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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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二娘很识趣,知道玉旒云虽然在有些事上倚重自己,但是还有很多“会掉脑袋”的大事不让她参与。她也根本不想搅和在其中,便点点头,提着灯笼出门去。玉旒云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向郭罡细细讲述连月来朝中的种种事件。

她自己并没有发现,这次谈话和过去有很大的不同。

自富安城郭罡投效起,到今日已经有大半年的光景。开始的时候,玉旒云只一心想要收服这只“黄鼠狼”,所以有时威胁,有时讽刺,有时漠视,务求让郭罡明白她才是主子,而他是可有可无的。及至靖扬被淹,玉旒云经历了一生中几乎最孤立最痛苦的日子,她从心底里发誓,非手刃郭罡不能泄恨。而郭罡巧妙地在江阳城扭转局势,再一次向玉旒云献策,从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依赖,玉旒云越来越觉得郭罡是自己所无法控制的,然而郭罡的计谋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她开始渐渐把他当成自己的谋士及老师,但那个时候郭罡已经下狱。他们的几次会面都是短暂又紧张的。

这一夜,才是第一次,从容不迫又心平气和,在一间布置典雅的书房里,点了灯,焚了香,预备了茶点,对面而坐,像所有传奇和话本中的师生主仆一样,议论天下大事nad3(

玉旒云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主要是因为她有太多的问题、太多的想法,恨不得有什么办法能将脑袋打开来,将所有自己想问、想说的统统塞进郭罡的脑袋里去,然后再把郭罡的分析和应对填进自己头脑中。

郭罡却从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从玉旒云看似毫不经意的那声“郭先生”开始——玉旒云极少这样称呼他,在靖杨之后,简直就没有这样叫过。他心中不禁一荡:人家都是主公对谋士有“知遇之恩”,我郭罡却刚好相反,到今日,总算“收服”了这个桀骜难缠的青年。

玉旒云的叙述,加上先前在刘子飞处听来的时政,很快,郭罡就了解了朝中的局势。

“我现在最头痛的就是不知如何才能将东台大营的军队留住。”玉旒云道,“眼见着悦敏这厮要去北方搬兵,一旦东台大营被调空,单靠不知信不信得过的禁军和九门的步军,我如何同他抗衡?”

郭罡拿手指轻轻在桌上敲着:“其实依我看王爷根本就不必为难。他让你把东台大营调去甘州挖河,你就把东台大营调出去,有何不可?”

“此话怎讲?”玉旒云皱眉不解。

郭罡道:“王爷试想,永泽公去了北方,可以秘密部署策划兵变,但是能秘密把兵调回京城么?显然不能。只要他一有动静,王爷肯定会知道,天下也都会知道,此后不管他成败与否,都是谋逆造反,史笔如刀,留下千古骂名。”他顿了顿,将桌上的茶壶调转了一个方向,道:“赵王这么多年苦心经营,无非是等一个‘堂堂正正’登上皇位的好时机,师出无名的事,他一定不会做。我看他们父子俩大概会在禁军中玩点儿什么花样,然后把这些推到王爷你这个领侍卫内大臣的身上。王爷位极人臣,近来又大刀阔斧,若他要诬蔑你造反,大概也会有不少人相信——此时你还把重兵都驻扎在京城附近,岂不更加惹人怀疑?到时候永泽公自然率领北方军队南下勤王。这不是名正言顺吗?”

玉旒云想了想:果然如此。“可是,如果把东台大营的军队调开,他还是一样会在禁军中搞点小动作,然后誓师勤王——那时我也一样应付不来。”

“是了。”郭罡道,“将军没有军队,那跟没爪没牙的老虎有什么分别?军队没了将军,也是一样什么事都办不成。所以,依我之见,王爷不仅应该立刻爽快地答应让东台大营去甘州兴修水利,还应该向皇上请缨,亲自前往。这样,一旦京城有所异动,王爷就可以回师‘勤王’了。”

