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往后退了几步,道:“如大王所料,只要将你带走的东西留下,便可放行。”
“放行?”他玩味地咀嚼着这二字,竟然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是。”那人应承道,眼神却渐渐凶狠,苏信本来眼睛便不好,他趁着苏信走了神一刀挥去正中他手腕,剑掉在了地上,容和狠狠踹了那人一脚,但到底是女子,气力不大,那人只是身形微微有些摇晃。
那人喊:“东西就在苏信身上,抢回来!”一群人蜂拥而上,苏信忍着伤与他们斗了几个回合,手腕的血随着动作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额头上也冒出一排细密的汗。
容和见形势不对,一把翻身上马,喝道:“公子,快上马!”
苏信循着声音,迅速后退,容和拉住他的手,苏信借着前冲的力道翻身上马,只是手腕处仍是流血不止,苏信强忍着痛意,捂着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安全了。”容和往后面唤,却无一点回应,原来苏信已不知什么时候晕在了马上。
从前在苏信身边时,因为他身体弱容和照顾他,也学了不少医理,他的手腕本伤得不重,只是硬要提剑伤人伤了筋骨,恐怕以后都不能再握剑了。
苏信身体羸弱是从胎里带来的,比旁人更怕冷更容易生病,他这一晕,当晚便发了高烧,容和又是个半吊子,只顺着苏信的话去山上寻草药,又去了附近的农舍处借了锅和碗。
“公子,您可千万要挺过去。”若是没有了苏信,她便真的无依无靠了。
容和给他喂了药,他又睡了过去,半夜里风大,也睡不着,她干脆坐在石头上想一些从前的事。
☆、第34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去赵国。”赵王派出的人想来多半是折了,“秦王的动作如此迅捷是我未料到的,是我大意了,连累了你。”
容和听了,心里不大好受:“奴的命是您救的,自然随公子生死。”
苏信却笑道:“傻姑娘,说什么呢,一个人的命当然只掌握在他自己手里,我救了你,是你命不该死,是你自己的运气。”
而无稚,没有能够活下来,也是他的命。
“那这个......该怎么办?”容和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半个兽形的青铜物静静躺在她的手心,不是别的,正是秦国用以调动兵马的虎符,这虎符一分为二,一半掌握在秦王手中,一半掌握在大将军手中只有二者合一才能生效,如今苏信拿走了其中之一的虎符,恐怕秦王得愁好一阵子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秦王自然着急。”容和有些洋洋得意,可是苏信的表情倒很奇怪,只怔然道:“是吗?”
“公子,公子!”容和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他方才回过神来,怅然若失道:“老了老了,越发糊涂了。”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老什么呢,不过是心老了罢,燕国没有了,其实也不怪嬴祁,可是成千上万的燕民呢,他们做错了什么?
“背道而驰,终究还是这样,容和你说,我当初救嬴祁是对还是错?”他不过是不忍心,也是相信他,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是我亲手造成的恶果,自要我亲自铲除。”
容和道:“公子曾说,世间的事无所谓对错,但求不愧对本心,若是未曾有悔意,便知没有做错。”
万物不由己,但求无愧于心,人生在世,也只能如此了。
秦宫
第二日罢朝,嬴祁揉揉发疼的脑袋,一阵昏沉:“六安!六安!”四周一个人也没有,胳膊也很酸疼,忽然想起应当是和苏信在一起,嬴祁神色一边,匆匆起身,帘子搅的乱七八糟,疯了一般:“苏信!苏信!你给寡人出来!”
六安正端着水盆从外面进来,“咣当”一下,跪在地上:“大王,您醒了?”
嬴祁不理他,眼神空洞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六安趴在他脚边,瑟缩道:“大王,别找了,信公子他,他已逃走了!”
“逃?”他喃喃念着这个字,突然讥讽地笑了一下:“他能逃到哪去?他怎么逃?你妄想骗寡人!”嬴祁恶狠狠地看着六安,猛得踹了一脚,六安被踹得往后一仰,嬴祁瞥见那把越王剑,看着六安道:“越王剑还在这,他怎么可能离开?”
嬴祁剑指六安,剑尖近在眼前,六安拼命向后退,喊道:“大王饶命!信公子早就知道燕国的事,王后宫中的那个宫女容和也是他的人!他们一起逃走了!”
嬴祁愣怔,忽听外间有人传:“闻上卿求见!”
“让他进来。”嬴祁沉着嗓子,又看了看六安,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六安方如蒙大赦般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闻昱面色凝重,恰好殿里空无一人,闻昱语含讽刺:“大王真是好兴致,不准外臣打扰,殊不知虎符都没了,大王还被蒙在鼓里呢。”
“你说什么?”嬴祁抬头看满脸俱是不敢置信。
闻昱道:“大王可还记得当年救下的那个小姑娘?”
嬴祁的眼神无意间触碰到他的,一根弦应声而断:“苍蛮?”他失声叫道,“她不是......?你是说,苏信救了他?可是苏信一直都与寡人在一起。”
闻昱摇摇头:“这便是命了。”说罢淡淡看了嬴祁一眼,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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