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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七室

作者：飞檐走壁的奇迹

华中街买旧楼

【正文】

（一）华中街买旧楼

“华中街的这栋房子旧是旧了一点点，可是设施一应俱全，什么水电暖天然气都有的。离闹市也不过二十公里的距离，门口还有相当于专车的公共汽车，还有什么你不满意的？”这个房屋中介商是个上海人，说普通话也像唱沪剧一样，清清脆脆的，人长的又面嫩，粉底涂得再重些，让人根本猜不到她已经年近五十。

“既然这房子那么好，为什么没有人买呢？”上官集懒得跟她兜圈子，一针见血的挑明了问。

“……不识好货的人多了去了，哪里都像您这样子有经济头脑。”快五十岁的女人谎话编的相当快，她才不想再放着这空房子天天往里扔钱。

“哼。”上官集冷笑，没有再说什么，这栋古旧的三层小楼他是打定主意要买。但这精明的女人死活不肯降价，怎么说都不肯。逼得他非得用些不寻常的法子。又看了看房子，上官集忽然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你这里是不是不太干净？”

那女人脸色立刻变了：“年轻人，阿拉警告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的，阿拉房子物美价廉，肯定有人眼红，什么干净不干净，都是有心人有意散播出去的，你可不要随便相信。”

“哦？是吗？”上官集用明显怀疑的语气反问回去，眼睛里藏着揶揄。话说到这程度，这地方什么底细已经显而易见。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痛下决心，伸出三根手指头，“好吧，给侬算九折好了。”

上官集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头比了比：“按我的价格来。”

女人很是为难的收回手，犹犹豫豫的问：“侬看能不能好商量？”

上官集也收回手，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架势：“我不是在跟你砍价，我只是在告诉你而已。”

女人很是气愤了一会儿，但终于还是垂下脑袋，有气无力：“……好吧。”

签订协议的时候，女人又多出几个条件，提起现在那老房子里租住的几个人，说大家找个房子不容易，希望上官集不要把他们撵出去，上官集对于这栋旧房子有极强的独占心理，听到这个条件脸色一变：“你收了他们多长时间的租金？”

女人战战兢兢举起一根手指头。

“一个月？”

“……一年。”

啪！上官集一巴掌拍在桌上，震翻了桌角上的墨水瓶，蓝黑色很快流淌到各个角落，水漫金山。然而就在墨水即将荼毒到那张签了上官集姓名的纸张时，一只手从他身后探过来，攫走了合约。

“顾闻！！”上官集一声怒喝，一个脸长得方方正正，但下巴有些尖尖，眉毛向上斜挑着，配上一脸不正经的嬉笑，怎么看都有些像传统滑稽戏演员的人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卖房子的女人好生惊讶，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的门，她怎么完全没觉察？！

“这位奶奶说的对极了，谁都不容易，让他们多住几天也妨碍不到你什么。再说，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吗？有了租客当祭品，你还怕什么？”那人说话速度极快，好像语言是在舌尖滑行。然而女人听的清楚，在听到‘奶奶’的称呼时就咬断了一颗牙齿，随后又在说到‘祭品’时变了脸色，她暗自庆幸没有落到这视人命如草芥的冷血动物手中。

上官集根本听不进劝，只是狠狠的瞪着后来人。那眼光如果是立体的，就是一把快刀。顾闻却好像没看到：“走了，老板，你雇的可是八小时工作制的员工，多耽搁一分钟都得你掏加班费的。”

上官集听了更气，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的，但还是没办法，谁让他找了这么个只认钱不认老板的助手。一挥手，一背身，上官集走的利索，也就没瞧见另一幕能气死他的场景——“喂，老女人，我救了你的生意，你是不是该给我回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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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集来到房子外围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夕阳正把最后一抹鲜红全部涂抹在这幢通体如影子般的灰旧的三层楼上。尖尖的塔状楼顶，直升的线条，竖立的长窗，俨然哥特式的建筑。灰与红的交叠，形成一种神秘的紫红色，仿佛法师们的一种经常可以借来掩饰法术神奇的大披风，周边一圈高大的法国梧桐极为茂盛，树影摇曳，投映在这大披风上，像极了法师们灵巧的手，正在打着响指，引领来者不自觉步入一个神秘世界。上官集就是被吸引者之一。他着了迷一样目不转睛的极力眺望着房子里面，似乎想要透视内里一切。然而，却是徒劳，夕阳落下的同时，黑魅迅速取代了其他颜色，霸占了整座房屋。上官集不得不走进杂草丛生的院子里，近观这幢从里到外透着古怪的小楼。

顾闻这时才气喘吁吁的跟上来，边跑边埋怨：“不是说距市区二十公里吗？！！怎么咱们绕了大半个城才找到这鬼地方！”

上官集停下来等他：“我猜那女人说的是直线距离二十公里。”

顾闻好容易才爬到上官集身边，眼睛都绿了：“丫的……敢骗你爷爷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个老女人！”

上官集斜了他一眼，忽然把他弯曲的像虾米一样的的身躯掰直了细细打量一番，太阳落山，瞬间带来的昏暗的光线中，这双亮亮的眼看的顾闻头皮发麻，一只手捂住随身携带的皮包，一边委委屈屈的申诉：“喂，上官集，我知道你有透视眼，但是能不能用来非礼我？”

上官集好笑的丢开他：“放心，我只是在想拿了回扣的人怎么去收拾给钱的人。”

又被看穿了吗？顾闻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挥了挥手，理直气壮的回答说：“我这人就是心软，人家非得感恩戴德的付小费，我忍不下心拒绝人家。”

摇摇头，上官集拒绝接着和这个认钱作父的搭档辩论下去，他知道，但凡遇见钱的问题，顾闻都能旁征左引论证出真理来，那时他爆发出的知识量可是比一个电子图书馆还来的东西多。

正要迈步往里去，顾闻却难得的挡在了上官集前面，指着三层楼声音有些怯意：“这地方……能不能不进去？”

上官集白了他一眼：“不进去？你要睡在这院子里吗？”甩开他，上官集径直就走了进去，他不是勇敢，他必须要弄明白这里发生过的每一件事。如果这里潜藏危险，那么就更不能浪费一分一秒。顾闻犹豫了一下，一阵风掠过，梧桐树叶哗哗作响，其中夹杂了一种奇怪的嗡嗡声，吓得顾闻三步并作两步，居然抢在上官集前面冲进了小楼里。里面起码有几个长期租住在这里的客是活人不是吗？

上官集进到楼里看到的除了顾闻之外的第一个人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金丝边的眼镜，浑浊的眸子，微微佝偻的身躯，重量一半压在一根黄杨木的拐杖上，一半由颤巍巍的曲成弧形的双腿支撑，似乎正要上楼去，看到顾闻和上官集两个陌生人进来，不禁有些惊讶：“你们，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