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季绍霆还没有回来。
她忍不住下楼。陈伯见她张望,忙解释道,“先生应该很快就回来,晚餐已经备好了,太太,您如果饿了不妨先用,先生一定不会介意的。”
她望向餐桌。
餐桌布置得也与往常不同,酒红色为主调,雪白洁净的餐盘以及银质刀叉整齐摆放,旁边的琉璃花瓶里插着一束玫瑰,冰桶里备好了香槟。
她摇摇头,“我还不饿。”
……
这整整一晚,漫长的十多个小时里,她一直坚信季绍霆会回来。尤其是在昨晚之后,昨晚他说了那样一番诚挚而深情的话。他说话时清冽幽亮的眼眸迷.惑众生,此时此刻仿佛还在她眼前——
即便没有爱,也该有一点点喜欢和在意吧。
然而,直到凌晨12点的钟声敲完,季宅的大门都没有打开。
她总共下楼三次,第三次时,佣人们的表情都已经挂不住。
太太午餐和晚餐都没有吃,陈伯吩咐两名佣人一定要给夫人送上去。
可是她们在婚房外敲门,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两个小姑娘硬着头皮开门进去,放下食物便迅速离开。
……
季绍霆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回来。
陈伯面色凝重,沉声道,“太太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吃饭。”
季绍霆蹙眉,径直上楼。佣人也随之跟上去撤下冷掉的饭菜,又一次换上新的。
少女娇小瘦弱的身子侧卧在大床的一角,连被子都没有盖。
男人俯下.身摸了摸她露出的小半张脸,“翩翩,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她一动不动,也不出声。
男人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将她身子翻转过来,手背触着她的额头。
体温正常,没有发烧。
“翩翩……”
“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她忽然睁开眸子,冷冷地盯着他,语气恶劣。
面前的男人面露倦容,身上的衬衫还是昨天那件,扣子解开两颗,袖口卷起,和往常一丝不苟的形象极其不符。
季绍霆平静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未曾有哪个女人用过这种嫌弃鄙夷的态度和他说话。
他压制着脾气,“冷静些,先吃点东西再说。”
顾翩翩等了他整夜,等他等到今早天亮,又一等再等,直到天色又一次晦暗,整个人早已崩溃,现在像只炸毛的小狮子,冷嘲热讽,“季先生回来得可真早,怎么不多陪陪久别重逢的前女友,怎么样,车祸严重吗?阮小姐人还健在?”
季绍霆终是被她阴阳怪气的挑衅激怒,严肃道,“为人qi子最基本应当尊重你的丈夫,顾翩翩,请你检讨你的语气。”
她冷哼一声,“我的语气?”继而好不给面子地直接笑出了声,“为、人、妻、子?季先生真是抬举我了,我哪里配得上,你若是看不惯我,随时可以一脚踹了我。”
男人的薄怒硬是被她逼成了暴怒,什么样的女人胆敢三番四次拿两人既成的婚姻开玩笑?!
他捏住她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顾翩翩,收回你刚才的话。”
她大力推开他的手,尖叫,“别碰我!我说了别碰我!你没资格碰我!”
新婚之夜丢下妻子和前女友睡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太阳下山才想起来回家的男人,她觉得肮脏。
季绍霆心里一股暗火“腾”地燃烧起来,身子重重压住她,大掌桎.梏她的下颌,俯身咬住她的唇瓣——
顾翩翩拼死挣扎,像是在砧板上竭力扑腾的鱼。
他咬痛了她,似笑非笑,嗓音嘶哑,“我是你丈夫,还碰不得你了?”
她眼眶通红,鼻子湿.润,低低呜咽着。
火热的大掌在她身上游移,上下其手,动作过分到极致。
虽然与他已经有几次比较亲密的接触,但最终他都饶过她。
然而现在他身体滚烫,似乎着了火般,像是要动真格的。
他的声音寒冷彻骨,“我发现你是真不会好好说话,对你温柔不满意,就喜欢强来的?嗯?”
她两只小手拼命挠他,被他单手抓住,一条腿欺在她身上,叫她不得动弹,腾出手解下皮带,将她两只手捆在一起。
“你冲我闹什么?不就是一晚上没回来,恨我没给你新婚之夜?别恨了!我现在就补给你!补到你满意为止!”
