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概就是这种感觉,找不到可以聊的话题,也不敢贸然问问题。”
“其实没什么的。”透过玻璃窗,陈锦言看向那对法国夫妇,“拿他们举例子吧,不过一面之缘,聊得开心与不开心,今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可是陈律师就从来都没有尴尬的感觉吗?”程知予瞪大了眼睛,期待着他的回复。
却见他慢条斯理地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为什么要尴尬?不想说话的时候,就不要说,害羞总不是错吧?”见程知予恍然大悟的样子,又补了一句,“但是工作中就不一样了,该套近乎的时候,就要有八爪鱼的精神,让别人踹都踹不开才行。”
2013年的夏天,霖海市遭遇了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雨。
程知予站在候机室的玻璃窗前,连叹三口气,“怎么就那么倒霉。”
陈锦言开了笔记本,沉吟片刻,叫了一声“程知予”,见她回头,扬扬下巴,示意她过来一下。
程知予接过他手中的笔记本,愣了愣,随即上道地打开邮件,给eog那边的联系人发过去一封邮件。
已经九点多了,陈锦言站起身来不知道要去干什么,程知予抬了抬头,看他没有要让自己帮忙的意思,紧了紧外套,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的雨帘发呆。ww
“先到附近酒店开个房休息一下吗?”不一会儿,陈锦言胳膊上搭着西装外套,往程知予跟前一站,她眼前一下就暗了下来。
程知予抬起头,“还是等会儿吧,霖海就这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话是这么说,可这次却是雨势汹汹,整整两个小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程知予有点后悔自己之前说的那话,瞟了眼边上的陈锦言,见他心情还算好地在一边看书,便也安下心来,从包里掏出来一本言情小说,翻到书签页,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从小就爱看言情小说,这辈子恐怕是戒不了。
翻了几页,女主角在小溪边头痛欲裂地跌坐在地上,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顺着手看上去男主角身着长长的风衣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周身似乎都镀上了一层金色。“好像是谁说过的,如果需要给阳光做广告,他就是做好的代言人?”
程知予看着相似的情节蓦地笑了,那时候体育课上她不争气地死活也跳不过及格线,赌气地在边上的树下撕树叶,已经高三的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往对面一坐,好笑地看着自己。
忘了他当时说了些什么了,也可能看着他的脸时根本就没把他说的话听进去。总之,年少的程知予一咕噜爬起来,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冲到测试的沙坑边上,好声好气地跟老师道了个歉,争取到了再测一次的机会。
将将过及格线,她开心地在原地跳了起来,赶忙看向那棵树下。陆非白斜倚在杨树上,很少见的笑意满满地看着她。
即便是隔了那么远,她明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他都听不到,程知予还是低声喊了一句“非白哥”,背过手去,笑盈盈地与他对视。
年少时的爱恋总是相似的,一声惊雷,拉回她的思绪。
周遭乱糟糟的一片,程知予站起身来看向服务台,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不绝于耳,她低头看了看依旧泰然自若的陈锦言,突然觉得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比绝大多数人要更成功。
她不声不响地把书往座上一放,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小袋茶,冲了两杯茶水端回来。
“你这看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陈锦言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把茶放到边上的小桌上,翻了几页之后,把书递还给了程知予。
“言情小说。”程知予悠哉悠哉地往座位上一坐,丝毫不在意他嘲讽的语气。
“什么故事啊你给我讲讲呗。”陈锦言往她那边凑了凑,饶有兴致地开口要求。
“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入不了陈律师的耳。”程知予立马就把原话打了回去,从包里掏出两个苹果,“已经洗好了,吃吗?”
