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厉建国就行动起来。
把苏晏的衣服、牙刷、鸡零狗碎都收拾起来,一股脑打包送回苏家。
但凡厉建国真正做了决定的事,苏晏从来只是安静地接受——不争论、不辩解、不反对。这次也是一样。他按照厉建国的吩咐换好衣服,乖乖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厉家和自己家的仆人们在房门内外忙碌地搬着东西进进出出。厉建国房间里属于他的痕迹一点点被抹掉。最后连他自己,也像一件物品那样,被厉建国搬了出去。
全程没说一句话。
厉建国不忍心,搂他在怀里,绞尽脑汁想着安抚的话。
却被苏晏抢先抱住脖子软软地宽慰:阿国哥哥,我没生气,没怪你,没不开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会乖的,你别担心。
厉建国不知能说什么。
心中宛如有钝锯拉扯:明明是他的失误,终究却是苏晏难过……
……愈发举得,面对苏晏,必须万般谨慎,十二分小心才行。
像是专门为了抽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苏晏晕倒了。
就在厉建国把他搬出自己房间之后的第十天。
在新学期的第一堂体育课上。
在全班同学面前。
毫无征兆,直挺挺地,倒下去。
宛如直接从厉建国心尖上剜掉一块肉。
他疼得一哆嗦。
脑中一片空白。顿时什么都顾不上,飞也似地窜过去把苏晏小小的身体抄起来,疯一般往校医院跑。医生看到他的脸色还以为是出人命了,吓得几个值班医生全冲出来,手忙脚乱又是准备心脏电击又是叫救护车——直到主任细看了看苏晏才稳住局面:
“嗐,我当什么大事——没瞎忙活了,没那那么玄乎,不过是睡眠不足。这会儿睡着了而已。”
厉建国悬着的心骤然往下落。
失重感令他头晕目眩,茫茫然:“诶?”
“只是睡着了。没什么大事。”主任又重复了一次,“给他张病床,让他多睡一会儿就好了。”
厉建国不放心。
缠着问东问西。直到主任凶一句:“你是医生还我是医生?”才悻悻地退出来。
依然惴惴。
叫了家庭医生来。也是一样的结论。才命令自己冷静,可脑子还是不能转。别说回去上课,就是走出这病房都做不到。同学们似乎天然觉得这个状况很正常,自觉自愿地帮他请了假,任由他赖在苏晏床边,死盯着苏晏看。
瘦了。
原本就不健壮。这下更像是随时都要融化在空气里。
眼下有明显的青痕。
——其实厉建国早就发现了。这痕迹存在少说有一星期。连其他同学都发现了,纷纷表示关心与忧虑。不止一个人来问厉建国:苏晏怎么了?你倒是管管啊。
厉建国心疼得要命。却只能不动声色。告诉自己这是戒断期的正常反应。
苏晏这种时候总是过分敏锐与乖巧。
这么多天,别说抱怨,连提都没有提一句。相反,他像一只小心翼翼收着爪子的猫,在厉建国划定的“许可”范围内,尽量表现出活泼、快乐、没什么不妥当的模样。
就连这种敏锐和乖巧本身也让人心疼。
厉建国不由自主地抬手抚上他削瘦而苍白的脸。屏着气,很轻很轻。生怕一用力,就把这脆弱的孩子碰坏了。
苏晏感觉到他的动作,呢喃了一声:“阿国哥哥。”
“我在。”
衣角被拽住了。
“阿国哥哥,别走。”
“我在,我不走。”厉建国下意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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