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存留在这人世间,总该是有能够抓住的事物,汲取一种安定感。我仔细去想,却找不到能够抓住的事物,眼前虚虚实实,俱是迷障,好似前一刻情真意切,下一刻拔刀相向。
我清醒了没多久,便昏睡过去,有时白日醒来,有时黑夜醒来,洛林大多数时间都在,而我爹和白明玄,却一次也没见。不知他们是太忙,还是不愿意见我,我没问洛林,洛林便也不说。
日子一天天过,服用的药汁也换了几个味道,但我醒来的时辰却越来越短,手上彻底没了肉,青筋狰狞地凸显着,甚至隐约可见老年人独有的斑痕。
我自醒来就没照过镜子,想也知道,此刻应该不那么好看,这种不好看,并非毁容,而是彻底掏空了身体的底子,垂垂老矣。
冬日下第一场雪时,我也发觉,我的头发一夜之间,变成了白黑交缠的灰。洛林倒是镇定的,他不嫌弃,却也不见心疼。
我喝了药,便去问他:“你是希望我死,还是希望我活着。”
洛林直直地盯着我,半晌回道:“你若死了,我必定是难过的,但你活着,我心里也是难过的。”
这话说得太真,我便知道,他心里是有怨恨的。他心中对我有恨,我心中又何尝不对他有怨。他想叫白明玄救苍牧,纵使选择答应我爹的条件,以身体相换,也不曾对我说过哪怕只言片语,连一个斡旋的机会,都不愿给我。
我便知道,他不相信我会为他出头,抑或他不相信我有能力阻止这一切。我在他心中,也不过是个废物,是不值得依靠的。
罢了,何必细究这些,不过是些身前事,待我离开,便不用烦心了。
我许久未言,洛林便又补了一句:“你生气了?”
我摇了摇头,合上了眼,洛林便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放下药碗,轻声地离开了。我大脑的精力实在有限得很,没法子再想他了,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只知晓醒来的时候,四肢沉得仿佛被马车辗过一般,床边却不是洛林了,而换上了一个我陌生却应该熟悉的男人。
他一身黑衣,面容冷漠,我亦看不透他表情的含义。
“你醒了?”
“我醒了,你却醒不了。”
“我睡了多久?”
“二十余日。”
我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试探道:“这一觉睡得太沉,倒是让诸多人担心了。”
“我也很担心你。”他一板一眼地说道,我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在我的固有印象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这等坦诚的话来。
“苍牧,你为何在这里?”
“因为你在这里,我便来陪你了,”苍牧真的像吃错了药一般,说着过分直白的话语,“洛林不在,皇甫玄和白明玄不放心其他人,便放了我,让我照顾你。”
我“嗯”了一声,吃力地拍了一下床脚:“坐下来吧。”
他便坐在了我身边,伸手摸我额头,他手指有些糙,许是因练剑而带了些茧子,带着宽厚的暖意。他便垂下眼,只道:“烧退了。”
“我或许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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