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清,你回来啦?”住在巷口的段老五听见动静,推门而出,“瞧你累的,今儿个来我家里吃饭罢!”
“不必了段大哥,我回来时在外面吃了碗面,”沉清回绝,“我有些乏了,段大哥也早些休息。”
沉清并非本地人,而是从京城出来的,这些年来他一直走走停停。在途经宣镇时盘缠用尽,便打算在这里停留一段日子,赚些路钱。
他在宣镇最破旧的落人巷里找了处屋子暂住。初来乍到,他不知那租屋的是个无赖,见他弱不禁风又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待他搬进屋里住了一天后突然临时加租,不多付银子就不把屋子租给他,原先的租金也不退还,还将沉清推搡出门。
光是租金几乎就花光了沉清身上所有的银两,他当然是不肯罢休的。两人争执不下,而周遭的人也只是围观着,无一人上来主持公道。
沉清正想去找官府时,段老五出现了。他身强体壮又是个屠夫,落人巷里的人都有些怕他,三两下就要回了沉清的银子,还带着他另找了一间便宜屋子。
自从沉清搬进了落人巷,段老五就对他颇为照顾,住在落人巷的都是些三流九教,像沉清这样白净斯文的总是容易遭人欺侮,不过若是没有困难又怎会流落到那种地方去呢?
段老五满心欢喜的充当起了护花使者,对沉清是能帮则帮,他三十而立还是光棍一个,平日里也不近女色,只对沉清分外殷勤,久而久之他的那份心思自然被沉清察觉。
正因为沉清是个明白人,才会对段老五退避三舍,替他早日消了那不该有的念头,他并不打算一直在这里住下去,等赚够了盘缠便会离开宣镇,亦不想和别人有过多牵扯。
回到屋里后,沉清往厨房的炉灶里丢了些柴火,准备烧水洗澡,不用热水泡一泡,就算裹着被子睡上一夜,他的身子也不会暖起来。
正当他坐在炉灶前望着火堆发呆之际,屋顶上忽然传来一阵异响。沉清立刻警觉了起来,段老五曾和他说过,这落人巷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时刻都要提防些。
这大晚上能在屋檐上弄出声响的,除了野猫就只有飞贼了。
沉清悄悄走到窗户边上,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忽然又传来噗通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重物跌落到了地面。
沉清打开门往张望,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他转身从炉灶里取出一截燃着火苗的木头,壮起胆子往外走去,环顾四周见没什么异状,才重新关上屋门。
第2章
这天,沉清只摆了半日摊子。有一商队经过宣镇,指明要喝他的蜜茶,还付下两倍的银子定了明天的份。可摊子里的蜂蜜全用完了,他只好提早收摊,想去山里碰碰运气,看是否还能采到野蜂蜜。
谁知这一次进山,竟叫他在山沟里捡到个人。
那人趴在泥泞之中,血渍、泥巴都和衣物粘在了一起,显得狼狈不堪。
沉清唤了几声,见那人没有反应,便小心将人翻过身来,发现这人居然就是昨日遇到的少年。少年原本冷如冰霜的双眸此刻紧闭着,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莫非发生了意外,跌落山沟?
沉清顾不得多想,背起少年就往山下赶去,山路难行,更别说多背了一个人,他一路跌跌撞撞,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回宣镇。
到家时沉清脸色发青,手脚打颤,已然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时也顾不得对方身上的脏污,直接将人搬到了床铺上,连同自己也一头栽倒在床上,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他看着躺在身边的少年,对方一双剑眉紧簇在一起,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轻手轻脚脱去少年的血衣,想看看对方到底伤得多重,这一看还真把他吓住了。
那人身上就没一处好的,各种疤痕纵横交错,最严重的就是胸口那道刀伤,从锁骨处一直延伸到腰腹部,煞是吓人。
好在都是些结了疤的旧伤,少年身上并无其他外伤,可他衣服上的血迹又是何人留下?沉清不得其解,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先出门去找大夫,为这少年好好诊断一番。
正打算起身出门,忽然手腕一紧,被人拉了一把,整个人都跌坐到少年身上。他低头去看,那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少年的脸近在咫尺,两人面面相觑,沉清甚至能感受到少年吐出的温热气息在脸颊边拂过。
手上赫然传来一阵剧痛,少年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正牢牢抓着沉清的手腕,力气之大,几乎要将他的手腕生生捏碎。
“你……你先放手……”
床上那人漆黑的瞳孔紧盯着沉清,一脸戒备,他开口道:“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茶摊上那个……”
“我又是谁?这又是哪里?我怎么想不起来?”不等沉清说完,少年捂住头部自言自语,声音沙哑。
沉清楞了一下,这少年莫不是失忆了?
“我也不知你是谁,这里是我的住处,”沉清回忆了下,第一次见少年时,他是独自一个人,手里还有一柄长剑,应该是个剑客,而自己发现少年时,那柄剑却不见踪影,也许只有找到剑,才能知晓少年的身份。“你且安心住下,我先请个大夫来给你把把脉。”
然而沉清请来的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说可能是头部受到撞击,才会暂时失忆,开了几副活血化瘀的药。沉清跟着大夫去药铺里抓药,大夫问他要不要外敷的药膏时,才发现自己手腕上竟留下五个青紫的指印,这少年有这么大的手劲,身子应该不打紧,只是失忆的问题不知该如何解决。
回来的路上,沉清又遇到了段老五,段老五拎着块猪肉站在街边,说是铺子里卖剩下的,非要塞给沉清,沉清推拒不掉只得收下。
“沉清,你听说了没有?”段老五神神秘秘凑到沉清耳边,“黄员外死了,行凶的人到还没抓到。”
沉清不太习惯别人靠这么近,稍稍退开几步:“竟出了这种事?”他刚来这没多久,对这黄员外的恶行倒是有所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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