陈锦言把苹果接在手里,一上一下地抛着,不吃,也不放下。“杂志看完了,有点无聊,我就勉为其难地听听吧。”
见他好整以暇的模样,程知予心想,反正也是消磨时间,就开口讲了起来。
“男主角是女主角哥哥的朋友,从女主角上大一的时候就对她一见钟情,展开了不温不火的攻势。期间,女主角对男二若即若离,经常看他看得入神,却从来不靠的太近。”
“玛丽苏啊。”陈锦言举了举杂志,“刚看的一篇文章还在批判现在的青少年文学。”见程知予作势不继续讲下去了,忙做了一个缝上嘴的动作,“继续,继续。”
“女主之所以对男二这么特别,是因为男二长得特别像她的初恋情人。”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成功听到陈锦言的“啧啧”声时,才又继续说:“她的初恋情人,是初中时班上德智体美劳外加外貌全方位发展的好小伙,可是却在救一个失恋闹自杀的姑娘时不幸溺水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似叹似无奈,“男二号是她初恋情人同父异母的弟弟,长得特别像,所以女主忍不住接近他,却不敢离得太近。很久之后,她的哥哥才在一次同学聚会上知道了关于她初恋情人的事情,劝了自己的好朋友,也就是男主角很久,想让他放弃。”
“后来呢?男主角放弃了吗?”陈锦言看着她一直握着苹果的手,竟然也听了进去。
“还没看到呢,女主角自己申请到遥远的西部,男主角跋山涉水地去找她了。”程知予看了看陈锦言,“陈律师,你说,会有这种一见钟情,至死不渝的感情吗?”
“你是说女主角对初恋情人至死不渝,还是男主角为 ...
(了女主一见钟情?”陈锦言往椅背上一靠,啃了一口苹果。
不等程知予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开始滔滔不绝:“其实女主对初恋情人真的是至死不渝吗?初中,那么小,能懂什么是爱?不过是因为他不在了,就只记得他的好。但凡他还活着,他们都不一定能走多远。”
“初中,小的时候可能不懂爱,可是慢慢长大,身边一直陪着同一个人,离开了就想念,在一起的时候加倍珍惜,这样总算是爱吧。”她的脑海中拂过陆非白斜倚在树上冲她笑的那张脸,明明被树荫遮挡,她却觉得阳光灿烂。
陈锦言斜侫了她一眼,“不好说,把习惯错当成爱,也不是没可能。”口气淡淡的,翻开已经看过一遍的杂志,从头又看了起来。
明显不想再继续聊下去的意思,程知予撇了撇嘴,翻到自己看到的地方,继续读了下去。
暴雨不停歇,半夜时分,机场仍旧人来人往,暴躁的人越来越多。
程知予歪歪地斜倚在沙发座上,书还在手边,似乎已经睡着了。
陈锦言从公文包里掏出来一对耳塞,小心翼翼地为她塞上,然后取过来还剩一个结尾的书,兴致缺缺地翻了起来。
女主角到了法国,却找不到自己的哥哥,男主角把她从她学长的宾馆中接到自己所在的宾馆,啧啧,可真够蛮横的。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程知予,嘴角微微上扬,刘海胡乱地散在刘海上。他有些手痒,抬手将她的刘海顺到一边,又把她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肩上,心头突然泛上一股暖意。
这男主角倒是挺合他的意,雷厉风行,不给女主角留任何喘息的余地,顺手就给勾了过来。陈锦言将书本侧了过来,前面那么厚的章节,究竟都写了些什么?早跟在法国这段似的不早把女主拿下了。
他摇了摇头,确认了一下书签的位置,把书放回到程知予的包里。
登机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三点多了,程知予迷迷糊糊地被摇醒,耳边却觉得堵得慌。
她抬手摸了摸耳朵,把耳塞拔出来,又低头看了眼盖在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对着陈锦言说了句“谢谢”。
她转头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
“喝口水吧。”陈锦言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几口,又瞥了一眼程知予的。
“谢谢陈律师。”一口茶顺着嗓子流下去,嗓子顿时清爽了许多。
她站起身来把西装外套递还给陈锦言,无意识地冲他笑了笑,包挂在左肩上,极自然的动作落到陈锦言眼里却好看得很,俏生生的人,亮晶晶的眼。
