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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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商知道他说的是南瓜马车那件事。但是当时的她只不过是在情绪和氛围推动下,莫名其妙的就说出了那句话。而且她总不能告诉他,因为她怕不遵循历史发展自己会死于非命,哪怕他不想娶,她都会嫁。

“算。”不能说出真相的情况下,她也只有这样回答了。

“说好了。”少年认真的与她做出了约定。

“那你别盯着我的脚看。”

“没......没有。”

这时的秦商还不知道顾尔雅脸上的笑容和期待是源自于何。

直到......

光阴荏苒,三年时光转瞬即逝。

*

三年后。

“尔雅呢?”顾漾穿过来往人群走到这边后,四处望了一圈,发现真的没有自己儿子的身影,才问出了口。

“一大早就不见了。”对于这一点,秦商也感到很是奇怪。

三年过去了,因为云沂实在是不安全,本是来逃难的几人便在鹒犁住了三年。三年间,他们已经能够用鹒犁的语言与当地人进行简单的对话,甚至逐渐融入了这个异族。至于祟朝那边,虽是大事小事不断,但是除了嘉王因谋反一事被圈禁之外,再没有发生什么足以载进史书的事件,尚且能让他们在这边安心生活。

三年,殷阮被无数鹒犁男子求婚求了三年,苏寒被不死心的鹒犁公主们求婚求了三年,黎笙与辛夷吵吵闹闹三年......顾尔雅静静的陪着秦商喜怒哀乐,整整三年。

秦商实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将兴趣晋升为喜欢的。如今的她,从他眼中看到的不仅是对她的兴趣,而是真真正正的喜欢。男女之间的喜欢。而且他说过,他喜欢了第一个人,就再也无法喜欢第二个人了。如今的她已经彻底无法让他改变心意,只有不断的回绝,不断的回绝。尽管她已经用尽各种方式来拒绝,他都没能死心。

她甚至不止一次的说过,就算自己会嫁给他,也不会爱上他。

他仍是不在乎。

莫名的就让她想到了黎笙曾经说过的话,“殿下,您不知道,这世上最折磨人的就是求不得。”

无论最开始的理由是什么,一旦有了一个求而不得的存在,求不得,便是一辈子的放不下。人都是有执念的,在自己的想象中,求而不得的东西永远是最美好的。

她知道自己是顾尔雅的求不得,但却无法打破他对她的幻想。

当然,她不知道当初听到了她与林臻对话的少年,已将她视为了势在必得。

打破他的幻想?她注定永远都无法成功。

“不会是那个东西做好了吧?”想了一会儿,顾漾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兴奋的拍了一下手。

“什么东西?”秦商不解。

说来也巧,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消失了一早上的顾尔雅终于出现了。三年过去,当年那个比姑娘还要秀美漂亮的少年已经二十一岁了。如秦商当年所想,时光终会把少年打磨成一个真正的男人。褪去稚嫩,添了几分稳重。容颜未改,只是被雕刻的更加精致,棱角分明。

而他这一次是带着一匹马出现的。那匹马是匹全身雪白的白马,一根杂毛也无,温顺而美丽,马身后拉着一个被黑布罩着的东西,只能隐约看出是有轮子的。

“什么啊?”眼看着周围人都像是有默契一样不断退后只把她一个人留在中心,秦商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只有好奇的盯着那匹马拉着的东西问了一句。

黑布是被顾尔雅亲自扯下来的。

那是一辆马车。

南瓜形状,闪耀着光芒的黄金马车。

“因为我觉得你说的南瓜马车总不会是真的南瓜做 ...

(成的马车,应该只是南瓜的形状,但是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做的,只能用金子来做......想做这个形状很麻烦,用了三年才成功。”说话的时候,顾尔雅一直紧张的打量着面前女子的脸色。毕竟他一直很忐忑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秦商没有回答他。

她只是盯着眼前的马车出神,一言未发,面无表情。

她不知道这个马车是最高明的工匠们失败了多少次才制作成功的。她只能看到这比天上艳阳还要耀眼万倍的马车精巧无双。南瓜的形状很是神似,圆润平滑仿佛一刀刻成。而从车门再到车窗皆是在金子上镂空雕花,轻薄平整没有一丝瑕疵。这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南瓜马车,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连复制都不能。

而这是一个男人送给她的礼物。

天下间有很多公主,也许她们都比她要来得幸运。但是,只有她才拥有这举世无双的南瓜马车。

“生气了?”看着她的表情,顾尔雅的心不由慢慢沉了下去,竟然真的做错了?

