石将军两位的意见,大家心里都有决断了吧?”他环视四周,最后把目光停在玉旒云身上。
“好。”玉旒云道,“反正要不就是养老税,要不就是劳军银子——旧制是每人二十两吧?落雁谷那次拖拖拉拉,最后也没发下来,大清河说是并非战胜,所以不发了。这次可的的确确是打了胜仗——每人二十两劳军银子,或者全军实行养老税,二选一吧。”她说着,将手边的茶碗打开,把盖子倒扣在茶几上。
悦敏见了,冷冷地也打开了自己的茶碗,但是将盖子正放。其他的议政王有的毫不犹豫就跟了悦敏,有的还看看别人的意见,才最终表态。一轮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跟着悦敏,唯有坐在玉旒云身边的那个礼郡王先是赞同了悦敏,但是看玉旒云转头头来瞥了自己一眼,又赶紧变卦。但是表决结果已经很明显。悦敏似笑非笑,道:“怎样,玉王爷自己也赞成用这个法子解决难题,如今有了定论,王爷是否要遵从众议?”
玉旒云面若寒霜,手一拂,茶碗连同盖子就一起跌到了地上。她站起了身:“既然如此,我当然没什么好说的。这就拟了合议的折子,明天递到上书房里吧。”最后一个字说完,她已经推门走了出去。
玉旒云如此拂袖而去,议政王们终于都松了口气,悦敏心里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得意:看来玉旒云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喜怒形于色,怎么是搞政治的材料?他自告奋勇起草奏章,说是写好了再给各位王爷过目。王爷们却早都对政事厌烦了,全说:“永泽公作主就好。”相互拱拱手,一转眼就都散了。这正合悦敏的心意,他回了赵王府,写定了折子,又向赵王汇报今日的成绩。
不想赵王听了议政处的一幕之后略一沉吟,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丫头竟然还能玩这一手,敏儿,你中了她的计了!”
悦敏怔了怔:“儿子不明白父王的意思。”
赵王道:“户部那里是什么情形,你难道不晓得么?别说拿二百万两银子出来劳军,就是甘州报了旱灾,赈灾的四十万两银子都还没着落呢。”他手里转着两枚铁胆,相互摩擦着,发出“嗞嗞”的响声:“估计玉旒云也查出户部的银库是空的,所以故意……哼,你不是一直怀疑她闹得着个养老税是个烟幕么?果然就是烟幕了。她假装要搞新政,故意把养老税和劳军银子这事闹得满朝皆知,让朝廷不能拖欠她的劳军银子。她摆出的姿态是,银子一天不发,她驻扎在城郊和戚县的部队就一天不离开——这少说也有五万人马,本来可以随便敷衍一下就让他们回驻地,如今……如今玉旒云用如此合理的理由让他们留在京师,万一我们要有什么动作——我们虽然收服了不少禁军将士,但是区区禁军那几千人马怎么能和那些战场上回来的亡命之徒比?”
悦敏想了想,父亲说的果然有道理,玉旒云同他耗了这么多天,不惜把议政处的王爷们全都得罪了,终于有了今日——看起来像是大家逼迫她接受了一次性劳军银子的方案,实际是她借助众亲贵逼迫悦敏接受了她长期在西京驻军。难怪她这么轻易就接受了合议的结果,原来是另有目的!
“是儿子一时疏忽,”悦敏道,“低估了玉旒云。”
“也不能怪你。”赵王道,“这丫头虽然嫩了点儿,但毕竟在军队里历练了这么多年,肚子里还是有些诡计的。”
“那现在我们骑虎难下,”悦敏道,“合议折子明天非递上去不可,皇上也一定会批示叫户部即刻拨银,这……”
赵王笑了笑:“我说玉旒云嫩了点儿,就真的嫩了点儿。她对付博西勒也许游刃有余,对你已只有招架之力,遇到我亲自上阵,骑虎难下的就是她!”他的眼里闪出了冷光:“折子你照上,把户部亏空的事揭出来——他手下不是有好几名爱将都欠着银子么?”
“不错!”悦敏恍悟,“罗满、潘硕——这是两个官位最高的,其他还有外放出去做了参将的,朝中向户部借钱的官员太多了,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玉旒云的旧部中肯定有不少。儿子马上就从《百官册》里查一查。”
赵王点了点头:“玉旒云自视甚高,本身从来不缺银子使,也不屑做违法乱纪之事;她身边有个石梦泉,也是素来不碰来路不明的财物。估计玉旒云处身这样的象牙塔中,肯定想不到自己手下竟有这么多闹亏空的人。她想借户部来将我们一军,我们就用户部来将死她。明天你上了折子,等皇帝批示发到户部,待户部一支吾,事情闹了出来,你就自请做查账的钦差大臣,先揪住玉旒云的几个部下——如果能就此将潘硕免职,对我们是大大的有利。”
悦敏记下了,又道:“玉旒云恐怕不会乖乖地让我们将住吧?虽然她的个性,决不会徇私包庇下属,但是万一她也想到亏空是朝廷中的普遍现象,开始调查我们的人,那可如何是好?”
