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熏然走出洗手间,凌远已经把所有处理伤口重新包扎的药品纱布准备好,正拆出一双橡胶手套戴在手上。
“过来。”凌远听到动静抬头,冲着李熏然勾出一个勉强的笑。
李熏然快步走过去坐在床边,带了十二万分的惶恐。看着俯身给他伤口消毒敷药包扎的凌远,小心翼翼地问道:“凌远,你怎么了?”
凌远不答,熏然便又接着说:“刚才是我太不在意自己了,我下次不会了。”
凌远还是不出声,李熏然有些着急,想转过头去,身子方一动凌远就抬手扳住他的肩膀:“别动。”这一声没过声带,像是吐出两股短促气流。
李熏然不敢动,心下却愈发着急起来,提高了声音问道:“你是不是人不舒服?胃疼?”话音一落就感到凌远的手指隔着橡胶手套顺着他后背一道道伤口一条一条摸下来,而后凌远的唇就覆在了他的后颈上,鼻息断断续续喷在他的发根处。此前凌远从来没有对他做过如此动作,这样太过简单的动作,仅仅只是将嘴唇覆上来,不用舌舔,不用齿咬,也不用力吮。
李熏然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凌远,我的伤到底有多糟糕?”凌远明显不是在生气,也不是身体不舒服,那让他如此难过的原因,就只剩下了这一个。
凌远听到李熏然突然问了这个,如同突然被点破了谎言的孩子,有些无措。就在他发愣的几秒间,李熏然轻轻挣出来,面向凌远,看到他眼里神色,焦灼而又痛心的没有聚焦的目光如同墙灰被击裂,正一片一片剥离碎下来。凌远恍恍惚惚间与李熏然对上眼,仅一秒便如同被骇到般阖了眼帘,开口说话的时候嗓音微有些沙哑:“坐好,我先把纱布给你裹上。”
待凌远动作完成,李熏然重新穿了病服套了外套,把凌远拽到床边坐了,又问他:“凌远,我的伤到底有多糟糕?”
凌远看了李熏然一眼,深吸口气说道:“你背上伤虽然多却不深,愈合很快。但是肌肉组织被严重损伤。主要是,这个拖得太久好不了,天再冷的话……会疼。等你年纪再大点,你这个背,加上你肩膀上这一枪,会……”凌远说到此便哽住了,顿了几秒才措出听起来柔和一点的辞来,“呃,比较麻烦。”
李熏然听到这里又追问一句:“还有呢?”
“没了啊。”凌远愣了。
听到这句答话,李熏然竟然长出了口气,然后低低笑出来:“不就是疼嘛。不就是身上有了到冬天就发作的旧伤嘛,没事儿凌远。”他侧过身去单手抱了身边那人又道,“刚才看你那副样子,还以为自己过不了几年就该瘫了,或者再能活个十年八载的就算我命大……”
“说什么呢?”凌远眉头猛地一蹙。
“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啊,现在这个情况比我预计的好太多了。我刚刚看你那表情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觉得自己其实这次能从香港回来就已经是赚了一条命,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当作是上帝给的礼物,我很感激。即便是往后真得瘫在床上,反正我还有你,不会抛弃我不管,那样看来也不算太惨。更何况……”李熏然话讲一半又轻声笑了一阵,笑完拉过凌远的手接着说,“更何况现在不过是疼一疼罢了。你知道吗?我其实特别知足。”
“伤成这样还知足?”凌远红着眼睛嗔他一声。
李熏然往凌远身边再挨了挨,嘻嘻笑着道:“我干嘛不知足?一个这么出色的普外科大夫在家候着,我笑还来不及呢。”
凌远闻言扭头亲了亲身边与他挨得紧紧的人的前额,鼻尖蹭过几缕细软发丝,还带着洗发水气味,清冽如同森林深处大雾始散的早晨。
两人就这么相互倚着并排坐在病床上,从正对的窗口可以看到远处高楼的霓虹和街市的流光。
屋外风起猎猎。季秋将尽,整座新市正一步一步迈进冬天里去。
但是,冬天来了又如何呢?只要身边有这么个人在,熬过多少伤痛都不会太难罢。
而这么两个温暖的人,若是想要把肃杀的漫漫冬日过得炽烈,倒也不无可能。
END.
