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意思,我很感激你,”茵格说,“但我在圣殿骑士团服役,无故离团太久要被处罚的,我得赶快回去才行。”
“可以啊,”莱娅娜点点头,“如果你答应让我做你妻子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婚礼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你口头答应一句,我就跟你去任何地方。”
“……”茵格在她面前努力维持着微笑。这就是他目前遇到的最大的难题——这个先前被他错认成牧师的少女似乎出于不知道什么原因喜欢上了他,而且一来就势不可挡,非要嫁给他不可,无论他给出什么解释似乎都无法撼动她的执念。
“圣殿骑士团隶属于教廷,也算侍奉神的人,不能娶妻。”茵格心一横开始胡说。反正,他自我安慰地想,绝大多数进了骑士团的人都没当过什么著名爱情故事的主角,她应该也不会去仔细考证真假吧?
然而莱娅娜飞快地接道:“是吗?但我记得,上上一任圣殿骑士团长是这一任团长的祖父?”
……确实有这么回事,茵格揉了揉额角,罗兰德斯,唯一一位家里出过同行的圣殿骑士团长,他竟然给忘了。
于是他端正神情,望向莱娅娜的眼睛,又说:“好吧,其实没有这样的规定。但是我曾经答应过别人不结婚生子,不把我的生命奉献给除了骑士团以外的其它地方。我说这话的时候许多人都看着,替我做见证的正是你刚刚提到的那位团长。我发了誓,不能毁约,对不起。”
莱娅娜从他的眼神里知道他这次是说真的,便也陷入了沉默。她的视线从茵格脸上收回来,落向了地面,思索了一会儿重又抬起头,笑道:“那你留在我身边就好了啊。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不回去,他们大概会以为你死了吧?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无拘无束地永远在一起了,虽然你可能再也没法见到你那些朋友,但我保证会让你过得很幸福的。”她好像为自己的这个主意感到很满意,重新笑逐颜开。茵格看着她高兴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没法通过说服她的方式要回自己的东西进而离开,这不禁让他感到了些许的焦躁。
算算日子,比武已经结束了一个星期了,跟莱娅娜的交涉毫无进展,也没法从她的父母和妹妹们嘴里套出来她把东西‖藏在哪儿。马厩的钥匙在阿丽莎手上,她也不答应把茵格的马还给他。如果他直接抛下东西离开,没有水和干粮也支撑不了多久,更别提在缺少防身武器的情况下在旷野里过夜是多么危险。茵格是真的觉得自己有点走投无路了。
他觉得自己把莱娅娜的心态看得很清楚,知道她并不一定是有多么愿意嫁给他,更有可能是她除了“和心爱的人结婚”以外并不知道还有什么其它的表达爱慕的选择。而她对他产生的这种热情而又突然的爱慕,也未必有多么牢固的根基,在茵格看来更像是单纯的少女在热情的驱使下误把偶然产生的那么一丝欣赏之情当成了一见钟情命中注定,接下来便是顺理成章的二见倾心、以身相许——如同那些舞台和传说故事里的戏码,男女主人公在某个花前月下相顾一笑,就能永远相爱白头偕老。
她只是太天真又太热情了,以至于根本不清楚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就想着要把无处安放的满腔热血交给他——谁少年时代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呢?这么一想他又对她生‖不‖起来什么气,只希望能把道理跟她说明白,让她的热情消上一消,好让自己能顺利离开,也不至于太伤害她。
可是,莱娅娜耐心地听完了他的话,所做出的全部回应就只有从碗里拿出一颗葡萄递到他嘴边,笑眯眯地问:“尝尝吗,茵格大人?”
茵格用手接过来,感觉他真的是没什么办法了。
※
之后他决定放弃说服莱娅娜,挑个合适的时机自己离开。那套盔甲肯定是带不走了,或许可以以后从长计议;但必须要找到的是武器和干粮。思来想去,他最后无奈地发现,如果不采用任何违背他原则的手法,比如偷窃,他几乎没有可能取得他需要的东西全身而退。莱娅娜的父母一心希望女儿能把这个年轻人留下来,也不会帮他什么。这个认识让他感觉相当抗拒,于是他决定再等等,寻找其它办法。
第二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下起了雨,不一会儿就势如瓢泼。莱娅娜、阿丽莎跟她们的父母匆忙地把牲畜赶进圈里、把狗关好、把干草收拾到不会被淋湿的地方。茵格还再自然不过地去搭了把手,忙完这一切后他才看到莱娅娜妈妈赞许的神色,有些懊悔地意识到这么一来他们估计更不愿意自己离开了。
莱娅娜的三妹卡拉在大人们出去忙的时候负责做了全家人的晚饭,当五个人湿淋淋地从外头回来时,她刚好把晚餐端上桌。热气腾腾的汤和松软的面包很好地抚‖慰了淋了一身雨的人们,茵格和莱娅娜的家人们刚坐下准备吃饭,就听见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莱娅娜立刻想站起来,不过茵格以自己坐得离门比较近为由起身替她去了。应该是赶路的人想要避雨吧,这么想着他打开了门,然后愣住了。
那位旅客披着黑色的斗篷,水珠滑落下来快速地在脚下汇聚成一滩。她摘下斗篷的帽子,略微抬起头看着茵格,脸上黑色的妖纹十分醒目:
“能让我进去避避雨吗?”
