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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国家的军士基本都是在海上作战的水军,将士们常年于海上被阳光暴晒,就算以后离开了大海,皮肤也因为常年受损变不回去了。如果说这些会武艺、懂弓箭的刺客是栖香国的兵士的话,皮肤黝黑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清远,你刚刚也说到了,军人在船上绘制海图经常要使用炭笔,那么那两个手上留有茧子的刺客恐怕就是负责在船上绘制海图的兵丁吧。哼,不过到了大靖,他们的任务恐怕就变成绘制大靖的地图了吧!”

这确实很说得通,看到江源赞同的表情,江宁继续说道:“那匹驽马之所以会发疯,又会力大无穷甚至让你也难以降服,不是因为它吃了毒/药,而是因为它被一种特殊的蛇给咬了。”

“这种奇怪的蛇不是生活在陆地上或者河流里面,而是生活在大海之中,它们的尾巴就像泥鳅一样,而牙齿却有剧毒。栖香国那边的海域就有这种特殊的蛇,他们国家之中有人会饲养这种毒蛇,给它们喂食种种特殊的草药以改变它们牙齿上的毒性。连续喂养数年之后,这种毒蛇的毒液就发生了改变,被它咬中的猎物在中毒之后不会立即死亡,而是会爆发出比过去更加强大的力量,而且会变得狂躁易怒,直到一炷香之后才会力尽而亡。”

“这种特殊的毒蛇在前朝的医书中是有记载的,只不过我们刚开始以为那匹马是吃了什么毒药才会发疯的,根本没想到它不是吃而是被咬了一口。那些刺客抓住蛇头用蛇的毒牙刺中了驽马的臀部,跟着又用匕首浅浅地割开了蛇牙刺中过的皮肤,试图让我们发现不了驽马中毒的原因,也无法通过这条线索怀疑到栖香国头上。”

“这种毒蛇在海中游动之时动作非常迅速,很难捕捉,而且喂食的药物十分的稀少,一旦不小心使其离开海水过久还容易出现死亡的情况,因此非常难以饲养。一条毒蛇牙齿上的毒液也只够给一匹马或者三个人下毒的,很是鸡肋,所以这群刺客只是随身携带了一条,没办法携带更多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袭击你们的驽马只有一匹。”

说到这里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这群刺客的身份了,江源原本就是聪明人,只是转念之间就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他放下茶盏,微眯双眼,狠狠地说道:“东平郡王和南安郡王这两家竟然敢养寇自重!”

“确实如此。”江宁点了点头,说道:“东平、南安两家的势力本来就在东南海岸,正是栖香国经常袭扰的地方,他们两家的军队最主要的敌人也就是栖香国。”

“想来他们也很清楚,栖香国只要会来袭边,他们掌握之中的军队就有保留下来的价值,也就能够源源不断地从朝廷那里获得军粮和饷银。可若是栖香国不在了,估计皇帝陛下就要想方设法夺了他们手中的兵权了。因此他们两家才会想要勾结栖香国,来养寇自重,以栖香国的袭边来保全他们自己手中的军权!”

江源咬了咬牙,“那个崔呈根本就不是什么东平郡王的亲兵,他就是栖香国的军人,估计这个家伙就是栖香国派来与东平郡王和南安郡王联络的枢纽!那些刺客手中的弓箭估计就是从东平、南安这两家手中获得的一部分军备,正因为如此,这些弓箭才会和大靖军中用的一模一样,这就是他们养寇自重的证据。这些栖香国人之所以知道太子殿下当年遇刺的详情,估计也是东平郡王说漏了,才会让崔呈得知了吧。”

江源继续说道:“或许开始的时候,栖香国因为东平和南安两家势力的保留甚至是滋养过得很是不错,自然也就没打算把他们怎么样。不过,先是东平郡王家在军中的势力倒下了,换上了皇上的人马,令他们压力倍增。接着,南方的楼船研制也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如果任由船厂之人继续研究下去,那么早晚有一天获得强大船只的大靖军队会灭了栖香国的。所以这些栖香国人就想出了行刺太子殿下这件事,毕竟一旦太子殿下死了,由他掌控的楼船研究也就没有办法继续进行下去了,栖香国当然也能继续存在下去,所以他们才谋划了这场刺杀!”

“哼,养寇自重形同卖国投敌,若是以南安郡王与栖香国之间的书信等等来作为要挟,让南安必须一人前往闹市,否则就要把整个事情泄露出去,自然就可以逼得南安郡王乔装改扮,孤身一人前往玉泉斋了。哈,别说不过是去一趟玉泉斋,就是去什么深山老林,碧落黄泉,这位南安郡王也只好乖乖跟着去了,否则一旦栖香国要将事情捅破出去,让皇上陛下知道了,一个投敌卖国的重罪足够他们全家杀头抄家了,他那些远在南方的军队可没办法救他的性命!”

“可是栖香国的刺客为什么要把行刺的罪名嫁祸给南安郡王呢?”江宁不解地问道:“这也是我唯一没有弄明白的事。这位南安郡王明明因为心中得小心思,对栖香国处处手下留情,还经常补给他们武器钱粮。按理来说,栖香国不是应该留着这么‘友好的对手’才是吗?他们又为什么要将所有得罪名推到他的头上呢?”

