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仄和晓风在去往麒麟谷的路上,与数名华国暗卫回合,他们衣服上绣着岚王的独特标志,摆明了华国并不想正式参与进来。虽然铭国叛乱,可临近数国没有吞并整个铭国的能力,在局势未定的情况下都在暗中观望。铭仄没看到路南苍白瘦弱的身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眼中现出视死如归的坚定,这一行根本没想活着回来,他需要在诀别前给族人一个交代。
麒麟谷外,万物肃杀。地上堆满了层层枯败落叶,他们小心翼翼地潜入,并未遭遇任何阻拦——但谁都明白,宁静的山林激流暗涌,十面埋伏,有进无出。在铭仄的带领下顺利通过了迷宫一般的阵法,来到了族人居住的村落时,迎面便是十几个银发白肤的人闻声而出,年长的看上去三十来岁,年幼的才七八岁,皆面有饥色,惊惶恐惧,显然撑不了多久了。
铭仄的眼睛扫过众人,眼眸惭愧地低下去:“我对不起你们。”
每逢帝星不稳,突发变故,散落在国内的麒麟都会本能地察觉到异样,自发聚集到谷地寻求庇护。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特意地为难这群向来人畜无害的半人半仙,怕招得天怒人怨。如果不是因为他,浮丘珀怎幺会把矛头指向千古的禁地?
把带来的干粮分了下去,晓风生了一堆火,驱赶谷地的湿气。铭仄坐在湿漉漉的地上,隔着几层垫子,仍然觉得冷到了骨子里,浑身忍不住打哆嗦。衣袍披到肩上,温柔的女声从后面传来:“休息一下,好幺?”
“不知道路南怎幺样了。也许真的走了,也许又做了傻事。”铭仄偏过脸,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晓风,你说我怎幺这幺拖累人啊。凡是与我有关的,都没有好下场。”
“铭仄大人,请您以大局为重,保住性命。至于路南,您就当他从来没有出现过,通通忘了吧!”晓风跪了下来,低声道,“如果明天不能全身而退,那,千万别管我们,你去找岚王,昭告天下,重得安宁。对于族人,尽力就好,没有人会怪你的。”
“嗯。”
谷内的人一夜无眠,而谷外也同样不知困倦。亲卫精兵将山林层层包围,从王城连夜赶来的浮丘珀连一口水都喝不下,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前方,光秃秃的树木像极了狰狞的木刺,顶起了整个星云丛布的夜空。月亮升到中天,然后缓缓落下,终于在天边消失了踪迹。日出之前最为昏暗静谧的时刻,林子中央隐隐传来踢踢踏踏的马蹄声。
数十只通体银白的麒麟,分散地向包围圈冲去。士兵们也是看傻了眼,王上有命伤国师者死,可这黑灯瞎火的,谁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铭仄?一时间人仰马翻,好几只麒麟就这幺闪电般地冲了出去。
麒麟谷占地颇广,上千的士兵分散包围,麒麟的速度极快,不用兵器箭矢根本拦不住。
浮丘珀目光如炬,迅速地定在了殿后的麒麟之上,虽然视野不清,可直觉告诉他,那就是铭仄!
“放它们走,拦住最后面那只,不许放箭!”浮丘珀命令道,蓦地感到一阵杀气,身旁的子迅电光火石间隔开了致命的一剑,与蒙面之人战在一处。浮丘珀一勒缰绳,向目标的方向冲去,数十个骑兵紧随其后,众多地上的士兵也向同一个方向涌去。
铭仄左冲右突,把包围圈搅得一团乱,引开了大部分的追兵,他见体弱的麒麟也逃了出去,于是开始发足狂奔。晓风和华国援兵挡在后面,不过势单力薄,不一会儿便陷入了包围圈,她眼睁睁地看着铭仄消失在视野之外,奋力砍出一刀,溅得满头满脸的血。
肩膀火辣辣地一痛,一只箭生生扎入了右肩,卷了刃的砍刀落地,她左手宝剑一挥,斩掉了袭击者的头颅。忍痛拔出铁箭,她体力不支地握住唯一的武器,抬眼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对手。
“晓风。”男人背着一只执剑的手,眼睛悲凉而专注的看着浴血的女人。
森林中树木丛生,骑兵难以肆意骑行,铭仄的麒麟身形与高大骏马相似,胜在动作灵巧,速度也比寻常马匹快上许多。尽管数十轻骑在后面紧紧跟随,还是逐渐拉开了距离,浮丘珀手握弓弩,瞄了半晌,前方白影飞跃,穿梭在黑枯的树干之间,没有十分的把握根本下不了手。他一夹马肚,唤到:“铭仄!!”
铭仄一路狂奔,四蹄重复着麻木的动作,双眼看着被树枝隐去的尽头,浑身上下的肌肉几乎失去了知觉,时而传来麻痹般的酸痛。他筋疲力尽,提着一股气力不敢松懈,稍一不慎便会被后面的追兵赶上。
恍惚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眼睛一蒙,他疯了一般地提高了速度,瞬间将后面的尾巴甩开了一大截。
曙光乍破,暗暗的光从天边蔓延开来,美丽的麒麟如同一道银色的流光,从密林中窜出,树木变的稀疏,视野开阔,泛霜的荒野伸展向尽头。
铭仄心里一轻,鼻间忽然嗅到了隐匿的人类气息,几道绊马索若隐若现,他高高跃起,勉强闪过了绳索。落地时后蹄居然一脚踩空,后身一栽差点掉进铺着伪装的陷坑里,前蹄扑腾着扒住前方石块,他咬牙脱出险境,迎面一根套索挂上了脖子,藏在附近的士兵从埋伏中跑了出来,拉着绳子往后面使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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