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这时终于要出口了似的,片刻,才道:“凤凰儿和我情投意合,我迟早就禀明父王母后,迎娶她为太子妃——你敢胡言乱语坏她名声?”
哲霖愣住——竣熙对凤凰儿如此认真,他是没有计算到的。
“基督教的事情,不需要你去查。”竣熙道,“你给我继续闭门思过去。念在你揭发贪官有功的份上,若你就此好好反省,一个月期满,我仍然会不计前嫌地中用你。若是你再……再做些先斩后奏的事,我定不轻饶!”
“是。”哲霖知道教会的这件事属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既然已经砸了,此刻多说什么都没有好处,只能等风头过去,再做补救,因而叩拜:“臣知罪了。臣告退!”起来躬身,一直倒退出门去。
竣熙亲自搀扶着凤凰儿,又叫符雅也起身。“这个事情本来是小事,不必小事化大。”他道,“我让顺天府去查,查不出罪状来,就会释放那个神父了。只要以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天朝上国,不见得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基督教。”
凤凰儿登时大喜:“多谢殿下。”
符雅亦深深一福:“谢殿下的恩典。”
程亦风自然也开心,轻轻问公孙天成:“先生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这么一回事?先生怎么知道这样行得通的?”
公孙天成轻轻一笑:“其实就在贡院事件的那一天……”原来那天凤凰儿不知符雅的去向,又到程亦风家里来寻找,可巧就遇到了等着消息的公孙天成。老先生无意中看到小姑娘颈中掉出来的项链,认出和教堂的雕塑一模一样,猜想凤凰儿和教堂必有联系,就暗中言语探问,果然就问出了凤凰儿是景教教徒的事。当时就想利用凤凰儿和竣熙的关系化解符雅的危机,便问凤凰儿是否愿意帮忙。小姑娘看符雅就好像唯一的亲人一般,能救符雅的,如何不肯,当即答应。公孙天成就如此这般地嘱咐,又制造合适的时机——他一方面让严八姐监视景康侯府,一方面拜托宇文雍照着严八姐抄来的名单修改刑部询问记录。那些人本来心中有鬼,一被提审,无不如实招供的,久而久之,宇文雍连记录也不需要修改了。到后来哲霖写折子给竣熙,要求对贪污犯网开一面时,凤凰儿正在竣熙身边伺候,就偷偷把折子偷了出来。公孙天成按照严八姐的名单把漏网之鱼统统填上,结果就成了揭发信。他本打算慢慢逼哲霖出手的,未料中途杀出个白羽音来,加速了计划的进行。也算歪打正着,现在终于圆满地解决了。
程亦风才舒了一口气:“先生你瞒得我好啊!我可差点儿没有急死!”
公孙天成只是笑:“要是一早告诉了大人,这戏怎么唱得真呢?大人的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呢!”
程亦风也知道自己不擅权谋之术,果然怪不得公孙天成。看看周围,经过了这一场变故,大家都无心继续作诗了,纷纷向竣熙告辞。而竣熙自然也有很多话要和凤凰儿悄悄地说,就不留客。
符雅呢?程亦风探头张望,却是不见。方才危急之时,心理翻滚着不少话,想一股脑儿的说出来,生怕晚了就再无机会。现在危机解除,忽然就半个字也不记得。符雅昨夜说,当初凉城的城楼上,程亦风只记得朝阳公主,不记得她——程亦风的记性可不就是这么差么!
不如就算了,等哪天想起来,又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才起了这样的念头,他又忍不住暗暗打了自己一巴掌:“程亦风啊从程亦风,你一世做人就是这样的烂脾气。一切能拖则拖,拖到最后,徒然后悔!你就不能好好的做一件事么?”
如此想着,心潮激荡。“公孙先生,我想起有事要去办,你自己回去吧。”他说着,丢下了公孙天成,又来和竣熙告别,就直追出东宫来了。
可是,两旁的步道上只见太监宫女来来往往,根本没有符雅和白羽音的影子。
到哪里去了?他挠头:回去坤宁宫?还是出宫了?
