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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吸血鬼皱起了眉。

瑞用手摸了摸颈侧，那里的伤口已经迅速愈合了，手指抚过牙洞的时候还有钻心的刺痛，然而痛觉让他保持着清醒，他把手伸下床，刹那间人柱体们的头都齐齐扭向了手指的方向，最前面的那根张开了大嘴，想要吞下那根手指。

瑞没有让它得逞，他手一转抓住了它头和身体的连接处，把它捞了起来，然后开始大口地啃噬。

“把另一个自己吃掉实在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人柱体的底部被瑞撕扯了下来，他用力地咀嚼着，仿佛在咬一块硬梆梆的牛肉干，“但当我意识到不是我吃掉它们，就是他们吃掉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它们的味道也确实不错。

当然，刚才的‘幽灵小姐‘除外，它实在太臭了。”

吸血鬼不知道要怎样形容眼前诡异的场景，一个人类，在吃他自己。画面一点都不血腥，甚至人类的吃相还很文雅，比起有些吸血鬼的捕猎现场，不知道要干净多少倍。

但这就是让他感到恐惧。恐惧，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吸血鬼很少感觉过恐惧，但此时此刻，他必须承认，他害怕了，她宁可放弃食物也不想再看下去。幸好他在窗角，身手敏捷的他可以很快离开这里。

但翻出窗的那一刻吸血鬼又愣住了，在吸血鬼的夜视眼下，窗外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物体，只有无尽延伸的虚空，而不是他没多久之前看到的那个破败的老小区。吸血鬼再向下望去，竟然是一排排没有尽头的楼层，只有没几个房间亮着灯。

耳边还传来人类啃食时发出的声音，吸血鬼觉得，宁可摔下去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待着了。他朝着最近的一个亮灯的房间爬去。

吸血鬼攀住窗外那些管道，靠近那扇窗户。室内显然非常安静，吸血鬼灵敏的听觉听不到什么声音。

要不要进去呢？

他这漫长的一还没遇到过如现在一般纠结与不确定的时刻。他面前是一个未知并且处处弥漫着诡异气息的世界，如果没有搞错的话，他还是被一个看似柔弱的人类骗进来的。

这个人类是什么东西？

说实话，吸血鬼虽然感到恐惧甚至想要逃离这里，但他还在被这个曾经的猎物吸引着，他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吗，是一个比他更为厉害，更善于玩弄生命的邪恶之物吗？

吸血鬼的天性里就有征服的欲望。他们会恐惧未知，但很少畏惧强者。

“你还真和我想象的一样，嵌在这些管道中间啊。”吸血鬼回过头，发现瑞正托着下巴靠在窗边凝视着他，神情如同刚才被吸血时一样迷离。几个人柱体正趴在他的身上，像兔子啃萝卜一般勤勉地啃食着，一会儿的时间他的左手便被啃成了白骨。但瑞的速度显然更快，他一个个把它们地从他身上摘下来，以人类难以达到的速度大口大口地吞食着这些家伙，使得他的身体恢复完整。

该死的是人类身上伤口流出的血液仍然在吸引着吸血鬼。

“你要来一点吗？”人类笑着邀请道，从身上摘下一只吱吱尖叫的递到吸血鬼面前。他的眼睛一片浑浊。

吸血鬼嫌恶地避开他：“你刚才，不是还在楼上吗？”

“没错。”瑞摇晃着手中的“食物”，“可是只要我愿意下来，我就可以下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不重要。”瑞说道，双眼突然聚焦在他脸上，又从身上抓下来一个，“对你来说，逃离这里才最重要，不是吗。话说——你要来一点吗？”

吸血鬼急忙躲开，但这并不管用，那些人柱体很长，可以轻松地戳到他的胸口。

“你要来一点吗？”人柱体上的头靠在他的胸前和人类一齐问道，表情好奇而热切。

“你要来一点吗？”它们不休止地问道，人类的眼球颤抖着，灰色的眼白翻了起来。

“我不需要。”吸血鬼向后退避，“我要怎么逃出去？”

“逃出去？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我。但并不是‘我’。”瑞的眼球突然又变成了黑色，他指了指自己被啃得鲜血淋漓的手臂，“你要找一个身体完好无损的我，他没有被污染过，因此只有他才不会对你撒谎，告诉你出去的方法——你要来一点吗，味道真的不错。”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有很多□□吗？怎样才能找到他？”吸血鬼几乎单手抓着一根管道，因为那个人柱体张大了嘴，想要在他的胸口撕开一个窟窿。

“下去呀。”瑞的眼神再次清明了一下，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否则就和我一起吃，嗯？”

“你到底要不要啊？”人类刚刚聚焦的眼睛又涣散开来，人柱体和人类整齐地喊道，格外焦急，瞪大的眼球仿佛要掉出眼眶一般。

然后，四只眼球整齐划一地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瑞伸出他残破不堪的手臂，紧紧捏住了吸血鬼的衣角，弥漫着香味的血液在他的衣物上蔓延。

“你要来一点吗？”

“你要来一点吗？”

吸血鬼奋力地挣扎着。人类的力气从来没这么大过，他不得不使用蛮力。

“你要来一点吗？”

人柱体张大嘴，露出了原本没有的尖牙，想撕开眼前这个生物的身体。

吸血鬼几乎是以自由落体的状态逃离那个窗口的。在仓促的跌落中，他眼疾手快地攀住一个窗台。

又是一个亮着灯的窗口。

这样的地方已经让他产生心理阴影了。但他如果要找到一个所谓完整的那个人类，那他必须不停地下爬，不停地跨进这些房间，看里面有没有人。不管那个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