“等一下。”趁着她没有愤怒的指责他做错之前,他迅速拉开了马车的车门,从车座上拿出了另一样东西。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水晶鞋,但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接近的东西了。”他手里捧着的是一双鞋,由稀有水玉1雕刻成的一双鞋。莹如水,坚如玉,虽然不会闪耀出钻石般的光芒,在阳光照耀下却仿佛散发着淡淡的柔光,晃了每一个少女的双眼。

见她没有反应,顾尔雅只有自己做了主。

他慢慢蹲□,然后半跪着帮她脱下了脚上的鞋,她将光着的脚搭在他的腿上,看他为她穿上了那双晶莹无瑕的水晶鞋。

“我算不算真正的王子?”顾尔雅第一次这样感谢自己的身世,他可是鹒犁王的儿子,这世上最名正言顺的王子。但是当他抬起头问出这个问题时,却看到面前的女子将双手抵在了眼上。

眼泪是怎样遮都遮不住的。最终,秦商还是蹲□痛哭出声,而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流过泪了。

顾尔雅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彻底玩完了。但是紧接着,他就被她拥进怀中,听着她用那哭到嘶哑的声音反复的说着,“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他轻抚着她的背,虽然心知她的感动中没有一丝是因为对他的喜欢,但却觉得一切都值了。

就算不喜欢,也总会有喜欢的一天吧。

他是这样期待的。

总有一天。

而等到她终于平静下心情,他对着她一笑,然后又犹豫着说了一句,“其实我还瞒了你一件事。”

她抬眼看他,等着他说出让她毛骨悚然的事情来。

但他说的却是,“我买通了曾经在赵府服侍过你的侍女。她们说,你想嫁给一个盖世英雄。”

秦商一愣,然后想起了自己曾经与侍女的戏言。那时候,很多世家公子来求亲,她一概拒了。侍女便问她到底想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她开着玩笑说,“我的心上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战衣,脚踏七色祥云,在万众瞩目之下来娶我......”然后在刚刚说完后便笑的前仰后合,觉得这么经典的一句话由自己说出来时,就变得很是好笑。

但是,如今他却知道了。

见她愣住,顾尔雅又继续说了下去,“小时候,我本以为我这一辈子只能当个恶人,乐趣是让天下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是......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我突然想当英雄了,无所谓拯救苍生,而是,想当她一个人的盖世英雄。”

守其一生,护其一世。做你眼中的英雄,无所不能的盖世英雄。

*

守孝期满。

七日后,长陵公主与鹒犁三皇子成婚。

一个公主嫁给了王子。

给了她南瓜马车和水晶鞋的王子。

作者有话要说:1水玉:其实就是古代对水晶的称呼。【一会儿还有一章?也许吧....】

这一章我就不说什么了......多说无用,是感动还是甜到腻歪.....大家好好感受.....

【ps:关于盖世英雄,魔王没能成功,未来番外见分晓。】

第79章 执子之手

(在草原上举办的婚礼盛大而奢华。ww

顾漾为了这场婚礼费尽了心思,既迎合了鹒犁的风俗,又保留了中原的传统。而这是秦商人生中第三次穿上嫁衣,嫁给第三个男人。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给她梳头的是这鹒犁的一个老婆婆,也是儿孙满堂极有福气之人。等到学着顾漾教的话说完梳完之后,才笑着退到一边。

“你母亲远在中原,这次就当我是你的娘家人吧。”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娶亲,顾漾表现的却像是嫁女儿一般。不过“开面”等步骤,秦商早在第一次嫁人时就做过了,如今顾漾能做的只是为她盖上那大红的盖头。这个嫁衣比中原女子成亲时所穿的喜服要张扬很多,外面的红色袍子如同大氅一般罩在身上,有棱有角平添豪气,更不用说上面绣着的图腾。就连那大红盖头下的凤冠都是奢华中带着英气,秦商甚至觉得自己穿着这身行头站在战场上都毫无突兀。

