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将军。”曹雪阳进了帐,不卑不亢的喊了一声。她向来敬重这位将军,只是战争极为险恶,哥舒翰此时的身体并不适合率领士兵打仗。她率领天策府的士兵方到此,便能感觉到唐军之中低落的士气。听手下说,哥舒翰因病在身,很难及时处理军报。他委任行军司马田良丘主持大局,然而田良丘没有胆魄,不敢独断专行,就让王思礼主管骑兵,李承光主管步兵,偏偏王思礼和李承光有私仇,常常争执不下,骑兵和步兵难以配合,致使军中号令不一。
“咳咳。”哥舒翰捂着唇咳了几声,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多亏了宣威将军及时带来了援兵,要不然,我潼关便据守不住。”
“哥舒将军客气了。”一拱手,曹雪阳说道。看见哥舒翰手中的笔颤抖着,就连一封折子也掉落在地上,曹雪阳的眉头开始拧起,也不管礼数,便向前走了一步,拾起了折子扫了一眼,大惊失色道,“这是上面来的,要求我们率兵出潼关迎战!”
“什么?”哥舒翰猛地站起身,看着折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奸相杨国忠!”哥舒翰虽说如今是年老体弱,但好歹是一代名将,对于潼关的局势看得清楚,虽然如今各地捷报频传,可是潼关此时实在是不适合出击。唐军坚守潼关,叛军久攻不下,一定会军心涣散,众叛亲离,到时再趁势出击,这样大局才可定。一定是杨国忠在圣上面前干扰视听!
“此时不宜出击,我即刻写折子上报!”曹雪阳道。
“好。”哥舒翰应了一声。
☆、饮鸩止渴(3)
就着桌案,曹雪阳当即研墨上书。再与哥舒翰商讨一些军中事宜,从帅帐里走出来的时候早已经是天色暗黄,十里连营篝火燃起,寒星万点。紧了紧衣领,曹雪阳同那些巡逻的士兵嘱咐了几句,便朝着自己的营帐大步走去。
黑乎乎的帐子,挑亮了烛火。里面似乎多了一股子不属于她自己的气息,曹雪阳维持着点灯的动作。忽地烛火被一股子劲风打灭,薄刃的寒光在那一瞬间闪了眼眸。急急地后退一步,外面的人已经听到了动静。
“曹将军,出什么事情了?”
“无事,只是不小心打灭了烛火。”曹雪阳沉稳的声音响起,她听到了帐子里面,那另外一道呼吸声显露出来,越来越是急促。
“你知道是我。”黑漆漆的环境里面,那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看不见面容,看不见那双深情的却又无情的琥珀色眸子。“因为我的气息吗?雪阳,你是不是在想,如果不曾认识我,该有多好?”对面那声音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是个寒冷的冬夜,天策府早早的便被黑暗笼罩。枯枝败叶在夜风中哀泣着,城楼上的笛声,似是呜咽。单薄的衣裳,在寂静的夜色下,似乎感觉不到寒意。听曹雪阳说,就是在很多年前的这一日,她加入了天策府,也就是在多年前的这一日,她失去了至亲。
身后的脚步声,肩上忽地被披上了裘衣,而整个人被环入了那更是温暖的怀抱中。
“怎么不反抗,要是别的怀有险恶用心的人,你也会这样吗?”苏曼难得地开口似是调笑。
“我听到了铃铛的声音。”曹雪阳应声。
整个人被掰了过来,叮铃的响声,手腕上被系上了一串铃铛。再看原本苏曼手中的链条,已经是缺失了一半。“打小这条串着铃铛的链子便陪着我,果然是有了这声音,就更能够辨认了些。”
“不会的,就算没有声音,我也能够感受到你的气息。”极清浅的声音,很快就消散在夜色中,那是的苏曼没有说什么,曹雪阳以为她没有听见,谁知道,是已经记入了心里,许多年。
呼吸声交织成一片,蹭的一声,那把匕首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了响亮的动静。两个人都没有动,只是僵立着,神思与过往相交缠。如果可以溺死在回忆中,还有多少人愿意爬出那泥泞的记忆沼泽,不用面对着现实。
“你真自信,进了我唐军大营,断定自己能够生还是么?”曹雪阳忍不住,率先的开口冷冷地嘲讽了一声。她感觉到那人已经靠近了些,手贴在了她的腰际,透过衣裳,似乎能够灼烧她的皮肤。金色的发丝,琥珀色的双眸,沉默冷然而又盛满了烈焰,红唇亦是滚烫至极,烙在了耳后根的印记,清浅中带有足够的怜惜。错乱的记忆片段,不适宜的跳上了脑海,猛地一甩头,将绮念驱逐。