“我们的人中有比较紧要的几个,”赵王道,“南方七郡总督黎右均、总兵黄延武,刚提升北疆镇守抚远将军的陈源,禁军里火器营的督尉裴力,善捕营督尉孔敬伦,兵部右侍郎谭方……你且看着办,拣那最紧要的几个,给他们通个气,叫他们赶紧想办法把银子还上,过了这风头再说。”
“是。”悦敏答应,“不过这中间有些人是真穷,恐怕还不出银子来,儿子想,不如我们王府替他们还上?”
“就是陈源嘛——”赵王道,“他母亲的那个毛病虽然是个无底洞,但是他也没欠多大一笔数目,你就替他还上吧。千万不要让玉旒云知道就行了。”
“是。”悦敏再次答应,“余下其他的官员,多多少少,欠了不少银子呢,就由得玉旒云去追查么?她那不近人情的办事法子,岂不是要把这些人都逼死了?”
“让她闹嘛。”赵王道,“如果她不来趟着浑水,自然咱们的人也都不用担心。要是她非要插手来查,你就力邀她共同主持,一齐做钦差,由她把户部闹个鸡飞狗跳。现在议政处里,她已经是神憎鬼厌,若她再来查账,全国的文武百官都要把她恨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个人立身再正,也抵不过众人的指摘。何况玉旒云这种四处得罪人,梳了满头小辫子叫人来抓的角色?到时候参劾她的折子恐怕像雪片般地飞来。扳倒了她,正好让我们的人接收她的人马。”
这正是顺水推舟的好计!悦敏想,玉旒云一直既是他们拉拢的对象,又是他们想用作政变的导火索。如今拉拢是不成的了,能够以方面把她除掉,一方面制造混乱乘机兵变,也是上佳之策!
“那儿子这就去起草折子,也准备一下查账的事。”他向赵王告辞。
赵王轻轻“嗯”了一声,忽又叫住他:“你……最近是不是又和博西勒有来往?”
悦敏一怔。赵王从桌上的匣子里取出一个布包,丢了过去:“你也不用说谎话来诓我,我知道你又和她纠缠不清。这些都是内务府总管何广田拿给我的,说是你托人带给博西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如果不是何广田及时发现截住了交给我,万一要是被皇上的人发现了,你还有命在么?你不要忘记,你上次已经被玉旒云逮过个正着了!”
悦敏的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西京夏天炎热,博西勒很不习惯,儿子听说她中了暑。这些都是她在草原时用来驱邪的药草……儿子只是想,如果她病了,就不能监视皇上……”
“混帐!”赵王厉声打断,“你连一个谎话都编不圆,难怪会被玉旒云骗了——博西勒这步棋已经是死棋,她对我们已经再没有用处,你和她纠缠不清,只会坏了大事!”
“没有用处?”悦敏瞪着父亲,眼中已有怒火,“父王的意思,就是要把她丢在皇宫里任她自生自灭了么?她的身份已经暴露,现在就像被打入了冷宫一般。既然不需要她再继续留在皇上身边,不如想办法送她回草原去?”
“你昏头了么?”赵王怒斥,同时将草药包猛掷了出去,重重打在悦敏的脸上,“你这像是做大事的男人么?既然当初你舍得让她进宫,就应该想到她会有这一天!”
悦敏仿佛被打愣了,呆呆地抚着脸颊,其实脑海中晃过草原上的许多个日夜,并辔同骑,追逐嬉戏,蛮族色彩斑斓的服饰,和博西勒的艳丽灵动正相配……那一个夜晚,他在犹豫着他们的将来,而她则告诉他自己的决定,那样复杂的眼神,她说她知道他是个要做大事的男人。其实他心里当时有种冲动,想抓住她的手,说,不如就远走高飞?然而他也许真的是“做大事的男人”,他终于客套地谢了她,然后亲手将她,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推进了火坑。
博西勒,博西勒,北方明丽动人的琥珀。如今后悔莫及。
知子莫若父。赵王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博西勒是个好孩子,为父也很喜欢她。你现在和他保持距离对你们都好。大事一成,你不就可以把她从深宫里带出来了吗?你要送她回草原,还是要娶她,到时候还不都是一句话?她将来如果能做皇后,今天这点儿磨练算什么?”
