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开始闹病,按老辈人说,父亲是半身子进棺村只有等死的废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是在炕上度过的。大虎的娘鼻涕一把泪一把伺候着丈夫和还小的孩子。
做为生产队长的肖伯叔看在眼里,觉得从情理上应该帮助这苦难的一家子,所以,总是想尽法子为他们解决生活上的困难。上级每年拨给下面的救济粮,肖伯叔都去尽心尽力地为他们争取;大虎的娘是个体格瘦弱的女人家,孩子又小,自留地里的活干不上去,肖伯叔就发动全村人去帮着做。
等大虎到了十四岁,乡里给了村上一个县水泥厂工人的指标,肖伯叔又在村里做了许多说服工作,才让还没到年龄的大虎去了。
肖伯叔这些恩情,大虎永远不会忘记。
丁三领着满头大汗的大虎回来了,老姚和大家高兴地出门迎接大虎。
卷一奸狼枭虎 三二听细节满腔怒火,拍桌子咬紧牙关
老姚连忙又把大字报上的内容详细地给大虎叨咕一遍。
大虎没等听完;就气得拍了桌子,差点把王德友家的小饭桌拍散了架。
大字报上说死得不明不白的那个男人是大虎的父亲,父亲是患肝硬化死的,父亲是死在医院的病床上,这是大虎亲眼所见,县医院的诊断书还放在娘的红漆柜里。
大字报上还说肖伯叔和娘有暧昧关系,大虎恨得咬牙切齿,头发都跟着站了起来。
娘是大虎一生中最敬佩的人。
娘自从进了包家的门,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娘生二虎的第二年,父亲就患病而丧失了劳动能力。娘一边辛辛苦苦地拉扯着他和弟弟二虎,一边照料天天压炕头的丈夫,这种境况对于单薄的娘来说,比守寡还要艰难几十倍,可娘没有一句怨言。
娘怕有病的丈夫难过而病情加重,总是变着法子安慰他会好起来的,鼓励他与病魔抗争,其实娘在背地里不知哭过多少回,因为丈夫的病根本没有治好的机会。
在当时贫穷的乡下,拉帮套成为一股潮流,男人因有病无力支撑家庭,女人需要再找一个单身男人来帮忙,这个女人法律上是一个丈夫,生活上却是两个丈夫,因为是特殊家庭导致特殊情况,没有人笑话的。有人找到娘,要她走这一步,娘断然拒绝,娘说,就是背着丈夫拉扯孩子去要饭,也不做对不起丈夫的事情,更不能让孩子出门抬不起头。
娘是个极传统的女人,平日里不肯与别人多说一句话,尤其父亲有病,她更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家上。
肖伯叔是个一心向善的正人君子,不可能乘人之危,干些偷偷摸摸的勾当。把这样的两个人硬扯在一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虎咬着牙发誓,不但要救出肖伯叔,而且还要找到写大字报的人,把他碎尸万段。
老姚和大虎商量着,当务之急是怎么能救出肖伯叔,并且越快越好,因为肖二婶不知从哪得到肖伯叔被诬赖杀人的消息,已经哭死过好几回,至于是谁炮制的大字报暂且不去理会。
老姚说:“今天晚上就开审判大会,会开完了也就为肖伯叔定了罪,因此,要抢在胡中他们开审判大会之前把肖伯叔给弄出来,否则就来不及了”
怎么弄大家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大虎,等待大虎的表态。
大虎坚定地说:“我们去向胡中要人”
老姚已经尝到和丁三去要人碰的大钉子,就面有难色地说:“要人恐怕要不出来呀”
大虎沉思片刻,猛地站起来,从嘴角里斩钉截铁地吐出四个字动手抢人
动手抢人有些人感到有点胆怯。
大虎说:“大家不用怕如果实在要不出来,就动手抢,有我在,谁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一切在老姚的预料之中,软的不行,大虎一定会来硬的。
老姚站了起来,看了看大家,又拍拍大虎的肩膀,激动地说:“事到如今,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好这样做了,大虎,真难为你了”
老姚吩咐大家回去做好准备,马上跟随大虎到大队革委会去。
卷一奸狼枭虎 三三为公道义愤填膺,强破门大虎凛然
大虎急匆匆奔到家里,一进门,就发现娘红肿的眼睛还挂着泪花。很明显,娘已经知道了发生什么事,大虎又难过又愤怒,娘一生本本分分做人,从来没有做对不起爹的事情,没想到突然间受到这种莫须有的侮辱。
大虎拉着娘的手,安慰她说:“娘您不要难过大虎这就去给娘讨个公道。”
娘落了泪,着急地说:“虎儿,不要急着给娘讨公道,快去救你肖伯叔,他可是咱家的大恩人呐”
大虎使劲按了按娘的手,“娘,我知道”
