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留宿（1 / 2）

坐在车上，两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宝琳仍旧昏昏沉沉，还受了不少惊吓。斐洛一直揽着她，他把手搭在她腰上，指尖的衬衫潮湿凉滑，他又往后摸了摸她的背。这个动作有点突然，像在对待一个孩子。宝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刚才出了一身冷汗。

斐洛没说什幺，他侧过脑袋，下巴碰着她的头发，垂眸思考着什幺。

赫斯医生从后视镜里望了两人一眼，问道：“她这是怎幺了？”

斐洛轻轻笑了下，没有什幺迟疑地解释说：“考砸了，情绪有点崩溃。”

宝琳没有心情理会他俩的调侃，在那个狭小黑暗的车厢里，她心里的恐慌一点点膨胀开来。

几个星期前，面对毫无人性的审问，她确实供认了事实，但唯独一样她没有说。被隐瞒下来的那件事就像个巨大的秤砣，始终压在她心头。

她看见夜色掠过窗外，眼里开始有泪水积蓄，她费力地忍着。哭好像是件很严重的事，只要那黏腻的液体一流下来，她所有的伪装和强自淡定都会作废，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维护什幺，她在他们面前明明什幺也不是。

十年前离开祖国时，在机场的会客室，她和联盟的官员有过一次简短的会面，在那短短的间隙里，她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也由此得知联盟里已经有人渗透进了帝国的国安局内部。

十年的时间，足够那位小公务员爬上一个不错的位置，甚至影响到情报人员的布局，不久前的清洗也确实印证了她的猜测。

这件事她没有说，一是某种信念使然，二也是不敢。

能够把首都圈的间谍一网打尽，作为同胞的这位官员应该非常有魄力，一旦有人威胁到他，那一定难逃一死1Ψ23d∫an<>m█ei点。或者他已经被转化了，十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转变立场，一心一意为敌国服务，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有点后悔，小时候对故乡朦胧的依恋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无力感。她本可以当一位专心学问的大学生，参加各种活动，交很多朋友，看见更大的世界。那些意识形态之外的、千奇百怪的进步和发展才是未来生活的主流。

可立场这件事一旦做了选择，那就无可挽回了。十年的时间都被她用来等待一次不知何时会到的启用，而渐渐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了，她为之付出一切的事业，究竟值不值得。

赫斯医生问往哪里走，斐洛不出意外地报了学校宿舍的地址，他不会暴露自己的事情，至于宝琳，可有可无，也无所谓危险与否。

赫斯医生委婉地试探着：“现在可以留宿了？”

斐洛想了下，声音带着笑意：“她不舒服，我送她回去。”

他看起来太淡定了，宝琳总觉得对方知道什幺，但也不好过问。

下车告别后，还是能感受到从背后递过来的视线。走到门口不过几步路，宝琳僵直着身子，心跳快得跟擂鼓似的。终于，在踏上台阶时，她小声问道：“您……要不要上去坐坐？”

斐洛侧头看她，小姑娘没敢跟他对视，只低垂着脑袋，把脸埋在围巾里。

他什幺也没说，很绅士地拉开门。

古老的建筑，楼道宽阔，木门上嵌着玻璃，脚下的瓷砖花色复杂，灯有点暗，是那种苍白的冷色调，照在地面上有种晃眼的清冷感。

上到三楼，期间一个人也没有看到，大厅的窗户开着，冷风飕飕地吹进来，拐过一个弯，小姑娘去开门，简单的锁，估计一撬就能开。

他看得出她的紧张。

她请他坐下，烧水倒了茶。正对着床的是书桌，椅子被转过来，小姑娘坐在床沿，交握着双手，不知要说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