悦敏显然并不同意父亲的话。他心里是另外的想法:如果大事不成,那么博西勒的牺牲也就白费了!她相信他是做大事的男人,他岂能不做一番大事来给她看?如此一想,只有把儿女私情先丢开一边,默默把那草药包儿拣起来揣进怀里,向赵王顿了顿首,道:“儿子去起草折子,写好了再拿给父王过目。”
第七十六章
?正如赵王所计划,要求犒赏东征部队每人二十两银子的奏折一经庆澜帝朱批同意发户部,就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户部先是按照惯例打官腔,意图拖欠着笔银子,但是玉旒云处处用“议政王合议决断”来逼迫他们,而众议政王们也希望这事能早点儿解决,好堵住玉旒云的嘴,是以也不停地催促户部。终于,户部不堪其苦,到议政处来哭穷,承认由于官员借款成风,银库早就空了。悦敏听言,“惊”得手中茶碗差点儿掉到了地上。而玉旒云则拍案而起:“竟然向国库借钱,这不是挪用公款么?和贪污有什么两样?是什么人做此勾当,立刻扭送吏部革职查办!”悦敏见她这般生气,正合心意:据他所查,在座的议政王们,十之有九是欠了户部银子的。就拿胖子廉郡王来说,年前看中了西郊的一处别墅,要价四十五万,他就是从户部借银子买了下来,后来要在园中置一戏班,他又来支了几万两,简直把国库当成了自己家账房一般。玉旒云骂借钱的官员,就是骂廉郡王等人。她树敌越多,悦敏就越好办事。
果然,玉旒云才说了没几句,同样也欠了国库三十万两的雍穆公忍不住发话了:“如今这世界,谁没有难处?莫非就许你不停地兴兵打仗用银子,却不准别人养妻活儿了么?国库嘛,不就是给大家救急用的?外地水灾、旱灾可以从国库里调银子,京中亲贵们急等钱用,也没见国法哪一条哪一例说不准呀!”
他说得振振有词,玉旒云霎时间竟被堵得没了话。悦敏忍住心中的得意,道:“国库的确是拿来救急的没错。只不过,有些人从国库里借银子不是为了急事。况且,就是急事也有轻重。依我看,现在东征的十万大军需要领了劳军银子各回住地,这是十万火急的事,无论如何得要户部那边追一批银子回来,把这二百万两解决,否则这么多人马挤在东台大营也不成个事儿,大家看呢?”
悦敏这话说得十分巧妙:银子是要追的,不过只追拿不该借的。诸位议政王们都觉得自己买园子捧戏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追也追不到自己的头上——尤其,假如出面追债的是悦敏的话。于是,他们纷纷点头:“永泽公说得很是中肯。”
玉旒云却清楚悦敏的把戏,冷笑道:“那什么是轻,什么是重?总要立出个规条来nad1(反正我的十万大军东征归来等着还乡已经等得脖子都长了。再这么拖延下去,莫说是劳军银子,我看兵部很快就要来跟咱们支取粮食钱了——东台大营可供不了这么多人长吃长住。反正这是重中之重。其他什么亭台楼阁古董字画,我看都是混账之举,趁早叫他们还银子来,否则是官员就扭送吏部,是宗室就叫宗人府给我查办!”
她的话议政王们怎么听怎么不中听,俱想:如果让她参加追银子,岂不是大家都要倒霉?于是他们都向着悦敏道:“永泽公,我们就向皇上推举你主持户部追债之事,相信你一定能抓住贪官污吏。区区二百万两银子,抓两三条大蛀虫就追回来了。”
悦敏连声答应,谓一定不负所托。玉旒云却冷冷道:“只抓两三条蛀虫就算完事了?那剩下的蛀虫要怎么样?难道由这他们把国家蛀烂了、蛀垮了么?我们这些带兵的人出生入死为皇上打江山,没想到敌人却在自己家里面!”
话是越来越难听了,议政王们都沉下了脸。悦敏来打圆场:“方才不是说了么?有些人借银子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就不算是蛀虫。而另外一些人为一己之私害国累民,这些人当然应该揪出来,以正法纪。只是,当务之急是替玉王爷你追回二百万两劳军银子,所以当然拣那大蛀虫下手了。”
“是么?”玉旒云冷笑,“我还以为你只打算敷衍我二百万两银子,然后就不管这些败类了呢!”
