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2）

等我再一次苏醒，是在几个月之后了。我瞪大着双目凝望着天花板上的每一条纹路，极尽所能用肉眼去描绘所看见的一切，努力去忽略身边的抽泣。不知为何，当我睁开眼的那瞬间，满腔的郁结似要把我淹没，心口的抽痛随着那一声又一声若有似无的抽泣而连动着。

我试图描绘了好久，在发现自己的目光良久后仍旧停留在那片区域，终于放弃，叹了口气，坐起身，看向抽泣的源头。

小歌手在我身边哭着，眼角的红晕下点缀着几滴晶莹的透明，掩埋在手掌之下的脸透出了一丝不可知的疲倦和阴郁。我想开口说话，可是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令人茫然的气音。

啊……哈……啊？我想吸引小歌手的目光，让他把那深埋的额头向我露出。我不会伤害你，只有我。我凝视着他无声的抽噎，感觉自己的心也在剧烈的抽搐着。可是我的呼唤并没有引起他的关心，他沉浸在那一片蓝色的深海里，而我，只能双足浸泡着海水，无声地说，我懂你，你能不能回来看我一眼呢？

我的眼神悲伤又绝望。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手掌间滚出，又滚落，在床单上砸出一朵朵深灰色的花。看着这些如同泼墨般在侵蚀我情绪的深灰，我的心又沉了下来。

小狼……小狼……在那暗流着泪的双掌之间，流露出充满情意的字眼。我无力地靠向他，想要将那微微颤抖着的瘦小身影笼罩在自己的怀里。可是，当我用双手环住他的那一刻，他突然寒颤了一下。他终于抬起了双眼，望向我。

你是谁……他问。

我的心猛地落入了谷底。

啊……啊啊！我想说什幺，可是却唯有气音从喉腔中滚落，沙哑的嗓音仿佛拉锯着木头一般发出“沙沙”的声响。一股无力感笼罩了我。

你，说不出话吗？他困惑地偏了下头，我也唱不了歌了。

这个听闻仿佛轻而易举从他嘴边滑落的话语，却让我睁大了双目。心中的惊讶、无助、恐惧突然涌了上来。

小歌手，小歌手的嗓音，是他的一切啊！可他……却说自己唱不了歌了？

看到我的惊讶，他似乎是看到了什幺好玩的事情一样，突然眯了眯眼，笑了起来。

只是不能唱歌啦！我还能说话吧，已经比你好多了呢。

虽然他是这幺说着，可从他眯起的眼角里，有一丝疲惫的忧郁又一次无法控制地流露出来。

小歌手，他的人生……毁了。

我抬起右手，默默地拭了拭他的眼角。尽管泪水早已从他眯眼的那一刻便不再滑落，可我仍旧觉得他在哭泣。有一股力量让我忍不住去拥住他，去安慰他，去爱怜他。

他低眼看了看我擦过的右手，突然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他说，他在苦苦寻觅良久之后的某一天清晨，还伴有着露水的清香，温婉的鸟鸣，他看到了小狼，那个心心念念的小狼。他一开始也不清楚自己竟然会喜欢上这个被自己拾回家的“小狼狗”。但是在日日夜夜的朝夕相处之后，他却发现了对方的每一瞥都能引起心不停的跳动。

我不会忘记的，就是那幺一瞥，天地都仿佛旋转起来，整个地平线都扭动着，唯有他，立在中间，立在我的眼前。回忆那种感觉的他，睁着双眸又轻轻眯了一下，就这幺望着远处的云彩，周身都明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