这果然是个好主意!玉旒云想了想,又道:“我离开了京城,禁军势必要恢复以前的巡逻制度,这倒是很方便赵王搞他的阴谋诡计。然而,此举相当于拿皇上的安危来赌博,万一……”想起郭罡之前有几次暗示过要自己夺取天下,她又加上一句:“那些大逆不道之话,你可以不必说。”

郭罡不可捉摸地笑了笑:“我原也没打算要说。皇上的安危怎么会被拿来赌博呢?其实王爷和永泽公都离开了京城,又都手握军队,则他有的优势,你也都有——都脱离了亲身参与谋逆的嫌疑,都可以回师勤王,所以不也都可以来个‘贼喊捉贼’么?虽然话是难听些,但只要管用,理会什么手段呢?谁能够策动京城的叛乱,谁就掌握了这场内战的主动权。”

不错,如果要在禁军中制造一场混乱,自己还有这个本事,玉旒云想,如何假装挟持庆澜帝实则将其保护起来,又如何占据京师附近的有利地形阻击悦敏,这些都不是难事。只不过,只要变乱一起,很难说清楚谁是谁非——她可以将矛头直指赵王,而赵王也可以将谋逆的罪名加在她身上。本来赵王需要的也不是一场真正的京城兵变,只要出了乱子,悦敏就可以带兵南下勤王。玉旒云布置得再妥当,也无法避免战斗。郭罡已经用上了“内战”这个字眼,玉旒云深知这个后果的严重性——楚国的变法正如火如荼,樾国却闹起内乱,我消彼长,将来要将其消灭,岂不又困难了几分?

郭罡又岂会不知道她顾虑什么,端起杯子来喝茶,接着突然一甩手,将杯子砸碎在地。玉旒云一惊,还不及问他何意,郭罡已经站起了身,绕着碎瓷和茶渍走了三圈,口中啧啧不止,末了,道:“王爷,你看这瓷片的排列,岂不正是‘乾’卦?而这水渍也正是龙形,这些茶叶不正像是龙鳞吗?”

玉旒云莫名其妙,张了一眼:“哪里像了?”

郭罡道:“哎,王爷不常研究五行八卦占卜之术,所以很难一眼看出。我却酷爱此道,因此上立刻就能瞧出来——这乃是上天给王爷的提示,王爷才是天下之主啊!”

“胡说八道!”玉旒云一拍桌子,刚好也把自己的那杯茶震翻了,她因指着那污渍,道:“我看这像是乌龟。谁心怀不轨教唆别人谋逆造反,谁就是这个。”

郭罡不生气,反而笑道:“王爷聪明无比,你已经悟了。”

“悟了?”玉旒云愈加一头雾水,“现在不是学人家参禅的时候,随便砸个杯子就说些玄而又玄的东西。”

“正是!”郭罡道,“我泼一杯茶,就说是龙,说是天意,王爷也泼一杯茶,却说是乌龟——当然,王爷并没有说是天意,但是你一定要说,有何不可?古往今来,什么‘斩白蛇而起义’,什么在土地上画了一横,就预示将来要称王,这些不都是随便人说的?至于那鱼腹内剖出字条,河泥中挖出刻字的石人,这更是人做出来的。别人为了给自己造反找个理由,因而用了这些手段,王爷想要把造反载到别人的头上,为何不可用这些手段?”

“啊!”玉旒云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翼王之前给我夜光玉,原来也是这个意思!”

“哦?”郭罡还没听她说起。

玉旒云因将翼王送来所谓“稀世珍宝”的事说了:“什么天生有字,其实只是刻了字的石头,想让上面显出什么,就可以刻什么。翼王早就说他会想办法逼赵王动手,让我准备应付。我先看到那夜光玉上刻了‘石人’还不明白他的用意。如今看来,可不正是先生所想的计策?”

翼王还真不简单,郭罡摸了摸下巴:“如果在虎脊山皇陵发现这种夜光玉石人,这条‘天意’可真是厉害,将来一旦证实是人为,这罪名也就同样厉害。不晓得翼王会刻什么字?”