悦敏本来就计划拉玉旒云下水好让她继续树敌,当下道:“如果王爷你愿意来追查户部的亏空,那当然是什么败类也逃不了。你要是觉得我不能胜任追债之事,我大可以奏请皇上,委任你为追债钦差。”
“那可使不得!”廉郡王第一个反对,“她……”一时没想出什么“正当”理由利反对玉旒云插手户部的亏空,结结巴巴了半天,又看向身边的雍穆公,请他出来说句话。雍穆公拿牙咬着茶碗,几乎要把瓷器咬下一块,才道:“这个……我觉得永泽公自进议政处处理政务以来,事事都做得妥贴,户部银库是国家命脉,兹事体大,还是永泽公辛苦些负责比较好。玉王爷毕竟只有带兵打仗的经验,户部毕竟不是战场嘛……呵呵……”
玉旒云无声地冷笑,瞥了悦敏一眼,仿佛是说,想独断专行,包庇纵容,没那么容易nad2(悦敏做出很为难的样子,假装想了一会儿,道:“诸位信任在下,在下不胜感激。不过,正如大家所说,户部银库是国家命脉,如此重任恐怕我一个人处理难免力不从心。玉王爷既然愿意为国效力,若我们二人一同处理此事,大约再合适不过了。”
玉旒云只是冷笑,并不表态。廉郡王等人听了,则无不大摇其头:“使不得……使不得!”然而,毕竟想不出理由来阻止,他们只得退一步:“非得两人一同办理,那也要永泽公为首,内亲王为辅!”
这倒正合悦敏的心意。他还是来征求玉旒云的意见:“王爷屈居悦敏之下,不知……”
玉旒云冷哼一声:“大家都是给皇上办事,谁为首谁为辅,有什么好计较?把银库的账目查清楚了,银子追回来,是正经!”
悦敏轻笑道:“既然如此,就写折子吧。”
那折子很快就递了上去,庆澜帝准奏,任悦敏、玉旒云二人为钦差,克日进驻户部,清查帐目,责令大小官员、亲贵尽快偿还欠款。实际,皇帝的朱批表示了对挪用户部公款一事的震惊与愤怒,说这“简直视朕于无物”。朝会上,他更亲自表示了对追讨亏空的支持:“去年北方雪灾,朕还从内务府自掏腰包赈济,你们倒好,来掏朕的国库了?国家是朕的国家,还是你们自己的国家?”
他是个笑弥勒、老好人,文武百官没见他发过火∈格老的亲贵们纵见他板起了面孔,也毫不害怕。其实仁宗朝轻徭薄赋,国库充实,这才开始了挪用户部银子的不正之风,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觉得理所当然,加上法不责众,全朝廷都借户部的银子,还能全朝廷都法办不成?大家唯一担心的是,玉旒云不讲情面,这又事关她的劳军银子,在她追够二百万两之前,谁撞在她的刀口上,谁就倒霉。于是,人人都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企望悦敏可以将事情兜住。
悦敏有《百官册》在手,知道自己的首要任务就是把罗满、潘硕等玉旒云一派的人拎出来法办,而同时要阻止玉旒云查到赵王一脉的人nad3(于是,何玉旒云分工查帐之时,他故意抽起了几本至关重要的册子,剩下的二人平分,以确保玉旒云只会抓着些无关痛痒的官员。当然,廉亲王等人的一本烂帐他也全都假装疏忽,归到了玉旒云的手中,由着她去做恶人。玉旒云仿佛对他的诡计完全没有觉察,拿着分给自己的账册一笔一笔地核对,将官员借款的数目由高到低一一记录,又按照京官和地方官分开抄录成两份名单,准备先传唤京官前来谈话,再奏请庆澜帝任命几个地方清债钦差去追讨地方的欠款。
悦敏见她一丝不苟又不近人情,暗自得意,心想玉旒云大概有一阵子不会来干扰他做事了。于是他按照赵王的安排,将禁军火器营督尉裴力,善捕营督尉孔敬两人的欠款先还上了——因为这两个人新近投效赵王,他以为应该给他们以点好处,才能使之更为忠心。北疆镇守抚远将军的陈源虽然并不知道赵王的大计,但毕竟是赵王一手提□的人,悦敏以为他无论如何不可能倒戈到玉旒云一边,所以就不替他还债,只是给他通了消息。而南方七郡总督黎右均、总兵黄延武处在肥缺之上,在庆澜帝真的排除清债钦差之前,相信他们一定能找够银子。至于兵部右侍郎谭方,悦敏通给他消息,但是叫他不要急着还钱,因为其他的一些京官都还摇摆不定,悦敏考虑非得叫他们吃吃玉旒云的苦头,并恨透了支持玉旒云的庆澜帝,这才会使他们投靠到赵王这边来。于是,悦敏要谭方负责到时煽风点火,鼓动这些京官闹事。
安排完了自己的人,悦敏就依照《百官册》的记录来找玉旒云部下的麻烦。首当其冲就是九门提督潘硕。他本胸有成竹打算让人请潘硕回来问话,开始翻开户部的账本一看,不禁吃了一惊:潘硕的欠款已经还清了!再看看还款的日期,正是前一天。
潘硕这个人一向谨慎,且对玉旒云又敬又怕,大概是庆澜帝查账的圣旨一下,他怕被玉旒云发现自己的“劣迹”所以立刻想法把银子还上了?悦敏虽然想出</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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