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这g嘛?」我看一眼手中的文件,「我爸好端端怎麽可能突然心肌梗塞?」字里行间说的颤抖,「这太荒谬。」我将文件往地上扔,「什麽放弃治疗?人还活着为什麽要放弃!」
「小贝,你冷静点,」妈拉住我的手腕,「我刚才已经签过同意书了……」
「妈!」
「胡小姐,心肌梗塞的病患在发病四十八小时内是关键时间,容易引发心脏衰竭,我们会尽全力抢救令尊……」医生到底说了些什麽,我完全听不进去,突然一位护士跑到我们面前,「许医师!7a36的病患!」
「医师!」妈神情大变,医师护士两人,我和妈急着坐上电梯。
「请家属在外等待。」两名护士将木制拉门拉起,我焦急地在病房外来回走动,口袋的手机十分钟前就不停震动,我掏出来看,是允佑。
「喂……」
「在医院?」
「嗯……」
「情况怎样?」
「不太好……,主治医师正在抢救,我妈刚刚签了放弃治疗的鬼玩意儿……允佑……」
「等着,我快到了。」
二十分钟过後,主治医师和两名护士从加护病房走出。病房的隙缝透出浓厚酒jing消毒的药味,稳定却刺耳的机器声,病床上的那个人,cha管,一秒不到,泪水sh了我的眼眶。
「因为没有意识,病患目前只能靠呼x1维持器来维持身t的运作。造成病患这样的状况是高血压与糖尿病,此外,病患长期处於过劳症……」医师所讲的每句话,我耳边都只是阵阵嗡嗡声。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拔管了,就……」现场陷入一阵沉默。
一旁的护士们开口,「我很遗憾……,」
我停顿几秒,睁大双眼看她,「遗憾什麽?」颤抖起伏不定的声音,「到底遗憾什麽!」声音冲破整层医院,周遭所有人都往我这里看,双手紧握住医师的手臂,一旁的护士急忙将我拉开,「医师,算我拜托你,求你救救我爸,我拜托你……我拜托你……」双膝着地,两名医护人员一人一手将我拉起。
我一步步无力地走向加护病房,缓慢地拉开木门,眼前的景象刺在我眼里,痛在我心底。妈已瘫软在病房门口,她不敢踏进半步,维持器滋滋作响的声音,加倍使我的心绞痛。
手背上血管cha着针头,而我眼泪狂奔乱流。我轻轻牵起他的手,轻轻抚m0,亲吻着每一寸肌肤,还温热着呢,是要怎麽说服我,你已经渐渐离我而去?
这是梦吧,一场恶梦,我会醒,我该醒,醒来之後好开心,这是绝对不会发生在现实的梦。这梦太真实了,太写实,我怎样唤也唤不醒。
「这是相关缴费收据,si亡证明将由卫所生发布……,救护车上可以坐两名家属……,」我和允佑俩在柜台办妥相关手续,彦楷和妈已先回家准备後事。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以时速破百奔驰在街上。救护车抵达家中,呼x1器取下後没十几分钟,他的气息越来越薄,周围的人哭成一团,声嘶力竭喊着爸的声音弥漫着整间屋子。
脑海窜出一堆关乎他的记忆。
你曾牵起我的小手,用bangbang糖哄着我进入小学;因为调皮捣蛋把妈心ai的古董花瓶打碎,在门口罚跪一小时,你不停地为我求情;第一次离家要到很远的国度去念书,你把我拥入怀里,叮咛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看!爸、爸他流泪了!」彦楷的声音引起大家注目,一滴眼泪从眼角,顺着脸庞的轮廓滑落在枕头上,清楚明显的痕迹,让大家哭得加倍猛烈。
爸,你也听到了,是吗?