[烟之外后续二] 雪泥鸿爪
新市下雪了。
一夜之间气温就降了。在审讯室熬了一宿的李熏然打着哈欠走进办公室,方才看到窗外成簇成簇往下落的雪片。今年的第一场雪呵,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的,他这样想着,把桌上杯子里已经凉透了的小半杯水一饮而尽。
一礼拜以前,李熏然从香港带回来的一身伤堪堪好全,直到最后一点血痂脱落,他才被凌远从第一医院的住院楼放出来。出院归队的那天,凌远已经把车停在了警局门口,却还是拖着李熏然千叮咛万嘱咐小心动作注意休息云云,直说到没什么可说的了,他盯着眼前人帽上发亮的警徽看了几秒,才依依不舍地道声“再见”。
李熏然方一归队就接了手头上的这个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看得出来是黄队特意拨给他的。李熏然养了太久的伤,一回来就让他接大案,别说黄队自己舍不得,回头潼市局李局长和凌院长找上门来也不好交代;但如果让他先做两天文案,李熏然估计会直接把他的办公室掀了。
算日子,凌远前夜应是在四线值班,今天休息。看了时间,李熏然正想着现在去医院找他会不会已经下班了,凌远的短信就掉进来:“忙完了就出来,我在你们局门口了。”
回完短信收了手机李熏然才意识到自己的疲惫,想了想一条走廊开外的更衣室实在迈不开腿。窝在椅子里挣扎了十秒钟,还是直接提了挂在办公室里的大衣拎上公文包往楼下走。
李熏然在楼底大厅里已经远远看到了凌远停在公安局大门外的车,实在懒得穿衣服,便直接扎进雪里。才跑了两步路,一股凉风从脖颈的衬衣领子处灌了进去,一瞬间整个后背发凉,竟然开始隐隐作痛,李熏然这下不敢大意,放慢脚步穿了大衣,才又往大门去。
凌远在车里看到李熏然小跑着过来,一身制服没换,只在外披了件长大衣,没有打伞。迎着风愈行愈近。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正向他走来的这个男人长身玉立,帽上的警徽和衣上的扣子、警号在清晨雪色里闪闪发亮,风卷起雪片,他迎风而行,长大衣的衣角微微摆起,好看得如同电影。
直到李熏然拉开了车门带进一股冷气,凌远才反应过来,顿时皱了眉头开口道:“下雪天,你竟然敢穿个制服披个大衣就这么出来,连伞都不撑一顶?”
李熏然进得车来摘下帽子,窝在副驾里不动弹,伸了个懒腰开口:“太累啦懒得换,反正你都来接我了。”
两人到家时都已困得睁不开眼。凌远进了卧室便直直倒在床上,三秒睡死。李熏然硬撑着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竟然精神了一点,看着窗外雪片纷飞心里一动,抬手去拍凌远的脸:“凌远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雪这么大。”
凌远睡得模模糊糊时感到李熏然爬上床来,等了三秒钟没等到挨过来的李熏然却等到了他的巴掌,吓了一跳勉强应道:“……什么?想看雪啊,先睡觉,起来再去。”
李熏然听了也只得作罢,窗帘也顾不上拉,终于挨着凌远倒下睡了。
待凌远端了碗酱油馄饨在卧室搅了半晌,李熏然才被香味诱地醒过来,屋里的遮光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了,房间有些暗。还没彻底醒透的时候,他就着凌远的手吞了两个馄饨,撇到那人腕上手表,突然想起来便问:“都下午啦,雪还在下吗?”
凌远把碗塞给他拿着,自己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停了,不过雪倒是积起来了,挺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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