过分的大手已然触碰到她陌生的领域,侵入她的禁.地。
她柔弱的身子颤抖地厉害,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这一次和以往,真的很不同……
之前他都是点到即止,这一次却是真的让她觉得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害怕都想反抗。
“季绍霆!”
她浑身唯一能动弹的就是两只被捆在一起的胳膊,摸索着滑到床边,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玻璃感物件……
情急之下,她两只小手竭力抓住那物件,胡乱地往他头上一砸——
重重一声“砰”!
身上的男人住了手,半直起身子,清冽的眸子冷冷地凝视她。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额头渗出血,而且还是很大量的血——
她才发现方才用来砸他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坚硬如石的水晶烟缸……
她吓坏了,连掉眼泪都忘了,焦急道,“你怎么样?我……我不是故意的。”
季绍霆一只手捂着额头的伤口,鲜红的液.体却从指缝中不断冒出。
天啊!她刚才是做了什么!
她惊慌失措地下床,跑到门边大声呼救。
佣人闻声赶来,看到这个场面也呆住了。
“太太您……”
季绍霆脸色黑得渗人,他赤脚大步走到顾翩翩面前,一只手按着伤口止血,另一只手动作粗.暴地解开缚住她双手的皮带。
顾翩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捆着。
陈伯看到这一幕也是震惊了,但好歹人生阅历够深,冷静下来大致猜到发生什么事,忙一边吩咐佣人取来药箱止血,一边打电话通知季绍霆的私人医生。
薄荆南在二十分钟后驱车赶到。
他见到的画面是——
季绍霆铁青着一张俊脸靠在沙发上,衬衫上手上都是血。而他的新婚小妻子可怜兮兮地缩在床边,双臂环着膝盖,小脸惨白,时不时用手背抹眼泪。而床.上也有一滩鲜血的血迹。
薄荆南真的很想笑,但作为一名称职的私人医生,他还是忍着笑快速替季绍霆处理伤口、消毒、包扎。
陈伯在一旁紧张地询问,“薄少,先生不要紧吧?”
薄荆南表情淡淡的,语气叫人难辨真假,“脑袋被砸破,这种情况下很难轻易下定论。轻则脑震荡颅脑损伤,重则颅骨血肿甚至瘫痪,都有可能。”
陈伯脸也白了。
季绍霆没好气地骂道,“你他妈的就不能盼我点好!”
顾翩翩听了这话几乎吓死了,她从床.上爬下来,可怜兮兮地坐到季绍霆身边,怯怯地问,“季绍霆,你还好吗?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冷冷地白眼,“死不了。”
翩翩的声音细弱蚊吟,“是不是很疼……”
“你现在把那烟缸拿来让我砸你一下,亲身体验过就知道疼不疼。”
她眼泪又簌簌地落下来了……
季绍霆看她哭就格外心烦,好在薄荆南打圆场,“先去医院吧,做个ct全面检查。”
*
季氏私人医院。
季绍霆不过做个脑部ct,却惊动了脑科和神经科的几大专家,连院长都赶来送温暖。
最后院长亲自说了:没大碍,但是有轻微脑震荡的风险,建议留院观察几日。
闲杂人等散去。
薄荆南终于忍不住开始嘲笑自己哥们,“看来这新婚是挺带劲儿的,都给玩儿到医院里来了,改天我也考虑结个婚玩玩儿?”
季绍霆脸色早已恢复了平静,懒得搭理他。
薄荆南打量着病床边上坐着的顾翩翩,调侃道,“小嫂子也是挺厉害的,听说当时手被捆着呢,竟然也能把你砸进医院。”
因为陈伯在电话里没详细说,他刚赶来时看到卧室的床.上有血,顾翩翩的裙子上也有血,一时间还想歪了。
季绍霆被他烦透了,骂道,“别他妈的闲扯淡,你可以滚了。”
薄荆南走了。
他看着顾翩翩肿着眼睛惨兮兮的样子,穿着一条宽松的棉布白裙,裙子上还带血,忍不住训斥道,“你就不能换个衣服再出门,真会给我现眼。”顾翩翩捏着裙摆,委屈极了,刚才情况那么危急,她哪里顾得上这个。
“我知道你气我弄伤你,可是明明是你那么过分,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她声音越来越小,没有底气,最后几个字含糊不清。
他冷冷地瞪她一眼,懒得骂她。或许是怕看到她被骂掉眼泪,也或许是觉得骂她也于事无补,只恨不得活活掐死她。
季叔霖却在这时突然推门进来,“绍霆啊,这是怎么搞的?”