玉旒云摇摇头:“他并没有说……不过,我倒晓得两句话,如果刻上去,赵王就真是水洗不清了——肖家娘子树下走,斑鸠占了喜鹊窝。”

“肖”加“走”为“趙”,“树阴”为“樾”,“鹊巢鸠占”乃是造反。这两句诗编得实在巧妙。郭罡忍不住要一问其来历。

“这是程亦风的谋士公孙天成的手笔。”玉旒云道,“他曾经想通过不同的渠道把这两句打油诗传到我国来以制造混乱,但是并没有成功。他大概死也不会想到,这两句诗会帮我一个大忙——我就想个法子把它传给翼王。”

“公孙天成……”郭罡眯了眯笑眼睛,仿佛很想会一会这个对手。“公孙天成不知花了多少脑筋才想出如此绝妙的两句诗,王爷如果只传给翼王,岂不是埋没了这篇佳作?他既然这么想我国能全国传颂之,王爷何不成全他?倘若大街小巷人人都听说此歌谣,到时候翼王挖出石人,这才相得益彰嘛。况且,造反这种事,在太平盛世谁会喜欢?越多老百姓知道,就越多人会反对赵王——反对他,也就是支持王爷你了。”

“果然!”玉旒云喜道,“明日就来做这件事——我看不能从京城开始传,得找一个远一点的地方,这才不会打草惊蛇,也好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剿灭反贼——就选南方七郡如何?”

“王爷果然考虑得周详,”郭罡点头笑道,“那边刚刚送了这么大一笔钱来,原本永泽公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面子有多大,这下可就成了招认自己的党羽有多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不错!”玉旒云道,“我何止要他砸自己的脚,我总要他把自己砸个头破血流!”

又和郭罡商议了许多细节,不觉已过了三更天。恐怕时间太久会生变故,玉旒云就和郭罡告别,让晋二娘送他到了院墙缺口处,自己远远观望,见一切妥当,才回府去。是夜,她将“肖家娘子树下走”那两句诗刻在翼王送给自己的夜光玉上,然后将两块玉重新装回锦盒中,并修书一封,云:“雕虫小技,贻笑大方!”次日一早送去翼王府,叫人退给翼王。

接着,她才到议政处来办公。

悦敏前日被耍了一通,估猜其中经过不管是通过潘硕还是通过晋二娘,都已经传到了玉旒云的耳朵里。玉旒云一定在暗地里得意地笑呢!他这样想着,脸色便阴沉沉的,心中发誓:决不再给这丫头耍弄自己的机会,一定要将她逼到死角!于是,玉旒云才一进门,他劈头就问:“怎样,内亲王昨天在家休息了半日,身子大好了吧?打算几时去东台大营传达前往甘州挖河的命令?”

玉旒云瞥了他一眼:“永泽公这话说的,好像我存心不想让部下去修水利似的。”

悦敏冷笑,眼神已经说出了心里话:难道不是么?

玉旒云也一笑,将一本折子递了过去,道:“不知永泽公请缨亲自北上劳军兼剿匪的折子写好了没有?我这一份是自请去甘州赈灾并挖河的,咱俩可以同时离京呢,也让礼部省一省送行的花费。”

悦敏没想到她会有此一举,愣了愣,将那折子接过来看看,果然满篇“河工水利天下大事”,匆匆扫到了结尾,也的确有自请率部前往甘州的文字。他一时捉摸不透玉旒云玩什么花样,就狐疑地看着对手。

“河工水利这是解决甘州和其他许多地方旱涝灾害的根本。”玉旒云笑道,“永泽公和赵王爷筹集了这么大一笔银子,你们出钱,难道我还好意思不出力么?大家都是给皇上办事,谁也不能落后啊!”

