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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有人要拒绝，而且要拒绝的人是韩文清的队友，是他叶修的朋友。叶修做不到带着一身韩文清的气息，走到那两个将那么深重的爱意递给自己的追求者面前。

叶修有叶修的骄傲，韩文清愿意再等下去。

闭上眼睛好像就可以沉入梦境。

梦里有苏黎世那时，张佳乐将叶修按在床上亲吻，空气中那百花香欢欣鼓舞地在求欢；有蓝雨俱乐部那天早上，穿着一身纯白运动服跑过来的喻文州，他抱起叶修快乐地转了几个圈，最后在叶修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有黄少天在房间里面，红着眼睛就像得到了什么宝贝那样连声问叶修你是喜欢我吗；有孙翔攥着一张黑桃A，倔强地，凶巴巴地，不服气地大声说着我就是喜欢你；有周泽楷抱着叶修两个人站在体重秤上，那个不善言辞的青年用行动在表达着如果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了解；有王杰希牵着叶修的手，穿过了大大小小的小吃摊位，最后两个人在寂静的公园里面一起仰着头，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还有张新杰的那一杯热牛奶，那一个毫无征兆就落在手心的亲吻。

可是原本这些温存的画面，突然间就像碎掉了的玻璃。

叶修回头就看见了，看见了黄少天坐在摩天轮里面，一边笑一边哭说叶修你就是上帝；看见了周泽楷从身后拥着自己，说记得我的好，还有那个套在无名指上的手工戒指；看见了王杰希抵着房间的门，神情平淡，眼神镇定，就像往常无异那般说了一句，再见，王杰希的爱人；看见了喻文州笑得温和，最后听见了喻文州的声音里面还未来得及褪去的那一丝颤抖。

画面再一转。那是韩文清在全明星结束的那个夜晚，背着叶修从医院走回去的路上，叶修趴在韩文清背上，两个人在冬日的夜里只有一件外套，叶修穿上了，然后叶修做韩文清的外套。

不经意间，叶修回过头，好像看到了自己始终无法忘记的那个画面。

张佳乐背着包一脸傻样，做着一个傻不吧唧的姿势，大声喊着——

坚持，张佳乐要坚持！

叶修忽然就惊醒了，睁开眼睛从床上猛地弹坐起来。瞬间体位的改变让叶修感觉到一阵阵眩晕，背上出了一层粘腻的薄汗，四肢有些僵冷。叶修动了动手脚，发现有些麻了，拧了一阵子之后，才重新躺回床上。

想到方才那个错乱又压抑的梦，叶修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静静的，就像再度睡着了那般。

其实说来，叶修并不是不喜欢张佳乐。

无疑，叶修是喜欢张佳乐的。

那种喜欢，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由衷地欣赏，也不如说是下意识的赞美更好。

张佳乐外表看起来就像一个不靠谱的小孩子，像黄少天那样，好像整天没心没肺地蹦跶。可是在张佳乐有些不稳重的外表下，却存在着一颗意外坚韧，意外疯狂，也意外感性的心脏。

好像只是一回眸，就可以看到那天傍晚，张佳乐平静地说着自己的职业生涯经历，再笑着说荣耀职业联盟教会张佳乐的只有要坚持。好像只是一眨眼，就可以看到苏黎世夺冠的那个夜晚，张佳乐喝着啤酒，大着舌头说张佳乐不做孙哲平和叶修。

叶修一直坚信，任何一个懂得坚持，不计较付出的人，都应该得到回报。

可仔细想起来，张佳乐得到过回报吗？

他曾有驰骋联盟的繁花血景，有着默契十足的联盟一线搭档，所有的荣耀都近在眼前的时候，搭档因伤退役；而后的张佳乐就像疯狂的浪潮，第五赛季一个人的爆发就险些将时年正鼎盛的微草逼退；第七赛季，百花引进两名强势新人，张佳乐重整旗鼓，带着百花一路过关斩将，明明就只差那么一步，张佳乐却始终没跨上去；这到底会有多难过？张佳乐也不懂。只是那一场比赛结束后，张佳乐觉得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打比赛了。

张佳乐突然地就宣布退役。那段时间他回到家，每天都猫在房间里面，看着漫天刷着的张佳乐退役的消息，百花粉们哭天抢地地哀嚎。张佳乐抿紧了唇，假装什么都看不到。

如此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年，张佳乐终于还是忍不住，注册了小号又从新手村玩到了神之领域，从工会路人甲晋升到名气不小的高玩，带着百花众们抢boss，下副本。

在霸图联系了张佳乐的时候，张佳乐整个人都懵了。他躲在房间里面沉默了两天，出来之后就捧着碗什么话也不说，大口大口地吃饭吃菜，像一个饿坏了的灾民。

吃饱饭之后，张佳乐连合约细节都没问，就直接在QQ上对张新杰答应了霸图的邀请。

第一次，张佳乐代表了霸图站上与百花对战的舞台的时候，张佳乐看着那些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队员，那些曾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时，张佳乐只攥紧了自己的账号卡。

张佳乐，要赢。

不知道是冠军成为了张佳乐的魔咒，还是张佳乐成了夺冠的俘虏。

那个奖杯，张佳乐已经仰望了十年。

张佳乐好倒霉啊，第二赛季的人怎么都这么苦逼，他还能不能拼到拿到冠军的那一天？

这些话每一句都不带恶意，却都像一把利剑，直直地插在了张佳乐的心口上。

每一个字都在提醒着张佳乐——你，从未得到回报。

叶修不是心疼张佳乐，怕张佳乐承受不住再一次没有回报的打击。不是，都不是。张佳乐实际上坚韧到让叶修都佩服。张佳乐要坚持，无论有没有希望，都要拼到尽头。他从未对叶修要求过，你要回应我。只是没有人能够忘记，张佳乐还在坚持着的模样。

从赛季的后半程到第十一赛季的尾声，叶修再也没有与霸图遇上，与张佳乐遇上的机会。尽管叶修知道不该逃避，但他还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叶修懂得如何拒绝张佳乐，但却不知道要怎样拒绝张佳乐的坚持。

难道要对着张佳乐说，啊我喜欢的是韩文清，你不用坚持了？

这样连叶修都不会放过自己。

想了许久，发现无果之后，叶修又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大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整个房间的装修是现代西欧的简洁风格，干净利落，纯粹冷硬。

看到这里，叶修猛地拉上被子把自己的脑袋都埋进被窝里。

这样的装修风格让叶修想起了张新杰。

实际上，一开始叶修只是单纯地考虑要选择谁成为配偶的时候，张新杰是叶修第一个点头觉得还不错的人选。霸图不存在青黄不接的现象，张新杰这样的性格也能够游刃有余地分配工作与家庭，调度事业与感情。再加上，叶修觉得张新杰靠谱极了，性格肯定也很能安抚家里两老的心，这样叶修就能在结婚后继续出来浪。

虽然叶修对张新杰从未有过遐想，但张新杰的性格还是蛮戳叶修的。不拘泥，不古板，用牧师这样需要众人回护的角色，保护着整个霸图，策应出了让人为之头疼的强攻。能够在并不能真正发挥出自己战术价值的队伍，一打就是七年，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