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活络的愉悦似开春的嫩芽一般,悄悄地生发。她笑,便是一把春风,不笑,便是一把春雨。
那是我进府过的第一个冬天,也不知是有了暖炉还是什么,并不似往年那样难捱。
☆、(五)
二月节,惊蛰。
惊蛰有三候,一候桃花始,二候仓庚鸣,三候鹰化为鸠。
太太领着我们祭了白虎,又着下人蒙了鼓皮,便觉有些劳神,早早地回去歇了。三太太领着我同五太太和苏慕在花厅里支起了牌桌子,等着新鲜的盘龙糕和冰糖山药粥。
牙骨制的牌哗啦啦的响,几房大丫头围在一旁瞧得热闹,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嘴,倒也是上下和乐的样子。
摸了几回牌,五太太便有些倦怠,伸手拉了拉斜搭着的貂裘,又曲起染了凤仙花的指头掩住嘴唇,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猛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侧头低声吩咐了几句,丫鬟应声下去,不多时便拿了洋烟来,替她点上。
她一手把玩着牌,一手葱根似的指尖夹住烟管,眯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从红唇里吐出来,竟也有几分撩人。
三太太的绢子在我跟前一晃,将我唤回神来,玩笑道:“再不出牌便罚钱了。”
我忙扔了手边的一张,却见左手边的苏慕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地探手将五太太的烟接了过来,一垂手扔在了一旁的痰盂里。
五太太支着手,手指错落着依旧保持着方才夹烟的姿势,将嘴里的余烟徐徐吐了出来,而后笑盈盈地冲苏慕挑眉:“大小姐越发霸道了。”
苏慕伸手拈了一张牌,在手里转了一圈,又打了出去:“六娘正吃着调补的药,不能闻烟味。”
五太太的上扬的红唇一僵。
苏慕的话语温温,似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却从头至尾也没有瞧我一眼。
五太太的杏眼里横波不定,静静地瞧了苏慕片刻,才将空落落的手收回,扯了绢子细细地擦着染过烟丝的指头,她面上依旧在笑,话语轻轻:“想来是年纪大了,人也不大中用,竟依稀记得我这洋烟还是大小姐从前教我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说到最后,她竟真的掌不住笑了出来,笑得眼角眉梢都轻轻抽动。
苏慕没有接话,只盯着牌面抿住了薄唇,从我的视线,刚好可以看见她棱角分明的下颌轻轻一收。
牌桌子上的气氛陷入僵局,众人也没有再摸牌的兴致,三太太便打了个圆场说散了,五太太和苏慕先各自回了,留我下来帮衬着她清点今日节气的用度。
三太太差人将新做好的盘龙糕小心地装了,山药粥用暖炉烘着,给各房送去。又转头命人收拾牌桌子,我过去时,她微微地叹了口气。
“三太太。”我站到她旁边,她转头瞧我,我竟不晓得该回什么话,只觉得万般疑问梗在心头,挑不出要拣出哪一句。
我迟疑了半分,终还是问出了口:“五太太同大小姐,似乎不大对付。”话一出口我便有些后悔,尴尬地噤了声。深宅的事情这样多,哪里是我该过问的。
三太太却没有恼我,只温温柔柔地拉了我的手,携我到一旁坐下:“你刚来,许多事情不晓得。”
“从前呀,如枝同苏慕是顶好的。”她的声调里也带了几分感慨,“说起来,还是苏慕先认识如枝的。”
我一愣,不晓得这个“先”是指的什么。
她笑着摇摇头:“苏慕原先可不像如今这样闷,总爱扮了男装出去玩,后来在外头结识了如枝,更是三天两头跑去听她的戏。”回忆起来她似乎也染了几分当时的趣味,掩了嘴唇莞尔。
“老爷瞧着可不像话,好歹也是个闺秀,哪里成样子,便亲自去戏院寻她,”三太太的声调稍稍提高,笑出了声,“谁知呀,一眼便瞧上了如枝。”
“要我说,这也合该是如枝和苏慕的缘分,她们原先要好,哪里还有比亲上加亲更好的事情。”她说到一半,丫头拿了单子来回话,她侧过头去细细听了,点点头,才又转过来,抽出绢子低低咳嗽一声,声儿也渐低了下去了:“哪晓得,打她嫁过来后,俩人竟成了这副样子。”
她还没来得及叹完一口气,又有丫头来回事,她站起身来同我道了别,才急匆匆地走了。
我扬脸瞧着窗外,天儿不知什么时候起便暗了,沉沉地堆了乌云,远处滚来轰隆隆的声响。
惊蛰起,春雷出。
☆、(六)
春江水暖,惊蛰的倒寒一过,雪便化得差不多了,整个苏府被明晃晃的春日照得通透,捱过了穆穆寒冬,长出了些生气。
剪春见天儿好,总劝我出去走走,散散窝了一冬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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