“内亲王说的哪里话?”悦敏一边揣摩着她的用意,一边干笑,“这怎么是‘我们’出钱呢?分明是南方七郡的官员乡绅慷慨解囊。”

玉旒云道:“怎么说都好。我知道很多人觉得我玉某人只晓得打仗,不管老百姓的死活。这次总算为自己正一正名,呵呵。”

是为了这个?悦敏以为决不可能。

议政处里其他的王公贵族们只要见到这两个人不针锋相对就“阿弥陀佛”了,生怕他们就一个话题说得久了又要争执起来,累得大家不能准时下朝回家,于是都道:“算是一桩大事解决了,赶紧办其他的。”因催促着太监把前一日积压下的文件拿来。

无非是刑部的案子和票业司的杂事。这两样都是玉旒云管的多一些,众人都征询她的意见。悦敏正好可以坐在那里想着她骤出怪招的真实意图。他瞪着折子上庆澜帝的朱批,耳中模糊地听到众人的议论,脑子里千头万绪,忽而又想到身在冷宫的博西勒,能否救出爱人,也在此一举了。

猛地,不知谁说了一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悦敏心中一震,又听一人道:“内亲王带兵打仗所向披靡,这次率领部下去开河抗旱,也一定是战天斗地无往而不胜啊!”他便醒悟了过来:啊呀,她可不就是专门带着兵队想埋伏我的么!立刻,就把玉旒云前往甘州的意图想了个透透彻彻。

他不禁“倏”地一下站了起来:这狡猾的丫头!怎么可以让她得逞?

旁人不明就里,纷纷问道:“永泽公,何事?”

“啊……我突然想起……”悦敏心思转得飞快,“甘州赈灾虽然是大事,但是内亲王主管票业司,现在正是票业司起步之时,少了她怎么能行?”

众议政王们听了这话,的确大有道理——玉旒云要是走了,他们哪里懂得官办票业之事?就是把脑袋想破了,也做不成。但还不及赞同,那边玉旒云已经一拍桌子,道:“永泽公,你是什么意思?前天你说我不肯去挖河赈灾,今天又要我留在京城,难道我非得□你才满意么?”

“内亲王怎么发这么大火?”见她动怒,悦敏愈加肯定自己猜中了她的计划,暗笑着,道,“我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要内亲王你亲自去甘州——赈灾和挖渠要紧的是人手、银两和粮食,至于统领全局,派一个户部官员再加一个工部官员就足够了。我以为,内亲王毕竟还是坐镇京城打点票业司比较好。这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嘛。”

玉旒云本来指望一招将悦敏将死,怎料他绝处逢生,反将自己一军,一时乱了方寸,也不顾深思熟虑,就设法反击道:“皇上让永泽公和我共同处理票业司之事,永泽公又为何一定要亲自去北方劳军?”

此话未免有些抬杠的意味。众议政王无不心中大叫糟糕。廉郡王向来站在悦敏这边,见状冷笑道:“内亲王这话说得大大的没有道理。永泽公一向就是负责北方防务的,他去北方看望自己的部下,有什么不妥?内亲王好像特别喜欢心血来潮不务正业——追亏空办票业司,这都是你提出来的,搞得一塌糊涂反而要靠永泽公替你筹银子,然后中途你又想甩手不管这烂摊子,跑去甘州挖河。是不是挖河挖了一半,你又要出新花样?”

玉旒云被他气得差点儿跳了起来,深悔自己行事之前没有计划周详——合该先去求见庆澜帝,请他准了自己的折子并发下圣旨,这才铁板钉钉让悦敏无机可乘!

然而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可吃,当务之急是想出应对之法!她强迫自己冷静。只是,越是勉强,越是思绪混乱,越是深呼吸,心跳就越是急。好像浑身的血液一刹那冲向头部,感觉耳朵“嗡”地一下,眼前便是一黑。跟着听到茶杯打碎的声音,然后感到手心剧痛,一时清醒了些,才发觉自己摔倒了,手掌揿在碎瓷上鲜血直流。

整个议政处的人包括悦敏在内都呆住了。有些人只道玉旒云昨天当真是在家养病,对于病人大家都有恻隐之心,于是把什么恩怨都抛开了,有的上来搀扶,有的嚷嚷着叫传太医。还有一些人,比如廉郡王,心里就犯嘀咕:莫非是脱身的苦肉计?