季绍霆眉头紧蹙,冷冷的目光扫向陈伯。
陈伯讪讪道,“方才薄少说得严重,什么颅骨血肿什么瘫痪之类……我想着怎么也得通知亲属……”
季叔霖不干了,语气很不满,“你受了伤,三叔来看看你都不行吗!”
季绍霆也不好说什么,语气平平,“我没事,一点意外。”
“意外?”季叔霖大笑,“听闻侄媳妇身手矫捷,双手难以施展的情况下都能把绍霆打成脑震荡,只怕这意外再发生个一次两次,咱们季氏就该改朝换代了。”
顾翩翩哪能听不出他三叔的冷嘲热讽,可是她理亏,只能把头越垂越低。
季绍霆瞥了眼他的新婚小娇妻——
那样子可怜得像只犯错了被训斥的小绵羊,他莫名心软了软,对季叔霖道,“三叔,你能不吓唬小姑娘吗,她胆子小。”
顾翩翩很惊讶,季绍霆竟然还有心情帮她说话?不过他在他的家人面前似乎一直很护着她……
想起他为了她,甚至违背他奶奶的意思,顿时觉得惭愧又心酸。
她有点感激地望着他,他额头上包扎着一块白色的纱布,唉,这么完美的一张脸,万一破相了可怎么是好……
季绍霆的大手默默地握住她一只小手,捏了捏。
季叔霖看着这小两口刚刚才流血大战之后又腻来腻去的也是醉了。
倍感疑惑的是一向冷漠无情的侄子怎么对这顾翩翩格外疼惜,这还是在被她砸破了头的情况下。
护士敲门进来送药,等季绍霆服下之后,叮嘱道,“季少现在千万不能出院啊,薄副院长特意交代了,至少要留院观察三天。”
季绍霆脸色马上就不好了。
季叔霖忙道,“你必须留院观察!必须必!否则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你奶奶,你奶奶那脾气……”
季绍霆本来是全家唯一不怕季老太太的,可他细心留意到他的小妻子在听见三叔提起“奶奶”两个字时,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
看来奶奶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
“留!留!”他简单粗暴,“季叔霖,我警告你,别向奶奶打小报告,别没事找事。”
季叔霖其实只比他大十多岁,两人私底下的相处方式更像兄弟而非叔侄。
护士弱弱地补充说,“季少现在伤口还没愈合,最好不要洗澡,万一沾水了会很麻烦,如果可以的话,季太太帮忙擦擦身子……”
顾翩翩的脸“腾”的一瞬红了。
这护士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故意整她的吧!只是脑壳破了点皮,又不是瘫痪,为什么要人帮忙擦身?!
季叔霖大笑,“那我走啦,你们……好好擦。”
闲杂人等全都在十秒内撤离。
季绍霆缓缓起身,首要大事就是洗手。方才出门匆忙,竟然忘了洗手。一只手带血,而另一只手……之前做了什么事情,他刚才想起来。
顾翩翩听见他在流理池洗手的声音,脸顿时更红了。
片刻后,他淡淡地吩咐,“进来。”
他不会真要她帮他擦身吧……她真的很不想进去,但又不敢不进去。
额头右边贴着一块纱布丝毫不影响这个男人居高临下,“帮我把衬衫解开。”
顾翩翩咬唇,“你自己没手么……”伤了头,又不是断了手。
反抗的心思是有的,可被他冷冷的一个眼神一瞥,她又没出息地听话顺从,两只小手轻颤着一颗一颗解开他衬衫的扣子。
衬衫褪.下了,他淡淡吩咐,“继续。”
继续就是裤子了……
她一垂下头,咬唇,眼眶就红了。
季绍霆气得抬起她下巴,“又要哭?你怎么这么爱哭!你都嫁给我了,帮我脱个衣服有什么好哭的!”
他已经发现了,顾翩翩对男女情.事抗拒不是一点半点,先前在床.上她抖得跟个筛.糠似的,感觉随时都会晕过去,就算她当时不用烟缸砸他,他也不会真的继续下去。
067 顾翩翩,你胆子肥了 !甜甜甜!