没多时,迎亲的队伍来了。照着中原的习俗,新娘是要由兄长抱上轿子的。秦商的兄长同样远在中原,而在这边也没什么可以代替的人,她站起身之后就想自己走出去。

“不行不行,这个不行。”殷阮连忙拽住她,“这段路不能自己走,没有亲哥哥,随便找个娘家这边的哥哥也可以啊。”说完,在屋子里看了一圈,“黎笙不在这边,你叫苏寒抱你吧。”

“不就是抱轿的习俗嘛,我这本来就是在夫家出嫁的,哪有那么多忌讳。”秦商也知道关于“抱轿”的习俗,据说是为了避免女儿沾靠娘家的门栏,致使娘家的财气瑞气被女儿带走。但是她现在本就是在夫家出嫁,也用不着遵从这些规矩。

而听她这么说了之后,苏寒也松了一口气,“就算要这么做,你们也不能找我。”

秦商本想问一句为什么,但在看到他极力想要站得离她远一些的时候,也隐约能猜出一些了。很可能是这个时代有一些她不知道的风俗和避讳,而他这样的身份刚好是最“不吉利”的。虽然在场的这些人里并没有人在意,也不代表他自己就忘了这一点。他心底里到底还是怕自己那不堪的身份给她的婚礼带来什么“晦气”。

“就你了。”眼看着已经拖了一会儿,她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朝着那个不断退后的男子招招手,“快,别误了时辰。”

“可是......”苏寒显然还在犹豫,结果被白辛夷用力一推直接推到了秦商面前。

“我才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忌讳,我知道你是苏寒就足够了。”当他终于抱起她走出门的时候,他能听到她在欢呼声中这样悄悄说了一句。

他已经认识她很久很久了。初见时她以别人的名字唤住他,每次进宫时她都会偷偷的看着他,在他面前哭到无力。再到后来,她为了另一个人强硬的带他离开,知晓真相后又懊悔的道歉,承诺再也不把他当做另一个人看待......

她对他说过很多很多话,唯有今天这一句,仿佛一块小石子投在了平静的湖面上,在他心底撞出一片涟漪。

他知道,当初没有说完的那句话,永远都不必说出口了。『』

与中原的花轿不同,鹒犁的花轿是显轿,没有顶篷与遮拦,却如同王座一般,由八个壮汉稳稳抬着。再加上那壮观的车队和侍从,不像是娶亲,倒像是迎接女王。

头上的红盖头更像是薄纱,秦商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也能看到马上的顾尔雅。她穿着偏向鹒犁风格的嫁衣,他却穿了中原的喜服,在大红长衫的衬托下没了张扬,反倒尽显温润如玉淡雅如风。恍然间,她差点以为自己又看到了当年初见时的他,那个站在月下竹林中的文弱少年。那时的她本以为那只不过是一场错误的相遇,又怎么会料想到今时今日的一切。

新娘被娘家哥哥抱上花轿,新郎按鹒犁的风俗骑马绕着轿子三圈。秦商就算没用眼神跟着他绕,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未曾移开。

待到迎亲的送亲的一起来到举行婚礼的营帐,那里早已生起了两堆旺火,新郎和新娘携手从两堆火中间走过,这意味着接受火的洗礼,使他们的爱情更加纯洁,坚贞不渝,生活美满幸福,白头偕老。月光下,晚风吹起了宽大的衣摆,从火堆间走出的新娘嫁衣如血,仿佛历经涅槃的凤凰降临人世。在场的鹒犁人都恭敬的垂首用最高的礼仪来迎接这位来自中原的公主,她就要成为他们的皇妃。

再然后,拜堂。

省去了很多繁琐的拜礼,只留下了最重要的那三拜。两个赞礼者一人说鹒犁语,一人说中原话,异口同声的喊着,“一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赵秦商与自己人生中第三个丈夫正式结为了夫妻。

鹒犁风俗,在仪式举办完毕之后,新娘是可以与丈夫一起在喜宴上招待客人。只是这一次好歹是皇子娶亲,再加上顾漾的阻拦,秦商得以好好的坐在自己新婚的营帐中,没等多久就等来了自己的新郎。

没有酒气,没有踉跄的脚步,滴酒未沾的顾尔雅清醒无比的走进了自己的新房。而且,依他的作风和性格,不会让任何人闹了这个洞房。

外面依旧喧闹如狂欢,唯有营帐内静得连呼吸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秦商能感觉到那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盖头被掀下。