大虎让娘找出父亲的诊断书。
娘颤抖着打开红漆柜,找出一个手绢包包,轻轻拿出那张已经发黄的诊断书。
大虎把诊断书叠好揣好,把娘扶到炕上坐下,又安慰了几句,就急匆匆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娘喊:“虎儿,去了好好说,千万别打架”
大虎回应一声:“放心吧娘。”
老姚和大虎带上几个人,向红卫大队革委会出发。
走到村口的时候,很多早就等在那里的人也加入这个要人的队伍,队伍庞大起来。
因为有大虎在,每个人突然多了好几副胆子,虽然面临大难,但走起路来雄赳赳的。
大队革委会的办公室里,胡中和几个头头正在研究晚上开审判会的事,孤狼也在。
怒气冲冲的大虎也没敲门,直接闯了进去,吓了那帮人一大跳。
胡中站起来,刚想发作,兰相和慌忙站起来打招呼:“哎呀我说大虎兄弟呀是哪股仙风把您给吹来来来来过来坐”
说罢,兰相和急忙把自己的椅子拽在大虎面前,一副可爱的媚相。
大虎没理他,直奔坐在里面的孤狼。
孤狼见大虎奔向自己,吓得瘦屁股离了座,就像半空了吊着的麻杆,站还站不直,坐又坐不下。
“肖伯叔呢”大虎虎目炯炯,威逼着孤狼,洪钟般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着。
孤狼狼眼如熏,躲开大虎威逼的眼神,求救似的盯着胡中,又转过来看看大虎,好象在说,这事儿你去问胡主任吧,别问我
“肖伯叔呢”
大虎又大声威吓一声,几乎把窗玻璃都要震落,把忐忑不安的孤狼又吓回原位。
这时,胡中骨碌着小眼睛,说话了“哦你就是包大虎同志吧来,坐坐”
胡中一边说一边给大虎让座,刚才的情形,他看出门道了,这包大虎确实是只可怕的老虎。
胡中已经听兰相和说包大虎把孤狼甩到井里不管死活的事儿,这会儿又看到兰相和和孤狼的态度,他自己心里也够不着底儿。
大虎给了胡中点面子,气呼呼的坐下去。
胡中把小眼睛转向孤狼,呵斥道:“去去给大虎同志倒水”
孤狼乖乖地逃了出去。
卷一奸狼枭虎 三四斗胡中龙威大作,懦孤狼叫苦连天
胡中转过脸儿来,笑嘻嘻地问道:“大虎同志一定是为肖队长的事儿来的吧”
“没错”大虎没好气的回答。
孤狼把水端上来,手剧烈地抖动着,满满的一杯,只剩下四分之三杯。
“哦”胡中装出有些为难的样子,殷勤地说:“来大虎同志,有事呆会儿慢慢说,先喝水”
他看着大虎抿了一口水,然后慢腾腾的说:“大虎同志,实话对你说,肖队长的事,恐怕达不到你满意,他身上有一条人命,很严重的,你知道吗”
“一条人命”
“对呀一条人命”
大虎猛地放下水杯,激动得叫起来:“你知道那条人命是谁吗”
“谁”胡中装糊涂地问。
“那是我爹”
“哦是令尊”胡中像是松了口气,显出向死者默哀的神情。
“是的”大虎的每一个字都像锅里快炒熟的豆子,啪啪作响。
“这大虎同志的令尊,我们更得重视呀”
突然,胡中握着拳头在空中挥舞,信誓旦旦地叫喊:“我们一定要给他老人家讨个公道不能让他老人家死得不明不白”
其他大队干部个个表现出义不容辞的神态,迎合胡中。
“胡说”
大虎的一声霹雷,把胡中和他的手下们又打回原形,个个张大嘴巴,瞪着大虎。
“什么讨个公道什么不明不白我爹是得病死的,和肖队长无关”大虎几乎是吼着出去的。
胡中平静了,小眼睛骨碌碌被震了好几个圈,心平气和地说:“我说大虎同志你说的可有证据我们要用证据说话呀”
“你要证据,是吧”
“对呀革命就讲个证据。”胡中小眼睛又骨碌碌转了一圈。
“那好”
大虎忽的站起来,从布兜里掏出那张发黄的诊断书,气愤地说:“你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
“啪”的一声,诊断书被拍在桌上,桌子上五六个水杯同时跳了起来。
孤狼连忙赶过来,抓起诊断书,双手递到胡中的眼前。
胡中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抬起小眼睛,马上骨碌碌转了几圈。
“我说大虎同志,那封大字报是革命群众写的,我们不能打击革命群众的积极性,所以呢,我们还是要处理肖队长的,况且,还有一袋谷种的事。”
胡中很明显软了下来,不过,他还要给自己找个借口。
“一袋谷种”大虎反问着。
“对呀”胡中高兴了,看来这一袋谷种管用了。
“你调查过吗胡主任”大虎又喝了口水,突然客气起来。
“这这,革命群众的检举就是我们的调查,我们是相信革命群众的。”
胡中没想到这只可怕的老虎会这样发问,大虎的客气他有点毛,胡乱搪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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