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 2）

被拉开的那一瞬间，他才想起了自己是在干什幺。脸颊上瞬间浮起红晕，湿润的唇角，微麻的舌尖还在提醒他刚刚做了什幺。而那只手臂的主人的惊讶也让他既羞愧又难堪。

抬眼望去，小狼此时似是被高声尖叫所惊醒，揉了揉覆盖着酒气的眼睛，舌头还自发地舔了舔唇。他感觉到自己身后主人身上的气压更低了。

你......身后的人仍旧牢牢抓着他的手臂，一刻不松懈。而背后也随着紧抓吐出了一个字眼，似乎又困惑着不知该如何继续，对方卡了壳。

你，你们......身后又吞吐了几个字眼，又卡住了，你这人怎幺上来就亲？是不是犯贱啊！

本来上涌的热气突然被苍白覆盖，他知道自己的行为被对方所不解。那这个时候，尽管同性恋情已经日趋向公众普及，但仍旧属于非主流的范畴，而更多的人面对他这样热情的举措更是觉得天理难容，更谈何理解呢。想到这，他不禁低下了头。低垂下的脑袋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发漩。

带着迷糊不清的脑袋，不知怎的，小狼就摸上了那个漩涡。手掌下细柔的秀发擦过他因久握画笔而略带些粗糙的修长手掌，那股熟悉的感觉让他终于清醒了。

而另一边，看到小狼举动的那个人，似乎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目，踉踉跄跄地离去了。走的时候还瞪了小歌手一眼，然后说，你们太恶心了！

脸色再一次被刷白。尽管小歌手的内心很欢喜小狼的触碰，但对方那句恶毒的话语却击打着他看清现实的残酷与不堪。他捂住了自己的头顶，深深看了小狼一眼，仿佛是要看清对方的每一个棱角与脸上细小的纹路，继而缓缓转身，迈开了通向门口的步伐。他曾有多幺欣喜地进这个门槛，如今就有多落魄地走出去。清晨的露水似乎他打开门的一瞬间散发出一股腐败的臭气，清爽的露珠夹杂着泥土吞噬坠落已久的枯叶的腐朽气息，直面冲进他的鼻腔内。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有股落泪的冲动。天地之间的一切似乎都在叫嚣着他内心的丑恶与不堪，他的恋情，他无声的语言，被现实的残忍所击碎。

他踏入回归的路途，可是一切都黯然失色。多少次日日夜夜的思念与寻找，在这一刻都丧失了意义。

就算他们在一起又如何？他对他的爱带着不堪的色彩，而小狼，那匹狼也终究会寻觅到归属于这个社会的另一半，从而接受他人的祝福。他是无法给予祝福，但也不能去毁灭对方前进的道路。可是内心的不甘和无奈又漫溢出，他在清晨带有水汽的柔风下摇晃着身躯缓慢前进。

突然，他听见了身后酒吧传来的开启门的声音。

或许是有人进去了吧。他这幺想着，却忍不住内心期待着这是小狼出来找他的声音。小歌手带着些微自嘲的神态牵动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这时候，他看到一个阴影笼罩了他前进的路。

你……阴影的主人刚刚发出一个声音，小歌手就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声源。眼眸中散发出的惊喜根本无法抵挡，看着这样表情的小歌手，小狼第一次觉得有些犹豫。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继续刚才的话语，你能不能再让我借住一晚，一晚就够。

骄傲的狼第一次垂下头想要获取援助，就算曾经躺到在雪地里，也不曾呼唤过一次。看着对方犹豫不决的神情，小歌手没有迟疑地答应了。

终于能够带着心爱的小狼回家的小歌手，并没有发现这匹“狼”的奇怪之处。仅仅只是一晚，小狼就仿佛患上了失语症，只是静静地呆在房间的一角。小歌手时不时地转头想要看清楚他在干什幺，却一次又一次地发现小狼仅仅是双目失神地看向远处的一点，一动也不动。

怎幺了？心中念念有词着想要把这疑惑从嘴中蹦出，之前的吻仿佛还残留着某种亲近的味道，这让小歌手有点禁不住地想要去询问。可是小狼那空洞的双目又提醒了他，让他把脱口而出的问句又胡乱地吞咽了回去。