相对无言。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呆了,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互“瞪”了一会儿,他才真的有点慌张的去拿了桌上的酒杯。交杯酒,人生第三次的交杯酒。嫁进后宫的时候,她没有喝交杯酒的权力,直到第二次成婚那一夜,与施锦喝了一次,又与颜央喝了一次。

而这一次的心情,与前两次都不同,复杂难解。

最后还是她主动绕过他的手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虽然她不知道这样熟练的动作会不会伤了他的心。

“现在做什么。”所有仪式都已经结束了,只剩最后一件事。嫁都嫁了,既然已成夫妻,即使不是因为感情而嫁,她也从来没想过逃避那件事。

何况,她的丈夫并不是一个会考虑别人意愿的人。

而这一次,顾尔雅在听到她的问题之后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却又很快露出了一个略显懊恼的表情,“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赶路?”她困惑的看着他,心中却徒生了不安之感。

“你的父皇驾崩了。”他难得露出了一丝愧疚的表情,“三天前得来的消息,可是婚礼已经准备好了,我就瞒下了这个消息,不然又要等三年......”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真的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后,秦商还是有一瞬间的慌神,半天才问道,“怎么死的?”

“据说是被圈禁的嘉王一派下的手,但也有人说,是宫里的文妃做的。不过到底是谁不重要,只看最后被 ...

(推出来承担罪责的是谁。”

谁会被推出来?秦商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历史上既有文妃弑君一事,那这件事的全部责任必然全落在了文珞身上。而林臻若是能帮黎家偷军情图,知道历史发展的她也定然知道这件事的结果,如果她告诉了黎家......无论怎样,凶手都会是文珞。

谋划了二十几年,费尽心血,机关算近,那个野心勃勃的帝王却终是在坐上王座不足五年时离开了人世。他输了,输给了自己的敌人,亦或是输给了自己的野心导致的后果。

“其实你可以在这里躲一辈子,不过......我知道你想回去。”他坐在她身边揽过她的肩,任她靠在他身上。

父母亡故,儿女怎么也要回去送葬,哪怕是为了报那养育之恩。尽管赵衍从未顾忌过父女之情,但到底还是这副身体的生身之父,曾经用心抚养唯一的女儿长大。如今他去世了,无论如何,秦商也要回去送他最后一程,圆满了今世父女之缘。

虽然这一次回去,也意味着再次踏进安京的政治漩涡中,前路未知。

“不论发生什么事,还有我啊。”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那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对侍女说的话,其实不止那一句。”她突然想起了他所说的关于盖世英雄的那番话。而她当给侍女的回答远不止于此。或者说,他只知道前半句,不知后面那句最关键的结论。

她那时说的话是,“我想要南瓜马车,水晶鞋,我想要一个王子。虽然,如果喜欢一个人,一定就会想要变成她的盖世英雄。”

也许是侍女没有记住这奇怪的一句话,所以他也不知道。

“以后再告诉你吧。”虽然他的表情满带困惑与不解,她仍是没有告知他真相。

这一夜,本该是洞房花烛,营帐里的红烛烧了一整晚,顾尔雅坐在床边守着自己的新婚妻子,看着她入睡,自己才在另一侧闭眼歇息了一会儿。

翌日清早。

早早醒来的秦商换上了方便赶路的衣服之后便出去与大家会合。除了她之外,其他几个人也被通知了这个消息,草原上五匹训练有素的骏马已经备下。顾漾依依不舍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一向爱笑的她也难得露出了一丝愁容。

犹豫了一下,秦商还是在临走前拥抱她时悄声叫了一句,“娘。”

生活了三年,他们最终还是要告别这片远离纷争的土地。

在快要走出草原的时候,五人终于看到了顾尔雅。漫漫黄沙中,鹒犁的三皇子正坐在沙丘里的一块岩石上,用手里的弯刀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身边的野狼玩,直到车队停在他的面前时,他才像是刚睡醒一般懒洋洋的抬起头,“你们还真是慢。”

“嗥!”那野狼冲着他叫了一声。他收了弯刀,用手抚了一下狼身,这才走向秦商那匹马,拉过缰绳翻身上马坐在了妻子的身后。

“走吧。”

建兴五年春,祟朝开国皇帝赵衍驾崩。朝廷大乱,远嫁鹒犁的长陵公主与驸马启程返回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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