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谷为何擒我、神策军为何杀我、师门对我百般隐瞒的身世——我都知道。”
曲清商的脸上绽开妩媚的笑意,恰如初见之时,危险而艳丽:“哦?”
“神策劳师动众追杀于我,甚至不惜破坏与纯阳的盟约,是因为一旦我落入恶人谷之手,不仅朝野之盟会彻底摧毁,神策军与纯阳宫也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呵,就算小郎君自视不凡,也不至于说出这般惊世骇俗之语。”
“你自己说过——神策奉命而来,是为江山社稷。”
“我信口之辞,小郎君几时当真了?”
“这玉牌上,早已写明了我的身世。”云随风垂目,手指摩挲着玉牌上精致的龙纹与“定”字,“定王武攸暨,便是家父的名讳罢。”
他说着抬起头,看到曲清商脸上的戏谑笑容在这一瞬间有些冷。
“我时年二十,出生正值开元元年,乱政之事,不过略有耳闻。”云随风自嘲般地笑了笑,“——但我亦知晓,这个身世意味着什么。”
延和元年八月,先帝执意传位今上,改元先天。太平公主倚仗太上皇的势力专擅朝政,意图谋反,却泄密事败,最被今上下诏赐死家中。
此事牵连甚广,连坐处死者无数。除却素来与太平公主作对的薛崇简外,武家几乎绝嗣,就连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女亦不例外。京城血洗,朝野哀声。
“但倘若……死在乱军之中的,并非武氏血脉,”云随风望着手中的玉牌,“太平公主深知情势危如累卵,将新诞之子谎报为女儿,送入纯阳宫,以避祸端,这大约也是神策为武氏做的最后一件事。”
纯阳宫以国教立身,即使是李唐皇室也要对之敬让三分,门中收留了几位身世特殊之人,也非是不宣之秘。只要纯阳确保其终生远离朝堂是非,便可相安无事。
“神策军本为武皇心腹,今上登基后,神策千辛万苦,方撇清与武氏的关系,却被恶人谷掀出一个定王之子、武氏遗孤,神策为了自证忠心,怎能不全力捕杀。”
合力围剿恶人谷的正道之中,有官有民,唯纯阳宫与朝野皆存着几分牵连。恶人谷欲瓦解正道联盟,首先便要挑起这朝野间的隐忧,对纯阳宫下手,最适宜不过。
“你们不惜一切地要擒我,便是想利用我的身世来威胁神策与纯阳。神策行事不留余地,纯阳也非等闲之辈,一旦双方的冲突不可挽回,不仅正道之盟受损,若是不慎惊动圣上,后果不堪设想——只要我活着,就是你们恶人谷最大的筹码。”
云随风收了玉牌,手指缓缓抚过长剑雪白的剑刃。
“我云随风,自问无愧天地,然血仇因我而起,牵连无辜者众,我不会令恶人得逞,亦不会令师门为难。”
曲清商的瞳孔猛然一缩:“你要做什么——”
云随风横剑在颈,不带丝毫犹疑,剑刃闪着霜雪一般的寒光,向自己的动脉深深割下!
“住手!云随风!”
曲清商纵身扑上前,却及不上剑刃的决绝之速。
鲜血从白衣道子的喉间迸射而出,溅了他一身一脸,淌过眼角,温热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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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客从远方来(上)
二一.客从远方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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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从岩壁坠到湿漉漉的岩石上,击起绵长的回音,声如钟磬,庄严肃穆。
那是早课的钟声,天色仍旧暗沉,山岚漫上石阶,模糊了视野尽头。
他拾阶而上,衣摆拂过凝结在石面上的白霜,不沾片尘。
这条石阶通往他每日修行的太极广场,天光未明,师父还在闭关,阿林正睡懒觉,陆师叔大约又去了山崖边的那座衣冠冢。清冷的石阶上,他踽踽独行,不闻人语足声,唯有钟磬在耳侧回荡。
浓重的雾气缭绕不散,他有些忘记了今夕何夕,只有眼前的石阶,延绵不绝,无穷无尽。
不,不对。这不是太极广场前的石阶,此处也不是华山纯阳宫,盘旋的回响音亦不是早课的钟磬,而是不断滴落的水声。
清凉的湿气渗入皮肤,一丝一丝地沉淀着,意识从中浮起。水声一滴一滴,震动着原本静如死水的心脏。
视野逐渐展开,模糊而颠簸,喉中干渴难耐,困倦铺天盖地,他无意识地发出沙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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