八小时过後,时间来到晚上八点。礼仪社派来的两位礼仪师替爸换上衣服後,大t准备放入屍袋时,我端详看着和蔼慈祥的容貌,直到他渐渐消失在我眼前。黑se的礼仪车在这样寂静的黑夜显得突兀,後照灯一闪一闪,我双腿一软,重心不稳跌坐在地。
礼仪车驶离巷口。
而我的眼泪又开始一滴滴的往下流。
「把拔,为什麽星星会发出闪闪的光呢?」小nv孩用小手指着星光闪烁的夜空。
「宝贝nv儿,那是因为,星星里头产生核融合反应。就好像是每到中秋节,我们到外婆家烤r0u,你看到爸爸在烧红红的煤炭,就像那样。」
「那,星星怎麽不会掉落呢?」
「星星象徵着希望,既然希望不会消失,那星星就永远不会坠落。」慈祥的父亲轻抚m0nv儿的头,深情一吻,小nv孩好开心的靠紧父亲。
属於我的希望的那颗星星,从此永远地消失在我的宇宙。
你离开的第一个夜晚,我依循着记忆的裂痕,找到了关於你的身影。
我从睡梦中惊醒。
透进视线里微弱橘hse的灯,允佑半张熟睡的脸,等双眼好一会儿的聚焦,我在家中的房间。轻轻地将允佑的手从我腹部移开,缓慢地坐起身子来便走下床。
我呆坐在沙发上,墙壁上的挂钟显示凌晨四点。yan台上的纱窗传来阵阵的风吹声,街巷传来叫卖声,熟悉的档车声呼啸而过,这个世界照样依循着我过往熟悉的步调过着,但,我熟悉的人却瞬间离开了我熟悉的世界。
「醒了?」是彦楷,双膝环抱,额头倚靠在膝盖上,「吃点什麽?」我没说半句话。
昨天整日忙着爸的後事,允佑好说歹说让我咽下几口饭,半点胃口都提不起。
「姊,饭还是得吃,身t还是要顾。昨天都和礼仪社的敲好爸出殡的时间,妈也说一切从简,告知亲戚和爸生前几名要好的朋友……,」
「我完全没有察觉,」彦楷走到我身旁坐下,「医师说爸是因为过劳si,而我,却完全没有发现……,早在爸去年频繁入院,我就应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
「医院的检查结果你不是也都看过?别这麽自责,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很多事真的是拦也拦不了。人类就是这样的脆弱,这样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
在出殡前的两星期,几乎是学校和家中两地跑。碍於学校请假制度,无法一次请长假,最长丧假只能请到三天。那阵子疲於奔波,下课後得赶紧搭车,在尖峰时段和一群上班族、学生族挤在密不透风的车厢,根本没有闲暇思考的余地。
或许因为奔波,又或许因为家中弥漫的气氛,让我对这样的紧绷几乎崩溃。好几次无端迁怒允佑,而我总是在事後很久才和他道歉,但他却从来没有半点怨言。
每一次回家,都是备感压力。在这样的环境下,要不触景生情根本不可能。妈b我想得还要坚强,我只有在爸离开那天看过妈掉泪,原来我不知道的是,她都是深夜一人躲在房里偷哭。
舍不得的伤,最痛。
最近这阵子遇上梅雨季,三天两头下着雨,以为出殡当天也不免淋成落汤j,但出乎意料,是个大晴天。告别式当天早上,刚好是二七仪式。家祭时,现场就来好多人,当我看到允佑、语瑶、秉桓和佳翎纷纷到场时,我几乎就要俯冲向他们。
「现在请家属致词,请长nv贝臻,」师仪将麦克风递向给我,我从口袋里掏出被我折皱烂的纸张,缓慢地将它摊开。
「我永远记得,在我要去美国读高中前,爸爸在送机时对我说的话:『nv儿啊,在外地念书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累坏身子。书读不好也没关系,爸爸只希望你能够快快乐乐的成长。』」
我停半晌,接着仰头,试着不让眼泪下流,「在国外念书好几年,离乡背井的生活,那时的我好开心,没人管我。如果那时知道,和你相处的日子早已所剩不多,说什麽我也不愿离去。」眼泪滴滴往下,斗大的泪珠渲染在演讲稿上,铅笔的字迹渐渐晕开。
「我不好,因为你走了,」国乐轻柔的声音,我已经开始哽咽,停顿好久才能开口,「我始终知道,这天一定会来临,只是从未料到,它来得如此仓促。静悄悄地,一声不响地,你离开了我的世界。」
颤抖的字句,周遭弥漫着悲痛的气流,「十四天,一直到现在,我都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我……从来、从来没去想过,没有你的世界,我……是怎样。当,生命中理所当然的存在,瞬间被ch0u离……」我不停地喘气,接着双腿瘫软跪在地面上,一旁的师仪见状赶紧将我搀扶起来。
「谢谢你……爸,你是全世界,全宇宙最好的爸爸。因为你的好,就连天公伯也想要带走你,如果可以,希望下辈子能让我继续当你的nv儿,这辈子来不及的孝顺,让我下辈子慢慢偿还。爸……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啊……」
没有南管北管的奏乐,只有古筝琵琶的曲调。
在封棺前我再看一次爸的容颜,才不下几秒,擦乾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打转,舍不得离开,就呆呆地一直看一直看,身旁走过的亲朋好友要我坚强,我多半只能用点头做为回应。最後只剩下我一人呆站在棺材旁。礼仪师不停地安抚着我,我擦下最後的眼泪,双眼紧闭,大步向前。
真的,要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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