心有不甘,他先朝后宫的方向追了一段,毕竟不好进后宫,所以未见到人就回了头,又往出宫的方向追,一直追到宫门口,也没有看到。不由泄气万分。
其实他不晓得,白羽音带着符雅,既没有回坤宁宫见皇后,也没有出宫,只是走到了东宫花园的深处。初冬时节,到处萧索,夏日茂密的树丛,如今一眼就可以看透,直看到镜子一般平静的池塘。
白羽音一步一步的朝池塘走,符雅唤她,她却不听。
“郡主,”符雅道,“皇后娘娘还等着你呢——康王爷大约也等着你回家呢,花园里这么冷,仔细着凉。”
白羽音走到了池塘边,将琴搁在一块假山石上,伸手摘了一条光秃秃的柳枝,端详着,把玩着,忽然转身“啪”的一下抽在符雅身上,柳枝坚韧,符雅的肩头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她惊得退后两步:“郡主,你这是做什么?”
白羽音冷笑着,挥动柳枝再次抽来:“真可惜,我今天没有能治死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被迫让他们杀了帆哥哥!我恨死你了!”她说话的时候,柳枝像吐信的毒蛇,一下一下舔向符雅。符雅素来没有练过武功,怎么躲闪得过,片刻就已经遍体鳞伤。
白羽音也打累了,稍稍住了手:“凤凰儿……那个死丫头,我原先倒是没有料到你还安插了这样一步棋。现在你的教会也得救了,你也不需要我外公了,你是不是打算借她的口向太子揭发我?”
“奴才怎么敢!”符雅摇着头,“郡主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了儿媳妇……我做奴才的,怎么敢胡乱插手主子的事。凤凰儿今天会出来说话,我也没有料到。”
“说得倒好听。”白羽音冷笑,“原来你也是一个说一套做一套的人。我今天才发现。”
符雅不知她究竟想怎样,既不能呼救,又不能自卫,看她一步步逼近自己,只能一步步后退。但白羽音汀了脚步,若有所思。片刻,道:“你帮我拿着琴,我们走吧。要有人问起,你就说是自己摔的,知道了么?”
符雅不想多惹麻烦,便点了点头,走到假山石边,将白羽音的琴抱了起来,却冷不防背后被人一推,她失去重心,一头就摔进了池塘里。刺骨的池水浸透她的伤口,不住地打颤。
白羽音哈哈大笑:“我告诉你,之前我根本就不稀罕太子妃这个位子。不过现在我非要得到不可。你,凤凰儿,程亦风,我一个一个把你们治死,为帆哥哥报仇!”
说着,转身朝来路跑去,便跑边喊:“救命啊!符小姐掉进池塘里啦!符小姐帮我捡琴,掉进池塘里啦!”
她的声音那样的尖细,那样的刺耳,像锥子一样。符雅记忆里深深埋藏的片段被这样一刺,都涌了出来——沉船,慌乱的宫女,韩国夫人……她是没有活路的,早晚而已。
早晚而已。回忆沉重,湿透了水的冬衣更加沉重。她渐渐地向水底沉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下福利真的结束了……
闪走作事去了
一百章啦……哈哈哈哈哈
03/10/2009俺居然把皇后的家写成慈宁宫了……分特……虽然皇后也不是长住坤宁宫的,但是我懒得编造一个宫殿的名字了,等我有空再说……
第一百零一章
?老夫人嗔了她一眼,“瞧瞧,这不都说的孩子气的话么?他们都是账房的老人了,整个候府的账面又大,岂能说换人就换人的?他们动手确实不对,不过还不是因为对你这个少奶奶不熟悉?依奶奶看哪,他们就是因为太护主了,所以才害怕别人把账面的东西看走◎儿你都已经发了威,他们也认了你,这会儿又把他们换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候爷那里就别去打扰他休养了,这事奶奶给你作主,若他们以后再敢对你这个少奶奶不敬,奶奶一定都会严惩不怠。”
九雅暗叹气,就知那些人有这些后台很硬的主子护着,所以才那么嚣张,就算让候爷出面,这些府内庶务,候爷也管不了那么多。算了,还是得慢慢来。
三夫人咳了一声,笑道:“誉儿媳妇就别生气了,现在有奶奶给你撑腰,又有候爷下的令,若是日后再有那些不长眼的敢冲撞你,就让龟毛一口一个,看不信他们不怜惜自己的性命还要欺主子。就算出了人命,这些欺主的恶奴,也没人会管他们,死了看他们到阴间去嚣张。”
她话音才落,闻采荷就在旁边捂嘴笑道:“我说三婶,你这不是教坏人么?像弟媳那么仁慈好看的人儿,怎么会干那么伤天害理的事呢?现在三弟又还有病在身,即便是给三弟积福,她也不能干那样的事啊,奶奶说是不是?”
