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夏树!”张春干脆扯开嗓门喊,但还是什么也没喊住,连院子里的两人也像是没听见,连眼皮都没对他抬一抬。
“夏树!”他再喊一声,发现之后同极排斥的现象已经消失,他急忙往夏树消失的地方追去。然而在走廊的深处只有一面油漆掉落的墙壁。但他已经学聪明了,他蹲下来拿着手机当电筒,发现墙角处的灰尘并不均匀,有几处像是被踩过似的光溜溜的。他试着敲了几下,发现墙是空的,肯定什么地方有机关。
他顺着墙缝慢慢摸索,突然某块墙砖有些松动,他索性用力按下去,轰轰的响了几声,墙壁像门一样裂出一条缝。他惊喜得想称赞自己的机智,兴奋地一步跨进去,根本没有注意脚下,结果一个跟头栽下去。他不由脱口骂道:“谁这么缺德,在门后面弄个坑——”
墙后面的坑不算深,摔不死人,但绝对足够摔晕张春。他的骂声到最后一个字戛然而止,接着失去意识。
等他醒来时他已经不在坑里。
张春睁开眼发现四面都是漆黑的墙壁,狭小的空间只够他躺在里面。突然他倏地坐起来,嘴里骂道:“他妈的又是棺材!”他觉得他短短二十几年比别人活七八十睡棺材的机会都多,别人都是最后睡一次,他隔三岔五就要来睡一睡。
他缓缓从棺材里爬出来,外面很黑,只点着一盏油灯,让他看不沫究竟身在何处。本能地往棺材前的油灯走过去,说是油灯,其实只是一只瓦碗加一条绵线。他盯着油灯没动,看了许久才明白那是长明灯,点给死人的,而他刚才还睡在棺材里,难不成他被摔死了!这个念头让不禁开始惊恐,他试着扭了下腰再动了动肩膀,结果疼得他一声惊叫,可他简直想欢呼,还好能感觉到疼,不然这样死就实在太窝囊了!
突然响起几声啪啪啪的脚声,却又突然戛然而止,张春完全没听出声音是从哪边传来的。他警觉地僵直身体,仍然感觉不到四周有任何动静。这时他也不管什么长明灯,捡起地上的简易油灯。
他的手还没碰到油灯就突然被一只手拉住,他猝不及防地被拉到一边,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好在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腰。
当然张春并没想说声谢谢,他立即推开搂住他的人,却被搂得更紧。
“别出声。”
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果真乖乖地不再出声,而是转身伸手摸向对方的脸,然后惊喜地喊道:“夏——”
张春的话没喊出口嘴就被捂住,他看到黑暗中的另一头出现一团火光,火光里照映出一张脸,竟然是纪无忧。他的眉头忍不住拧在一起,却还是想不通纪无忧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纪无忧走到一角突然停下来,点燃了两只一人多高的烛台,光线明亮了一些。张春远远伸长脖子眺望,两只烛台的中间竟然整齐地排放着七口棺材,最中间的一口棺材前还有他刚刚没机会捡起来的油灯。他不自觉抽了抽嘴角,看进棺材里面。
七口棺材都是敞开的,除了中间他躺过的那一口外,其余六口里面都有东西。此刻他说不出自己是害怕还是惊慌,虽然算不上清晰,但他还是认出棺材进而的赫然是他自己,六口棺材六个‘张春’。
接着他感觉还抓着他手腕的手松了又紧,像是在安慰他,他莫名地冷静下来,再仔细看那棺材中的‘张春’。虽然说脸和他一样,但身体却像另一种生物——令他毛骨悚然的多脸黑影,只不过肤色还人类一样而已,可四肢仍如无骨的橡皮。
这是什么玩意?张尧年当年在里面太思念他做出来以解相思的?不对,张尧年在里面的时候他都还没出生。他被捂着嘴问不出来,只好动了下肩膀希望他背后的人能够解释。不过对方并没有任何表示,他干脆不满的提起脚狠狠往后面的脚掌踩上去。
“花儿,别闹!”
“终于肯出声了!”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张春终于挣开压制住他的手,纪无忧举着一只蜡烛走过来,他终于看清一直在他身后的人,正是张尧年,深灰色的斜襟长衫,目光深邃,一如将伞送给他时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张春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这鬼地方,这已经没你的事了。”
纪无忧表情冷漠地瞪着张春,完全不像他认识的纪无忧,反倒像是跟他有仇一般。
“张春江不怪你,不表示我能原谅,我不动你是因为我答应过他。”纪无忧继续说下去,张春能感受到他明显的恨意。
“春江哥他怎么了?究竟怎么回事?”张春越听越不明白。
纪无忧冷哼一声,一眼横向张尧年说:“你问他。”他说着突然狠狠地把手里的烛台扔向另一边的七口棺材,而棺材你是被浇过油一样轰的一声全烧起来。
那棺材可里‘他自己’,张春有些慌神,谁知道这是谁弄的什么玩意,被烧了他会不会有事?
“那些没用了,我们走。”张尧年突然拉起张春。
纪无忧立即喊道:“姓张的,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尧年顿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回道:“随你,除了他你做什么都与我无关。”说完他又拽着张春继续走。
“张尧年!”张春大喊一声,四周全是漆黑一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压抑了太多问题让他举步维艰,他干脆甩开张尧年的手。
“你应该叫我太爹爹,我跟你爷爷的爷爷是一辈。”张尧年煞有介事地纠正。
“你要不要脸,你是夏树的时候怎么不让我叫?”张春不屑地抽起嘴角发笑,不过他什么也看不到,只知道面前站了个‘人’。
“你小时候是这么叫的!”张尧年似乎很在意称呼这个问题。
“多小的时候?我不记得了。”张春走上前,虽然模样不一样,但声音却是和夏树差不多的,对他来说他们是同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他已经分不清夹杂在其中的感情,他只想紧紧抓住对方的手,不让他离开。
“夏树,不要丢下我,你去哪里我都可以陪着你。”张春伸手抱住张尧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还只有张尧年大腿那么高,抱着张尧年的腿不停地哭诉‘我要跟太爹爹一起,我不要走,我要一辈都和你在一起!’
“花儿。”张尧年低低地喊了一声,又陷进沉默,而黑暗让张春无法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过了许久,静默的黑暗快要令张春窒息。突然他感觉被一张冰凉的唇堵住了嘴,对方撬开他的牙齿,缠上他的舌尖。即使是不一样的身体,但每个动作他都觉得无比熟悉,黑暗他并不觉得有任何差别,双手所触及之处仿佛都曾被自己抚摸过无数次。
“夏树,我爱你。”张春喘平呼吸,无比认真地说,他知道对方一定能看清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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