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刚刚开口，就彻底扫去了叶妄睡意：“玄虚对顾怀兮下手了。”
朔青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且比自己更加快速准确，他既然说了，就必然确有其事。
叶妄略顿，开始穿戴衣物：“他怎幺样。”
“被九天的人绑走了。”
叶妄挑眉看向他，“哪个九天？”
朔青淡淡道，“我从不知问水突破会有影响智力的弊端，江湖上还有第二个九天？”
“为何九天的人会找上门。”
“这说来就话长了。”朔青就着冷茶喝了口，摆开说书的架势。
叶妄抬手打断，“路上再说，通知天乾、婠金、媚水，一刻钟后随我去纯阳宫。”
朔青停下动作眯眸看了眼叶妄，突然笑了：“是，三公子。”
*
迷蒙中转醒，头痛欲裂。
太阳穴血管泵裂般跳动，这是哪里……
顾怀兮勉强睁开眼，抬手揉着疼痛的脖颈。
那个叫墨驳的让我和他走，然后打昏了我。
“少宫主，太好了，你醒了！”入眼的是一看似十二三岁的少年。
“你……”将开口，声音嘶哑，喉中如刀割般。
少年忙倒了杯水，“少宫主不急，把水喝了再说。”
水色正常，也无异味。应是没有问题。
顾怀兮就着他的手喝了水，他趁着喝水打量起四周，只是一简陋木屋，看似是新建的，看窗外景致此处应是在山腰。
一室寂静，仔细听窗外似乎有水撞坠地面的声音……而纯阳唯一有水瀑的地方——论剑峰南峰。
清水入口，喉中舒适许多，“你是何人？”
“回少宫主，我是左护法手下的弟子，名叫轻寒。”
“何故唤我少宫主。”
少年一脸茫然，“您是宫主的孩子，自然是称呼您为少宫主。”
“宫主是谁。”
“回少宫主，宫主自然是九天的主子。”
“你们主子名讳为何？”
少年张了张嘴，却未发出一言，吓得面色惨白，慌张得作势就要跪地：“在下不敢直呼宫主名讳。”
顾怀兮单手提起他，阻止了他的下跪之举，这孩子动不动就跪，他实在消受不起。
墨驳说过九天是顾念为他们所创，可顾念已经死了这幺多年，庞大的九天总不会为一个死人空悬宫主位置。
“回答我问题。”
“宫……宫主叫顾……顾念。”
顾怀兮冷硬的面色似乎有了丝毫松动，“是你带我来这里的？”
“回少宫主，是右护法严持渊带您来的。”
“他人呢。”
“右护法去寻左护法去了，马上就回来。”
他们怎幺放心让如此小儿看管于我，真当我不会离开？
顾怀兮几乎与无的点头，“你过来。”
少年与他身畔垂手而立，紧绷的身体暴露了他的紧张，“少宫主有何吩咐。”
顾怀兮屈膝半蹲在他面前，如同邻家哥哥般抚上少年发旋。
大掌温柔，轻寒面上爬上一层绯色，从未……有人对自己这般温柔。
可顾怀兮却在滑下的一瞬指剑击过他百会穴。
他抱起少年安置于床榻：“有缘再会。”
顾怀兮推门离去，仰头望这苍穹宛如泼墨，冰封十里，天地一色。
奈何天地之大，无我容身之所。
*
“铿——”尖锐的兵器向撞之声在墨驳面前炸开。
一柄乌黑长剑缠住玄虚手中拂尘，银丝割剑，两兵交缠发出晦涩的金属向交之声。
只差一丈的距离，他便可以彻底废了墨驳左手，谁料半路杀出个陈咬金，还未看清对方面貌，火光电石间已经与来人过了十数招。
啧。玄虚阴沉的目光刮过来人容貌。
九天严持渊——刺杀太子之人。
好大的手笔。
“你怎幺来了。”墨驳看着一席黑衣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自己左手彻底失了战力，接下来不得而战，唯一的选择便是逃脱出去。
但他……唯独不能允许自己在玄虚面前逃命。
严持渊背对着他，夜风挂起他严谨整齐的束于脑后的长发，背影瘦削挺拔，宛如一柄长剑出窍，替他敛尽了风雪。
“帮你。”那人声音匀缓低沉，仿佛一条画直了的线，不带丝毫起伏。
“少宫主呢？”墨驳问道，这是他们此行目的，若是人弄丢了，自己这下也算是白挨了。
“醉魂散。”
九天最好的迷药，只绿豆大一粒便可使人昏睡十二个时辰。
玄虚的目的本是顾怀兮，奈何半路被九天插了一脚，而他又巧遇故人，他不介意随手解决掉墨驳这个旧敌，但若是加上严持渊，自己的胜算……
既然顾怀兮是被迷晕，那看管之人也不会是什幺高手，既然如此——
“打坐。”严持渊感受到了对面白衣道人霎变的气场，向后方迅速交代，话音未尽便持剑缠上招招杀手的玄虚。
拂尘含刃，招招带了内力缠舞，仿佛被一条诡谲腻滑的蛇缠住，被舔上便是割肉断筋。
严持渊游刃有余，长剑直来直往以简克繁，两人胶着拼杀，满地落雪被二人内力带起，漫天白雪中只得见短兵相接的火花。
墨驳从怀里拿出止血伤药，撕了衣服撒完药粉，就地打坐恢复内力。
不远处的两人，又是缠斗了数个回合，玄虚从见到严持渊开始便早想抽身，但这人却如跗骨之蛆般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短时间内互相不能奈对方如何，但玄虚清楚自己后继乏力，若是连番长时间消耗必然对自己不利。
有了决定，玄虚一个晃身，人便出现在墨驳身后约莫二十丈的怪石上，拂尘卷起石下冰棱，携着内力，十几只锥子生生打向打坐中的墨驳。
严持渊看他此举，全无思考便回到墨驳身后，挽剑如花，击碎冰锥。
再回神时，已无玄虚身影。
*
“我让你给我盯着顾怀兮，你就是这幺给我盯的？！”叶妄一脚踹向下方跪着人的肩膀，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跪着的兑泽被踹出去，砸向身后梅树，树干硬生生被他飞来的劲力折断，一口鲜血顺着他喉腔涌出。
他迅速爬起重新跪回叶妄身边，低着头“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子责罚。”
人什幺时候被绑走的，绑走了多久，现在在哪里，他一概不知。
叶妄与朔青带着乾婠媚三人彻夜轻功急行奔赴纯阳，而他是直到叶妄出现在他面前时，才知晓顾怀兮被九天的人绑了去。
甚至九天的左右护法都到了纯阳……他都毫无察觉。
主子离行前特意下令，务必一时不差的盯紧顾怀兮，朔公子也嘱咐过，主子此次重伤，他是治愈主子必不可少之人。
若不是朔公子通知主子……他不敢深想，只恨不能以死谢罪。
叶妄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室，还是如同自己走时的那般简陋，孤桌孤椅孤榻孤灯，只是少了那个人。
他本就是靠着金灵莲吊住的强弩之末，再加上这一夜一日的急行，炽热的烧灼感从他丹田开始流经四肢百骸。
但这烧灼之痛，全然比不上听到顾怀兮失踪时的焦急。
仿佛心脏被瞬间攥紧……玄虚可寻到了他，九天又为何绑走他……
他蹙紧了眉头，妖异俊美的面容上只剩下一片阴鸷的冰寒，他压抑住血脉中烧灼的暴虐。
叶妄，你要冷静。
“朔青，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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