“你会让我死在这儿吗?”苏曼莎低低一笑,正如我有千百个机会将利刃送上你的心头,却总是下不了手。曹雪阳啊曹雪阳,我只恨自己没能早些遇上你,彼时,你我无需在对立面,避开双眸而刀剑相向。
曹雪阳沉默着没有回答,理智与情感之间的搏斗。只是一个小小的女人,对这场战乱不会造成颠覆性的影响,她如此的安慰自己,内心却又不断地深受煎熬,刻意去回避那个多数大员折损于苏曼莎之手的事实。
苏曼莎早已经不是初见时候那个柔弱令人怜惜的女子,而是双手沾染了血腥味的狼牙摘星长老,或许一开始的样子,只是她的一道伪装,从来没有真心,有的只是虚与委蛇和虚情假意。
“雪阳,你愿不愿意给我一起走呢?”明明知道答案,却依旧抑制不住那一份念想和渴望,或许哪一天,她忽然地想通了,同意离开了呢。
曹雪阳一凛,整个人退后了一步,脚勾起了那落在地上的匕首,握在手中一个旋身,就刺向了苏曼莎的心口。划破了衣裳和皮肉,那动静在脑海中无限的被放大。不躲也不避,那眸子里面是该死的宠溺。匕首再也难入分毫,怔怔的,手被拉着贴在她的胸口,触手温热,是流动的是腥红的鲜血。
“你看,你能对我下手,却又下不了狠手。作为爱人,你不称职,作为敌将,你更是不称职。你明明知道放虎归山的道理,可依然给了我机会,雪阳啊雪阳,你内心是有多焦灼?你可是如同我一般难过?”苏曼莎面上的笑容扩大,她想向前去亲吻曹雪阳的双唇,可是匕首正抵在她的胸口,她现在还不能死。后退了一步,深深地望了一眼,如同多年之前,她离开天策府事情,内心里满怀着的眷恋。
天下苍生又如何?她其实只要一个曹雪阳罢了。
所谓的苏曼只是一个伪装,遇到了曹雪阳是巧合,随着她去天策府则是顺势。那时候,十九岁的苏曼莎还年轻,行刺洛阳一个大员时候还是受了伤,她没有死,她被曹雪阳带走。那是她人生中第二道希望,却还是被她亲手掐灭。
天策与狼牙,势不两立。她是狼牙的摘星长老,而曹雪阳,是天策府的宣威将军。所有的沉默只是为了压抑住内心深处的痛苦与煎熬,却又是在不自觉之中,旁敲侧击,妄图获得那她此时仅剩的温暖。
冲天的火光,似乎要燃尽一切。残损的旗帜插在地面上,四处都是战车的残骸和平躺着的尸体。浓重的硝烟味宛如真的一样,在乱军之中,一个单膝跪地的女将军手撑着旗帜,双眸紧闭,满脸都是血痕,身上插满了流箭。慢慢地,那张脸开始在眼前显现。大喊了一声“不要!”沉睡中的人猛地从幻梦之中挣扎出来。
擦了擦额间的汗水,苏曼莎再也无法入眠,梦中的一切如真实之境,令她心惊胆战。如果一切真的是那个结果,如何忍受?双拳紧攥着,指甲几乎要陷入了掌心肉里面。撩开了帐幔走出去,天边已经浮现了一缕飞白,霞色慢慢地被初升的日光镀上,苏曼莎一纵身跳上了营帐一侧的山岩,微仰着头,风吹得她发丝凌乱,瞳孔里面写满了迷茫。
绚丽的云彩,在天策府的她看得最多的不是朝霞初升之态,而是落日迫近西山,整片土地被那沉重热烈的光芒笼盖,那似乎是一种要燃尽一切的力量,就像天策府的士兵们,奋不顾身。
“僵持半年之久,潼关很快就要落到我狼牙军手中了。”耳畔忽地响起了令狐伤的声音,不知道他是几时过来。苏曼莎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双目眺向了潼关,那个有着她心念之人的地方。
潼关帅帐,十二道金令急命出关攻打狼牙军,哥舒翰苍老的面容满是疲态,三军整合,旗帜在风中作响,战鼓擂起,一声沉重过一声。盔甲与兵戈的摩擦声,马蹄踩踏在地面上的疾行声。
“雪阳,此番出关定然是凶多吉少,恨只恨圣上偏听偏信,被谗言所迷惑。英雄宝刀已老啊,当年的哥舒翰威震四方,而今却是一身病残。抗旨不尊是死,在战场上厮杀也是死,作为一名军人,死也要有尊严。只是我麾下二十万唐军,如今却要为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承担所有的不幸!”
“哥舒将军,不到最后,我绝不会放弃的。”曹雪阳握紧□□,只是眉目间的愁绪笼罩着始终拂不去。
所谓叛军兵不满四千,皆赢弱无备,不过是一个谎言罢了,偏偏皇帝听信了。安禄山久习用兵,现在起兵叛乱,用羸师弱卒来诱敌,明知是个骗局,却无可奈何只能陷入了安禄山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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