?可是她不能抗拒他一辈子吧。
季绍霆轻捏她的小脸,“翩翩乖,现在出去找陈伯,车上有我备用的衣服,你帮我拿回来,我先洗澡。”
他放过她了,可她又有点担心,“护士不是说你不方便洗澡么……”
“那你帮我洗?”
“……穹”
顾翩翩刚走出私家病房去找陈伯,就见家里的一个佣人提着衣袋急匆匆赶来。
“夫人,这是陈伯让我送来的,里面有先生和您的衣服,还有一些日用品,剩下的陈伯说他晚点再送来。豌”
顾翩翩点头,“麻烦你了。”
这姑娘正是方才听见她呼救后赶到婚房的人之一,心里对太太有些怜悯。
她悄悄地偷瞄顾翩翩的手腕,却没有看到勒伤,同情地问,“夫人,您没事吧……”
……
作为一名28年的资深洁癖,季先生洗过澡换了干净衣服后心情舒畅不少。
顾翩翩也去洗澡了,洗完出来发现没有吹风,头发湿哒哒的擦不干。
季绍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起身默默从柜子里取出电吹风,递到她手上。
她接过吹风,心道看样子这病房是季绍霆专用的,不然不会连吹风在哪儿都知道。
她找了一圈,发现插头除了两个床头柜边上有,就剩下沙发边。季绍霆那么爱干净,她肯定不能坐在床.上吹头发……
于是只好坐在他身边,默默地吹啊吹。
她头发本就长,又湿漉漉的,一个不小心就溅了一些水到季绍霆身上,一连溅了三四次。季绍霆忍无可忍地夺过吹风,轻按她脑袋,动作轻柔地代替她吹头发。
她感觉季绍霆吹头发的技巧很娴熟,果然是阅.女无数……
陈伯从家里送了饭菜来,季绍霆吃完就坐上.床开始打wii。
房间里只有一台电视机,顾翩翩只能玩手机,可是又被他打游戏的声音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好一阵。
直到季绍霆大方地把另一个手柄丢给她——
她愣住,“我没玩过这个……”
男人拽住她胳膊,轻而易举把她拽上来,背对着圈进自己怀里,手把手地教她。
顾翩翩想打游戏,但是不习惯这种姿势,尤其季绍霆两.腿分着,她就坐在他腿中间……
她下意识地挣扎,“我不要这样坐着。”
“你不是不会玩么?”
“那……我这样坐着也行,你手不许乱动。”
“……”
于是季先生新婚的第二夜,就这么抱着他的小娇妻打了大半晚wii,直到小姑娘困得不行倒头入睡。
*
顾翩翩次日清晨醒来时,惊恐地发现她不但与季绍霆同床共枕了一晚,他的胳膊竟然还缠在她腰上。
她嫌弃地拨开他的手,可就这么轻轻一碰他就醒了。
她有点尴尬地问,“你的头怎么样了,还疼吗?”
季绍霆伸了个懒腰,不咸不淡的,“你关心我?不知道谁昨晚睡得像死猪一样,一点没有照顾病人的诚意。”
她是有点惭愧……但是因为前晚等了他一整夜嘛,那么久不睡能不困吗。
她起床洗漱,想想反正也只是在医院不外出,就懒得化妆,扑了点水和丨乳丨液就成了,又把长长的头发扎起马尾,显得精神些。
从盥洗室出来,见季绍霆难得一改工作狂的形象,翘着腿悠哉地看凤凰台新闻。
见她把自己打扮得真跟小媳妇似的,大少爷淡淡地开口,“我饿了。”
“……现在还早,陈伯过一会儿肯定就送饭来了。”
“我要喝粥。”
粥?!
顾翩翩看着他明显有点为难她的样子,无措道,“你要……喝我煮的粥吗?”
他蹙眉,流露出十分嫌弃的神情,“我要喝栗子燕麦粥,小南国的,你去买。”
原来不是要她煮?她倒是松了口气。
反正她的厨艺已经被季绍霆深深的嫌弃了,不知道买到他满意的粥能不能弥补上次的过失。
季绍霆下意识地想给她掏车钥匙,想了想,问,“你是不是不会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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