☆、第六十章 查根底真凶终暴露擒管家囚室问详情

江宁的问题问得非常的好,既然南安郡王对于茜香国那么有用,又是约束将士对他们手下留情,又是资助敌寇帮助他们补给,理论上来讲,茜香国应该留着他们这一脉,世世代代维护茜香国的利益,保护茜香国的安全才对。他们又为什么会将行刺太子殿下这种一旦查出来必死无疑、满门抄斩的罪名推到他的身上呢?这可不像是对“朋友”的做法,倒像是对待你死我活的仇敌。

江源微微一笑,说道:“我想了想,既然我们两人都已经确定这批刺客必然是茜香国的探子,那么茜香国会这么违背常理的唯一可能就是他们已经找到了下家。”

“这个下家很不一般啊,他们绝对能够提供给茜香国远远超出南安郡王的支持,以及超越四位异姓王的帮助……呵,这还不足以让茜香国做得这么绝,就算找到下家,只要和南安郡王平安分开也就罢了,会让他们不惜反坑南安郡王一把就证明这个下家和南安郡王甚至四个异姓王是生死大敌,希望茜香国才会选择帮助他们除掉南安郡王……或许为了这场刺杀这个下家还付出了一大笔金钱和物资呢。”

“下家?”江宁皱了皱眉头,他擅长断案没错,可是对于这种朝廷上的倾轧谋算就知道的不多了,“看样子也只能是这样了,否则就说不通了。不过会和南安郡王为敌,与四位异姓王结仇,恨不得将他弄死好削减四王的势力,不会阻拦茜香国行刺太子殿下甚至还会提供帮助的人……难道,难道说是……”

“嘘,”江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用说出来,你猜到了就好,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哼,我倒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呵,资敌、叛国的事都敢做,看来我过去是小瞧他们了。”

江宁有些不屑,翻了个白眼,“这又有什么,完全是他们玩剩下的。清远,你忘了,当初高皇帝起事,献上京师的就是他们这一群人,当初三藩之乱做出小动作拖延援军的还是他们这一群人,难怪殿下说什么都不肯放过他们,这群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忠君爱国,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

江源摇了摇头,说道:“到了现在,基本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我们猜到了,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他们是如何进京的。我朝关卡管理极严,没有路引和传符绝对寸步难行。传符又不同于路引,就是官府之人想要造假也异常困难,那么这些没有户籍的刺客们又是怎么进的京的呢?那么多的关卡怎么会拦不住他们呢?若只是一两个人大概还有办法躲过检查,他们足足有几十人,又是怎么躲过检查的?”

江源的担忧非常有道理。靖朝的传符和户籍与前朝不同,管理得异常严格。贾家为了将自家的女儿贾元春的户籍从官改为奴而已,就要花费上百万两纹银,这还是司徒晟故意让他们过关,否则就是再花上一百万两也不可能。从这就能看出来,若想凭空创造出户籍来是根本不可能的。

户籍管理就已经很严格了,传符的管理只有更加严格!

传符的发放和管理严格得堪称变态,这种专门应对通关的文牒一般只发放给有公务需要的官员或者背景深厚的巨商、大族,轻易是不允许发放给平民的。

就算非常难得的求得了传符,上面还要按照要求填写持传之人的身份、籍贯、姓名甚至身高、样貌、是否犯罪等等的信息。不但每到一个关卡都要查验传符并由官府留下文书记录,而且还需要在文牒册页上盖上关卡主官的官印才能通过。没有前一个关卡主官的官印,那么下一个关卡守卫的兵丁有权将持传之人当做通缉犯捉拿。

举个例子,如果一个人的传符上面写着他面色白皙,那么如果他中途胃肠不好,脸色转黄,就很有可能难以通过关卡。若传符上写着他长有络腮胡子,而他中途将胡子剃了,那么下一个关卡就万万过不去了。

传符在靖朝这个时代简直就是现代身份证和护照的集合体,管理之严格比起现代都不差了……

这时,在远海航行简直就像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一样,茜香国怕是不敢冒着风浪从远海将人送到京城附近。而且茜香国的海船是不敢贴着海岸线北上的,因为他们的船只远不如靖朝的楼船,一旦在近海与楼船相遇,怕是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因此这些肩负着重大使命的刺客必然是从航行距离最短的东南沿海登陆的。

如果刺客们是走陆路北上到达京城的,那么从东南沿海到京师要地一路上的关卡有很多,他们没有户籍又没有传符,这几十人的刺客团队根本不可能顺利到达京城,就算有人帮着他们也不行。

“没有户籍和传符,就是想要投宿客栈,店家也是不敢收的。你也说过,他们是行刺当天才入的京城,那么他们在行刺之前躲在了哪里?他们鞋上的淤泥又作何解释?”江源问道。

“我确实说过他们是当天入京的,因为他们的肠道之中有一种通州特产的河蚌……等等……”江宁似乎想到了什么,“通州?他们之前曾经经过了通州……淤泥……没有办法绕开,一定得踏过淤泥……东南沿海,京城……我知道了!”

江宁的反应非常迅速,洞察力极强,不过是一丁点提示,他就想清楚了整件事情,“这些人走的不是陆路,他们是通过运河北上的。运河的一端就在东南,距离他们登陆的地点没有多远,而运河到达京城之前必然要经过通州,这就解释了他们为什么会吃了通州特产的河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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