老夫人点头道:“长亭媳妇这话说得在理,现在府里头有两个病人,大家都不得干那有伤天和的事,万事都要以善为先,不说那些个奴才也是条性命,他们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人出事全家饥,得头尾都顾着点,别寒了人的心。”
说到了这份上,意思就是警告九雅再别舀狗咬人,出了事这府里头的下人都会对她有很大的意见。九雅只笑了笑,没出声。
闻采荷这时瞟了她一眼,有些阴阳怪气道:“不知道三弟媳平日是怎么教下人的,你看吧,你那个丫头一到我那边去,就不想正事,去的当天就把长亭关书房里胡混了一天,让他事都不干了,大家都不吃饭了么?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她怎么尽学了些狐媚子的东西?”
很明显,她是在骂九雅自己是个狐媚子,所以才教了个狐媚子的丫头nad1(
九雅也不生气,淡淡道:“她一个丫头,就算再有能耐也拉不住一个大汉。分明是二哥喜欢她,才把她关屋里一天。其实这样不是很好么?左右二哥成亲这么几年膝下都没个儿女,说不定这春梅一去就对了二哥的眼,今年就可以给府里头添丁呢?二嫂若是想压制,就怕二哥心里一惧怕,患了什么心理隐疾终身不育那就糟了,这种病例我在医书上真的看到不少。”
闻采荷脸色气得一白,萧姨娘果真听进了心里,“心理隐疾会造成终身不育?医书上真有这么说?”
九雅煞有介事道:“绝对有这么说。你们可以去观察,平日这种例子身边就有。再不还可以想想,前朝的那个贾南风的母亲是个很有名的悍妇,贾丞相极是惧内,好不容易战战兢兢的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结果那儿子还叫他的妻子给摔死了。贾丞相经此一吓,从此再无生育,后来就算给他再多如花美眷他也生不出一男半女来。这可是众所周知的实例啊。”
萧姨娘的脸色当即就拉长了,没好气的看了闻采荷一眼,“我说长亭媳妇,这事你也听到了,平日价把长亭管得太紧怎么成?哪个男人不图个新鲜,这春梅过去就是给他传宗接代的,听说你之前还狠狠打了春梅,你可知道,你这一动手就有可能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没了。以后得注意点,长亭憋了这么几年,已经对你很不错了,你若还这么限着他,他断了后怎么办?”
闻采荷怔在了那里,看到所有人都一脸责备地望着她,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应付。过得一会,她感觉眼眶里湿热一片,原来是有眼泪出来,她迅速低下头,这种委屈的眼泪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
九雅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若有所悟。这时老夫人话题一转,就对九雅说道:“听说誉儿媳妇以前在娘家没有管过账面的事,是吧?”
九雅收回神,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老夫人接着道:“既然不是很熟,恰好若琴对这些还熟,她又有空闲的时间,奶奶昨儿央了她,准备让她这段时间每天教你看账,你说怎么样?”
若琴一直都很安静的坐在一旁,脸上平静,憔悴之色已淡不少nad2(九雅笑吟吟地望着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啊,奶奶如此有心,孙媳岂有推托之理?”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丫头还是个懂事的,不枉誉儿娶了你。”
于是从当天起,只要九雅一去账房,若琴就会形影不离的跟在左右,九雅也不忌讳,若琴没事总盯着她瞧,她也就让她瞧,过得两天,三夫人那边果然就得了消息,居然与九雅想的相去不远。
“萧氏已经秘密请了一个人进府,据我观察,那人每晚都会呆在若琴的屋里很晚,还时常端一些脏东西出来。而那个人以前我见过,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之前给柯氏易过容的易容高手。”
九雅听过这话,硬是拧着眉头想了半天,萧姨娘请来了易容高手?以前也曾给柯氏易过容?给柯氏易容干什么?是勾引候爷吗?而现在她又舀出老一套的手段,是想鱼目混珠,把傅誉一举给擒获了?
三夫人说完这话立即就走了,九雅待这几天忙得人影都不见的傅誉回来,便将此事告诉了他。傅誉听后眼珠一转,已是得了主意,嬉笑道:“娘子,到时候我会不会一下子有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娘子?哇,享受齐人之福,幸福。”
九雅一把就拧住他的耳朵,恶声恶气道:“你敢打歪主意试试?”