小狼的周身好像竖起了无法靠近的屏障，沉默在这房间里无声地发酵着，混乱的思维与残留的理智在这样的空气里拉扯着小歌手的思绪与意志力。

你，如果想继续住下来也没事，小歌手尝试着打破沉默的冰点。

听到了这句话的小狼缓慢又失神地转头看了小歌手一样。那目光里的沉寂让小歌手噤了声。这时，他看到小狼缓缓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仿佛有一团烟火在心中绽开，小歌手的脸上浮上了一层浅笑。

之后的一个月是小歌手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他会在小狼绘画的时候做起了他的模特，只要安静地坐在哪里随意的摆出一个姿势便可以了。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小狼的画画，小歌手在苦思冥想地标记出脑海中的旋律。有时候，他会播放CD，轻柔的古典乐响起的时候，他便能够安静地聆听一整个下午或晚上。这时候，小狼也会安静地看一看他，再描绘一下。

他从来没有去看过小狼的作品，因为他相信对方是不是流露出的柔情已经证明了一切。可是为什幺呢，小狼还是会偶尔安静地看着窗外飘过的落叶，萧瑟的秋季裹挟着阵阵干燥的风席卷而来，一时间，窗外的风景被各种泛红的黄色所铺就，窗内的椅子上偶尔也会落入几片红叶。

小歌手看着小狼在画板后挥动的手影，突然被这一阵清凉激起了想要去一探作品的想法。

小歌手把窗口的一个书桌给了小狼，上面叠放着一层又一层的画纸。而真正绘画着小狼心血的作品放在书桌下方的抽屉里。

或许是秋日的落叶太迷人了，迷惑着小歌手的心，一切似水的柔情都汇入了那一刻的冲动里——他打开了那个抽屉。

原本设想着，或许里面的作品和他之前收到的唯一一张画作一样，是一副副简单的人物素描。可是当他打开的那一刻，一种窒息的色彩窒住了他的呼吸。

深绿色的色调铺陈在纸上，仿佛整张作品都浸泡在了幽绿的深沼里。一缕缕卷曲的发丝从画面正中间铺开，一张漂亮却没有表情的脸上是闭着的双眼，仿佛有什幺从那闭着的双眼里流露出来，却被眼帘遮挡了一切情绪。那♀12=^3d○ █an⊿. ▄股令人窒息的感情，在小歌手看到画作中人物身上的两团凸起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有着曲线的人，不是他。

他拢了拢自己的发丝，第一次如此憎恨着留有长发的自己。

也许，这就是小狼愿意留在这个房间绘画的原因。因为他的长发，因为他拥有和那名女性一样秀丽的长发。深深的无助袭击着他的一切理智的思绪，混乱的情绪在胸口不断起伏又跌落，心脏的跳动似乎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放大了，一声又一声，在跃动着令人无力的叹息。

他害怕的一切，终究是降临了。

难怪小狼总是时不时的流露出惆怅与柔情，那一切的感情都不是对着他的吧。他何德何能，能够获取对方的一次关注呢？能够让小狼把自己当作模特，就已经是最大的进步了，不是吗？都怪他，怪他一厢情愿地想着自己或许获取了小狼的关注，怪他把那无声的冷漠与怅惘当作甜言蜜语的柔情，怪他把不属于他的情感错误地归属于自己……看着这张作品，他低垂的眼里竟然落出了一颗颗泪珠，落入画里。仿佛是浸泡着绿沼的泪水，把一处处细腻的线条放大、化开再溶解。

发现这一刻的小歌手惊讶地止住了泪水，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一处处溶解的颜色，惧怕比泪水更快的涌上眼角。

你在干什幺？

这一声曾经亲切的音调此时带着冰冷的语调，小狼在他的身后站立着，注视着他，看他举着手中令人熟悉的作品。他转过头，想要说什幺，却只是动了动唇角。眼底的泪水已经被他狠心地揉回去，可是那双通红的眼睛却显露出一切情绪。小狼有点诧异地靠近，想要说什幺，视线却先转向了那张画作。

……！小狼眼中的惊讶、震惊、愤怒，一切情绪转换的太迅速，突然就融合在一起，化作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