他把目光移开,看了眼大屏幕,“还有四十五分钟,得快一点。”说着,整了整领口,“衣服你披一下,空调开得太足,别到了那边反而感冒了,影响工作。”
冠冕堂皇的理由。
程知予想了想,把外套挂在自己的胳膊上,跟了上去。
他们在头等舱,空间比商务舱宽裕得多。
登机之后,程知予反而精神了过来,拉开小窗,望着漆黑的夜空,丝毫没有睡意。
她侧过头,看着陈锦言沉稳的脸庞,突然觉得他正经起来的时候也真是挺有味道的。
第十五章 夜间的动物园
(程知予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就像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嫁给陆非白之外的任何一个人一样,虽然,陆非白也从来没明确地表示过以后会把她娶进门。ww
所以自然,她不知道自己最近脸红心跳得那么频繁究竟是为什么。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从一家门前挂满彩色球的小餐馆里走出来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跟陈锦言出来的一个好处就是,他从来都知道如何分配体力。
比如在餐馆等着吃饭的时候,程知予还在看着堆满一张椅子的购物袋发愁,他就已经叫来了一个快递,填好单子,吩咐快递员尽快把东西送到酒店。
所以两个人在逛了一下午满载而归的状况下,还能空着手想去哪儿转转都行。程知予不禁感慨,果然够聪明的人连生活起来都比普通人容易得多。
新加坡的夜间野生动物园是当地的一大特色,海风一吹,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以至于程知予登上游览车的时候,都觉得这一天玩儿下来也实在是太轻松了。
还没坐下,司机就开了发动机,车一震,程知予歪了歪身子,忽然肩膀一沉,站稳之后,回过头去,见陈锦言蹙了双眉,撇撇嘴,“不好意思。”
“这么大个人了,连站都站不稳。”陈锦言“啧啧”两声,坐在程知予的身边,“你抓好扶手,一会儿被车甩出去了可没人能抓住你。”
这一天下来,她对陈锦言的印象好了不少,也不再时不时地用“您”这个字来称呼他了,开口就反驳,“医生说了,我就是小脑不是很发达,所以跟运动相关的一切都不是很擅长。”
“哟,还给自己笨找借口呢。”他自然地把胳膊一伸,搭在程知予的身后,不动声色地侧过头,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陈律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嘴太毒了找不着老婆。”程知予咬了咬牙,开始挑衅。
这句话倒是真的戳到陈锦言的痛处了,他悠哉悠哉地转过头来,看着程知予,嘴上带着笑,“是吗,那咱们走着瞧。”
沿路各种野生的大型动物,程知予俨然已经玩儿high了,不时地指着路边的动物,一会儿问一句“这是什么”,一会儿哈哈笑着“你看那个”。
她声音小,动作也小,即使是笑起来,也多是抿着唇。陈锦言悄不做声地护着她,倒是也自得其乐得很。
也就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游览车就停了下来。
程知予显然还没玩儿够,看了看时间,恋恋不舍地不想走。
也就才不到八点,陈锦言问了问工作人员,这才知道除了游览车,他们还可以沿着步行道走走。
“你是想走渔猫小径,还是巨木森林,还是花豹小径?”陈锦言从程知予的身后翩翩走来,正巧她一个转身,看到陈锦言笑吟吟的样子,觉得自己正好赶上他心情好的时候,真是幸运。ww
“巨木森林!”她马上就给出选项。
一听就很有丛林的感觉,她可是想了很久了。
陈锦言点了点头,径自走向早就问好的方向,听见背后有节奏的脚步声,不觉放慢了脚步。
人不算多,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小径上,四周高大的巨树将游人笼罩其中,营造出幽深的氛围。程知予双手抓了抓自己斜跨的包带,紧跟在陈锦言的身后,开始觉得丛林探险也不是很适合自己。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个岩洞。
陈锦言往前凑了凑,对着月光灯看清了牌子上的字:“纳拉寇特岩洞”。
他念了一遍,点点头,往后退一步的时候,突然听到“啊”的一声。
“怎么了?”
