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杀了我? 作者:木鬼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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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杭之旅(二)
江鹤轩掩鼻上楼,敲响房门。
从门口一直飞溅到老旧楼道的红油漆蛇般蜿蜒,弥漫出一股刺鼻的气味,活像是死了人。
“鹤轩来了啊,”刘佩佩躬身开门,她似是才哭过,眼眶绯红。
江鹤轩在接到刘佩佩电话时便料到会是此般情况,他先扶刘佩佩坐下,继而问:“外头是怎么回事?”
“昨晚有人来,说是让我赶紧离开老萧。”刘佩佩轻声说。“我猜是老萧的老婆。”
他俩这三四年瞒着辛桐一直藕断丝连,如若不是那个人的到访,也不会让一直潜伏水下的关系有浮现的可能。萧贾和妻子以及刘佩佩的关系要比一般情况复杂,表面上概括就是出轨、原配和情人,可细究又没那么简单。萧贾的老婆四五年前就知道刘佩佩的存在,也一直默许丈夫的出轨,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唯一延续的理由就是他们的独生女。
萧贾原计划是等女儿上大学就离婚,现在演化为女儿出嫁后就和妻子离婚,再往下还不知道能拖到什么时候。
五六年前就计划离婚的人都先不离婚,非得找好下家才拖拖拉拉提分手,提完分手又不愿意放弃眼前的安乐,总说着“慢慢来”“等女儿长大能接受了”……不好说对与错,很多人这样。
刘佩佩甚至见过萧贾的妻子,两人一起吃过饭。两个在生活面前低头的女人反倒比男人们更惺惺相惜。一个已经知道丈夫与自己的婚姻回头无望,处在走一步看一步的境地,一方面思量着纠缠不清的家产,一方面考虑着被宠爱着长大的女儿。另一个明知自己是插足他人婚姻的第三者,却又迷茫地不知如何解决,孤身带着年幼的女儿,乞求男人的钱财过活。
不管是谁,在如泥沼般的日子里都得不到一个痛快了断。
“她应该是想让老萧脱身。”刘佩佩说。“毕竟也是富贵人家出身,老萧又没离婚……她不想让家里沾染这个事儿才来表个态度吧。”
江鹤轩不语。
“鹤轩,你说都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放下了,他还想干什么呢?”刘佩佩接着说,“我现在除了小桐什么都没……他还想做什么。”
“伯母,你和小桐商量过吗?”江鹤轩问。
“没,你也千万别告诉小桐。”刘佩佩拧着衣摆,孩子似的手足无措。“她要是发现了,你就说是我和萧叔叔又在一起了,傅家的事别跟她提,更不要说这事又牵扯到她爸……我们都这么说,她要是知道了事情会很麻烦。”
江鹤轩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我明白。”
“她要怪我就怪我吧……是我这个当妈妈的不争气。”刘佩佩拖拉出软糯的江南调,耸着肩拭泪。“是我对不起她。”
要是她当年再有能耐些,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情况。刘佩佩晓得淮飞的事他脱不了干系,只苦于无据,最初那几年想伸手去查又被现实刺得缩回手,只能窝囊地缩在角落,勉强养活小桐。
除了女儿,她什么都没了,现在那边假惺惺地派人过来,又是图什么?
江鹤轩伸手,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背,温声宽慰:“不是您的错。”
刘佩佩搭上江鹤轩的胳膊,勉强扯出一丝愧疚的笑:“鹤轩,你别告诉小桐,她已经很辛苦了。”
“嗯,”江鹤轩应下,他笑笑,似是不经意地在刘佩佩面前说,“我刚跟小桐吵完架,她现在应该还不想理我。”
刘佩佩急忙问:“怎么了?”她一向把江鹤轩当未来女婿照顾,听见女儿与他吵架免不了心急。
江鹤轩略显落寞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刘佩佩愈发着急,她也顾不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嘴上急忙讲着劝和的话。“小桐有时候很任性,需要你多担待着。要是她做错了什么,你同伯母说,我会帮忙劝她的。”刘佩佩说此话时的语态卑微得哪像是未来的丈母娘,自打辛淮飞死后,她半辈子都在求人,眼下只求女儿顺当。
江鹤轩垂眸,轻轻说:“她碰上傅家那两个后就好像有点不对劲,这次去临杭也是和程易修一起……别担心,我会处理的。”
他绝口不提与辛桐发生争吵的真实原因,只将事情往傅家引。对刘佩佩是一套说辞,给辛桐又准备了另一番说辞。
“小桐要是知道——”刘佩佩话到嘴边,叹了口气咽下,“先瞒着吧,还不知道那边想干什么……我就怕她出事。”
“嗯,我会照顾好小桐。”江鹤轩说。
辞别辛桐母亲,江鹤轩回家稍一思量,当晚打通了给辛桐的电话。
辛桐是反复无常地拉黑他又拖出来,但他早在她通讯录里留了小号。她跟什么人去的临杭,什么时候去的,坐哪一班飞机,江鹤轩一清二楚。
远在临杭的辛桐与季文然一道回酒店后不久,就接到了江鹤轩的电话。
“有事?”辛桐冷淡开口。
反正打定主意要分手,也没必要给他好脸色。
江鹤轩低低笑了,“还在生我的气?”
“有事你说,我在听。”辛桐皱眉,生怕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他哄到心软。
江鹤轩不见恼怒,柔声对辛桐说:“我今天去看伯母,发现有人泼油漆闹事。”
怎么又是油漆,辛桐脸色沉得难看。
“伯母不让我跟你说,但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告诉你。”江鹤轩道,“你别担心,这里我会照顾……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辛桐长吁一口气,张着嘴不知怎么回复。
江鹤轩就是江鹤轩,没人比他更了解辛桐,他只需三句话就能打中她七寸,将她牢牢捏在自己手心。
“小桐,别生气了好不好?”他柔声说着,语气比春风都软,“我真的受不了你跟我吵架,你一跟我吵架我就心慌……上次是我乱说的,你不想生孩子我们就不生,反正还早。”
江鹤轩顿了顿,以温和的语调款款道:“小桐,我只是很想和你结婚……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和谁共度一生。”
辛桐分明知道这家伙在套路自己,可心脏就是忍不住发酸。
婚姻啊,婚姻,该死的婚姻。
“你打电话来就是跟我说这些?”她咬牙不让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轻声质问那头的男人,“江鹤轩,我这次妥协,下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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