维罗妮卡进来以后,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诡异。原本莱娅娜家的晚饭是一派和乐融融的,结果现在大家面面相觑,连话都不怎么说了。莱娅娜最小的妹妹一看见维罗妮卡冷峻的脸,就往身旁的母亲身后蹭了蹭。维罗妮卡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也懒得解释什么,她只说自己在赶路要去找一个朋友,不料途中碰上了大雨,请求暂时借个屋檐避一避。卡拉想去厨房再拿些东西来给她,但她说自己带了干粮。
茵格看到维罗妮卡出现在这里,还带了狗,就知道她多半是来找自己的。但是从她进屋以来没跟他说过一句话,连视线扫过他时也是一派漠然,仿佛不认识他一般。茵格还没摸清她的打算,也不好贸然挑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晚饭之后雨还是没有停的意思,维罗妮卡就询问莱娅娜的父母自己可不可以借宿一晚。农场主夫妻为难地表示没有空房间了,维罗妮卡正想说自己可以在客厅或者厨房凑合一宿,就被莱娅娜打断了:
“你可以住在我房间里,”她提议道,随后又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的床太小了,你可能要打地铺,没问题吗?”
维罗妮卡点了点头:“没问题。谢谢。”
到了晚上,维罗妮卡就在莱娅娜的房间里找了块不碍事的地方把床铺上,之后开始脱白天的衣服。莱娅娜就在房间里,不过她似乎也不怎么介意她的眼光——反正这一晚上过去之后,她和这小姑娘就再也没关系了。晚上的时候她抽空问了问茵格是怎么回事,两个人三言两语就交换完了信息,维罗妮卡当然嘲笑了一句你也有今天,不过另一边也告诉他今天夜里就离开这儿,两个人一起。
脱不开身?错觉,只是你不好意思当恶人罢了,她心想。
“你的身上都没什么伤疤吗?那你一定是个很厉害的战士吧。”莱娅娜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把维罗妮卡的思绪拽了回来。
维罗妮卡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这话题开始得太突兀,但莱娅娜浑然不觉,接着说:“茵格大人就是因为受了很重的伤才会被我们救回来的,他那么厉害,当时还差点就死了。”
维罗妮卡心下一动,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到:“哦?这是怎么回事?”
莱娅娜一提到茵格就立刻充满了热情,没一会儿就把来龙去脉全跟她说了。维罗妮卡从她的话里听出来茵格就是红盔无疑,不由得一边感到有些愧疚,一边更加疑惑他这么做的原因还有那女士信物的事。等晚上离开的时候问问他吧,她这么想着,吹熄了蜡烛,顺着莱娅娜的话题聊了下去,直到屋里只剩下那年轻姑娘浅浅的呼吸声,以及月光下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的影子。
第二天早上,莱娅娜醒来以后发现那个黑衣服的女人已经离开了,想必是急着赶路。她回想起昨晚跟她谈话的情形,觉得对方也是个有意思的人,虽然给人第一感觉很冷淡又很凶,可是竟然意外地很会聊天,既能让她兴致勃勃地说下去,又能让她在说累了以后放心地倒头就睡。如果她能多留几天也不错,不过——莱娅娜转念又一想——她一离开,这里就又只剩下茵格大人跟自己了。这么想让她顿时又觉得很高兴,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到客厅去了。
但是在客厅里,她却发现桌边只有父母和妹妹们,阿丽莎在厨房忙,而房间里并没有茵格的影子。
“那位大人还没起床吗?”她半开玩笑似的问道。
可是她的父亲却面色不善地回答:“他昨天夜里的时候离开了。”想起夜深人静时伸到自己和妻子脖子边的长刀,以及烛火摇曳中女人诡谲的面容,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她的母亲叹了口气,说:“他的房间里留了一封信给你,我没有拆,你自己去看看吧。”
莱娅娜并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突然了,闻言她便立刻起身离开餐桌奔茵格原先住的房间去。房间里整整齐齐,像没有人来过一样,只在枕头上摆了不大的一张纸。莱娅娜把折起来的纸打开,几枚金币从里头掉出来,她也没管,只是抓‖住那封信一个字也不放过地读了起来。
茵格的字她不能全看懂,有些词她也不认识,但她能明白大意:他说很感激她连日来的照顾,因为走得匆忙,只能把身上仅有的这么一点钱留给她聊表谢意,改日再来登门道谢;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了。莱娅娜看着散落在床上的金币,大概有八‖九枚,她们全家一年的收入也就差不多值几十枚金币,这对她来说算不小的一笔钱了。但她却没有感到有什么高兴的。
他走了啊,她心想。
但是等了好久,她也没有等来自己原以为会有的席卷而来的悲伤,她很惊讶地发现自己除了有些失落以外,并没有多么伤心。甚至今天白天应该做什么工作这种事,都趁她不注意钻进了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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