傅誉捂着耳朵大叫,“娘子娘子,轻点,好痛……”
看他叫得可怜,九雅松了他,左手一抬他的下巴,凑过脸道:“你这种鬼主意以后想都别想,不然自要你好看。”
傅誉张眼,一脸讨好道:“娘子,我只是逗你玩,看你这么着紧我,我心里比喝了蜜还甜,哪能真的去想别的人?”
九雅趁机亲了他脸颊一下,眼眸若秋水凝露,“相公也别急,这几天我的癸水也来了,说明我已经真正的长大了,过得几天,我们就真的可以……”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是那柔情蜜意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nad3(傅誉大喜,一把将她拉腿上坐下,忍不住对她就是一个狂野的深吻。半晌后,九雅气喘吁吁地推开他,傅誉仍是依依不舍,眼若明玉道:“娘子,你真的没有骗我吧?”
九雅嗔了他一眼,“你个傻子,这也能骗么?等我们两个有了孩子,看那些心怀叵测的人还怎么有借口把女人往你身边塞。”
“就是,娘子早就应该开窍了,偏要说什么谈恋爱,浪费了几多时间,让我费了好多精神。”
他说着又要来,九雅一把将他的嘴捂住,笑骂道:“色鬼,正经一点,我有事和你说。”
傅誉好生无奈,心里头的火一下子又难以熄灭,只能以紧抱她以解解渴,“说吧,什么事?”
九雅正色道:“那个,你觉不觉得奇怪,我父亲突然得太子青睐,并听说要提拔,太子为什么对我父亲如此重视起来?”
“这么个?”傅誉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她,“可能和你父亲是仓部郎中有关系。”
“这个有什么关系?”
“听说以齐王为首的人一直都在查太子之前以糙霉米调换军粮的事,当时齐王正在西北疆主战事,兵将有些吃霉米中毒,让他大为怨怒。回京后就开始大力彻查,并搜查证据,太子这方一直遮掩,或将主事官员调开,或有人被升。而你父亲因为直管粮仓,应该是有参与或是多少也知道这些事情。齐王一回京就与你父亲接触,太子未来得及对他进行调整,只能依着肖家的人尽力让你父亲闭嘴。”
他这样说,九雅忽然就记起来了,去年齐王第一次来宋府的时候,他和父亲在书房说话,父亲是跪在地上地抹汗,可能就是在问此事。之后看父亲的意思,也大有今后就跟着齐王的意思。可是现在怎么太子一转变态度,父亲也跟着转变了呢?齐王为没继续在父亲这边加大力度去查,而让太子有机会将父亲再度调升?
于是她把这个疑问提了出来,“难道齐王现在没查这事了么?不然为什么给太子将父亲调升的机会?”
傅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慢慢道:“因为之前齐王突然接令出战吴越,无暇顾及此事,便搁置了一段时间☆近又有人将此案重提,太子着了慌,才着紧将你父亲起来。”
九雅一怔,重复道:“齐王突然接令出战吴越?”
傅誉盯着她的眼眸,淡淡道:“不错。齐王自去年九月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京,如今,听说与吴越接连发起了两起大战,一胜一败,在前方打得甚为艰难。”
九雅只觉自己的心顿时静了下来。多日来心里那份怨念终于像被针刺穿的气球,陡然就瘪了下去。那人没在京城,原来是他没在京城,是接了急令上了前线,现在已经过去快半年,战事又紧,还吃了败仗,他一切可安好?
她摇了摇头,安好与不安好已经都与她无关,她现在已为人qi,他的那些温言蜜语便成过往,只能随风而散。
傅誉将她由明到暗的眸光尽收眼底,心里五味杂陈,又有一股难以描述的滋味在心头萦绕,又
酸又苦又涩。他将九雅推得站起,随后黑着一张脸去开门。
九雅忙问道:“这么晚了,到哪里去?”
傅誉没有回头,“去喝西北风。”
他好像又生气了,九雅莫名其妙。看着在风中摇晃的木门,叹了口气,这家伙,年纪不大,脾气却是大得出奇,这一次她没准备哄,也该让他自己学着压制一下那些莫名的火气。
又过得几天,皇太孙妃忽然说想回候府小住两天,接到这个消息,整个候府都跟过年一样,开始忙碌了起来。打扫,布置,摆景,老夫人和萧姨娘紧张得不得了,精挑细选了丫头婆子,又请来了南北厨子,务必要让做出精致可口的菜,让皇太孙妃大开胃口,多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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