程知予往后紧退了几步,觉得离陈锦言太远了,又往前走了两步,“你踩着我脚了。”她跺了两下脚,低头看了眼自己白色的帆布鞋,“还好,这边没什么泥土。”
陈锦言好笑地抄手看着她,“你干嘛跟得那么紧。”
她干笑两声,见陈锦言完全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讪讪地开口:“我有点怕黑。”
“怕黑你来夜间动物园?怕黑你想丛林历险?”陈锦言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眯了眯眼,勾起唇角,“那你可得跟好我,别擅自离开。”
岩洞唯一的特殊之处,大概就在于犄角旮旯里到处都可能有夜行动物吧。
程知予指着岩洞墙壁上爬着的小虫,“这是蜘蛛吗?”觉得有点没意思,步子也迈得快了一些。
墙壁上的仿月关灯发出淡淡的月光,陈锦言反而觉得岩洞中很有趣味,也不急着走,饶有兴致地观察那些隐藏在角落和瀑布中的小生物。
他正盯着瀑布中的一种鱼看时,突然觉得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住,顺着看上去,程知予气喘吁吁地抚着自己的胸口,“我还以为走丢了呢,吓死了。”
他嫌弃似的把自己的衣袖拽出来,“都说了让你跟好。”
“你看什么呢?”程知予自动忽略掉他嫌弃的口吻,低头看着水中根本找不到眼睛的鱼,“这鱼也太怪了,夜行动物都太怪了。”说着,抬起头,又不见了陈锦言的身影。
她哀嚎一声,几乎是跑着跑出了岩洞,知道看到前面穿着白色t恤双手插兜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明明生活得很独立,即使是离开了家,离开了陆非白,也过得有滋有味,甚至出了再大的事都不曾求助同在一个城市的林仲昊。可是怎么才几天,就开始这么依赖陈锦言了?
她甩了甩头,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夜里怕黑,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他们说门口广场那边一会儿有表演。”程知予看陈锦言心情不错,再接再厉为自己争取员工福利。
陈锦言瞥了她一眼,“想看啊?”还没等程知予说话,就又开口:“这样吧,你给我说说……”话还没说完,一个年轻的女人走到他们的跟前,“锦言?”清越的嗓音出口,程知予跟陈锦言一起侧过头。
说话的女人看上去也就最多25、6岁,栗色的头发披在肩上,一条裸色的长裙在月色中透着说不出的妩媚气质。
陈锦言面色未变,伸手将程知予拢到怀中,“小池。”他笑了笑,低头宠溺地出声:“知予,这是沈池。”
程知予一下就反应过来,一定是他之前拈过的花惹过的草,如今一点情分都没有了,就想着快刀斩乱麻地解决。虽然极不情愿,可要是不配合,估计这个差就顺心不了了。
“你好,我叫程知予。”她乖巧地伸出一只手,轻描淡写地碰了碰沈池的手,偏过头,“锦言,要我回避一下吗?”
“这个女朋友倒是挺识趣的嘛。”沈池歪了歪头,“是个挺有意思的小姑娘。”
不等她多说什么,陈锦言轻咳一声,“没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赶着要去看广场的表演。”
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倒是让程知予很吃惊,他几乎是拖着自己离开了丛林小径,在 ...
(他松开自己的腰之后,程知予试探地问:“那是,前女友?”
陈锦言默不作声,在她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冷嗤一声,“她不是什么好人,反正以后也没什么机会接触,你不必知道。”
程知予点点头,“那还去看广场表演吗?”
原本想考考程知予的心思被顾池完全打断,他没了兴致,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想去就去吧。”
广场表演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有意思,如果最后程知予不被陈锦言推出观众席的话。
她平生最怕的就是软绵绵的爬行动物,蛇自然首当其冲。
可能程知予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条蟒蛇盘在自己的脖子上,“咝咝”吐着蛇信子,她发誓,她看到这条蛇在见到自己吓呆了的表情时咧嘴笑了。
从台上下来的时候,程知予已经不会动了。陈锦言搂着她的肩膀将她硬拉回座位,不论怎么问她话,她都不再回答。
是的,好脾气小姐生气了。
结果就是,她一句话都不跟陈锦言说。</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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