玉旒云自己也被震惊攫住,有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任人摆布地坐下了,呼吸稍稍平稳,就看到周围的人稀里哗啦全跪了下去,她才发现是庆澜帝进来了。

她也赶紧倒身欲拜,庆澜帝三两步上前扶住了:“爱卿坐着吧,朕本来想来看看你们议甘州赈灾的事,还没到门口就听说你病了,赶紧来看看。爱卿是国之柱石,千万要爱惜自己才是。”

玉旒云想按礼节感谢皇上关心,可是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没有说话的力气。悦敏看在眼里,想起探子告诉过他,玉旒云东征途中大病一场几乎不治,看现在她的脸色,并不像是装病。他心中不禁狂喜:莫非是老天要帮他除掉这障碍么?就乘机道:“内亲王想是近来操劳过度所以才会身体不支。谁也不是铁打的——内亲王,甘州赈灾与河工,你说什么也不能亲自去了。养病要紧。”

“去甘州赈灾?”庆澜帝惊道,“这点事情还用得着玉爱卿你出马?又不是楚国人打来了,算得什么!永泽公说得没错,爱卿要保重身体,朕可离不了你。”

君无戏言。他这样说就等于是按照悦敏的意思下了圣旨。玉旒云心里更加着急,因此胸闷也愈加厉害,几乎连坐也坐不稳,直向前栽倒。

恰这时候就听到林枢的声音:“怎么都围着病人?快快让开了!”一边呵斥诸位议政王,一边挎着药箱到了跟前,才发现连庆澜帝也被呼喝在内。好在庆澜帝只挂着玉旒云的安危,也不在乎自己天威何存,摆摆手叫林枢不必多礼,看病为重。

林枢掐了掐玉旒云的脉,神色甚为凝重:“皇上,这里人多空气污浊,对内亲王很是不利。要不把她抬到别处,要不就请这里的大人们全都出去。”

议政王们巴不得早些放朝回家,都道:“病人不便移动,臣等告退。”即一个跟一个都走了出去。悦敏是最后一个,还再次看了看玉旒云,确认她真的病了,才强掩着心中的得意离开了议政处。

林枢打开药箱拿参片让玉旒云含着,然后一手将她扶住,另一手持针在她后腰命上扎了下去。庆澜帝在一边看着惊讶不已。他知道林枢乃玉旒云亲自荐进宫,医术在后宫中也颇有口碑,不过如此隔着衣服直接落针,实在还是第一次见到。见玉旒云身子微微一颤,面色煞白,牙关紧咬,额头上一层冷汗,仿佛疼痛难当的样子,他忍不住道:“林大夫……这……不会出岔子吧?”

但他话音才落,玉旒云已一把抓住林枢的手,一字一字道:“多谢你帮我演这场戏。”

庆澜帝一时懵了,道:“爱卿……什么演戏?”

玉旒云扶着茶几坐直了身体,面带笑容:“臣如果不演这出戏,怎么能把永泽公骗出议政处去?臣有要紧的事须面奏皇上。”

“原来……”庆澜帝抚了抚胸口,“吓得朕……”

“王爷……”林枢皱着眉头,“你……”

“行了,你可以出去了。”玉旒云反手将腰上的针拔了下来,“我有机密之话要同万岁商量,你如果有什么要说的,待会儿也不迟。”说着,就把银针抛还给林枢。

林枢似有不甘,但是看庆澜帝的太监也都退了出去,皇上面前他毕竟不能造次,也只得收拾药箱到门外等候。

玉旒云定了定神,站起身来重新向庆澜帝行礼:“请皇上准臣前往甘州。”

“爱卿,”庆澜帝抓着后脑勺,“这……就算你刚才是装病,这……甘州赈灾,皇叔让永泽公调你的人马,为的是架空你在京城得到势力。永泽公的折子写得让朕没有拒绝的余地。看来调你的人马走是势在必行的。可是,还有步军嘛,还有禁军和护军嘛,都得爱卿你统领来保护朕啊。要是爱卿你都跟着去了甘州,这京城可不就要乱套了么?”

“万岁不要惊慌,”玉旒云道,“你听臣把话说完——”因凑到了庆澜帝的耳边,将自己和郭罡的计划说了一回。</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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