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未必是良人啊……”
“主子反复了……兰泽记得,您前些日子还拉着兰泽的手,到郡主府才是您的良配,你要去郡主府代替那守夜嬷嬷做女吏……”
“嗯……”兰泽话音一落,赵云归便是愣了半晌。待手上划错了一个音,才低语,“此一时,彼一时……”
那时,她还没看自己思慕月赋雨。
那时,她也不清楚月赋雨思慕她。
那时,她依仗的不过是守夜嬷嬷道破的天机——赋雨心悦她。
不是当事人之言语,皆不可全信。故而她借之躲开自己的婚事,不过是与守夜嬷嬷各取所需,且以她与赋雨前世的姊妹之情,她入郡主府后自然也不会薄待了赋雨。
但此时,却依然不是如此了。守夜嬷嬷的话不只是乱了她的心,还明了她的意。若是无守夜嬷嬷劝她嫁人一席话,她或是还想不出她为何不愿嫁人。不愿嫁,非是习惯不了诗国女子逆来顺受的旧礼,而是她不甘心,不甘心放下一个对她那般依赖之人。
虽然分不清前世与今生是那般可耻,但赵云归却难以逃避许是在前世赋雨离世的那刻,她便已然把芳心托付而不自知。
人即是死了,再去追求情爱,太过于蒙昧。毕竟,人死灯灭。
可上天还是厚遇她赵云归的。上天在她临死前,借沈涵微之口,道明了赋雨待她的心意。
旁人许是不知赋雨的才情,但赵云归却是记得,在她临死前,沈涵微道过赋雨在临死之时,托她带言给自己——‘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笑,她一番转世却是忘了。想来她初醒之时便迫不及待去燕园见赋雨,便是前情所致……可笑,她竟是忘了。
想到自己今世竟是忘了前世最重要的事,赵云归不禁苦笑着抚出一个高音。
心道,云归,枉你自负机敏,却不过是个怯懦的小女子。怯懦到,即便是两情相悦,也不敢逾越藩篱。
恼恨了自己一番,云归又有些遗憾月赋雨的身份。
若是赋雨不是郡主该多好……若是赋雨不是郡主,那她们只要寻一病重的夫郎,便能双宿双栖。
唉……诗有千字,唯情磨人。
轻叹一声,赵云归命兰泽收琴入寝。
她委实有些累了。
……
月赋雨原以为夜探过赵云归后,便能治好她心头的苦。可当着脚步不由自主地一而再,再而三靠近赵云归的院落时,月赋雨苦笑。
她真是着了赵云归的魔。
罢罢,随心所欲吧。
月赋雨想到自己本就是异世来客,且本就是为赵云归而来,浑身便是卸去了些许枷锁。或是这个世界一切都是假的呢?她只是在梦中?
一面用言辞麻痹自己,一面飞蛾扑火……月赋雨暗觉自己已然是疯了。
近些日子,不知是云归有意为之,还是兰泽心大,月赋雨一人前往云归院落时,常常畅通无阻,甚至连赵云归案上少了份墨宝也无人追究。
故而,月赋雨近些日子也染了些君子不齿的陋习,譬如顺手牵羊,捻走几块绣着赵云归名字的方帕,譬如隔窗偷窥,瞧瞧云归抚琴的样子……
甚者,月赋雨偶有心痒时,还会趁人不备,在云归小憩时窃玉偷香。说是偷香窃玉,其实也并未像言辞所述的那般香艳。不过是想尽法子离记挂的人近些。
就如此时,月赋雨正踮着脚尖,贴着墙根,慢慢溜入了赵云归的院落。
小小的院落清爽雅致,搁在墙角的兰花彰显着院落主人的气质。
月赋雨熟捻地凑到窗头,看着院内扶着桌案小憩的赵云归。
赵云归睡的沉极了,沉到月赋雨伸指挨了挨赵云归的肩头,赵云归也没反应。
见赵云归没反应,月赋雨的胆子瞬时也大了几分。偷偷从赵云归案上的笔架中寻一只纯白的毫笔,经茶水晕过……月赋雨怀着做贼一样的心情,偷偷把笔尖顺着云归的唇瓣溜了一周。
盈盈的茶水顺着唇缝逶迤,点缀出旖旎的光泽。
“唔……”沉睡的一人轻轻一颤,惊得月赋雨便是手腕一抖,带着毫笔落荒而走。
见月赋雨走了,兰泽才悄悄从门后走到赵云归身侧。
“主子,你便就这样惯着她?”望着少了一支笔的笔挂,兰泽忍不住蹙眉。
“不好么?”方才还伏在案上的人,端坐着起身,含笑望兰泽,“莫要心疼那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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